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涯点头称是,遂来到破缸处,废了一番力气挪开了破缸,取出了资财,按照吩咐又来到村口,喊了张阿伯,交代了孙阿婆重病要他过去。这张阿伯也是难得的热心肠,当年匪徒占了令狐山庄,能逃几乎都散了,他家世代居住在此,就没有逃难,和一帮老弱妇孺留了下来。
张阿伯这些本地人住在山脚下,匪徒分得令狐家钱财地产,安顿在山庄和附近村庄,大家渐渐地也就不再提当年之事。今年大旱,人饥饿多病,村民时常组织到山上‘丹阳观’求雨求药,张阿伯是本地村长,与山上道观多有交际,也熟络了起来。
张阿伯得知令狐涯来意,放下手中扁担,与他一同往家赶去,一路小跑,不一会到了令狐涯家。
闻张阿伯来到,孙阿婆艰难地坐了起来,双手整理了下发髻,将眼泪拭去,枯槁地脸上却显得有些庄严。
见张阿伯进到屋内,孙阿婆艰难地笑了笑,招呼令狐涯过来,握着他的小手,缓缓开口道:“村长老爷,如今老妇人我时日无多,我有事且与你商议一二。”
“唉,这世道艰难,如今又逢大旱,还不知要不少人要饿死病死,我知这孩子孤苦,当年令狐家待我们这些村民也很好,但如今我也自家难保,你将他托付与我,我又能保他几时。”张阿伯自是知道孙阿婆的托付之意,便抢先无奈道。
“张阿伯,我说与你商议自是商议,不是求你,如今人人难以过活,我又怎会为难与你。”孙阿婆缓缓说罢,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又继续说道:
“这里是一些钱财,是我当年在令狐家,主人赏赐我的,我知如今整个安州大旱,钱财也难买到食物,但你与丹阳观素来交好,他们背后有修真大派,底蕴深厚,自是不惧这天灾,想来与他们换些粮食,也能保你全家无忧。”
“这...”张阿伯知这老妇自幼在令狐家长大,见识自然远胜他这乡野村夫,迟疑一刻道:“孙阿婆,你所言不假,这自是个办法,但你想必也听得,当年占了山庄的匪人赵员外这几年挥霍无度,今年大旱也渐渐的入不敷出,庄上的手下人也难得过活,也不知他听谁说的,说是令狐家在这山上藏有金库粮仓,已去山上寻过几次了。”
“这段时间好几次明里暗里的要来村里找你家追问下落,都被我挡了。但眼看着这日子越发难过,他们也逼得紧了,我还能挡得几次,这孩子若真落到他们手里,怕也是性命难保啊。”
孙阿婆自是知道他不是故作推辞,他虽卧病在床,也有听得,又缓缓对张阿伯道:“这个我自有计较,半年前几个村一起组织去山上求雨,那丹阳观老道见我家小涯有些资质,想收他做个道童,那修真界艰险万分,我本想这孩子做个普通凡人,便推辞了。”
“如今我命不久矣,我这几日想来,那老道面善,应该是这丹阳观观主丹阳子,前些年我在庄里有幸见过他,我想你动用你的关系去丹阳观打听一番,能让小涯拜他门下,自可性命无忧。”
张阿伯道:“这样确是个法子,我便去试试打听。”
孙阿婆微笑点头表示感谢,又从身后拿出两个包裹,道:“张阿伯,这个包裹也是些资财,小涯拜师需要你打点一二,你且收下。”又拿出另一个包裹侧面对令狐涯道:
“小涯,这是我年前给你做的衣衫,你要照顾好自己,听张阿伯的话,要是有幸能入得丹阳观,便是老爷少爷夫人上天保佑,我去的也安心了。”令狐涯泣不成声,点头称是,孙阿婆心中念道
“小涯,你切莫怪奶奶我不给你留下钱财傍身,你若能得到仙人庇护,这身外之物留之无用,倘若得不到庇护,你小小年纪留着这些怕是更会害了你性命,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
强忍着泪水,孙阿婆看着令狐涯瘦黄的小脸,用枯槁地手替他擦了擦脸颊地泪水,双手又捧起令狐涯胸前的木头长命锁,哑声道:
“这是你爹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了,只盼你能入得仙门,长命百岁。”说罢再也强撑不住,缓缓地落下了双手,与世长辞。
令狐涯趴在孙阿婆身上放声痛哭,一夜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