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市还没挣银子的,已经论上税了,还得缴两处,户部一处,北丘寒的衙门里也要抽。
祝云来听得头大,但也知道没税没钱,什么都搞不起来,只听着他们议论,这都没什么,只这笔款子到了北丘寒,像是从京城运一块冰到北丘寒,原本该是越冻越结实的,却化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粒水珠子。
祝云来纳闷极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找谁讨要这笔钱,只立刻让人传信,叫手下人直接去北丘寒的衙门盯着那余下的五百银。
就因为这,祝云来更看不上那些人了,衙门的章程归衙门,北丘寒的事情归北丘寒。
祝云来很多事项都直接交给自己人做,常常是公文还在路上,北丘寒的事已经办好了,效率高还省银钱。
因此,他在兵马司多了拥趸,但同时也更添了些明里暗里不满他针对他的人。
何青圆本来不太清楚这些事,只有一回,他休沐,懒洋洋抱着最后一个熟透的秋西瓜倒在软塌上吃。
浮夏与何青圆坐下来看账本,因为管了弟妹们的吃喝穿戴,所以账上开支添了不少,但这点子开支并不吃力。
田亩、庄园的收成,加上铺面宅院的租子,紧够了。
何青圆越是伸长了手,就越觉得祝山威当初把好些产业、现银乃至死物都拨到她和祝云来手里,好像就是为了叫他们管事的。
“裘老头那一家子,我瞧着是该敲打敲打了。”浮夏翻过一页她做了折角的账,指给何青圆道:“这么拙劣的手笔,不改改就呈上来,仗着自己是多年的老人了,还算得用,庄子收成年年最高,就这样猖狂,也不想想祝家的好地多半在他庄子上,比别人多是最应该的!”
何青圆瞧了一眼,道:“这卖掉的豆粮他占了多少?”
“起码得有一百五十两。”浮夏已经让人打听了。
何青圆点点头,道:“这一回就罢了,秦妈妈说他秋收后要嫁女,听说要嫁的是个读书人家,贴了许多嫁妆,怕是手里短了。他也算为女儿打算了,等忙过喜事,冬月来家里请安的时候,你同秦妈妈再给他紧紧皮就是了。”
祝云来听得津津有味,对户部那东挪西借的德行又有了些别的看法,道:“你倒是思虑妥帖。”
何青圆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姐姐和嫂嫂都说过,管家就是管人管钱,钱是重要,可要是人管不好,钱漏得更快,人人有私心,所以太苛刻太放纵都不行,其中的分寸最难拿捏。”
“你姐姐教的?”祝云来有些惊讶,他也从祝云晟那里知道了何青圆糊里糊涂嫁给他的缘由,对何风盈的观感有些微妙,虽然也谢谢她同祝云晟别扭,成就了他的顺风顺水,但也清楚知道她对于何青圆的淡漠。
“是啊,姐姐对着我的时候虽有些不耐烦,可但凡教了,都教的很透彻。”何青圆有些感慨,道:“毕竟是亲姐姐。”
祝云来瞧着她看了一会,吐出一句来,“真好哄。”
何青圆当然也不想做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被祝云来这样一说,只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心下郁闷,埋头拨算盘珠子了。
除了有几次大白日关门赶人要同她行事惹恼了何青圆之外,在平时生活之中,何青圆很少同祝云来置气,言语上的不快她总是默默吞下,就连拨算盘的声音也还是缓缓的。
祝云来听着听着,发觉她的指法不似初次见她算账时那么钝了。
那天是他刚下值回来,何青圆似乎是头回理这院里的开支,仔仔细细核对每一条账目,手指迟疑地拨来拨去,好半天才算好了一笔,一抬头见祝云来站在门口瞧她,顿时羞红了脸,很为自己的笨拙而羞赧。
这才多少时候,她就游刃有余了,算盘拨得像是弹筝。
祝云来听十二娘弹过一回筝,她是同乐伎出身的杨姨娘学的,旁的姊妹也学了,只她学好了学深了。
虽说施氏不曾请什么女先生来教庶女们,但这几个姑娘都能认几个字,琴棋书画也总有涉猎一两项的,全靠大的带小的,凑在一块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倒出来,一起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