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山山。”陆希道,“崧崧是长子,将来我们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他的,但是山山……”
别看陆氏两姐妹压根没把爵位看在眼里,可大宋的爵位真心没那么泛滥,郑家的皇帝对爵位都看的比较重,大宋的官员勋官很多,可爵位很少,尤其是中原富庶地带,皇室除了分给皇子外,便是宗亲都别想染指,皇帝肯让陆希选封地,这份恩情已经非常大了。高威奋斗了一辈子,最后都升到三公之一的太尉了,也不过有个县公爵位,还不像陆家齐国公的爵位可以世袭罔替,不过除了皇子外,能跟陆家一样做到爵位世袭罔替,全大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皇帝说到底,册封崧崧也是不想把太捧高严的缘故,三十岁的刺史,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大宋也属于少数了,再说整个高家目前也就高威一人有爵位,封了高严,高元亮怎么办?所以皇家就干脆避过高严一辈,直接选小辈。陆希却想以阿兄的本事,将来总会有爵位的,到时候崧崧身为长子肯定能继承,这爵位还不如留给山山。
陆言知道阿姊的想法,她颔首道,“也行,横竖也没下圣旨,我跟陛下说一声就是了,阿姊想要什么样的封地呢?”
“我要云南郡文山县那块封地。”陆希说。
“什么?”陆言瞪大了眼睛,“你要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什么?”
“我让人在那里做了一点小生意。”文山县就是陆希派人去弄找三七的那片地方,如今那里的三七种植已经上规模了,不仅如此,派去文山县的人还找了其他几种止血药材,陆希都让人开始研究人工种植了,那里已经算陆希和高严的秘密小根据地了,所以陆希一眼就选中了那块封地。
“你不后悔就好。”陆言摇头,“或者你回去跟高刺史商量下?”
陆希很想说不用,但犹豫了下道:“好,我回去再跟他商量商量。”封爵是大事,她总要回去跟阿兄说一声。
“要的,你跟姐夫商量下。”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后,陆希就带着孩子跟陆言一起去看高太后了。
高太后这几年一直跟豫章住在长乐宫,高太后甚至还开辟了一小块菜田,见陆希来了,她很是欢喜的亲手采了她自种的蔬菜给大家加菜。
陆希见高太后神色平静,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容貌甚至看起来还比之前年轻了些,就知道她日子过的还不错,心中略一松,人身份不同了,说话也就不那么方便了。比如说阿妩,陆希明知道她这些天应该很担心陛下身体,她也不会问出口,因为这不是她应该过问的。
长乐宫也因为高崧崧和高山山的到来充满了欢声笑语,等天色不早,陆希要离去的时候,高太后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崧崧和山山的小手,豫章还能出宫去看两人,高太后就不能随意出宫了。陆希再三保证,过段时间还要带着孩子入宫,才让高后喜笑颜开。陆希也看到高元亮新得的女儿,才三个月大,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难怪高太后和豫章会觉得寂寞了。
回了家,陆希就跟高严说了要给山山封地的事,高严根本无所谓,“这件事你做主就好。”
陆希笑着亲了他一口,“好,那我明天就派人给皇后传话。”
高严抱住了她的腰,“你一回来就忙得见不到人影。”他抱怨道。
陆希笑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后天我带崧崧和山山出去玩一趟,等你下次休沐的时候,我们去一起汤泉别庄好不好?”
“好。”高严头抵在陆希额头上,“今天你不会让那两个小崽子睡在我们中间了吧?”
陆希一笑,“马上崧崧就要大了,想让他这么撒娇都没机会了。”她叹气说,男孩子越大就越不肯亲近母亲,崧崧也黏糊不了自己几年了。
“他早该大了!”高严不满,“哪有男孩子跟他一样的?整天腻在阿娘身边!你看高峥身边连乳母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有个好耶耶啊!可以为他们挡去一切风雨,让他们可以开开心心的长大。”陆希说,今天她入宫的时候,高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陆希在家的时候多看顾下高峥,陆希答应了,照顾下孩子举手之劳。
高峥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懂事的孩子,但这孩子也很惹人心疼,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阿峥一样,她不要自己儿子在小小年纪聪明成熟像个小大人,这样她会认为自己跟阿兄很无能很失败,让孩子感受不到安全感,所以才会自己变成熟起来。她的孩子只要开开心心长大就好,就跟自己小时候一样。
所以陆希从来不给儿子多加课业,她希望他们有健康的身体、开朗宽阔的心胸、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这三点是她费了大心思培养的,余下的她很少会强求儿子。陆希认为自己儿子有这三个方面她就成功了,以高家和陆家目前的权势,他们无论将来选择何种道路都会成功的。高家现在暗地里的勾心斗角,陆希就回来了两天就很清楚了,但这些都跟崧崧、山山无关,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有阿兄跟她来提供。
高严听了陆希这话,不由心花怒放,“我就只是一个好耶耶?”他是好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谁家父亲有他那么和蔼可亲的,相反高元亮——妻子教不好,儿子也养不好,他就是一个废材!
“当然不止,你还是我的好夫君。”陆希笑着抚摸着高严的面颊,这么多年阿兄都不见老,反而因为多年身居高位,身上更多了一股迷人的气质,幸好自己也不差,不然有这么一个美貌老公,压力真的很大啊。
“那你是不是也要尽尽好妻子的责任?”高严身体小心的压了下来。
陆希搂住他的脖子,“阿兄,我要在上面——”她这段时间不喜欢在下面的姿势了。
“……好。”在皎皎第一次提出要在上面的时候,高严还暗爽了半天,还想皎皎居然肯这么主动了,可真尝试了才知道,所谓在上在下,其实对她来说压根没区别,反正都是他出力……高严轻咬了她一口,“懒丫头。”
陆希笑趴在他身上,“因为我有一个好夫君嘛。”
高严失笑,心中暗暗琢磨,或许去别庄的时候,可以让皎皎再换个姿势?
