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从未作恶，怎可称妖邪？”

说到底，此事也是武元直失责在先，被老父亲训斥挨着就是，只是一提及妻子，他就忍不住想要辩解一番。

武世泽怒喝：“老夫看你是猪油蒙心，是非不分！”

不待武元直继续顶撞，杨依依扯了扯夫君衣袖说，其声如百灵，清脆悦耳。

“妾身虽是帝江后裔，但一直恪守祖训，在人世未曾有过半分逾越。况且妾身与武家同样蒙受剑主恩泽，镇压邪灵、护持神剑本就是份内之事，自当尽心竭力。”

她一席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只是脸上神情空洞，那双不似人类的无机质眸子映不出半点情绪。

“呵呵。”武世泽回以冷笑，不欲多言。

听到现在，李小川算是明白了。

武家与帝江血裔为报剑主恩泽，百年来一直遵守着某个约定，即使灵气消退、神秘不在，天门镇建立的真相被遗忘，甚至被镇民当作传说故事，这项古老的盟约仍代代相传了下来。

至于约定本身并不难猜，大概就是将神剑藏于秘境中守护，可这与天门祭有何关系？

可以明确的是，往年举办天门祭之日都是潼山顶峰的秘境开启之时，而据武世泽所说推测，解封秘境需要武家与帝江一脉共同在场。

这很奇怪，难不成藏剑之事还有换气一说，需要每年固定时刻打开入口给秘境通通气？总不能仅仅是为了确认神剑还在吧。

正当李小川期待三人能爆出更多信息时，异变陡生。

“什么人？出来！”

武世泽突然对着远处的石堆大声喝问，武元直、杨依依二人也立刻将目光投向此处。

李小川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虽然他没喜闻乐见地踩到树枝、碎石、易拉罐之类的东西，但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被三人发现也情有可原。

然而当他准备现身解释时，余光不经意间扫了眼旁边的空地。

“通幽！”李小川心中默念。

“许久未见，此地还是如此荒凉。”

一道诡异沙哑的声音传来，像是来自九幽的叹息，其中的冰寒足以冻结魂魄。

“何方鼠辈，在那装神弄鬼！”

武世泽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通体幽蓝的利剑，剑体银白，尖端微微弯曲，似有水流萦绕，泛着湛湛寒光。

加持【通幽】之后，李小川清楚地看见了武世泽剑指处的透明身影。

那家伙异常高大，体格健壮不似人类，仿佛某种异类，周身充斥着死寂的不祥气息。

关键在于，他无头！

灵体脱困了？

对应特征，李小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个猜想，但望见武家父子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又将其默默否定。

果然，只听武世泽说：“武承平，你要是能堂堂正正地站到老夫面前，老夫倒要高看你一眼，但仅凭这一缕分魂附着的傀儡，想翻天不成？”

“哦？汝是武家第几代子孙，竟能认出吾？”傀儡饶有兴趣地问。

“武家之耻，也配问老夫姓名？”

“唉，本欲为诸位立碑作撰，死了也能留点身后名，罢了罢了。”傀儡叹气道，语气森然，充满杀机。

从刚才起就沉默不语的杨依依突然开口：“他身上有先祖的气息！”

得到提醒，武世泽和武元直同时为之一振，双双出剑，直扑傀儡而去。

“吾既敢现身，怎会怕尔等做困兽之斗？”武承平放声大笑，硬受着两剑穿透身躯，艰难地挥出一道剑气。

不远处的李小川看得分明，这剑气虽然因沾染不详的气息变得隐秘阴暗，但明显与武家剑诀同宗同源。

可诡异的是，武承平拼着负伤挥出的剑气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威力，只是一个劲地吸收着傀儡散发的血气。

“不好，秘境被引动了！”

察觉到上方空间异动，武世泽暗骂道：“见鬼，他从哪窃取的帝江之息？”

作为武惊蛰之子，曾经的武家主脉传人，武承平知道秘境的开启方法并不让武县令意外，可天门镇附近的帝江后裔只有杨依依一位，武承平身上如此浓郁的气息从何而来？虽然不认可妖族当自己的儿媳，但身为古老盟约的签订者，杨依依是值得信赖的。

“恐怕他先前破封就是为了引来依依，好趁乱取得血液。”武承平自责道，“不过他这身血气并不纯粹，恐怕是用怨灵之息混杂的。”

武世泽问：“可有办法中断小飞空阵？”

“不行，妾身方才试过，阵法遭到篡改，已经无法终止进程。”杨依依脸色煞白，重伤未愈之际又企图强行关闭传送法阵，此刻反噬之下，她几乎失去了全部战力。

仅仅倏忽之间，傀儡的躯体便干瘪了许多，而剑气却渐渐凝实，直至冲上苍穹，如一柄利剑破开云雾，引得天光照耀而下，在云气溢散的通道里铸成光的阶梯，从下方望去，好似一扇缓缓洞开的门扉。

仙人一剑出，天门自此开，所谓【剑开天门】，正合此情此景。

“待吾掌控【龙渊】，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这百年来的浑浑噩噩，吾受够了！”

此时武承平的气息已然衰落一截，但语气却无比振奋，他忽然转身，对着李小川藏身的巨石大声喝道：“小子，速去取剑！”

啊？我？

其声如洪钟，震得李小川心神恍惚了一瞬，紧接着就被小飞空阵所摄，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高空，那儿正是存放天门神剑的秘境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