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我体内沉睡的、尚未完成的异域之神。”桂堂东说。
“你现在好有攻击性啊,离开你的师姐和元长老,就那么让你焦虑吗?”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南轻絮扯了扯桂堂东的衣袖,也对云晓镜说道:“请不要这样,我们至少暂时是一条船上的人,吵起来对大家没有好处。”
“你说的没错,我出去冷静一下。”
他起身离开洞府,来到外面空旷的中心区域。在月华苑总部,她们按照月相的变化,在圆形区域的边缘筑起各种功能的建筑,那些建筑挤得密密麻麻,影子交织在一起,遮挡圆形的灯光,仿佛偏月食被定格后的景色。
在总部,月华苑女修身上的服装款式不一,但主色调都是纯白,而饰品则被月白色涂抹。她们三三两两聚集,说说笑笑,蹦蹦跳跳,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桂堂东知道,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年纪比他更大。
在全是女人的地方,一个男人出门,必然是显眼的,为了防止受到骚扰,桂堂东赶往空港,那里是月华苑的机要之地,寻常人不能进入。
桂堂东能够进入,是因为他是空港里停泊改装的明月楼号的预订船员,明月楼上属于丁级风帆巡航船,重750吨,拥有34门火炮。
它原是江纤尘的飞行法宝,江纤尘确认出航之后,它被挪到船坞进行紧急改装,提升空中自持能力,以适应漫长的巡航之旅。
桂堂东想起自己的寒鸦号,如果按照理想的情况,临淄事毕后寒鸦号将正式改装,在约摸来年四月的时候进行航行测试,五月回归他的麾下,而那时南轻絮已经完成相关课程,成为寒鸦号的器灵,让这艘船的综合实力再向上迈一个台阶。
现在,他却被迫困在月球内部一块狭小之地,常出现在他视野的三个人里,两个都是负好感,其中一个是似人而非人之物,另一个则令人捉摸不透,唯有南轻絮是他的安慰,尽管关灯之后,南轻絮的索求会变得贪婪而火热,好似变成另外一个人。
誓言已经破灭,桂堂东的贞操观也随着那疯狂的一晚而被破除,他已经无法实现誓言,又为何要让自己抱有情欲的南轻絮继续牺牲呢?
所以,在月光无颜的夜晚,用热水擦拭完身体的南轻絮,带着澡豆的味道滑入他的被窝。彼时,桂堂东正在调息身体,他让自己的灵力在体内循环一周,加固自己重新拼合的身体。
南轻絮带来湿润的气息,但湿润的不止是她的头发与肌肤,两人对望,她的目光几乎能凝出汁水。
桂堂东轻托住她的下巴,转身吻过去,南轻絮也转向他的方向,滚圆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后脑勺摩挲不止。两人一起倒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声闻到:“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的暗示足够明显,南轻絮露出了羞怯又期待的微笑,她的身体放松,把一切都交给她喜欢的男人,而桂堂东始终看着她的眉毛,看它先是舒展然后皱起,在如海浪般摇曳的节拍里慢慢舒展,弯成欢欣的形状。
“对不起。”南轻絮突然说。
“为什么要道歉?”桂堂东问。
“我觉得我现在享受的幸福,其实是剥夺自别人的时光。”南轻絮说,“对不起,我甚至……不能令你感到满足,我真没用。”
桂堂东亲了亲对方汗津津的脸颊,侧身躺在对方身边:“但我感觉很好,真的,因为这一切在我掌控里,你露出幸福的表情,我也感觉幸福,一切都合乎常理……我爱你。”
南轻絮哭了,她捂着脸,靠在桂堂东怀里好一会儿,才勉强收拾情绪,拿过剪dao把不属于她,却由她见证和体会的,那床单上一点红梅剪下,珍重的装进储物戒里。
“这本该是属于我视若女儿之人应得的东西,却由我僭越,我会遭报应,我有这个觉悟,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沉睡在你身边。”她说。