陆希到高家的第三天早上,正想让高严送自己先去陆家,却不想下人前来通报,说是齐国公来了。
“阿劫。”陆希又惊又喜的看着阿劫,所以说孩子的变化的最大的,五年不见,阿劫一个略显腼腆的小男孩变成了一名沉稳温雅的少年,跟陆希记忆中的小男孩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阿姑、姑父。”阿劫给陆希、高严端正的行礼。
高严对着阿劫微微颔首,眼底略有暖意,阿劫是皎皎是最心爱的侄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高严对他印象一向比较好,“晚上我来接你。”高严对陆希说。
“好。”陆希先送高严出门,他要去上朝了。
高崧崧和高山山站在陆希身边,仰头看着这个一直被阿娘提在嘴边的表哥,也不用陆希提醒,两人主动就叫人了:“表哥。”
阿劫看着两个并排站立的小胖娃,满心的欢喜,从怀里拿出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崧崧、山山,给你们。”
两个小娃娃接过小荷包,乖巧的道谢了。
阿劫对陆希说:“阿姑走吧,祖姑她们都在家里等你呢。”
“好,我们先回家吧。”陆希牵着儿子的手往外走。
陆家陆止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这几年陆止一直陪着阿劫处理齐国公府的各项事务,没再出去游玩,懒散的性子也改了不少,如今的陆止看起来更像一个端庄贵妇,而不是之前那个潇洒不羁的女冠了,为此阿劫心里一直很愧疚,他暗暗发誓等他再大一点,一定不这么拖累祖姑了。
“阿姑!”陆希看到陆止的时候,也不等下人来扶她,她就自己下了牛车,扑到了陆止怀里。
“孩子都大了,还这么孩子气。”陆止嘴上说着,可眼底还是隐隐泛起水光。
“我想阿姑了嘛。”陆希腻着陆止说。
崧崧和山山眼巴巴的看着阿娘对着一个漂亮大母撒娇,难怪穆阿媪老说,他们的撒娇是跟阿娘学的。
陆止低头看了看这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笑着说:“先进去说话吧。”
等到了客厅,大家坐定后,陆止问陆希:“皎皎,你在建康留几天?”
“应该不会太久吧,等阿兄交接完了,我们就差不多应该去蓟县了。”陆希说,蓟县离涿县不远,要不是陆希很久没回京了,她也不会特地大老远的跑回京城再回蓟县。
“那就可惜了。”陆止惋惜道,“看来是赶不上阿劫成亲了。”阿劫的婚事在明年的二月份,不过——“你都这么大了,应该以自己家为主。”陆止拍着侄女的手道,皎皎现在是彻底的大人了。
陆希点头,“阿姑,家里决定给阿劫找个什么官职了吗?”陆希问,阿劫明年就要成亲了,所谓成家立业,成亲后就应该做份正经的事业了。
“顾律和阿劫的外翁前段时间来家里跟族老商量过了,也问了阿劫几个先生,都说他既然这么喜欢读史,就让他当个著书郎好了。”陆止说。
“这官职不错,阿劫本来就爱看书。”陆希点头赞同。
陆止看着陆希的两个孩子,“皎皎,崧崧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希不解的望着阿姑。
“崧崧都已经七岁了,难道你就准备让他一直待在蓟州?他都七岁了,难道你就准备一直让施平一个人教他?”陆止扬眉。
陆希默然,她知道阿姑的意思,蓟州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比不上建康,现在他们还小,她跟施祖翁就能教,可他们毕竟不是老师,等年纪再大些,就要请真正老师教导了,而且建康这个圈子一向很排外,不是在建康长大的,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可让她一个人把孩子留在建康,她真舍不得。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可你也要想想他们将来啊。”陆止说,“你跟高严近几年不可能回建康,难道你真准备把他们留在蓟州一辈子?还有崧崧和山山都这么大了,可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旁的不说,他们将来娶妻怎么办?”陆止对侄女道,这些可都是大问题。陆止顿了顿,意有所指道:“高家的那些事你还不清楚?你不会以为不争就可以了吧?”
高家现在看似太平,那是因为有高威压着,高家孩子目前也不大,但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这矛盾迟早压不了。高威会老,而高元亮和高严已经足够大了,高元亮没有嫡子,如果说高元亮在高家说一不二也算了,可偏偏高家还有一个高严,同样是原配生的嫡子,军功甚至还在高元亮之上……这样的情况,皎皎不会天真到认为,她不争这些烂事就跟她无关了吧?
“当然不是。”陆希苦笑,“可是单单把崧崧和山山留下,我也不放心。”高家的教育方式跟陆希是完全对立的,高家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陆希是非常反感这种教育,她情愿自己孩子现在纯良些,因为在他们长大后,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经历社会险恶面。而高家却将弱肉强食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教育方式太急功近利了,陆希不喜欢,所以她也很少让孩子长久的留在高家,但如果把崧崧和山山单独留下的话,他们就势必要住在高家了。
陆止说:“你可以把他们留在陆家。”
“家翁不会答应的,而且我家翁根本不会教孩子。”对着陆止,陆希也不说遮遮掩掩的话,“他会把他们宠坏的。”陆希也宠孩子,可她不会惯孩子,“建康条件是好,可我还是觉得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再说将来的事又有谁知道呢?或者等过个两三年,我跟阿兄就回来了呢?”
陆止见侄女坚持,微微摇头,“那你家翁的意思呢?”
