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她再坚待不住时,终是以死别做为缄局。
等他明白过来时,他已失去了这个机会。
失去了,这个,本该值得他去爱的女子。
而对于,他将惠妃、萧妃、卓妃都一并赐自缢殉葬皇后一事,他没有提,夕颜也没有问。
这甚中的原委,在这个时个时候,早已不是重要的。
因为,她相信,这三妃,必定都与皇后的早产,脱不开任何的干系。
否则,以她对轩辕聿的了解,他不是擅开杀戮的帝君。
他拥紧夕颜,一字一句道:
“失去她后的五年,朕封闭了自己五年,因为,是朕用残忍的圣宠,一点一滴把她逼到了绝境,五年来,朕一直逃不出的,是愧疚的心牢。假若,朕能许给她一点,真实的温暖,许给她一点,她要的爱,或许,她不会至死,都带着遗憾,但却至死,都维护了朕……”
他是想告诉她,他的心,一直都是完整的吗?
“五年后,朕遇到你,你也是权臣的女儿,纵然那权臣不在了,可,你的身份,仍旧在那。甚至于,选秀时,朕因为那夕颜花簪,以为你亦是有所求的,只是,一次一次,你的所求,似乎仅仅在于维系王府的安宁,三年的自请清修,出乎朕的意料。”
何止出乎他的意料呢?
若非为了王府,按着她从前的性子,她又岂会让自己清修呢?
“或许就是那一次出乎所料,三年后,当你再次被母后召回时,即便朕知道,母后的用意,可朕,这一次,并不打算违背母后的意思。因为,朕每一次想忽视你,却一次次,不得不去注意你,不得不去留意你的举止,直到最后,朕的情绪,轻易地就被你所左右。直到——”
他突然止了声,四周,随即一片的寂静。
为什么,突然不说了呢?
夕颜下意识地把脸稍稍移开,为什么,她突然想听他说下去呢?
她略抬起的眸华,对上的,正是他深邃的目光,月华在他的脸上洒下一圈柔和的光影,这些光影间,他就这么凝着她,凝着她。
不知凝了多久,也不知,何时,他才会移开眸华。
她有些局促,想低下脸,却终是听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朕想知道,在你心里,是否有过片刻,因为朕所左右情绪呢——哪怕,只是片刻。“
有吗?
没有!
她想说“不”,只是,这个“不”字,仿似噎在了喉口,再是说不出来。
仅能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他虽然,仍有着完整的心。
只是,她却早已不是完整的。
身子,残破了,心,也不会再完整。
她,再配不上他。
她不认为,她能真的得到他完整的心。
或许,不过是源于一份愧疚的自我救赎。
手将他一推,返身奔开。
这一奔离,他没有阻她。
她的身后,亦没有丝毫追来的脚步声。
他没有追。
这样,也好。
她奔至偏殿前,莲足将迈进殿内的刹那,却,还是稍回了身,看到,他就躺在那地上,一动都不动。
她刚刚那一推,并没有用多大的力,若把他推倒,都不至于会伤到。
可,为什么,他躺在那,不起来,也不动呢?
她的足跨进门槛,悬在门槛的上方,终究,缩回,又再跨过,最后,她猛地转身,甫要回到他身旁,这一转,竟是撞进了一堵软墙。
来自于,他宽阔胸膛的软墙。
他什么时爬起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她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犹豫了这些许时间,他就走到了她的身后。
是她犹豫了太长时间,还是,他只躺了一会呢?
没有待她继续想下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于她的耳边:
“朕曾说过,让朕带你去学会怎样爱一个人,只要朕还有时间,朕带你去学,现在,朕有很多时间,可,这些时间,或许,已不是你所想要的。所以,朕给你一个限期——以你腹中胎儿诞下为限,到那时,若你不愿意继续留在朕的身边,朕会允你重返苗水王庭。倘你愿意继续留在这,朕再给这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清晰的说出这句话,不仅清晰,而且坚定。
“皇上,臣妾早已不贞,不值得皇上如此。”
这句话,限短,但,说出口,要用多少的力气,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一个字,都从心底撕开的那处伤口渗出,是最残忍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