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幼卿闻言缓缓抬头,她仰头瞧着这个面容和煦的男子,黛眉更是紧蹙。
杀伐果决的巫马云沧居然事后耐心想同她解释,这无疑对她而言是一种难得的恩赏,所以她也更是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见她轻轻点头,巫马云沧抬手舒展着她的眉心,“那个人的装扮虽然同其他胡商无异,但他脖颈处的配饰却泄露了他是鞑靼人的身份。”
他说着将慕幼卿头上微松的发簪插紧,继续娓娓道来,“而我在塞北同鞑靼族征战四年,好不容易换得巫国边境的太平,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奸细的入侵,还是杀干净比较放心,卿卿明白了吗?”
他们两人的耳边是马车行驶时木轴转动的声响,沿街的叫卖也不时透过车窗,为这过于静谧和诡异的车室增添了几分俗世的喧嚣。
慕幼卿就那么看着巫马云沧的眼睛,良久没有说话,当她开口之际,已展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你说的我都信,但是你当众杀人,我怕有损你的名声,所以明日上朝你可能有麻烦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露出一种若无其事的关怀,但她的内心却止不住地忐忑。
她此刻才发现,在巫马云沧面前的她太容易忘却这个人将军的身份,而一个护国的大将军,生命里最不欠缺的应该就是杀戮了。
就因为心中存疑,所以不愿给敌人任何的有机可乘,必要时定会赶尽杀绝。
巫马云沧的温柔里夹杂着经年久月的杀伐,而这样的戾气让慕幼卿无端生出惧意。
若是有一天她不得不成为巫马云沧的敌人,那么到时候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这个人会不会果断抽出他腰间的饕餮流懿,直指她的心口?
带着些撒娇的关切使得巫马云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他用面颊轻蹭佳人的玉颜,柔声开口,“那样的事情需要明天才用担心,此刻我只愿和卿卿共享这片刻的清宁。”
当他们的马车行至慕府后,静候在大门处的除了慕府里的管事,还有一个身着月青色长衫的男子。
玉面束冠,莹白的发带随风轻展,但让巫马云沧蹙眉的是这个人望向他身后之人时脸上所展露的笑颜,让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地扎眼。
慕幼卿没有察觉到巫马云沧神色的探寻和不悦,而是提着自己的襦裙,笑着跑上了石阶,“温韦,许久不见了。”
名唤温韦的男子因为她的寒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距离上次元宵节的庙会相见已过去一年七个月又三日,我们卿儿倒是长高了不少。”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长高了!”
无论是两人过于熟稔的口气,亦或是他们脸上的笑意,都让巫马云沧的一双瞳眸显得愈发地暗淡。
他偏头嘱托那个车夫候在原地后,缓缓抬步行至石阶之上,尽量让自己的视线无视掉那位男子的观望,然后展臂揽过了慕幼卿的肩膀,“卿卿,初次见面理应介绍一下。”
毕竟在这巫国上下,除了宫里的几位,还没有见到他巫马云沧不用下跪的人。
慕幼卿经他一提,猛然忆起温韦还没有见过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于是笑着开口,“温韦,这是我的将军夫君,巫马云沧。”
她说着冲对面有些呆立的男子一个劲儿地眨巴着眼睛,连忙示意他赶紧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