“他不会留下崧崧的。”陆希笃定的说。
陆止挑眉。
“阿姑,你忘了高家还有高峥。”陆希笑道,高威是很宠爱崧崧和山山,可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永远是高元亮,如果把崧崧留下,高峥怎么办?家翁巴不得现在崧崧和山山离高家中心越远越好。
陆止失笑,“这样也好,可惜我们家没合适的女孩子,不然就让崧崧当我们家女婿好了。”陆家嫡系目前只有阿劫,他还没成亲,就算成亲马上生了女儿也太晚了,而且陆止还指望阿劫多生几个儿子呢。
陆希怔了怔,她对未来的儿媳妇还真没多少感觉,“他们还小呢,不急。”
陆止沉吟了一会,“皎皎你想过崧崧和山山去崔家学堂附学吗?”
陆希一愣,随即思索起来,清河崔氏也是文史大家,文名并不逊色于陆家,只是因为在北地,所以名声不及陆家在建康这么想,她又有祖姑的关系,崧崧和山山去学堂一定能得到不少照顾的。她不可能一直留着两人在身边,孩子是需要同伴的,但是她带着孩子留在建康也不行,她舍不得离开高严,送去崔氏学堂上学的确不错。
“你难得回来,也不提事了,等仲翼哪天休沐,你们一家子都来家里,大家好好聚一聚。”陆止说。
“好。”陆希盘算了下,“这次休沐,我们要带崧崧和山山出去玩,下一次休沐吧。对了,阿姑,他们这几天玩疯了,怕是连自己名字都快不会写了,我想把明天他们送到家里的学堂来读书。”
“我让人安排下,你明天早上派人送来好了。”陆止一口答应。
“好。”
接下来的几天,陆希早上去儿子去上学后,就去娄夫人处请安,等下午的时候就会会以前闺中朋友。高严只是回京叙职,不能在留太久,待交接完官职就回来了。这让高崧崧和高山山兴奋不已,他们无时无刻的都在想回家。
每天在路上玩的欢脱,由高严的亲卫领着骑马在路上打猎、抓小动物,玩累了就扑到阿娘怀里打滚,求喂食求爱抚,甚至为了讨陆希欢心,还给陆希抓了一袋子的花花绿绿的、他们认为很漂亮的虫子,可把陆希惊得半天才忍着肉麻,给两个儿子一个安抚的笑容。
后拉高严忍不住,这两个臭小子的顽皮,把两人屁股给揍肿了,两人才安分了几天。两人恹头耷脑的趴在马车上相互安慰自己,一定要变强,变强到耶耶再也不敢揍自己!这一路上,高严的心情是兴奋的,因为马上这两个臭小子就要去崔家了,起码要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总算他可以跟皎皎过两个人的日子了,高严无比的怀念他跟皎皎新婚的日子,那时候皎皎只有他,马上他们又可以回复到以前了。
而这几天陆希则想着两个儿子要离开自己了,他们横竖也大了,她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了,要是能生个女儿就最好了,所以趁着在路上,整天跟高严在一起,就天天腻着高严,高严自然是求之不得,对娇妻的热情以更大的热情回复。
“阿兄?”陆希迷迷糊糊的望着高严,伸出手臂。
“我马上就来。”高严安抚的亲了亲陆希,飞快的拿过已经泡软的套子的戴上,然后继续搂住了妻子。
陆希瘪了瘪嘴,太讨厌了!居然一次都不拉,他没事就整天泡套子吗?陆希琢磨着,难道真要逼她在套子戳洞洞?但是这样又似乎不好,毕竟孩子还是要两人都想的时候再生……
高严如何不知妻子的想法,可皎皎这几天出奇的热情让他乐得装作不知,反正他提早预防好就好了。
崔家的家学是北地最出名的学堂,每年想要入崔家家学的人不计其数,崔家也是仁善之家,对前来求学的清贫学子来者不拒,只要他们通过家学的考试。南坞亭君听说陆希要把儿子送来,早早的就让人收拾了两个孩子的房间,又亲自过问了家学的先生。等陆希夫妻到崔家的时候,南坞亭君早早的就在家里候着了,同时等着她的还有崔操之、陆耀夫妻。
“老太君一早知道崧崧和山山要来,就让人收拾这间屋子,她说山山还小,舍不得他去外面住,就让他先陪自己住。”陆耀对陆希说,她正领着陆希往里面走。
“我就是丢他们来历练的,也别太宠他们了。”陆希笑着说,“这两个孩子太调皮了。”
高崧崧和高山山正一人一手紧紧的攥着陆希的手。要送他们去崔家读书的决定,陆希一早就跟两个孩子说了,两人一开始听说崔家有很多小朋友陪他们一起上学,他们是很愿意的,但是现在到了崔家,想到一个月才能见阿娘一次,两人就舍不得了,可不可以反悔呢?两人懊恼的咬住肥爪子想到。
高山山拉了拉陆希的衣袖,陆希低头,高山山张开双手,陆希对陆耀歉然的笑笑,弯腰抱起了小儿子,“山山怎么了?”
“阿娘,山山可不可以回去?山山不想上学了。”高山山脸贴着陆希的脸小声说道。
“可是山山不是答应阿娘了吗?”陆希柔声说。
高山山委屈的揉眼睛,小胖脸往陆希怀里腻,“山山不想离开阿娘。”
陆希拍了拍他的背,“阿娘不会离开山山啊,阿娘会在这里陪山山几天,等山山上学了,阿娘也会来看山山的。”
“可是——”高山山眼眶红了,“哇——山山不想上学!山山不要离开阿娘!”他才不听耶耶说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呢!那些都是耶耶骗人的话,他偷偷看到耶耶腻在阿娘身上撒娇呢!
