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因此略有介怀,册我为昭仪却又恰似抚慰于他。
昭仪之位,仅次三妃,列九嫔之首,这般的殊荣后面,隐藏着,却是我心如止水的身躯。
因为这些,对我,不论以前,现在,乃至将来,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
我心里,回宫后一直放不下的,或者说还有牵挂的,是吟芩的生死。
“菱红,吟芩在我离宫月余,境遇如何?”
“启禀娘娘,吟芩已被指往侍奉帝太妃。”菱红恭敬地随着那道圣旨改口称娘娘。
“帝太妃?”心下稍宽,这三字,似曾相识,难道真是姑姑?前朝被冠以帝字为封号的贵妃,仅有一人。安陵家族亦在那时登鼎了西周除皇帝之外的最高权势。
但,姑姑,从我出世有记忆起,只在父辈口中听及,逢年过节或有赏赐出宫,却并未真真得见。
“萱滢,扶我去帝太妃处请安。”心思一转,吩咐道。
“娘娘,奴婢遵命!”
帝太妃所居为宫闱东面的未央宫,离沁颜阁着实有段距离。萱滢扶着我,慢慢行去。
大概走了半柱香功夫,忽听前面有女子斥责的声音。
“大胆的奴才,今早让你给本公主摘些新鲜的龙爪菊,竟摘了两个时辰,原来在此偷懒,谁许你这么大的狗胆!”声音是年轻地张扬。
“回公主,您说要花瓣白底抓红丝的那种,还要摘满一大篮,奴婢已尽力为您寻找,但还只摘了半篮,是以不能回宫复命!”
“给我拿刑杖来,还敢顶嘴,真当本公主奈何不了你!贱婢!”
“回公主,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还是实话实说!”自换奴婢的女子声音泠泠,丝毫没有宫里那些宫女的怯懦。
“来人啊,都傻了吗,给我打!今儿个,我就杖毙了这忤逆主子的贱婢!”
且向花间留舒草(下)
微微颦眉,轻视人命如草芥?不觉已然走近。
“放肆!何人在此喧哗?”萱滢一改柔婉,喝道。
“你是何人,敢打断本公主训斥下人?”年轻女子声音反责。
“见了昭仪娘娘还不请安行礼,你又是哪里的公主?”萱滢声音里有了些许怒意。
“我乃南越国宁安公主青阳琴离!区区一昭仪,怎可受我之礼?”年轻的声音里是自傲的不屑。
“你即是入了西周,就该以西周宫规处事,莫说你现在还无皇上亲封的位份,即便是西周公主,见了昭仪娘娘都该行礼,何况你只是南越的和亲公主!”萱滢冷笑道。
“你——”宁安公主青阳琴离一时语塞,少顷,勉强地请安道:“青阳琴离给昭仪娘娘请安。”语速促快,年少的女子,终是气盛的。
“免礼!”我淡淡道,隔着白纱遮面,吐息间,纱缦微微拂面。
“下人怠慢了公主,便要动辄杖毙?”语锋一转,问道。
“本公主责打自己的宫女,何劳昭仪娘娘忧心!”
“宁安公主,昭仪之位,乃后宫一宫主位娘娘,岂有不能问管之理?”萱滢悠悠点道。
“公主,既是此宫女不合公主意,便交由我为公主调教吧。”顿了一顿,吩咐道:“萱滢,让内务府选年龄稍长的宫女送去公主宫里供其挑选。”
“这——”琴离欲要辩驳。
“奴婢遵旨!”萱滢领命道,“公主还不谢恩?”
“琴离,”她顿了一下,语调愈重,“谢娘娘恩典。”
她怨意骤生地被迫顺从,我知道,宫里,自今日后,又会多一人对我不满。但,这又何妨?我已不愿再见到生死的凄惨绝决。
众生之命,岂是任人可以随意掠去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泠泠倔强的宫女。
“娘娘可唤奴婢望舒!”她声音里似有隐含的笑意,但稍纵即逝。
“望舒?很别致的名字。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淡淡笑道,把手递给她,覆上我的,是冰冷沁骨的纤手,不同天烨的冰冷,是沁入骨的凌冽,指尖微微一颤,她似是觉得,低声道:
“奴婢自幼手凉,惊到娘娘了。”
“无妨,这样的温度,却更能让人清醒。”我喟叹道,复对萱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