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自古就有传统,诞育皇长子者,才能成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三年内,后宫诸妃皆无所出,如此,这中宫皇后,至今虚设。
而,皇后之下的三妃,也需诞育皇嗣方能晋位。
是以,她的夫人之位,对无所出的她,已是最高的位份了。
也是夜国后宫目前为止最高的位份。
这,是她以风翔公主和亲夜国最大的荣誉,对此,除了知足之外,她想,再去挣,不过是自不量力。
所以,这三年内,她是接近蛰伏的状态,任宫里新选的女子争相献妍,却不会有她。
而她,也得到夜国后宫里,该有的一份尊重。
这些,她原本以为就是构成她今后生命最主要的色彩。
从,上元节那晚的绚丽后。再不会有绚丽的单调色彩。
只是,从他宣布,由她陪同去鹿鸣台开始,这份单调的色彩,就注定,再单调不得。
她,又要见到那名男子,那名,在上元节一晚后,匆匆走进她生命,又匆匆离去的男子。
如果说,三年,可以让她的心彻底的学会遗忘,那不过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自欺欺人。
事实就是,她忘不了。
那段虽短,却绚丽如那晚灯海的上元一邂。
所以,说出适才的这句话,她的心,微微地。柔软疼痛。
百里南滞了一下,旋即他的脸上弥漫开动人的笑意,慕湮望着这样的他,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一些的心动呢?
假若,只是假若,她心动的话,应该,心就不会柔软疼痛了吧。
只是,该怎样让自己心动呢?
只是,原来,她连心动的感觉,也一并遗落在了那时。
“湮儿既然身子不适,不必勉强,朕今晚,也确实累了。”他依旧轻轻揉着她的额,复道,“还是湮儿在担心什么?”
这一语。带着洞悉一切的锋芒,让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臣妾只是担心君上的龙体,既然君上累了,不如让臣妾伺候君上就寝吧。
她的手扶上他的臂弯,然后,半扶着他,向纱慢后的床榻那边行去,顺着这句话。自然而然。
他的笑意愈深,并不拦她的动作,她的步子因他的沉默,倒是停了下来,略转螓首,此时,她的手离纱慢不过一步之遥。
咫尺,却再难逾近。
是的,再难逾近。
他不走,她若去掀开帐慢,无疑,是失礼的。
而,他的举止,已告诉她,他不希望,她看到纱慢后的一切。
或许,那里,就是他的坚持。
和她的坚持一样。
三年前,她的琵曲失常,他以笛相和,其实,和的不是为了掩她的失常,不过是为了这份坚持。
纵然,她并不知道,他和夕颜的渊源在哪。
但。她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
他对夕颜,绝对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处。
“君上——”她止了步子。凝向他,有些欲言又止。
“安心去睡吧。朕,无碍。”
他复牵住她的手,只这一牵,她在扶不得他。
他送她至阁边:
“梨雪,好生伺候凤夫人,若有不适。即刻来禀朕。”
“是。”
梨雪扶过慕湮,慕湮苍白的脸上浮过一丝笑意,她临近门口,停了一下,半回身子:
“六月初六,三国帝君相会鹿鸣台迫在眉睫,君上,还是莫要因着臣妾失礼才好。”
这一语落,她微福身,退出阁外。
她相信,他是听得懂的。
这,就足够了。
百里南唇边嚼着笑意,他怎会失礼呢?
这么多年,他能最终成为夜国的帝王,素来,奉行的就是战战兢兢,恪守各种礼节。
才能在一众皇子中,才能在原先的皇长子,也就是储君,死于天花后,继承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