陆希无奈的一面抱着哭得抽抽噎噎的高山山,一面跟着陆耀去见祖姑。
“哎呦,我的小乖乖怎么哭成这样了?”南坞亭君一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高山山连忙心疼的问道。
高山山仰起泪眼瞅了瞅满头白发的老婆婆,不认识,小胖手抹了一把眼泪,想起了阿娘的嘱咐,奶声奶气的喊道:“老太君。”
高崧崧也上前恭敬的给南坞亭君行礼,阿娘说过他是家里的长子,已经长大了,出去不可以没有礼貌,一定要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兄弟两人一个一本正经,一个脸上还带着泪痕,软糯糯的叫他,南坞亭君一手拉一个,看着哪一个都喜欢,“你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有我看着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南坞亭君对陆希说道。
“有祖姑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皎皎还担心累着祖姑了呢。”陆希是真心感激祖姑,从她一入北地,祖姑就一直在照顾着她,现在又帮着自己照顾孩子。
南坞亭君佯怒的轻拍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把祖姑当外人了?”
陆希笑着挽着南坞亭君的手,“皎皎怎么敢把祖姑当外人呢?”她头靠在南坞亭君肩上,“祖姑,皇后让我给你带了一些珍珠膏过来,据说是用虎油、貂油跟珍珠粉做成的,最是养颜。”
“老妇人谢过皇后体恤。”南坞亭君起身谢过陆言的赏赐。
陆希又把她从江南带来的礼物给南坞亭君,基本都是南坞亭君最爱的江南食物,还有崔家诸位女眷最爱的江南绸缎、最新鲜的衣服样式、首饰绒花,陆希本就出手大方,这次为了能让儿子在崔家过上好日子,带来的礼物更是价值不菲,南坞亭君抱怨了几声,心里打定了主意更要好好对陆希两个儿子。
其实不用南坞亭君说,崔家人也早就准备好了,将来蓟州迟早就是高严的天下,他肯将儿子送来崔家家学读书,正是结交最好机会。无论是先生还是同窗,都是精挑细选的,崔家本就大儒辈出,陆希一听教导两人的先生名字,就知道崔家是花了大心思的。
高山山紧紧的抱着陆希的大腿,“阿娘陪山山一起上学好不好?”
“山山,上学有好多好玩的,以后你就不要阿娘了。”陆希笑着让儿子坐在自己膝盖上,高崧崧也偎依了过来。
“不要!山山就要阿娘!”高山山吸吸小鼻子说,“上学有什么好玩的。”
“谁说没有。”陆希问,“山山喜欢射箭吗?喜欢打拳吗?喜欢打猎吗?”
“喜欢。”高山山点头。
“崧崧和山山想去看自己的房间吗?这里的房间可以自己摆设,也要自己收拾呢。”到了一定年纪的小孩子都希望有自己的小空间,高山山还没这个感觉,可高崧崧一听眼睛就亮了,陆希含笑让下人带着两人去收拾打扫干净的房间。
让高崧崧和高山山入崔氏学堂,最开心的就是高严,他甚至借口要早点上任,拒绝了南坞亭君的挽留,带着陆希下午就离开了,南坞亭君原本想留陆希多住几天,但是陆希想着她现在要是留下了,崧崧和山山肯定闹着又不肯上学了,干脆狠狠心偷偷的离开了。
“皎皎,怎么了?”高严见出了崔家后,妻子就开始闷闷不乐,将她搂在了怀里,“担心崧崧和山山?”
“不是。”陆希摇头,“阿兄,你说他们发现我不在后,会不会哭?”
“不会。”高严很笃定的说,这两个臭小子只会在皎皎面前哭。
“阿兄——”陆希搂住高严的脖子。
“嗯?”高严低头。
“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陆希说。
“再说吧。”高严不置可否。
“那你是不反对?”陆希问。
高严低头亲了亲陆希的脸,“孩子的是随缘好不好?”他心中暗忖,那套子带了这么多年都没失效过,第三个孩子肯定跟他们没缘分了!
“好。”陆希心里暗忖,不反对就好,到时候她在套子上戳几个洞洞也无所谓了。
高严和陆希到蓟县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陆希早在马车上睡着了,高严也没叫醒她,抱着她去了房里,他动作很轻,但还是把陆希惊醒了,“阿兄——”陆希含糊的叫道。
“我们到了,你睡吧。”高严安抚的轻拍她的背。
“我要先梳洗。”陆希说。
“好。”高严转了一个身,直接往净房走去。
“阿兄,明天你让人去看看崧崧、山山在崔家如何好不好?”陆希说,有时候她是觉得儿子挺烦的,但不在自己身边,她又不放心了。
“好。”高严简单的应道。
“郎君。”亲卫的声音在外响起。
高严脚步顿了顿,将陆希放在了浴室,“沐浴完就早点睡。”他轻声吩咐道。
陆希点头,“你也不要太晚睡。”亲卫一般晚上不会叫高严,但是过来叫他肯定是有要事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高严很少晚上会回来。
“我知道。”高严低头亲了亲她后,就离开了。
陆希洗完了澡,反而不怎么困了,她也不让春暄给自己擦头,自己拿了白巾慢慢擦拭,穆氏以为她想等高严,劝了她几句,让她早点休息后,就跟春暄、烟微一起退下了。陆希等穆氏出去以后,从床上爬起来,翻出高严平时放避孕套的盒子,拿出了自己平时的女红藤筐,翻出最细的针,放在火上仔细的烤过之后,对着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套子戳了起来。
没有泡过的鱼鳔很硬,陆希卯足了劲戳了几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有点心虚,会不会太明显了?阿兄又不是瞎子,这么明显的瑕疵他一定看得出来……她干脆将那鱼鳔往废纸篓里一丢,目光溜到了高严用来放温牛乳的壶里,那里有几个泡软的套子,她犹豫了好一会,手才往那壶里探去。
“皎皎,你在干什么?”高严回房就见陆希赤着脚站在地上,“怎么不穿鞋?小心凉。”高严快步往内寝走去,就见陆希抱着放避孕套的罐子,高严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皎皎平时很少碰着套子,怎么今天突然有了兴致?不过嘴上还是戏谑道:“怎么?想我了?”他手环住了陆希的腰。
陆希偎依到了他怀里,“阿兄,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陆希第一次被着高严做坏事,还差点被抓个正着,心脏吓得扑扑乱跳,头埋在高严怀里不肯起来。
要是换了其他人,高严早看出来不对劲了,但是陆希是他最不设防的人,再说他也从来没想过避孕套上还能做什么手脚,就压根没在意,“没什么大事,陛下想要立太子了。”高严浑不在意的说。
