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每日几味草药调理,再加针灸,不过月余,定然复明。”望舒似胸有成竹。
“妹妹何以有此把握?太医对娘娘的用药都不见效。”
“那是因为他们只会硬套医书罢了,望舒家人世代行医于民间,这些疑难病症,岂会难倒望舒?”
“那好,请妹妹竭力医好娘娘!”吟芩语气转急,继续道:“妹妹所需草药,可写好方子,每日交于我,我自当为妹妹准备!”
“芩……”我欲语,终是止住。宫女不得擅自配药,太医院如若不是太医亲自开方,亦不会提供草药,吟芩必是托了小太监,从宫外带药进来,此举自然不妥,但,她亦是心系我的眼疾,才如此吧。
“娘娘,不管吟芩身在何处,心里一定是有娘娘的!”她的手温温地覆上我的手,轻轻言道。
“芩,我不值得你待我如此。”眸里一热,话语却是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娘娘,芩不能侍奉娘娘左右,就让芩再为娘娘尽点绵余之力吧。”
萱滢轻轻扶住我,道: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回宫了!”
不经意的提醒,却让我明白,确实在未央宫外驻留时间过长,若被别有用心人瞧去,对吟芩却是不好的。
吟芩自是知道此话的含义,当即松开覆住我的手,行礼道:
“奴婢恭送娘娘回宫!”顿一顿,又对望舒嘱咐:
“娘娘的眼疾就交于妹妹了!”
“望舒定不负姐姐重托,再则,医好娘娘也是望舒之责所在!”
秋风渐起,空气里弥漫开一阵淡然的清莲气息,蓦然心悸,深秋时分,哪会有清莲怒放,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摄政皇叔。莫不是,他亦在这附近?
但此刻却不容我再去细想,天际开始飘落丝丝细雨,间或滴在脸上,夹着寒风,是沁骨的冰冷。
望舒已接过吟芩命人取来的伞,撑住这一方冰冷,萱滢的步子却是急急地,似不愿我在这里再多停留。
她是天烨派来的宫女,那么,今日我与吟芩的对话,必也会如数传至天烨耳中吧。固然她为我而残,我心有愧疚,但,我始终于她还是有芥蒂,并不能完全释然。
天烨,既然你如此对我无动于衷,甚至于厌恶,又何必派人至我身边,难道,真是因为安陵氏的权势让你有所顾忌抑或是防范吗?
心底的凉意一如这漫天纷飞的雨丝,微微把眸抬起,在黑暗里,我似乎隐隐看到,那残荷池畔,孤寂落寞的玄色身影……
暮云合璧风云变(上)
接下来的日子,是风平浪静的。
望舒每日开好方子,从吟芩那取来药,便亲自细细替我熬来,针灸亦是隔天一次。
她的出现,在顺理成章外却终如是一个迷,就如她一直不卑不亢的语气,冷泠,精简。
直到那日,她替我针灸完,扶我回榻略作休息,稍后沐浴时,忽然问:
“娘娘,真要遮着面纱过下去吗?”
不禁愕然,素手抚上面纱后的狰狞疤痕,漠然许久,缓缓道:
“失之,焉知不是幸事。”
“望舒亦知道娘娘实是不愿复明,只是为了不让芩失望。”
我沉默,扶着她的手渐渐松了,她反手紧握,一改冷泠的语气,道:
“娘娘一直顾虑他人感受,哪怕违背自己的本意,此时,难道不为相府着想?“
“舒,何意?”我面上拂过不悦,反问。此话绝非一个宫女会对主子启口,如若不是她熟谙我不会怪责,又怎会出此妄语。
“圣上虽然封娘娘昭仪之位,娘娘亦知,君恩的浅薄。相府纵然如今权势固若金汤,但,亦知他朝又会如何?”
我慢慢在榻前坐下:“舒,你今日未免说太多了!”
“娘娘,望舒失言了。”她止话不再言语,只替我取来更换的更换衣物时,以极低的语音道:
“娘娘亦该为贵妃留下的双生帝姬着想!”
我顿时一惊,她此话又是何意。耳边传来萱滢由外走入的声音,柔声禀道:
“娘娘,温汤已备好。”
姐姐的帝姬,我一直未曾得见。那日中秋晚宴亦未见出席。
自入宫就一直自怨自艾,乃至竟疏忽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