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段感情。
既然现在,她愿意去竭力挽回,他当然愿意相助。
这女子,比起他那徒儿,更有勇气和执着。
这份感情,他希望,凭着这份勇气和执着能够继续下去,不到生命终止的那刻,其实,不应该放弃的,不是吗?
否则,就这样,带着误会和伤害去苗水,真的,是最好的安排么?
他是不会赞同的。
天永元年正月十五,正式上元佳节,四年前的今晚,阴差阳错地成了今日的一切。
然,这一夜,注定,又不会是平静的。
因着轩辕聿自除夕前就至颐景行宫处理政务,三省六司,初一齐往颐景行宫请帝王开笔开玺后,除三省长官、骠骑将军协同荣王返回檀寻主持日常的政务和军机外,三省的侍郎和仆射均伴驾于颐景行宫。
上元佳节后,轩辕聿其实就能返回檀寻,但,今年,或许真如太后所言,轩辕聿打算在行宫中待到三月再回京也未为可知,他既不提起驾回京,自然,亦是无人会去问的。
毕竟,前朝的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
这碗,行宫里,仿着明间的样子,张灯结彩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彩灯。朝中的重臣,蒙受帝君的恩诏,大多前往行宫,陪她赏灯助兴。
前日从宫里赶来的几名嫔妃亦乐得伴驾赏灯,饶是在殿内,夕颜仍能听带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是欢快的。
张仲晚膳后照例请平安脉,见夕颜脸上的红疹倒是退去不少,遂看似无意地道:
“娘娘,玉体为重,有些药虽功效甚好,以后,实是需忌用的,这次,是臣的疏忽了。”
“有劳院正。”夕颜听得明白张仲的意思。
昨晚之事,他确实冒险为之。
若非张仲,她定是会让轩辕聿起疑的。但,她在张仲下处方单时,似提非提地说了荆芥这味药,是否能用。张仲当时,仅是淡淡道说发汗虽快,却是要慎用的。
只这一句,她便放下心,服了资格备着的荆芥。
她知道,张仲会帮她的。
用他的方式帮着她。
她和张仲不过幼时有医病之缘,但,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让她知道,这个人,是值得她信任的。
“娘娘,用完汤药,早些安置吧。”他开好方子,将药箱提起,就欲出殿。
“院正,何时,我能下榻走动呢?”
“娘娘早产后,元气大伤,需卧榻至少一个月,方可逐步下榻走动。”
夕颜本想再多问一句,关于她身上千机之毒的事,然,即便张仲知道她的记忆未曾失去,可,她并不能就这么去问。
有些事,一旦挑明开来,反是不好。
毕竟,他身为院正,若她不说,他却是可以回避的。
汤药有些苦,她一起饮下,自从味觉渐渐恢复后,对于这些苦,倒是越来越难以忍耐了。
“娘娘,看,这个灯好看么?”
张仲退出殿时,蜜恬喜滋滋地从殿外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走马灯。
伺候在塌前的燕儿看着这灯,也有了兴致,问道:
“哪里得来的?”
“呵呵,你说巧不巧,才替娘娘去嘱咐膳房加一道吉乐圆子羹,李公公却给了奴婢这盏灯,说是夜国今年送来的,一共才十只,除了娘娘这得了一只,其余,都挂在园子各处了呢”
“哦,瞧着倒怪好看的。”夕颜淡淡地笑着,示意燕儿拿近前来看看。
燕儿手拿着那灯,在灯内点上蜡烛,烛产生的热力令灯的轮轴转动。轮轴上贴着些许剪纸,此刻,那些剪纸的影投射在灯壁上,随着转动,光影流转间,恰是一抚生动极致的宫妃亲执纨扇扑流萤的图案。
夕颜倚在塌上,轻轻一笑:
“真是有趣。”
这幅图,正适合她,不是吗?
而李公公的意思,该就是他的意思吧。
让她不用下榻,都能看到这属于她的上元节彩灯。
这时,殿外传来几声轰响,这几声轰响再元宵节,不算是稀奇的,或许是燃烧烟火吧。
但,随着眼前的灯越转越快,她的鼻端闻到一种味道,目光往灯里望去,那灯烛的上端,隐隐有一根极细的红线随着转动显出,她没有来得及做细思考,忙道:
“快把灯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