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如棉的云被微风顺着遮住光晕,原本还些许刺眼的光照舒缓不少,南珵坐起身子,将字条打开来看。
“从华家着手。”
莫不是已经有了眉目,南珵在心中嘀咕。
这时,后头学生嬉笑声络绎不绝,之前湖心书院就和湖心亭隔着一堵墙,后来学生多了起来,宽敞的书院便建在湖心亭后头的林子里。
南珵让墨白去打听一下华家情况,他自己提步去了书院。
书院建在林中一片空地上,简简单单一间容纳几百人的雅舍,湖心书院不似旁的书院,有那么多老师可教,索性就都一同授学。
“陋室。”是陆绮凝亲给雅舍取的名字,陋室不简,潺流声声,春色入帘,情操意浓,学生谈笑风生,赏画畅心,快哉快哉。
刚学生秦蓁言之一语,“城中景,境中城,我们皆是镜中人。”其他学生赞赏笑语。
陆绮凝同柳萧并坐,二人同时轻笑,学生能有这番见解,乃幸事。
“檀夫子,边寒恪是还未来吗。”柳萧目光盯着一个空闲书案,那个位置。
柳萧不大记得那个位子是谁,她怀孕后尽量让自己不去过多操劳。
陆绮凝早上过来时,就看到边寒恪位子是空的,闲暇时还有学生来问过她,同窗怎么还没来,她亦不知。
“许是路上耽搁了。”陆绮凝道。
柳萧将油纸包裹着的蜜饯铺开,放在她和陆绮凝中间蒲团上,她怀孕好这口,“对了,燕家不就在水上出的事吗?”这事她有所耳闻的,事态如何,她便不知了。
陆绮凝恍然大悟,她对燕家一事了解也仅限于南珵告知她的,她跟南珵二人商量过,她追查沈翎一事,南珵查燕牧风去世一事。
她神色微妙一瞬,燕家船只沉河,所打捞上的尸身没有受伤痕迹,况且燕家出海这么些年都没出过差错,自然不是水寇作乱,边寒恪走水路过来不会有问题。
那就是被边岸国琐事缠身,抽身不开。
南珵在不远处林中倚着竹子树,陋室周遭席帘拂动,里头的人若隐若现,像埋在青草下的珠子,需耐心找寻。
深幽竹林,清泉石上落,静心自当时。
南珵心中不静的心逐渐平息下来,他心不静是虽明白商人逐利不择手段,但非要以人命为代价吗?
他心平静,是因看着学生谈笑风生;看着陆书予与人交耳,置身林中,鸟声响彻,好一个隐世避事。
酉时,金乌赤,西山近,书院中只剩陆绮凝和婢女晴云在内,南珵步履姗姗。
陆绮凝也不知自己为何还未走,她光顾着跟柳萧互诉,并未发觉不远处林子中立着个人,直到人进来她才后知后觉。
南珵俯下身子拉过她手,温声道:“我们回家。”
*
月半星密,灯光通亮。
陆绮凝和南珵用过晚膳后,二人在书房,墨白在一旁回禀。
“华家依着铺子营生,在百姓心中口碑甚佳,有企图拓海,撬燕家随燕公子出海侍从,未果。”
二人相视无言。
果真跟陆绮凝所思无二,明面上各自安好,背地里偷鸡摸狗。
“太子怎么说?”她手肘抻圈椅把手上,手支着脑袋,今儿中午她没午憩,已有些困意。
她这会儿多算强撑着眼皮,事情所以然未解,说白这事她和南珵全靠猜疑,未有证据去查证,若无缘由的将华家老爷请过来询问,反倒会打草惊蛇,何况能想到让人溺死在河中,定是有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万全策。
南祈都城那么多商贾,天下脚下未敢放肆,这江南城天高皇帝远的,商人行商胆子倒挺大。
南珵见陆绮凝头眼皮一下两下的欲阖上,又强迫睁开,将人抱上床,“天大的事,我在呢。”
不知是否是陆绮凝不喜失重,一下清醒过来,她道:“我也在呢。”
家事国事,与她与他都相同,不分彼此。
南祈朝政几乎是全权延续北冥朝堂做派,很是一致,正因如此,陆绮凝才心安些。
她从南珵怀中将身子往上挪了挪,枕在这人臂弯处,“昭兰寺住持每年会去乱葬岗给亡魂超度,十年前捡到沈翎,未见沈翎爹娘。”
巧合过巧,或许就不是巧合了,“怀疑住持有问题?”南珵问。
陆绮凝点点头,“乱葬岗林子离乱葬朗少说百步路,何况林中宽阔,树密阴森,一个住持所做,很令人可疑。”
再如何言,人不可单凭感觉做事。
南珵记得那住持该言何,不该言何,从不多嘴一说,那便是寺庙住持想让陆绮凝知晓这些。
“是很可疑。”
陆绮凝手指碰了下南珵鼻尖,“别想了,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了的,睡罢。”
姚钦还告诉她,住持领着庙内和尚去乱葬岗的时间就是二月三,再有几天便是了。
希望到时不会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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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陆绮凝一般都会去戏园子听曲儿,哪怕她在江南珵,这习惯依旧是延续着。
戏园子三楼雅间,她上来时顺带瞥了眼刚下楼要上台的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