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门镇,李小川并未直接去寻武知县,他是偷渡进游戏的黑户,仗着皮囊糊弄一下贩夫走卒尚可,碰到博闻之士难保不会露馅。
李小川瞅准了三日后的天门祭,届时,或许有机会面见武世泽。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小川在广聚轩安然住下,除去几次外出采买,他几乎足不出户,不是在房间里捣鼓东西,就是在大堂里喝茶听曲,好不自在。
很快,广聚轩来了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的传闻愈演愈烈,镇民纷纷猜测这位爷儿何时花完银子回家找爹。
李小川自是一笑置之。
纷纷扰扰之中,三日光阴一晃而过,天门祭如期举办。
是日,天朗气清,万里晴空,由镇民组成的祭典队伍排成长龙,沿着镇上的主道缓缓行进,道路两旁则挤满了凑热闹的游人,或看舞狮绣球,或逛摊贩商贾,一时间锣鼓喧天,万人空巷。
不多时,游行队伍一分为二,老幼妇孺继续在大街小巷上看表演,部分青壮年径直出城,跟随武世泽往潼山迎神剑。
李小川混在一群好事的居民当中,同样随着大部队出城迎剑,先前他借着祭典之便,悄悄打量过武知县。
虽年过半百,但高大威猛,体态颀长,面如平湖而胸有惊雷,跟猎户仿佛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有人指着他们说这两人没点关系,李小川第一个跳出来扇他巴掌。
说到武元直,李小川有点纳闷。
自昨晚在广聚轩远远瞧见一面后,到现在也不见踪影,总不能还在韩员外府上打工吧?
队伍走过一段平坦路途,人群渐渐散落,或休于树,或歌于途。
再往后道路愈发崎岖,看热闹的路人只剩三三两两,待到山腰处,唯一跟在迎剑队伍后面的外地人李小川就比较显眼了,不过青壮们并未驱赶,往年曾有不少旅客因天门镇传说慕名而来,众人权当这位公子哥亦是如此。
有见过李小川的青年,上前与之攀谈。
“恰逢其会罢了。”
李小川解释完为何参加天门祭,转而问道:“小哥,可曾看到武知县,怎的忽然不见了?”
“武知县已先行一步,往山顶去了。”
“原来如此,”李小川点头,状若不经意地问,“这潼山上下只有此路可通顶峰?”
那人回:“倒也不是,林子里还有条小径,只是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了。”
李小川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沿着山腰行一二里,见巨石在侧,绕过去便是。”
青年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往前再走一段就能望见。”
“多谢小哥,回去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
李小川默记于心,等队伍走过巨石半里后,他借口身体不适,半途折返,见四下无人,便悄悄钻进林中小径。
这条小道确实如青年所言,年久失修且道路狭窄,仅能勉强容纳一人通行。
踏在布满青苔的碎石路上,李小川思索着。
先前灵体所言,他只信了一半。
或许神剑的确藏在潼山之巅,但既然剑主和武家世代先祖都不想让其显现于人前,无论目的为何,都不是他一个外人应该觊觎的。
何况灵体言论矛盾颇多,被戳破后还要往混沌后裔身上泼脏水,甚至给自己虚构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身份,很难说不是别有用心。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既然灵体想要别人把剑取走,那李小川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对于试图欺骗他的恶劣之徒,李小川必然竭尽全力拆台子,不,是帮场子。
一路紧赶慢赶,李小川终于赶在迎剑队伍前登上顶峰。
山顶平坦,远远望去,就见三道身影在静静对峙,很是显眼。
一人两鬓斑白,满脸怒容,是县令武世泽。
一人胡子拉碴,目光炯炯,是猎户武元直,他身边依偎着一美貌女子,头发梳成单马尾,绕过肩颈,垂落胸前,作妇人妆扮,想必是其妻子杨依依了。
三人隔着大约两步的距离,似乎正在交谈。
凭借专长赋予的强大感知,李小川靠在巨石背后可以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二位,时辰已到,开启秘境吧。”
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的是武世泽。
“爹,不可!”
武元直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李小川却从中察觉到一丝焦急。
“孽障,”武世泽斥责道,“你娶一妖物已是大逆不道,如今阻老夫迎剑,欲堕我武家门楣耶?”
被波及到的杨依依没有说话,一旁的武世泽却连忙辩解道:“前些日子邪灵暴动,虽说我在祭剑碑处重新加固了阵法,但难保对方不会留下后手,毕竟他也曾是我武家子弟,熟悉封印之法,我认为秘境之事宜缓不宜急。”
“所以你今日携美前来,不是为了履行誓约,而是为了劝诫老夫?”
“确实如此。”武元直老实回答。
武世泽冷哼一声:“你说灵体有异,为何不早点告知?”
“此事怪我,”武元直嗫嚅道,“那日喝酒误事,没能及时发现异常,全赖依依出手才将邪灵镇压。儿子羞愧,故不敢言明。”
既然事态业已平息,武世泽本不欲多说,但听闻武元直话语里有为妻子邀功之意,他淡淡道:“人妖殊途,老夫劝你趁早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