温迪垂着眸子,似乎是在回忆,
“五百年前,深渊怪物入侵蒙德,幼狼每日厮杀在城楼上,从清晨到日暮,到了日头熄灭,黄昏晕染层林,他脱去了甲胄,便开始给你写信。”
“书信是不通的,于是他将那些信埋进了风神像前的土囊里,他向风祈祷着,请把信寄给罗莎琳请把信寄给罗莎琳请把信寄给罗莎琳..”
温迪侧过身来,苍青色的眸子闪烁着哀伤的光,她轻声道:“...和那首歌唱的故事一样,风是他们的信使...”
她顿了顿,低下头来,咬着牙齿,“【我】是你们的信使。现在我要将那些信交给你。”
“鲁斯坦一直遵守着他的诺言,即使死亡将近。即使生命停歇。”
什么。
什么。
罗莎琳怔住了。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再进一步地开裂。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一直在给我写信,只是将信交到了风中。’
‘他遵守了承诺,迟到的只有自己’
为什么。
他为什么如此的蠢笨,如此的不知道变通,在广场上也是,如今成了副团长也是...广场上等不到你就别等了,信传达不到你就别写了啊...
为什么。
丑陋的只有自己。
女士惊愕地发现,风神的眸中似有泪光。
晶莹的泪光倒映着初阳的晨曦,流淌在那翡翠色的眸子中,巴巴托斯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这不公平,我只是想要,想要与她重逢而已,我只是想要和她再见一面而已,我的要求又不高,我只是想与友人喝上一杯而已,我没心没肺是个酒鬼,我很容易打发的...为什么见一面就要分别,为什么我只是诗歌故事中传信的风,为什么?”
“你们的故事美好得像一首诗歌。”
巴巴托斯注视着女士的眼眸,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你亲手毁掉了这段乐谱。”
这就是温迪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那个小贩说的话,还回响在女士的耳畔:
书信是记忆的形状,食物是记忆的味道。
如今她已经尝过了酸涩甘甜的糖葫芦,那么记忆的形状又是什么呢?
那些信就埋藏在神像座下。
微冷的风沙沙地吹拂着爬山虎的枝干。
土囊一点又一点地挖走,纤细的十指探入松软的地面,她蹲下了身子,长裙拖在地上。
洁白剔透的指甲沾满了污垢。
也许能用更简洁的方法,但她还是打算用手。
用肌肤去感触。去感触这份心情。
最外层的土囊是松软的,因为昨夜刚下过大雨,到了里层的泥土开始慢慢干燥,坚硬起来,现出深红的颜色。
记忆的形状是什么...?
鲁斯坦最后留下了什么信。
是道别吗?
也许是道别吧。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道别过,少女永远地迟到了,他们之间缺一个道别,在道别的话里,他会说些什么呢?
女士还带着那个水时计。
剔透的玻璃瓶里,计算时间的沙漏早已停止了,鲁斯坦曾经说过水时计走完一周,便能再次相见了,但水时计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周了,他们依旧没有相见。
他那时候在打仗吧。
按照他那愚笨的脑子,也许最后写的信,只会干巴巴地聊打仗的内容。
罗莎琳能够想象地出来,比如今天又杀了几个丘丘王者啊,又搞定了多少深渊猎犬啊...事无巨细地将这些事情阐述下来。
他乐此不疲,呆愣而又单纯,像是一块永远也醒悟不了的木头。
无论是怎样的信,无论是怎样的内容,在开头,他总会老套而坚持地用一句:
【亲爱的罗莎琳女士,你好】
作为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