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寒鸦号护送两艘船返回罘山空港,大部分围观者鼓掌,遇难船员的家属们在观礼台上泣不成声,那两艘沐浴阳光的飞行法宝承载了他们悲伤的回忆,亦是他们的缺憾,现在,他们的缺憾得到满足。
另一份献礼则是全新的环流洋地图,桂堂东不吝成本的环流洋探索,已经发现了五十四个可以住人的岛屿,其中一半归于改革派,而在属于改革派的二十七个岛屿里,又有七个属于桂堂东。
桂堂东公布了岛屿的命名,是他派出的救援船队,也是第一批完成环球航行的英雄们中尚且奋战在航行岗位上的七人名字命名。
环球航行是令人激情澎湃的壮举,但对当事人来说未必美妙,所以那三百零七名英雄里,跳槽去了其他门派的有六十一人,在这十八年来因各种原因去世的有十二人,转到其他岗位的有二百人,从事航海职业,但拒绝进行外海探索的有二十七人,剩下的便是在桂堂东麾下进行外海探索工作的七人。
这七座岛屿将用来接收中原来的移民,无论桂堂东怎么辗转腾挪,他治下势力的人口也已经抵达极限,所以他决定先迁出两千人开发其中三座岛屿。而幽冥岛和恐怖岛暂时不准备接受凡人,桂堂东派驻在那里的全是修士。
剩下的献礼便无关紧要,毕竟只是桂堂东一个无关紧要的生日,大家派出使者带点礼物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但历晴川却很在乎,她很早就在琢磨百岁长寿面该怎么做,而当桂堂东应酬完,中午回到桂府的时候,历晴川为他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香味混合着面条升腾的热气,被桂堂东的感知捕捉到,桂堂东愣了一下,因为他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没吃过东西了,他抓住筷子,把面条送进嘴巴里。
“很好吃,谢谢。”他说。
事到如今,桂堂东已经无法因进食而产生感动的情绪了。见丈夫把自己辛苦操劳的成果吃干净,历晴川叉着腰说:“算你有良心,我选取了一种被称作凤头米的上等粮食,碾碎之后混入东海百年锤头鱼的鱼胶做成面条,下面的高汤取了一百种百岁妖兽最精华的部分,用百年老树的木柴烧火,配面条的素菜也有百岁之龄。
可以说,这一碗面条下去,哪怕你是凡人都能活到一百岁。”
过了几秒,历晴川补充道:“这些东西,我也给凡间的那几位送去了,你那么照顾他们,他们也该吃口寿面为你庆祝。”
“师姐,你知道?”
“以你的脾气,不可能放弃那几个孩子,尽管他们当不了我们的家人。好吧,一开始我以为你出轨了,偷偷跟踪你,发现你徘徊在风雪里,相认又不敢认的那种滋味,我懂你,甚至比你更懂,他们是从我肚子里生下来的。”
历晴川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们不能和他们相认,我们才走完生命十分之一的旅程,可他们已经快走到生命尽头,后代里都有人变做坟墓了,难道要我们一遍遍的告别吗?”
桂堂东急忙起身搂住师姐:“我不怨你,我从来不怨你。师姐,我的就是你的,你尽可以当做我替你尽了那份责任。”
历晴川趴在桂堂东肩膀上,搂抱了他一会儿,纵然她修炼了采补功法,但人过百岁之后,欲望就淡了。她已经好久没和桂堂东有过夫妻之实,现在抱住桂堂东,心里激荡的感情以友情居多。
在另一个房间,桂堂东的子嗣和子嗣的相关者们也聚在一起吃饭,主持的是元静仪,今天受邀而来的都是桂堂东的子嗣,总计二十位,有十位历晴川知道是桂堂东的孩子,而另外十位则让历晴川以为是外人。
除了桂堂东的子嗣之外,他们各自的道侣也出席今天的家宴,比起给“老头”庆生,他们更把家宴当做社交的机会,搞一通合纵连横的把戏。
其中最活跃的便是桂堂东长子桂华星的道侣,自从有了孩子,姬语冰就像换了一个人,与丈夫恩爱起来,也与桂堂东圈子里的人交好。
虽然她“恶名在外”,但大部分人都认为桂华星会继承父亲的全部财产和历家的一小部分财产,是桂堂东的财产与家名的继业者,而桂堂东学术的继业者云叶鲜也很支持桂华星,所以桂华星成为桂家第二代家主并维持派系没有任何问题。
桂堂东的支持者们在感叹“为何不是桂华星与云叶鲜结婚”后,也与姬语冰来往。
驱动姬语冰那么做的是仇恨,历晴川早已看出儿媳对自己的怨恨之意。
“你知道?需要我帮你们化解矛盾吗?”桂堂东问。
“不需要,她啊嫩的很,就算发了狠决定送走我,在我眼里也是天底下排第二的大傻帽。我需要她这股仇恨,她正在为咱们的孩子当牛做马……哈哈,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桂堂东满是忧虑:“我很担心华星的安全,他性子柔弱,如果他老婆打算害他,恐怕他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丝丝顾虑。”
