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的兵力其实并不相当,玄忆这次,只带了精锐千人,虽有一部分的骑兵隔了半个时辰的脚程断后,但,这部分骑兵于眼前的局势,亦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望向同他一起出得车来的绯颜,毅然先下得车去,回转身,手伸出,轻轻一抱,把她抱下车,旋即在她耳边轻声道:
“去后面那辆车,不论怎样,都不要出来!”
她淡淡一笑,手附在他的肩上朦胧的眸光凝着他,这一凝时,四周僵持的气氛里,骤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帝,最终为了一名女子,乱了自己的方寸。”
“皇弟,你不也是为了一名女子,方行今日之事吗?”
玄忆薄唇微启,转首望向那清越声音传来的方向,锐利的眸光仿同撕开银制面具,直对面具后那石张真实的脸。
绯颜闭起眼眸,偏侧螓首并不愿去看这一切。
清越的声音,本隐在银制面具后,随着玄忆这一声,他修长的手指移到银制面具上,略撑住下颔,噬笑道:
“今日,孤来此,要的,是你的命。”
“皇弟涉险进入西郡,就为了要朕的命,殊不知,今晚,是谁的命不保呢?”
玄忆的语音转冷,眸光亦是冰凉魄骨。
“难道你以为,部署在平川城内的二十万兵士会回援吗?别忘了,这里,离平川可并不近,而且,似乎,又走错了路。”
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无法抑制的意色。
玄忆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的动容,方才下车,他已发现在,这里似乎是一个环形的谷底,看来,路,确实是走错了,这,实是他的疏忽。
百密一疏。
因为心里挂念着她,所以,才会在重逢的刹那让人有机可趁。
“看来,皇弟对朕,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朕确实留了二十万亲兵在平川不假,但,皇弟真以为,剩余的三十万亲兵,是往藏云去了吗?”
“难道不是么?现在,最前峰的兵士,此刻该早到藏云城郊的奉先镇。”
“那,皇弟该知道,奉先的水路,是直通何处的。”
银制面具的男子稍滞了一下,看来这一次,他和玄忆各疏忽了一筹。
奉先的水路,直通的是北郡郡都明成。
此次,东郡倾大半的兵力往藏云,郡都的守兵,确是不足的。
玄忆复淡淡地一笑:
“北郡擅长通神祈福,又知在荧惑守心天劫后,制造陨石箴言,然,这次却终是疏忽了。东郡天相异变,其实更甚于北,西两郡连绵数月的暴雨,不是么?”
对于这一切,玄忆带着成竹在胸的把握。
两日前接到林太尉的密函后,藏云城内突有异变:井水本湛静无波,倏忽浑如墨汁:日间可见忽见黑云如缕,蜿如长蛇,横亘空际,久而不散:夜半则忽光明照耀,如同白昼。虽时值盛夏,蓦觉清凉,如受冰雪,冷气袭人。
这些异变遥想起十几年藏云曾发生地动那时史官的记载,让他隐隐觉得不妙,是以,在密函于林太尉后,他在接到太皇太后信鸽的同时决定,把亲率的五十万精兵分成两路,一路留守平川,一路则由两名将军带领,佯作奔赴藏云解围,实际在抵达奉先时,即分为十批,用漕运大船,秘密潜往明成附近。
漕运的大船素用来运输物资,每日往来于各主要城镇之间,虽战事渐起,惟独商运,却不会中止。
这些,自然,是东郡的细作所无法探知的。
“果然心思镇密。”银制面具男子冷冷说出这句话,“不过,即便,你部署了这一切,今日,却仍是要死在孤的手中!这千秋万世的江山基业,始终,还是不能享的!”
玄忆的手忽地拨出一柄雪色长到,绯颜仅觉眼前一眩时,伺立于车前的菲靖已被长剑穿心而过。
“东郡的易容术同样也是镇密过人,连朕都疏忽大意了。”
玄忆收起长到,眉心蹙得愈发紧。
那名匪徒袭击绯颜时,他所率的亲兵正好赶到,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