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隐点头,声音不算大,但其中是不容置疑的决意。
“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走!”
“......”
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昏暗的烛火摇晃,外面妖风阵阵,那明暗不定的烛光正如二人的生命与未来。
许久,许久,魏瀚海开口了,他低声道:“明年二月,颂阴神之鸦的仪式中,我们会对三长老动手......宫隐,或许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我愿意送你一程,希望从此一别,再不要相见了。”
武神传 六
二月,寒风吹拂,大天罗魔教的教众聚在阴神峰上,打算举办仪式。
天罗山的护教神兽叫阴神之鸦,底层可以将其纹在帽子上,中层可以纹在衣服上,而教主与少教主,则可以纹在鞋子上。
祭祀阴神之鸦的仪式三年一回,按理来说,应该由副教主来作为大祭司————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是该教主上的,但大天罗魔教情况特殊,教主与少教主的地位在阴神之鸦之上,处于上位,所以不能作为下位的大祭司。
这一代的大天罗魔教没有副教主,因此顺着换成了太上长老,教主与少教主本来应该在一边看着,但黎厌闭了死关,又没有立少教主,这仪式差了太多人,显得像是个笑话,因此,许多教众心中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只想匆匆结束这场怎样都好的仪式。
可惜,自古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这场仪式中也是暗藏杀机,注定不会轻易结束。
......
魔教中大半的中坚力量都聚集在阴神峰上,这使得其他处的防备薄弱许多,宫隐没有犹豫,他知道错过这次,就得再等三年,可他未必会有下一个三年,当下悍然发起了突袭。
看守他的教众忙不迭发出了警报,然而此时的阴神峰上也是乱成一片,双方已经发展到火拼的阶段,根本没人能在此刻抽出时间来理会宫隐,可即便如此,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宫隐以逃跑为主,然而在大天罗教众的围栏堵截下,他不得不连番血战强行开路,在敌人的大本营选择动手实在是件蠢事,然而宫隐别无选择,亏得魏瀚海暗中给过他一份地图与教众的巡逻路线图,使得他避开了无数险关。
最终,宫隐险之又险地逃离了天罗山,他甩开追兵,头也不回地拖着重伤的身体一头扎进密林之中。
在他背后,大天罗魔教依然被阴影笼罩着,淡淡的血雾向苍穹弥漫而去。
......
“呼......”
奔波数日,宫隐远离了天罗山,但身上的伤势依然严重,他始终找不到能够好好养伤的机会,虽然暂时是甩掉了追兵,但宫隐绝不怀疑大天罗魔教的耳目数量,他必须得跑远点,然后再考虑养伤的事。
但......他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没钱。
在大天罗魔教,宫隐是用不到钱的,魏瀚海倒是心细,给他准备了一些钱财,但也不怎么经用,在经历一个半月的逃亡之后,宫隐身上连一个子也掏不出来了。
【“只能去偷点了......”】
宫隐在大天罗魔教那样的环境中活了十几年,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对偷钱这种事没有太多抵触,反正为了活下去,大部分事他都会做。
正当宫隐在街边换绷带外加物色目标之时,一个穿着青色袍子,面容温和的青年走过,引起了宫隐的注意。
【“呆头呆脑的,衣服料子也还可以,就你吧......”】
宫隐三两下缠好绷带,正打算靠过去劫富济一下自己的贫,却见那青年忽然停下了脚步,仔细望去,竟然是被路边的一个中年妇女给缠上了,双方似乎是撞上了,那中年妇女哐啷一声就躺在了地上,手里捧着的瓷器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渣子。
“哎呦!你这年轻人,走路不长眼的?天杀的!知道我这瓶值多少钱吗?!”
中年妇女大怒,几乎是转眼间就从地上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了青年的衣服,破口大骂起来。
这种粗浅的路子,宫隐十岁不到时就见惯了,但那青年显然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在大街中央被人这样一搞,人群一围,整个人直接僵住了,不知该如何处理,中年妇女也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想要狠狠敲下一笔,
旁边,中年妇女的同伙附和了两句,带动了场中的节奏,青年正如宫隐心中所想,是个初出茅庐,脸皮极薄的小年轻,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缠,只无奈道:“多少银钱,我赔给你就是......”
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钱袋,中年妇女眼前一亮,一伸手就把钱袋整个抢了过来。
“赔?!你赔得起吗?得亏今个儿遇到你大娘我心善,不和你计较太多,就这里的钱吧,多的我也不向你要了。”
言罢,三两下跑了个没影,甚至连低声瓷器的残渣都懒得收拾。
【“......”】
青年叹息一声,半跪在地上,开始收拾起瓷器的残渣来,一边有人嘲笑起青年的愚昧来,说他上了当,这些人刚才中年妇女在时一言不发,如今却是摆起了老江湖的架子,一副早已看透的模样。
宫隐浑不在意,他心中有了决定,迈开步子朝那中年妇女离去的方向走去,但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这位仁兄......你没问题吗?”
宫隐望去,是那青年叫住了他,正当他心中疑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时,手腕之上传来阵阵刺痛,他低头望去,原来是刚才缠绷带时太过匆忙,没有绑好,如今正有鲜血渗透出来。
“与你没关系。”
宫隐不愿和他人有过多接触,冷冷丢下一句,快步离去了,他听力惊人,跟着那中年妇女走进了一个小巷子。
中年妇女的警惕性不低,进了小巷子后七绕八绕,走了不少弯路,诚然,她很熟悉这里的道路,宫隐也是处于重伤未愈的状态,可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她的这些小心思在宫隐面前毫无作用。
“应该没事了......”
中年妇女没有感受到他人的气息,当下从怀里取出了先前那青年的钱包。
“嘿嘿,今天遇到个傻子,这钱袋倒是沉甸甸的......”
正当她打算打开钱袋数一数时,一边忽然伸出只手臂,径直取走了她手里的钱袋。
“什......?!”
中年妇女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去,但眼前却是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