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的没有私心吗?
不论是那香,还是她的人,他真的做得到心无绮念吗?
不。不
现在。他不过是担心她的伤势。
只是担心。
他望着夕颜,她仍昏睡着,上了药的伤口虽会慢慢愈合,但,让他担心的,是她额际的那处伤,应该是滚落山坡时被撞到的。
他担心里面是否会有淤血积压,而从她的脉相来看。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往好一点想,她醒来后会有一些后遗症。譬如失明,暂时性记不起事来,这些,都还是好的。
往坏一点想。她是否还会醒来呢?
所以。他不放心。
所以,把她放在身边,才能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这时,突然,阁外传来太监的通禀声:
“君上。风夫人求见。”
他行至柱栏旁,手一抬,那些纱慢便纷纷扬扬地垂落下来,恰遮去榻上的那一隅倩影。
随后。他穿过这些纱慢,道:
“宣。”
阁门开启。梨雪扶着慕湮出现在阁门那端。
“臣妾参见君上。”
慕湮款款施礼,百里南轻轻扶了她一下,顺势从梨雪手中牵过她的手。
“既然又犯了头风病。怎么不好好歇着?”
“君上,臣妾的身子自个知道,现下太医开了药汤,已大好不少。只是今晚,又让君上为了臣妾贻误往旋龙谷的行程,臣妾真的心怀愧疚,还请君上不必顾惜臣妾,臣妾撑得住。”
“连日赶路,朕亦累了。在这歇一晚,也是好的。时辰不早了,湮儿早些歇包吧。”
他另一只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额。语音里满是关切。
“君上……”慕湮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余下的话,仿佛哽了一般,再说不出来。
“呃?”
他的声音很温柔,他的目光也很温柔,他的动作更加温柔。
这份温柔其实在很多时候是可以轻易地瓦解一个女子的全部抵抗力,可,三年了,她似乎在刻意回避这种温柔带来的一切,刻意地回避他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再回避不得。
她的眸华越过他,望向那层层纱慢后,如果她没有看错,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么,今晚,她是必来这一趟的。
方才车队暂停的那会,她恰好头风病犯,命梨雪稍掀帘子,本拟下车暂歇,掀开帘子的刹那,却看到了那一幕。
他抱起一名穿着男装的女子。返回辇内。
即便穿着男装。她仍能辨清是名女子。
这一幕,清楚地映进她的眼底,在当时,她却仅能迅速放下车帘。
于是,有了积福去禀她头风病突犯,于是,有了百里南暂歇最近的驿馆。
抵达驿馆时,百里南是独自下的车辇,他送她至阁内,便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她并没有立刻歇下,只说自己的步摇掉了,命梨雪扶她返回寻找,同样,不过在回廊的转角,她就找到了那支步摇,也看到,如她所料,紫奴抱着那名女子进入了专属于他的房间。
她更映证了心底所想。
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阔别三年的好友,纳兰夕颜。
其实,从在山坡下,他抱起那名女子的瞬间,她就起了疑心。
彼时。不过是映证罢了。
她不清楚过去三年,在巽国,夕颜过得究竟怎样,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夕颜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往旋龙谷的路途中。
她清楚的,只是,百里南抱着夕颜的感觉,以及他现在给她的感觉,透露出一种让她不安的讯息。
所以,她必须要来,毕竟,那里躺着的,是她不能忽视的人。
“君上,臣妾今晚——想君上陪着臣妾。”她的脸微微晕红,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
天知道,这句话她该赞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
过去的三年,她侍寝的次数因着她的病,变得屈指可数。
而她也从来不去争这些宠。
或许,从她远离故土,联姻夜国的那日起,她的心里,有一部分,就留在了巽国,没有带走。
这遗失的一部分里,包含了,她争宠的心。
没有什么好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