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公公会意,命暂缓御仗的速度,另吩咐一名内侍寻着那声音方向而去,不多会,内侍回来时,还带着另一名内侍,轻禀于顺公公耳边,顺公公一惊神色旋即恢复如常,复上前禀道:
“万岁爷,二皇子殿下晚膳后发现所养的小白不知所踪,故一路寻至乐康道附近,却不想,只一瞬,人就不见了踪影,这小内侍是随伺二皇子殿下,因着急,才一路喊了过来。”
“呃?”
玄忆眉扬起,顺公公忙道:
“奴才推测,二皇子殿下许是寻走到园中哪一处偏僻,不曾听见奴才的唤声,也未可知。”
“偏僻?这里靠近迷苑,莫不是去了那?”玄忆淡淡地道。
“奴才即刻命人去迷苑查看。”顺公公福身道。
“落辇。朕也想走一走。”玄忆吩咐道。
今日,他确实需要好好地走一走,想一想,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不是真如太皇太后所说的那般。
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但,迟早,都是要正视的,不是么?
迷苑,他很少踏足那处地方,可,在他的印象里,却不曾忽略过那处地方。
那里,是前几任帝王所喜的地方,每每,会有得宠的嫔妃相约着,一起伴随彼时的帝王于迷苑里嘻闹,谁最先寻到帝王,则当晚就翻谁的牌子。
这种荒诞的游戏,成为迷苑最初的用途,也是他一直不喜那处地方的缘由。
可,今日,他的荒诞,比之祖上,又有多少不似呢?
开始有更多的人,喊二皇子殿下,宫灯,也愈照愈亮,他在这光亮中,却随着手势一挥,所有的人,立刻都噤了声。
他看到,迷苑外,站着果嬷嬷,她的神情,显然是被施了摄心术,他的眉骤然蹙紧,望向黝暗的迷苑深处,难道——
他大踏步地往迷宛内走去其余宫人,亦要跟上时,却见,远远地,几名嫔妃的身影,一并朝这里走来。
答案
绯颜手执纨扇,独自一人走进迷苑。
行走在宫中,以扇遮面,是有品级的宫妃必须要谨记的规矩。毕竟,周朝后宫,除却近支王爷,滴血盟亦是可以奉诏行于宫中各处。而宫妃,是不得擅自以娇容示于除皇上之外,任何一名男子的面前。
果嬷嬷被她施了摄心术,驻留在迷宛的入口处,被施摄心术的人,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惟独眼神滞缓 并且,恢复正常后,这一段的记忆也将只是空白——
这,正是她所要的。
此时是宫里初上灯的当口又是各值交接,按理不会有宫人得闲来这处。但,为防万一,由昭阳宫的女官果嬷嬷驻守在迷苑入口处,倘若不慎有其他偶尔经过的宫人,亦会远远避之,不会近前。
把珠花还给冥霄,加上问那件事,其实,要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安排,但愿是妥当的。
纵有不妥,她也不能假手于他人。
毕竟,冥霄离京在即,这枚珠花又关系到一名已故女子的清名。
如是,她疾疾地沿着迷苑的小桩木往里走去,说是迷宛,着实小径错综,令人迷晕不辨。眼瞅迷苑中夹的暖香亭就在跟前,偏偏绕来绕去,怎地都到不了。
风声起时,一抹绯色的身影早立于眼前,正是冥霄,他望着她,目光一直都如温风和旭。
绯颜止住步子,既然他已到,不必走到亭子,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何时走?”
“明日。”他吐出这两个字,“离糕,离也。再见面,或许,我们该不会这样平静相对。”
她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意味着不到国破那一日,她和他不会再见。
但,她要的是山河永阖的周朝。
所以,她宁愿不要再见!
“北归候这一次,必定不是光明正大地请辞罢。”
“若光明正大,恐怕,我尚得长久驻留在驿馆之内。”
“只这一次,我和你之间,就不相欠了。”
她的语音清明,他亦明白她的意思:她不会告诉玄忆他即将不辞而别的讯息
因为,他救过她一命,哪怕带着目的。
“嗯,互不相欠。”
他顺着她的话,说出这五字,月华如水,即便他和她互不相欠,她和另一个男子之间,注定是牵缠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