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件烟水蓝的罢。”
“娘娘,除夕穿这颜色,会不会太索净了?”
“淡雅些也好。”
我不以为意地道,我索是喜欢浓妆,咋儿个才盛服入宫,今晚,何不索幸婉约些呢?
不过,我的这些计较,他必定会瞧得出。
而我要的,就是他瞧出,我的这些小计较。
手中的糖葫芦真甜,所以不过片刻,我就全部填进有些饥感的肚中,樱唇上却仍留有殷红的糖渍,乍一看,还以为是新上的口脂。
我迷恋这种甜甜的味道,哪怕再艰难,我也要将这种味道长久地驻留住。
留。
“伺候本宫更衣。”我将手中的扎葫芦的细长签子放下,吩咐道。
即便我穿得再淡雅,我也要在这份淡雅中下足功夫。
今晚,哪怕,他会因着规矩和我保持距离,我仍是要他的目光有一刻为我停唇边勾起一抹弧度,镜中的蛔儿,果然,真是关的。
烟水蓝云雁细锦裙,绾参鸾髻,髻边仅插一支合欢簪,我细细匀了杏花粉于粉脸,又用螺子黛淡扫远山眉,最后才用潋红色的口脂轻施了薄薄一层,剩下的沾了水,拍于颊边,这是成为他的后妃以来,我甚少画的淡妆,希望略显苍白的粉脸,不至于在今晚的红翠环绕间失了色。
“小妹可是准备好了?”
林蓁柔婉地声音在殿外响起,我并不急于回头,铜镜中,已照出她婀娜的身姿,今晚的她,却并未穿一袭雪白,第一次着了一件流彩蹙金犟翟秫衣,梳如意高寰髻,髻边按品各插六支金澄澄步摇,步摇满饰缕空金银花,以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为华盖,镶着碎珠流苏,长长垂下至耳垂,随着她的行走,摇曳间,是流转不尽的光滟流华贵。
果真配得她封号中的一个‘华’字。
她索目的淡雅,在今晚,绽出别样的盛妆妩媚,连我隐约从铜镜中初一看同为女儿身,都不仅为她所惊艳。
所以,玄忆的目光,终将为她所留吧。
有些酸涩,和着唇上犹剩的甜腻,惟有我知道,这份感觉有多么的怪异。
“姐姐,嫔妾;隹备妥当了。”我站起,转身,迎向她。
她凝着我,眉尖颦了一下:
“怎么穿得这么索净?”
我嫣然一笑,道:
“嫔妾今晚只做绿叶衬托姐姐。”
这句话,其实,我说得很是虚伪,但,瞧见她这么装扮,高低立现,我还能说什么呢?与其让自己带着醋意说话,还不如用这虚伪,让她听得受用,我说得也不费力。
她牵起我的手,一同往殿外行去,跨出殿门的刹那,外面冰雪的霁光刺得眼眸生疼,我微眯起眼时,她的声音徐徐落进我的耳中:“姐姐想要的,是我们姐妹二人一同俘住圣心,与其让皇上陷入别人的温柔乡,姐姐宁愿占住这圣恩的,是我们姐妹。”
她的这句话语音虽轻,可,透看不容忽视的坚定。
而露均沾,是玄忆必会做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所以,她的话,那怕听上去很完美,却,不过是痴人梦话。
林蓁其实真的很可怜,她陷进爱太深太深,这句话应该是她所能做的最大退让吧。
“姐姐,今晚,您一定艳压群芳。”
这么安慰着她,不仅感触于她的爱,更是因为,或许,她真的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
但这句安慰的话,真的是我心里所愿的吗?
不去想,越想,不过让我心里越难耐。
她淡淡地笑着,一手扶住我的手腕:
“妹妹,真的比我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