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君王。
愈是在乎,演变成的,只成了自以为是吧。
因为,总认为,自己替她做的抉择,才是最好的。
但,真的对她是最好的么?
这一念起时,心底,有深深的喟叹声,悠远地响起,坠入的,恰是一片空落,连丝回音都没有,原来,疏离她后,他的心,就空了。
惟有她,才能填满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那是任何宏图霸业都无法圆满的部分。
这个认知,使他有些仓促地松开与她交握的手指,她的指尖稍稍一紧,却是不愿松开的。
她的执拗,让他的唇边对她在这么多日后,第一次,绽开温柔的笑靥,她看到,那道浅浅的笑涡漾于她的唇边时,微微地神恍,他俯低身,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小口,随后,起身,放下帐幔,往房门行去。
前开房门,李公公大着胆子探头一望,看到帐幔竟是放下的,这小太监,真的得蒙圣恩了?
这么想时,口里的话,禀得还算顺溜:
“皇上,往锡常借调粮食的士兵半路遇袭,粮草悉数被劫。”
“小兵伤亡如何?”
“来者是难民的装扮,只劫粮草,因碍着对方是难民,是以,我军病士兵均手下留情,拼抢过程中仅有部分士兵受伤,情况还算是好的。可是,那些粮草——”
“朕知道了,这件事,不必宣扬出去,至于三军的粮草,朕短不了他们的。”
轩辕聿仿似一点都不在意,复吩咐一句:
“另,派遣这部分士兵再往附近其他城镇去募集粮草。”
“诺。”
李公公虽不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仍躬身应道。
他知道,他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譬如,皇上今晚,竟对一名小太监动了心思。
罢了,做奴才的,啥都不懂,只懂识眼色就够了。
他俯身退下前,突想到什么,道:
“皇上,今晚,可是安排小卓子值夜?”
纵帝知他知,总得给别人一个交代不是,难道,真能记上一笔,帝于三月十六临行小卓子于杭京知府府邸不成?
“嗯。今晚,除了值班的禁军外,不必另安排人值班了。”轩辕聿吩咐道,返身进去前,又道,准备一些补气血的汤水,明日早膳奉上。”
“诺。”
补气血三字,落进李公公耳中,比前面那句,更让他额际掉下豆大的汗珠来,不怕死的,在关上房门前,加了一句:
“皇上,您保重身体。”
“呃?”轩辕聿这一冷哼声分明带了不悦。
“今日之战大捷,皇上必定疲乏,是以,奴才望皇上保重龙体,早些安置。”这一句,绕回得是滴水不漏。
老公公躬身,又想起什么似地,道:
“皇上,锦枕边,奴才给您预防了丝绢。”
这一语说得极轻,可,知道皇上听到了就成。
这丝绢本还是前日里,带着安如伺候皇上时备下的。
宫里旦凡有嫔妃侍寝,都会于锦枕旁备下丝绢,当然,这个丝绢的用途,则是心照不宣的。
一如,即便他俯低了身说出这句话,仍能觉到皇上随着说话,向他射来的目光若变成刀刃,定能把他活活给凌迟了。
不过幸好,房门,终是被一阵风带上,那令人寒颤的目光没有了,他,也不用看到里面的情形了。
转身退下时,恰碰到一人,真是院正张仲。
自出宫开始,院正的行踪就神神叨叨,每日里,连送膳,都是隔着帘子。一如知府府邸,更是车辇直接进了皇上这院右边的院落,每日依旧紧闭正房门,不见人影。
哪怕今晚的庆功宴饮,都是不见院正的。
“参见院正。”
“不必多礼,皇上,歇下了?”
“如果皇上愿意歇息,皇上急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