“是广阳王世子?”陆希问,“那陛下的身体是不是——”陆希最后三个字“不好了”说的很轻。
“宫里没传出陛下身体到底如何,但陛下铁了心要立太子。”高严说,高严本身还是比较赞同广阳王世子当太子的,他在蓟州这么多年,跟他接触不多,可也算他的旧识,将来他登基对自己也有好处。
“最可怜的还是阿妩。”陆希叹气,阿妩虽没怎么提及自己的感情,但一个女人婚后幸福不幸福,从她平时言谈举止就能看出,阿妩明显跟皇帝感情很好,现在皇帝身体不好,最痛苦、担心的就是她,“要是她有个孩子就好了。”陆希喃喃道。
“陛下会好好照顾好她的。”高严并不觉得陆皇后有什么可怜,就算她没有孩子,也是未来的皇太后,一生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可怜的?
陆希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属于多余,阿妩还轮不到她来关心。
高严低头亲了亲陆希,“睡吧。”
陆希往他怀里靠了靠,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阿兄,我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放心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高严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阿兄,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陆希说,“我想要个女儿。”
“皎皎,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生女儿呢?”高严无奈的说,“你不是说过孩子多了,让你连画画的时间都没有了呢。”
“可是我就是想……”陆希趴在高严胸口,“我们就再生一个,不管是不是女儿,以后都不再生了好不好?”
高严眉头一皱,“你的身体吃得消吗?”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每一次皎皎怀孕,高严都很担忧。
“我身体很好。”陆希抬起头,“阿兄,我怀崧崧和山山的时候,你都没完全的陪过我,我们再生一个,你全程陪着我好不好?”
高严听得心头一软,是啊!皎皎生崧崧的时候,正轮上大战;生山山的时候,他又不在建康……“你真想生?”
听到高严这话,陆希大喜,戳洞洞是一回事,可她还是希望能得到阿兄的赞同,毕竟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
“那你答应我,生完这个以后就再也不生了。”高严说。
“肯定不生了,我都生了三个了,再下去年纪也大了。”陆希发誓,她又不是母猪,怎么无止尽的生下去?她不想要身材,也想要命啊!要是一男一女,她肯定不会生第三个,可她现在是真心想再要一个女儿,但如果还是儿子,她也认命了,不会再生了,大不了去高家陆家看看有没有孤女可以收养。
“明天让大夫先看看你身体,调养一段时间再说。”高严终于妥协了。
“阿兄你真好!”陆希亲了亲他的下巴,太好了!她的小虎妞终于能来了!陆希打定主意从明天开始就在房里挂满漂亮小女娃的画像,然后努力打造一个酸性环境,一切为了生女儿努力!
“不早了,睡吧。”高严拉过被褥将兴奋过度的妻子裹好,她要生就生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陪着她。
高严新官上任,不说要放三把火,但起码的应酬还是必须的,同时陆希也配合在家里举办了好几场宴席,将高严未来下属的亲眷们认识了大概。陆希有蓟县那么多年的历练,对于官场上的那套夫人外交,早就了若指掌,但熟悉不代表悠闲,等她稍稍喘一口气,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同时建康也传来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消息——陛下驾崩了!然而同样在皇帝驾崩的第二天,高严陆希又接到了一个人逝世的消息——刘毅。
这两个消息把陆希打击的有点蒙,怎么会走的那么突然?陆希有些不可置信,这两人一个正值少年、一个老当益壮,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们死了阿姑和阿妩怎么办?
高严并不意外听到这个消息,“刘毅在三年前就突然晕过去一次,醒来以后他的腿脚就一直不大方便,但要是不注意,还看不出来,所以一直瞒了下来。这次奔丧回来后,他身体就一直不舒服。”高严脸色并不好,刘毅的死他不意外,可也不再他的预期之内。他年纪还太轻,就算有军功在身,也不可能现在接替刘毅的位置。当年刘毅也是三十出头就当上了四征将军,可他是陪着先帝打天下的人,开国时期情况特殊,而现在宋国可没有条件让他如此年纪就一飞冲天,他的资历并不足以服众。
陆希也想到了这个情况,她不由有些担心的握住了高严的手,朝中如今也没什么确切可以接替刘毅的位置的人,而今上原本就是广阳王的世子,还有两个嫡亲的兄弟,一个接替广阳王的位置,还能再分出一个出来……这样的话,蓟州未来的格局就很微妙了……
阿兄是刘毅选中的继位者,一来高严有高家,二来也是陆希跟豫章的关系,这些年高严在蓟州如鱼得水,除了朝中有人支持外,主要还是刘毅的主动避让,不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眼馋,与其坚持让子孙继位,最后给刘家带来灭门之祸,还不如痛快放手。
刘毅年纪大了,当年的武夫锐气早就化为对晚辈的担忧,他要在自己死之前把一大家子安排好,刘家暂时没人没关系,只要刘家在,找到机会总能一飞冲天,但是要是刘家跟高家两败俱伤了,得宜的只会是其他人。这方面高严跟刘毅早有默契,所以他这些年对当年提携的自己刘毅一直尊敬有加,陆希逢年过节总会去拜见刘毅,高氏夫妻面子情做的到位,刘毅也心里舒爽。
“突然昏迷吗?是不是浑身抽搐,四肢无力,嘴角还歪了?”陆希说。
“是的。”高严有些奇怪,刘毅的病也算是一个秘密,他得知了消息后除了施平外,谁都没说,皎皎会知道?施平绝对不可能跟皎皎说这种事。
“我以前在医术上见过这种病症,这是绝症啊!”陆希叹了一口气,中风就是现代科技也治疗不好,中风能救回来的病人是大幸,一定需要好好休养,可先帝去世,刘毅跟高严快马加鞭赶去京城,又一路疾驰赶回,对身体的损伤可不是一般的大,难怪支持不住了。
“哦,你那本医术上有说过这是什么原因吗?”高严问。
“怎么?”陆希偏头问。
“我听父亲说,我祖翁和几个叔伯似乎都死于这种病症。”高严说。
陆希脸色一变,都是中风?难道高家有家族性高血压之类的病?
