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穿蝶花纹的车帘内,我独自一人侧卧于绵软锦襦。
景王则策马于车队的前方,偶尔,随着被风吹扬起的帘角,我能看到他骑于马上的身影。
他的身影,在此刻,多了一份落寞的感觉,不复往昔的犀利。
一定是我的心境如斯,才让我看事看人,都是这样的感觉吧。
随着挂满昏暗灯笼的古城墙出现在车帘的一隅时,我知道,镐京终于抵达了。
此时,已是深夜,但,我却丝毫没有一点困意。
作者题外话:下一更是在晚上八点前
望帝心(3)
车辇驶进朱红的宫门时,天际,有一丝启明的微光。
那一点点的光,却骤然划破夜的黝沉,将心底的某处也一并的照亮。
不知道,是右肩伤口的疼痛,还是路途的颠簸,在朱红宫门于辇后徐徐再次阖上的刹那,人,恹恹地歪倚在垫上,我的手一直是冰冷,此时的冷,更带着一种血液仿佛都凝固的寒魄。
景王没有再出现,从进入镐京开始,我就再没从偶尔被风拂开的帘外看到他。
掀起车帘的是云纱。
她掀着帘子,佟儿扶着我下辇,一边,早停着宫内专用的肩辇,这肩辇,是嫔位以上的女子方能有的代步。
外人眼中,无非是我又一次的殊宠,可,惟有我知道,玄忆对我还如此这般好,仅仅是我为他挡了那一箭。
如此罢了。
没有一个男子,会不感动,一个女子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哪怕,这一幕或多或少,带着误打误撞的成份。
但,感动,只是感动,因感动产生的感情,或许注定,不会是关于爱的。
坐上肩辇,我的气息,仍是不平。
惟有思绪清明。
肩辇起,肃穆的宫墙在暗夜与白昼的交替间,恍若浮光掠影般不真切。
极目处,谁又能望尽那九重宫阕呢?
到头,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肩辇并未向昭阳宫抬去,而是,偏向了另一条甬道。
甬道边,栽着夏日最最娇媚的繁花,空气里,因此,弥漫了些许馨甜的香味,树荫花丛间,掩映一座宫阕,宽大的金边匾额上书三字:未央宫。
这是一座自玄忆登基来,就虚置的宫,但在前两朝,亦算是和当今太皇太后所居长乐宫并齐的主宫之一。
“姑娘,到了。”云纱轻轻禀道,“皇上吩咐,让姑娘暂居此处。”
以婢之身,赐居宫殿。
我的心,仿被什么攫住。
这,就是他的安排。
夜如何其?夜未央。
只是如此罢了。
长乐未央,于这宫里,亦是种灿若烟花的短暂。
任医女扶着进入宫内,宫门开/处,早有内侍点起宫灯,一路照着,直通主殿。
“歇在偏殿吧。”我轻声道。
云纱要说些什么,佟儿却已扶着我往偏殿行去,其中一隅偏殿上书椒房二字,让我仅觉得是种嘲讽的意味,我择了最里的那间偏殿——清凉殿。
这殿名,置在这未央宫,倒是好的。
殿内,虽打扫齐整,榻上,并未置锦褥。
一边,有宫女上前铺设锦褥,我坐在靠近轩窗的椅上,看着曙光霁白,玄忆该上早朝了吧。
不过,只这一念,旋即收回心神。
看榻上收拾得干净,径直站起身,佟儿问:
“姑娘可是累了?还是伤口又不适?”
“歇一下就好。”
浑身是一阵地发冷,这次的伤,并不轻,倘若景王不是担心宫内的变故,应该不会这么快要我返回禁宫。
我的命,在他心里,本就算不得什么。
躺到榻上,右肩的抽痛和浑身的发冷一并席来,我复昏昏沉沉地睡去。
仍睡得不深,觉到有人在端详我时,我睁开眸子,殿内却是空无一人的。
自嘲地一笑,我何时如此的优柔?
是在等着那人吗?
即便,他下了朝,往日去的也只是御书房。
更何况,我算什么呢?
只是,心里,真的,很想见他。
这份想,应该是和告诉他,只欠他一次救命之恩,还清后,我和他之间就俩不相欠,然后,我就可以不再这么优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