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雪想把后半段话隐去，可祈蕴笙经过九十九楼的洗礼，还不能忘却这段记忆，那一定是对她最重要的过去。

说不定，凭借这段回忆，祈蕴笙还能找到曾经。

张灵雪试探问道：“你还能重复一遍，你刚才说过的话么？”

“我刚才说过的话？”祈蕴笙思考一下，皱着眉头，试探地道：“我叫祈蕴笙，我是大祈的五公主。我……”

她只能准确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说出来，后面的话，就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了。

那看来名字是真的，身份是真的，其他就不一定是真的。

张灵雪看着祈蕴笙，九十九楼的人都是生前有心愿未了，所以死后才会化作灵魂，在红楼里面飘荡，那她又有什么夙愿未了？

“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告诉我吗？”

她可以帮助完成心愿，超度轮回。

祈蕴笙被张灵雪盯着打量，一下子冷飕飕的空气从四方八面迎来，她脑子一灵，低下头去，回避张灵雪的目光：“我没有心愿未了，仙子别再问了。”

张灵雪便没再追着问。

她站起身来，视线巡视着空荡荡的二楼，状似漫不经心道：“我上次来的时候，二楼还歌舞升平呢。”

祈蕴笙没有对她仍记得上次来过九十九楼的事迹表示任何意外，看来比起迎宾姐姐，祈蕴笙明显更清楚张灵雪的身份。

“是啊，生意不好，停业整顿。”

魔界还能生意不好？就这帅哥美女，还有薛灵封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出去吆喝两声，岂不是生意爆棚？

张灵雪把隐藏的疑窦压下去，问道：“为什么呀？”

“有人过界，冲撞到楼主。不提那些，仙子小心脚下。”祈蕴笙已经恢复常态，扬起轻松自如的笑容：“仙子想要带两瓶酒回去么，我这里还剩一些。”

张灵雪欣然接受，拿着两瓶酒，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跟祈蕴笙絮叨：“清酒好喝，我喝了不醉。你真是好手艺！”

号称一杯便倒的玉雪仙子，上次就没有醉倒。

祈蕴笙也笑道：“这是我们楼主亲自酿造的酒，当然不会醉。”

张灵雪又知道了，清酒是薛灵封亲自酿的。

她闻着清幽的酒香，凑近看着酒液金黄漂浮，颗粒在流光映照下，十分漂亮。

“这酒有名字吗？”

她想带几瓶回灵台山，给师父师妹尝尝。

祈蕴笙笑瞅着她，似乎通过她，看到那个谁，捂嘴娇笑道：“这酒啊，就等着仙子赐名了。”

“我有这么大的荣幸？”张灵雪受宠若惊，试探着玩弄文字：“就叫瑶光酒，如何？”

“孔鸟飞而送迎兮，腾群鹤于瑶光。好名字！”

祈蕴笙冲着张灵雪举杯，笑意盈盈道：“仙子，干了这杯瑶光酒，祝你此行大吉！”

张灵雪也举杯共饮。

“大吉！”

她临走时，从祈蕴笙手中接过纸条，虽然是藏在瑶光酒下面，但也不虚此行。

从九十九楼出来，回头再望过去，眼前的红楼瞬间崩塌，像是废墟拔地而起，又顷刻化为虚无，亡灵孤魂都与世间再无牵扯。

张灵雪想到美貌端庄的祈蕴笙，又想到九十九楼里面的舞女歌姬，漂亮鲜活的人儿如同一个个仍活在世间的凡人，此时再了无踪迹，就令人十分唏嘘。

可她也仅仅只是叹息两句，望着黑水沉沉的方向，划船回去。

黑水中央，此时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张灵雪无端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村民以为是河神发怒，要惩戒他们，纷纷跪下大喊饶命。

“河神息怒！”

“河神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河神大人饶命！我们这就把全部的新娘献给河神，祈求河神保佑村子，下一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病……”

村长看着跪地哭嚎的村民，一个一个踹过去：“哭什么，还没到河神发威的时候，你们现在不完成祭祀新娘，等河神真的发怒，那才是整个村子都完了！”

在村长的鞭打之下，村名们赶紧把一百多号新娘推上前来，脚上绑着石头，就要把新娘推下水去。

“慢着！”

关键时刻，俊俏少年站出来，想要解开新娘身上的绳索：“你们不要再害人了，河神会发怒的！”

村长看着俊俏少年，直接喊出农妇：“把你儿子弄下去！”

俊俏少年不肯走，他没看到张灵雪，双手死死地抱住两个仙侍的腿：“我不走！河神已经把仙女姐姐吃了，你们还要残害无辜，你们会得报应的！”

“二狗子，你乱说什么！”

农妇劈头盖脸给儿子一顿打，看着儿子满头的鲜血，她想明白，为什么儿子不在刚才就跑了？明明说好，看到他们送亲的船出了渡河，就回家去带上米粮，逃生去啊！

这会儿上了船，生死就不由他们做主。

“快给大伙儿道歉！”

农妇压着儿子的头，逼他跪下去。

少年死也不跪：“我不道歉！是他们昏了头，用活人祭祀死神，死神才不会保佑活人，死神专吃活人！”

俊俏少年声音清啸，一声声传遍整个河面，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村民都因为二狗子言语无状的冒犯，此时怒目铮铮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