“皎皎?”高严见妻子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连忙安慰道,“也不是很多人,你知道我们家兄弟姐妹多。”
陆希摇了摇头,“阿兄,这种病是可以预防的,只要你多吃蔬菜,每天坚持多练。”也不一定是家族遗传病,高家的人都爱吃肉、不吃素,很多人不到三十就挺着一个大肚子,再建康的人也经不起这种糟蹋,陆希相信高严不会,家里的饮食是陆希最注意的,也是她严格控制的。
高严摸着她的肚子,“我已经吃素很久了。”自从皎皎怀孕后,他就没碰过她了,最多每天吃点小豆腐。
陆希白了他一眼,“你去找施祖翁吧。”这些年施祖翁似乎是在高严身边彻底安顿下来了,高严找了五个亲卫服侍他,施家也从建康派了几名小辈过来照顾祖翁。
“嗯,你让人陪你去散步。”高严亲了亲她的额头说。
“好。”
施平接到刘毅的过世的消息后,心微一沉,让僮儿给自己换了衣服后,就慢慢踱步去高严的书房,散步是施平常年的养生习惯,他喜欢散步,陆璋也喜欢散步,当年在前梁的时候,陆家遇上的很多问题,都是他和陆璋在散步中商议解决的。
“施先生。”高严到书房的时候,施平也刚到。
“郎君。”施平对高严略一拱手,书房里高严的其他幕僚都到了,一见了两人进来都起身相迎。两人坐定后,幕僚们就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很多人都赞同,刘毅死后陛下会让广阳王的同母胞弟接替刘毅的位置,前任广阳王,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生父,已经被接去建康荣养了,目前的广阳王是新帝的大弟。不过也有人认为,陛下并不会让幼弟接手征北将军,毕竟今上的幼弟年纪还小。
高严和施平听着众人的讨论,众人将自己的观点说了一遍,目光看向高严,高严沉吟了一会,“施先生,你怎么看?”他比较偏向蓟州暂时不会有新人来的情况。
施平捻须道:“老夫认为陛下暂时不会另立新征北将军。”征北将军是什么职位?那是直面魏国的大将军!要是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子,这不是让人笑话吗?更别说今上在没有过继给先帝前,有两个同母的弟弟,大弟小他三岁,幼弟小他五岁,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没有人比施平更了解帝皇多疑的脾性了,今上再兄弟情深,都不可能做出把蓟州完全的交给两个弟弟的损己利人决定。
如果不是广阳王的兄弟,那么其他官员想要接手这个位置,还要掂量下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而且四征自谢芳自尽后,也一直虚悬,从郑启迄今,历时三任皇帝都没有提过要让人顶上谢芳的缺。施平也是从这一点看出,或者皇家已经不想再立四征将军了。
皇帝驾崩,高严以前身为守军将领,不需要回建康奔丧,但他现在是一州刺史,就必须要回建康了,他一接到了陛下薨逝的消息,就同蓟州的其他官员一起,快马加鞭的赶回建康,而陆希则是先去祭拜刘毅,高严给先帝奔丧结束后再带豫章长公主回蓟州。
举目望去,满眼尽是一片素白,耳边萦绕着的是震天的哭灵声,陆言倦倦的靠在床榻前,双目微合。
“皇后。”宫侍小心谨慎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陆言睁开眼问。
“太子妃来了。”宫侍说,虽然陛下已经驾崩,但是太子尚未登基,还不算皇帝,故太子妃也不是皇后,陆言如今还是皇后。
“让她进来。”陆言说。
“唯。”
“母后。”一身孝衣的王太子妃随着宫侍缓缓的走了进来,她是广阳王妃的外甥女,太原王家的女儿,她年纪跟陆言差不多,却恭敬的站在陆言面前喊着她母后。
“都是自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多礼。”陆言看着太子妃,即使是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也难以掩盖她疲惫的神色,眼下还带着浓浓的黑眼圈,陆言突然想起了阿舅驾崩时,她似乎也是这样的?不过那时候她有大母、有舅母帮着,而如今——陆言已经不想动了,皇上走了,似乎把她的整个人也带走了,她就想这么躺着,或许过几天皇上就会把她带走了?
