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再不舍,又能如何?
洛川之行,对她意味的是什么,她即便信他,却对那觞帝是无法去信的。
或者,更不能信的,是自个!
“很美。”
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在突然又变得寂静的室内,她抬起眼,却是明媚一笑:
“皇上,以后会永远记得吗?”
这种话,若搁从前,她断然是不会问的,只是,随着离洛川越来越近,她想在某些时候,由着自个的性子。
他的凤眸里蕴着最璀璨的光芒,随着她的这一问,那些璀璨的光芒深处,仿似有她的身姿存在,她很想去看清,那光芒深处,是否真的有她,可,却又怕去瞧。
只别过脸去,借此将碧玉箫悬于原来的地方:
“不管怎样,臣妾希望皇上能记得今晚这一曲箫舞,这支箫舞是臣妾为皇上跳的,也只有皇上一人能赏到。”
把想说的说出来,心里.忽然就很明朗,再没有一点的淤堵,哪怕,船还是不时摇晃得厉害,都不再让她的心漂浮无倚。
“你为朕做过的每一件事,朕都会记得。”他说出这句话,明黄的龙靴缓缓上前,他的心底,翻腾得一如舱船外的波浪。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风寒那日,她守了他一夜,其后又做的那个冰套。
她明明瞧出些他和太后间关系,却又宁愿去做那栖牲。怕只是不想让他日后悔恨。
温莲山岩浆爆发时,她紧随着他,用她娇小的身子为他尽可能多的挡去飞石催砸。
到后来,灵堂之上,那三尺剑刃或许隔开的不止她的颈,还有,他的心。
是以,明明知道隆王和她没有什么,在听到宫里四起的讹传时,仍仿似锋芒刺心一样的难耐。
而她若即若离,淡然从容的样子,分明是让彼时的他更加没法保持淡定。
及至,翔王雨中拥吻住她,及至,她在翔王的逼问前,竟说出‘爱’那个字。
这些种种,他怎会不记得?
或许,从魑魅山开始,有些东西,就注定长久地会渗入彼此的心扉中,再难以抛却。
纵是这锦绣江山如画,都难以抵过她的一颦一笑罢。
其实,于他来说,从幼年皇上宠溺的皇子,到独当一面的皓王,乃至现在的元恒帝,这些过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条残忍的河流,看似波光粼粼的灿烂表面,却仅是掩去底下的碎石嶙峋,那些尖锐的往事,冷血坚硬,可,总有不期而然的温软一刻,一如现在,她盈盈地跳完这支舞,说出这样简单却让他动容的话。
这种温软,带着他曾经期盼的幸福,曾经,他那样在意,洒尽热血,却终是得不到的幸福。
以为,永不会再来了。
可,此刻,这种幸福,却又是不期而至。
然,或许——
“皇上记得就好。”她展颜一笑,回身,“天色不早了,皇上该安置了,臣妾就不叨扰皇上了。”
她只把这说成‘叨扰’,其间的酸涩,唯有自品。
“今晚,朕歇在这。”他淡淡说出这一语。
她怔了一怔,才道:
“是。”
这才唤了千湄、玲珑进来伺候洗漱,千湄笑得很眉眼弯弯,她本是伺候西陵夙的宫女,对西陵夙的喜好自然清楚,很快便伺候完西陵夙洗漱,抬眼却瞧见,蒹葭只着了一袭素白的寝裙,由玲珑扶着从寝室另外一侧洗漱完了走出来。
她不由皱了下眉,眼神示意玲珑扶主子再去换一件,伺候西陵夙多年,自然清楚当年的苏佳月就凭借着每晚鲜艳的打扮,比郝怜更得西陵夙的青睐。
只是,玲珑没有看懂她的眼神示意,倒是西陵夙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