“不,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桂堂东承诺。
然而,等南轻絮睡下,桂堂东仍不免焦虑,因为他的心灵得到治愈和满足,身体却有另一番想法,在体验过世间顶级的采补功法和那致人疼痛的欢乐后,寻常人已然令他索然无味。
另一些焦虑来自他对或许还在临淄之人的挂念,而升华他的焦虑,让他充满攻击性的,便是升级后的系统添加的显示好感度的功能。
人心难测,因而桂堂东面对每一个难以判断好恶的人,都能客气而温和的应对,但现在,人们对他好恶的情况有了清晰的数字,他很难对那些顶着负数好感,却口口声声对他多么好的人,继续虚以逶迤下去。
这才是他充满攻击性的真相,云晓镜不知,而桂堂东力图让她不知。
在海港边,青色石柱与石柱间相连的铁链封锁实与虚的边界,建立在月球内部的月华苑大规模应用了幻术,以确保门派的一切都看上去像是在地表的模样。
不过,自欺欺人是有尽头的,空港就是幻术的尽头,在远方的天空,隐约可以见到灰色的物质边界。
他靠在石柱上,望着明月楼号发呆。月华苑总部四季如春,当风起时,大片种植的月光花那洁白的花瓣。随着温暖的春风起舞,令他的视线迷离。
赏花人无情,花瓣却是有意,它聚拢为人形,而后,窈窕淑女与她撑伞的影子一起莅临桂堂东旁边的石柱。
“桂道友好兴致。”那女修说。
桂堂东反问:“我该称呼你为林道友,还是荷道友?”
“是哪个多嘴的人说的?”
“为什么谎言被揭破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追究说漏嘴的人呢?”
“如果错误能给甩给别人,当然要毫不犹豫的把错误甩出去。”荷流萤理所当然的回答。
桂堂东打量荷流萤,他对对方和他打接舷战的勇气印象深刻,但对本人没有具体印象,袭击他的时候,荷流萤包裹严实,撑起体格,外面又套着厚厚的甲胄,先是试图伪装成兵甲门修士,后面又企图陷害她的竞争对手林采莲。
但她是一个开始,是桂堂东7月底至今忙乱人生的开始,而这个祸乱之源,在伞下却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温文尔雅,好似之前做坏事的不是她。
令人意外的是,他击毁她的座驾。连锁反应让她丢失真传之位,她的好感度却是3,相对的,江纤尘却是负数。若不是南轻絮的92好感表现出了与数值匹配的行动,他差点以为好感度系统显示有bug。
桂堂东继续看明月楼号发呆,荷流萤终究只是装出来的大家闺秀,她沉不住气问道:“江师妹找上桂道友?”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她是我的雇主。”
“她给桂道友开出什么价码,我可以给桂道友开出三倍。”
桂堂东有些惊奇的看着荷流萤:“你这是第一次尝试和人谈判吧,过早的表现出自己的迫切,是给我抬价的空间吗?”
“只要肯出价那就有的谈。想来也瞒不过桂道友,月华苑真传之争并没有结束,相反,它不过是刚刚开始。
林师妹,我,江师妹,我们三个在一年时间里先后坐上过真传之位,林师妹和我下来的理由都是因为失败的谋划,而江师妹在临淄同样堪称失败:她在中途退场,没有参加热身赛,没有和其他真传交流,甚至没能回收珍贵的灵药,让其彻底变成”一笔坏账。
这足够她被赶下台了……说起来,她能待在上边,也是我和林师妹斗的两败俱伤的结果。这一次,我和林师妹吸取教训,在争斗之前,我们会把第三方势力清理出局。”
“我懂荷道友的意思了,江道友不再是真传,那么交好江道友再无价值,而是选择你……荷道友,容我拒绝。”桂堂东回答。
“为什么?是因为七月底我袭击过你的事吗?如果是那样,我可以追加自己的诚意。做人要向前看,桂道友,如果你记恨每一个和你战斗过的人,那么你在修道界还有朋友吗?”
桂堂东回答:“我无意掺和月华苑的真传之争,站在阳炎府真传的立场上,我交好的一定是月华苑真传,而不是具体特定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