太子妃是听说陆言今天又是一天米水未沾才从匆匆赶来的,这几天最累的就是她了。大宋以孝治国,无论是先帝和如今的太子都是至孝的性子,先帝突然驾崩,身为先帝临终前过继的太子,只要他们夫妻先帝的丧礼上有丝毫的疏漏,这辈子肯定是被史官口诛笔伐至死,甚至有可能她这个还没到手的后位都会没有了。先帝临终前,当着所有托孤大臣的面,一再要求陛下一定要照顾好陆皇后,所以太子妃对陆皇后的身体格外注意。
“母后,我听宫侍说您一天都没有进食了,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唤太医令来。”太子妃说。
“不用了。”陆言摆了摆手,“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她看到太子妃憔悴的神色,心头一软,“皇后你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别累坏自己了。”
听到陆言温言劝慰,太子妃眼泪都差点落下来,“多谢母后关心。”太子妃受宠若惊道。这些天陆言一直对她和太子不冷不热,太子一直认为陆皇后对他们有不满的地方,一直让她好好伺候陆皇后,不要惹皇后不开心,这让太子妃压力很大。太原王氏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可她毕竟不是宫里长大的,出嫁后大家是自己从母,丈夫又是严谨自律的人,从来不给她小妾通房闹心,太子妃之前的日子一直过的是顺风顺水。
突然有一天一块天大的胡饼砸到了她的头上,她的夫君从了一个普通的皇室宗亲变成了皇帝!她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喜后,开始无所适从,要是让她选择,她情愿选择之前在蓟州简单的生活,而现在看似繁华实则空虚的日子。不过每次看到丈夫意气风发的模样,她又忍了下去,加倍的配合他,努力让他更轻松些。
陆言看到太子妃这样,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你马上就是皇后了,有些事无须亲力亲为,不然身边这么多宫侍是摆设吗?”
太子妃垂着头称是,这道理她何尝不懂,可她初入宫廷,身边亲信全是广阳王府的人,宫中那些宫侍各个都是人精,对她肯定不会怠慢,可要说她一来就急着表忠心,让她用顺手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我的女官蒹葭,陪了我几年,人还算聪明,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就问问她吧。”陆言把自己的近身女官之一调了出来给太子妃,广阳王世子是六郎看中的太子,当年高皇后是手把手的教自己,她现在没那个闲心,但帮她一把还是可以的,蒹葭跟着自己多年对宫中诸事都很熟悉。
“多谢母后。”太子妃欣喜的道谢,陆言这举动无疑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过几天我就搬去未央宫陪崔太皇太后。”陆言对太子妃道。
“母后!”太子妃惊呼,慌忙的跪下,“可是儿臣有什么伺候不周到的地方?”陆言现在依然住在椒房宫,按理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后了,理应搬离椒房宫,把这个皇后寝宫让给自己。可是先帝如今尸骨未寒,陆言就搬离椒房宫,旁人会怎么想?太子已经跟她说过了,不要让陆言搬离椒房宫,她的一切待遇照比之前,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无论大事小事都要陆言点头了才行……太子的话太子妃不敢不从。
陆言皱了皱眉头,她长这么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天之骄女,行事一向率性而为,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子妃这种严谨死板,规矩大如天的人,“行了,你下去吧。”
“唯唯。”太子妃不敢惹陆言生气,恭敬的退下了。
陆言等太子妃退下后,目光怔怔的落在床顶,六郎真的不会回来了,他不回来她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太极殿外,官员们一天守灵结束,一个个的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宫外走去。高威身为当朝品阶最高的官员,他就跪在宗亲之后,等守灵结束,他颤巍巍的样子,晃悠晃悠的站起来,他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很多年老体弱官员早就熬不住躺下,被内侍抬着去太医署了。
给陛下守灵是个苦差事,所以高严才不许陆希跟他一起回来,回建康奔丧是真正的赶路,一路几乎是身不离马,到了建康后就要不眠不休的守灵,官员甚至还有死在先帝葬礼上的前例,这种无疑会得到皇家的加封,可高严可不敢拿妻子冒险。
高元亮在广陵,一听到圣上驾崩的消息就赶到了,高严还在路上,应该可以在陛下下葬之前赶到,他沉默的跟在父亲身后扶着他,父子两人慢慢的往外走。
“高太尉。”一名官员站在高威身后喊着他。
高威停步,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将站在他身后,“杨将军。”高威对着来人拱手。
“高太尉果然是老当益壮。”杨将军含笑对高威还礼。
“杨将军过奖了,老夫现在也就只能走走而已,哪里比得上杨将军壮年有为,人老了,不中用了。”高威谦虚的道,身体更往儿子身上靠,高元亮扶得父亲更稳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面走去,杨将军也没谈什么公事,只问了高威几个平时保养寒腿的方子,高威也一一耐心的回答了。等两人走出的宫门,高威要上马车的时候,杨将军话音一转,“高太尉对于太子说的要在大宋推进双季稻的旨意,你有什么看法?”
