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幼卿自认自己从不是个容易放松警惕易于交心的人,但不知缘何,在巫马云沧的面前,她的防备和警觉根本没有任何的用武之地。
她坐在桌边的圆凳上,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定定望着烛台上不断堆积的烛泪,鬼使神差间,她将自己的指尖放到了烛火的下面,用指腹承接着滚烫的蜡烛。
微痛的触感从她的手指传递到心间,虽然只得一瞬,但也足以让她的神思越发的清明。
与人相交,动武为下,攻心最上,这个道理巫马云沧肯定深谙于心。
看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一个圈套里,而那个织网的人正是她自认的良人,巫马云沧!
翌日,慕幼卿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趴在桌上,酥麻的手臂和酸软的脖颈让她微微蹙眉。
她从桌边缓缓直立起身,忽然就听见衣袍落地的声音,花青色的锦绣上是暗隐的吉祥如意纹。
巫马云沧回来过了?
她撑在桌沿的双手因为这样的念想有些发颤,她从不是个嗜睡而掉以轻心的人,但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去无声,足以想见这个人的武功有多高。
原来巫国的这位大将军当真是深不可测。
她弯腰将那件锦袍从地上拾起,略拍落上面的灰尘后,她缓步行至门边。
门外静候的丫鬟见她起床,待行礼后连忙传唤晨起伺候的丫鬟端水梳妆。
慕幼卿本不欲其他人进屋伺候,但因为心中揣疑,所以默许了她们的操持。
她端坐在梳妆台边,从铜镜里的倒影静观身后小丫鬟脸上的神情,“将军呢?”
小丫鬟为她束发的手微微一顿,小心开口,“将军上朝去了,嘱托夫人自行先用早膳,不必等他。”
毕竟昨夜立在门口的她们都清楚,将军没有息在夫人的房内。
慕幼卿的指尖轻轻拨弄着手边的脂粉盒,镂空的铜雕锦盒上镶着红色的宝石,在晨光的相衬中,让她思绪翻飞。
巫马云沧昨夜明明盛怒离去,但今晨不单为她妥帖盖好衣袍,还悉心提早吩咐下膳食,这样的行为此刻在她看来,只会觉得这个人更加的难以捉摸。
“今日早膳用毕后,我需回一趟慕府,你吩咐府内的小厮替我备下车马。”
小丫鬟在为她插妥最后一根金簪后,低头称是,然后带着其他人鱼贯退出了房内。
当慕幼卿行至饭厅时,发现桌边已经落座了好些莺莺燕燕,其中最为扎眼的,自然要数身着桃红色夏衫的徐长欢了。
众人见她进来,纷纷起身向她行礼,“夫人早!”
此起彼伏的问安使得慕幼卿微微抬手,她正要示意众人落座的声音因为在看见从始至终端立的徐长欢后,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在这将军府内,有些礼仪规范还是不能放纵的,因为一旦容忍免责了一次,那么下一次,猖獗之人就会愈发地得寸进尺。
“这行礼问安的礼节自侧夫人入到这将军府后,四年来从不曾偏废,怎么,现如今将军回来了,府里的规矩侧夫人倒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