历晴川白了他一眼:“咱们还有至少九百年可活呢,那时候小姬也是老太太,儿孙满堂,她的仇恨到我死也就结束了。堂东,你先别管这件事,你现在把她治服了,她直接在生活里摆烂,咱们儿子不是更苦了嘛。”
“你也是,不给咱儿子一点时间,让他们自己把事情处理好。”
“现在一切不是好好的吗?好了好了,这事你就别管了,咱们互不干涉,好不好。”
历晴川话锋一转:“我啊,只有你了。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有了道侣后便只在乎自己的小家,对我们不管不顾了,所以生孩子有什么好。”
历晴川坐在桂堂东腿上,她脱掉威严和庄重的皮套,对他说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何那么用心的给你庆祝生日吗?因为之前我百岁的时候,也只有你一人为我认真筹备。
堂东,我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你都会送我一颗钻石,那是我24岁时开始的传统,如今,我已经有了81颗钻石。”
她带桂堂东来到洞府,熄灭洞府里的光源,桂堂东抬头,看他送给历晴川的八十一颗钻石被装在星星形状的灯里,配合幻术,它们被布置成了桂堂东时常仰望的星空,所有位置分毫不差。
“生日快乐,堂东。”她说。
桂堂东情不自禁和历晴川拥吻,两人闹腾了一会儿,肩并肩手牵手的躺在床上,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时光。
历晴川拥有了桂堂东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在夜幕落下,历晴川去招待小辈的时候,桂堂东被元静仪带到寒鸦号上。
在那里,勒花天,胡玄冬,江纤尘,少廪君,楚清秋和一脸“我很高兴”的冬白雪为桂堂东的百岁生日献礼,大家度过充实的一晚,桂堂东还抽空去南轻絮的房间——她不好意思和勒花天同框出现在某些画面中,桂堂东尊重了她的诉求。
南轻絮送给桂堂东的礼物是用自己本体换毛时掉落的毛发制作的一系列织物:帽子,围脖,毛衣,手套,她的东西在特定的年龄阶段:指4到12岁的孩子们那里特别受欢迎,而到青春期之后,他们又会迅速的摒弃这些土里土气,又不实用的东西,仿佛要和过去的自己决裂。
现在,只有桂堂东还在穿南轻絮织的东西,他已到百岁,穿的老气一些没什么问题。
“我和堂东你认识整整七十年了,我的变化很小,堂东的变化却很大。”
南轻絮埋首于桂堂东的脖颈,“我才刚到元婴境,而堂东已经是化神境后期修为,人们都说你一百一十岁的时候,就能抵达化神境圆满境界。
你知道吗,你的速度让大家崇拜的同时有些紧张,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修炼,一不留神却被你甩在身后。”
“别自卑,你很清楚我卑劣的一面,所以你完全配得上我。”
“可我也是个卖女求荣的坏妈妈。”南轻絮自嘲的笑了笑,“一个正常的妈妈,得知情人和自己的女儿有染的时候,恐怕会勃然大怒做点什么吧,可我却一言不发,从愧疚的你这里得到好处,这不就像、这不就像我把女儿卖了一样嘛。”
桂堂东抱住南轻絮,比起七十年前,南轻絮的身体更加温软丰腴,大概是历晴川经常开发的原因,南轻絮的尾巴也在茁壮成年,其上的毛发色泽堪比上好的绸缎,触感也是。
南轻絮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桂堂东轻声应着,境界的差距让他们缺乏除感情以外的共同语言,
不久之后,她在桂堂东怀里进入梦乡。桂堂东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披着长袍的胡玄冬起来,越过其他仍在酣睡的人来到桂堂东面前,桂堂东带她回自己在寒鸦号上的洞府,穿着义体的雪女也在那里。
“你们这是?”桂堂东问。
雪女解释道:“别误会,你托付给胡玄冬的影音符箓,她不久之前已经解析完成了,但我觉得还是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由她交给你更有意义。”
桂堂东看向胡玄冬,胡玄冬把影音符箓递给他,他问道:“做过备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