太子在陛下临终前夕,就开始处理政事了,陛下突然驾崩,他因有之前的经验,也没太过手忙脚乱,他每日除了给先帝守灵外,还会找几位重臣议事,在宋国大力广种双季稻就是他下的第一道圣旨。
双季稻是太子让人从崖州带回来的稻种,据说在崖州这种稻种可以一年种三季,太子得了此稻种后,在广阳郡试种发现虽然不能种三季,但两季还是可以的,种出来的稻米口感不是很好,但是一年种双季可以增加很多稻米产量,味道不好总比饿死好,他就在广阳郡大力推广,等到了建康后,他就准备在全国范围推广。
对于太子的决定,朝中大臣反应不一,有些人大力支持,毕竟国家以农为本,但也有谨慎的官员认为还是先在几个地方试种一下,确定效果后再推广,更有些保守的官员认为,自古以来稻种都种一季,两季是违反自然规律,种了要遭天谴的。
“我就一个大老粗,哪里懂什么农事?自然是大家说什么,我就听什么。”高威毫不在乎道,也没有明说所谓的大家到底是谁。
杨将军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听说有不少人为了支持太子,准备开春就让名下的庄客都种双季稻。”
高威双目微合的靠在高元亮身上,杨将军说了这么一会话,他居然就打起了鼾声。
“高太尉?”杨将军见高威如此,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高元亮轻轻的推了推高威,“父亲。”
“啊?”高威蓦然惊醒,他对杨将军歉然道,“唉,年纪大了,不服老都不行了,杨将军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见高威如此,杨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尉,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杨将军老夫先告辞了。”高威说。
“高太尉请便。”杨将军笑道。
高威让高元亮扶着自己去马车,等上了马车后,高威一反之前的老态,睁开双目,对高元亮道:“这件事你不要发表任何意见。”
“我知道。”高元亮微微颔首。
“太急了……”高威叹气,太子一心为国是好,但是大面积的推行双季稻却有点操之过急了,高威是真不通农事,可国以农为本,民生无小事,太子可以选择几个地方试验的种一下,如果过上十来年真可以,那可以大面积推广,但是现在的确不是适宜大规模推广。
“父亲,那么要不要让庄客不种那些种子?”高元亮问。
“抽一成良田出来种植吧,如果真行的话,也是一个好东西。”高威说。
“好。”
“今天回去,你陪阿峥一起练武吧。”高威说。
“父亲——”高元亮眉头一皱,对于高峥,他真不知道应该如何相处,毕竟他长那么大,自己跟他说过的话,十根手指都数的来。
高威见长子如此,暗暗摇头,这方面元亮比仲翼差远了,仲翼看着偏激,可做父亲还是非常称职的,思及此高威又想感慨一句,妻贤夫祸少了。
豫章和高严赶到的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随行的刘毅诸多留在京城的儿子一来,整个刘府像是有了主心骨,刘毅的丧事也能真正办了下去。豫章一身素白,有条不紊的吩咐府邸众人行事,脸上除了木然外,并没有太多的悲色。这让刘府好些人都有些不满,可碍于她身份太尊贵,不敢在表露出来。
“想不到他的命还是没有能硬过我。”到了晚上豫章对着侄女的时候,才卸下了,淡淡的说道,“当初耶耶让我嫁给他,就是因为算出他命硬,耶耶说,他是武将又命硬,一定可以比我晚死,可想不到耶耶还是失算了。”
“阿姑——”陆希眼眶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不停落下。
“傻孩子,阿姑都没哭,你哭什么?”豫章轻拍陆希的背说道。
“阿姑,皎皎陪你一辈子。”陆希趴在她怀里说。
“嗯,皎皎一定会比阿姑晚死的。”豫章爱怜的摸了摸陆希的面颊说。
“阿姑,你真要去刘家的老家吗?”陆希抬头问,豫章在灵堂说她要去刘毅老家给刘毅守三年孝。
“对。”豫章轻轻叹气,“这是我欠他的——”当年她实在太年少气盛,左右就是看不上刘毅,他也容忍了她很多,如果不是耶耶逼着他娶了自己,他另娶的继室应该会给他生很多嫡子吧,他也不至于只有一子一女。
后来耶耶过世,崔氏母子女上位,没他的庇护,她也不可能活得那么自在,她跟育郎(郑启)感情虽好,可崔氏毕竟是他生母。人死灯灭,豫章思及往事只有感慨,但她不后悔,不爱就是不爱,她的心早在表哥走的时候就没有了,希望下辈子刘毅不要再遇上她。
陆希见豫章已经决定,也不再劝了,“阿姑,你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当然。”豫章摸了摸她肚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陆希看着肚子里的孩子,满是慈爱。
豫章爱怜的望着陆希,幸好皎皎很幸福,不过她也一定会幸福,还有阿劫,因为他们承载了陆家所有的希望啊!
刘毅丧事在主事人到来后,很快就办完了,豫章等人也带着刘毅的灵柩回了刘毅老家守孝。正如施平所言,圣上并没有再让新人来接替刘毅的位置。不过这些消息,已经不能让陆希分心了,因为她终于在早春二月的时候生下了她期盼已久的宝贝女儿!
那一天高严、高崧崧和高山山都在,再得知陆希生下女儿后,三人一拥而上,都挤到了陆希的产房,高严是看老婆,而高崧崧和高山山是看新妹妹。
看着软绵绵红通通的小东西,高山山伸出手想戳丑妹妹的面颊,可碰倒那绵软如丝的面颊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改成了轻柔的摩挲,“阿兄,妹妹好软!”他惊叹道。
高崧崧则一脸纠结,怎么办?妹妹好像比王胖棉还丑?人家说女孩子太丑没人要的,这样阿娘会伤心死吧?不过没关系,以后谁敢说他妹妹丑,他就揍谁!大不了以后给阿妹招婿好了!
“阿兄,你看到我们女儿了吗?”女儿小,陆希又生产过两次,这次生的很轻松,她现在精神也很好,拉着高严的手兴奋的问。
“看到了。”高严随口说道,其实他压根没看,“跟你长得一样漂亮。”结婚多年,高严这种善意的谎言用的很顺手。
“那是当然,我的女儿嘛!”陆希骄傲的说。
“皎皎。”高严握着她的手,“累吗?要不要先睡一会?”
“宝宝呢?”陆希问。
“你等等。”高严起身,不一会就把女儿抱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高崧崧和高山山。
“阿娘。”两人趴到了床前。
“别打扰你们阿娘休息。”高严把女儿放在了陆希身边。
“不会。”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陆希小心的把女儿放在了自己胸口,听着她轻轻柔柔的呼吸声,心里全是满足,宝贝——她亲了亲女儿软软的额头,你可终于来了,可想死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