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还能怎么说呢?
做为帝王,她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同样是不易的。
亦正因此,她宁愿只当他是酒醉半醒间说的,她若当了真,以后,或许会伤得更深。
酒醒,梦醒,他能回头,她却再无路可回。
“朕,不在意。只要你是纳兰夕颜,朕永远不会在意这个!”
不在意?
现在不在意,难道真的永远会不在意吗?
连她自己都在意,何况他呢?
够了!
甜言蜜语,不能说成这样,不能!
她没有优秀到,让一个帝王说出这样的话,哪怕,她还有几分姿色。
只是几分姿色罢了。
“皇上,您喝多了,臣妾让李公公给您熬醒酒饮来。”
她福身,说完这句话,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又一次地,擦肩而过。
这一次,他的一句话,清晰地传来:
“朕,宁愿自己能醉……醉妃……”
一语落时,他转身,比她先行离去。
她看得到,他离去的方向,是承恩殿。
殿内,灯火燃得更为通明。
有女子纤细的身影,投影在殿窗上,随后,烛火,突然,灭了。
殿内,沉入黑寂中。
她的心,也一并地沉入一片黑寂中。
纳兰夕颜!
你,到底在做什么?
心里,问出这句话,她知道,彼时他问的话,重来一遍,她依旧是会这么回的。
这个身子,不干净了,她怎能用残破的身子,再去希冀得到完美的感情呢?
手,覆上腹部,那里,又开始疼痛了。
她不能这徉让情绪陷入悲凉中,这样,对孩子是不好的。
慢慢走进殿去,甫在榻前坐下,殿外,传来些许的声响,想是方才消失不见的宫人陆续回到各自的值位上,偏殿的门口,亦有身影步入,正是离秋。
“娘娘,您,要安置了么?”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离秋近得前来,扶住她:
“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可要奴婢替您传张院正来瞧一下?”
“不必。本宫无碍。”
“娘娘!”
离秋惊惊地喊道,夕颜随着这一喊,方看到,自己的裙下,湮出了些许淡淡的红色。
她看着那些红,渲染开来,并没有晕眩,纵然腹中的抽痛愈是明显。
她知道,这一胎,她保得甚是吃力,可,再怎样,她都是安保的。
离秋的惊呼声打破了天曌宫的安静,连李公公都紧张到无以复加,只是,承恩殿内的灯火却始终暗着。
李公公在殿门前回了一声,里面,传来轩辕聿极淡的应声,便,再无其他的声响。
纵伺候帝王多年,这一刻,李公公都无法看透,但,做为奴才,他本就不需要看透太多。
不是吗?
※※※※※※
张仲不愧是神医,连夜开了一副方子,夕颜服下后,血是止了。
但,张仲在搭脉时的眉心,却始终皱着,夕颜的脉相,有一丝怪异,他暂时还说不出来这丝怪异在哪,仅断得,夕颜胎相很是不稳,由于母体孱弱,这胎若安保下,必得耗费于常人数倍的心力。
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他张仲要保保不得的命,哪怕阎王要人三更死,他张仲偏要留人到五更。
亦因此,他向轩辕聿请示,每日准他暂停于内宫,以便万一深夜夕颜胎相有变,从太医院赶来,颇费时间,而,夕颜的身子,恐旧是耽搁不得分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