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护卫,你一同跟着去吧。”包拯看着那些孩子时不时回头看看展昭,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是,大人。”展昭跟了上去,肉眼可见的,那些小子们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
在他们的心中,白毓是温和可亲的,展昭是可信赖依靠的。有两个人陪着他们,心里自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爹!”
“叔父!”
“爷爷!”
“呜哇——!”
看到自己的家人,这些憋了许久的孩子们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家人大哭了起来。而他们的家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这般模样,心都要碎了。平日里宠着哄着的自家孩子,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样了,怎么会不心痛呢?
“我家的孩子呢?”
“不是都回来了吗?我们家的呢?”
有人团圆,但有人却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白毓看到有三家人惊恐又仓皇地在这帮孩子中间找自己的孩子,眼眶不由得一酸。
“白女官,展大人,我们家的孩子呢?”他们终于想起来可以问白毓和展昭了,便同一时间跑了过来,想要问个清楚。
“我……”白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被扔出去了。”那些顾着放声大哭以发泄心中恐惧和委屈的孩子里有几个回过神来了,“我们这些人被关在一起,每天都有人挨打,发烧抗不过的,都被扔出去了。”
“扔哪儿了?我去给他带回来啊。”这三家之中就有赵岭,他明明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神情却在这一瞬苍老了十几岁一般。其实他已经猜测到几分了,可还是不肯相信。
他的孩子出门前还说会带烧鹅回去,他当时还说孩子懂得孝顺了,开心着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汴河。”看到赵岭这痛不欲生的神情,回答的孩子也有些难过。他们共患难过,更能体会那种感情。但是不说的话,对方会更痛苦,于是还是说了。
“汴河……”赵岭听到这里,双眼发直,而后两眼一翻就摔在了地上。
不仅他如此,另外两家人也是如此。他们的孩子出门了之后就回不来了,被留在汴河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旁的人家将这三家人的痛苦看在眼中,自家的欢喜都削减了好几分。他们的孩子若不是有这个运道,若不是展大人他们去得快,他们的孩子也未必能够回来。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也多了几分后怕,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疼。”
“好痛。”
他们忘记了他们的孩子是一身伤的回来,吓得又赶紧松开了,着急忙慌地喊着大夫。
樊楼的东家已经出现了,他早就让人去将汴京城中大半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他想过了许多的可能,眼下这一种也是他想到过的,是以这大夫自然早早地就请好了。
虽然只是弥补,但好歹能够让樊楼的名声不会继续坏下去。樊楼东家只觉得头疼,大管事和下面的小管事真是能耐了,整了这么一出,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掳走人了。
要不是他现在还要忙着处理后续,他一定给他们一人一脚!
白毓看到有一群大夫来了,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本来她还打算让开封府衙役去请人呢。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活着回来的孩子都和他们的家人回去了,不过每个人都留下了姓名和住址。若是开封府有需要,亦或者是他们想起了什么,才好方便后面问话。
而张庄的尸首,密道之中的五个汉子,林兴以及樊楼之中的大管事全都被带回了开封府。这样一通忙下来,等到白毓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糟糕!”白毓猛地起身,“我把堂哥和周叔忘在樊楼了。”
一旁的展昭笑了,拉着白毓的手让她坐下,“你没有发现这一桌子饭菜都是周叔为你安排的吗?”
“嗯?”白毓的目光在面前的菜上扫了一圈,而后一抬眼,果然就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周叔,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白锦堂,“周叔,堂哥,我还以为你们还在樊楼呢。”
她真的是忙晕头了,这才想起来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白锦堂笑着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就自己从樊楼离开了。”还好包大人宽容,愿意让他进来,不然他还得等着呢。
周叔有些心疼地看着白毓,“饿了吧?快用饭。”眼下都有些青黑了,真是苦了他的主家了。要不是她身子好了许多,他早就跳出来让她休息了。
“好啊。”白毓也是真的饿了,捡起了筷子就开始埋头吃,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展昭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为她盛汤添菜,自己倒是用得不多。
吃饱了之后,白毓就感觉脑子都有些混沌了,但手里还是捏着筷子不放,嘴上说道:“周叔,布坊的事情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我……”她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眼睛就闭上了,身子往旁边倒。
展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白毓的身子,见她是真的困了,当即将人打横抱起,“我送她回房。”
“我们一起!”周叔和白锦堂也跟着站了起来。
展昭点点头,抱着白毓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他深深地看了她两眼,而后朝着一旁的阿然说道:“辛苦阿然为她擦擦脸,换身衣裳,否则她睡不好。”
终于被人看到的阿然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姑娘的。”
展昭又回头看了白毓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等候在门口的周叔和白锦堂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倒是没有说什么,三个人各自散去了。不管是哪个,手上的事情都还多着呢。
白玉堂:所以压根就没有人发现我没有出现,也没有吃晚饭吗?啊?还有人性吗你们?
此时,只有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没有人能够回答白玉堂的话。
次日,白毓跟着包拯去审问那五个人,这才知道了这一起失踪案的来龙去脉。
他们六个人都是信奉真神的人,因为信奉真神,所以聚集到了一起。只是他们身无长物又没有什么好的供奉,一直都没能给真神好贡品,在教中的地位也不高。直到那个叫做张庄的出了个主意。
那个时候,张庄已经在樊楼当杂役了。原本他是跑堂的,月奉可比当杂役的高。但是他的脾气暴躁,总是忍不住想要和人吵架,有一次和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吵起来了。
那个小公子倒是没有报复张庄,只是被气走了。可是管事的认为张庄太会惹事了,不适合当跑堂,就让他去当杂役。这月奉一下子就少了三成,而且杂役的活还比跑堂的多,当即他就心生怨恨了。
只是张庄怨恨的不是让他去做杂役的管事,而是和他吵架的小公子。他认为要不是那个小公子仗着家世不依不饶,管事的就不会因为胆小怕事而惩罚他。从头到尾,他都不认为是自己的脾气问题,私底下抱怨连连。
这件事情,五个汉子都是知道的。
过了一段时间,张庄说他说服了管事的(林兴),在樊楼弄一个隐蔽的关扑局。那个地方的下面有一条密道,他们可以利用那条密道将看中的祭品带走,到时候献给真神,就可以获得真神的赐福了。
张庄这么一说,其他五个汉子都同意了。其他的事情他们倒是无所谓,但是供奉一事实在是重要,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他们还都被张庄说服了,认同他的说法,十五岁一下的祭品才是最鲜嫩的,才会是最让真神满意的祭品。
于是,这群人就开始潜藏在密道之中掳人。
张庄会先挑选好祭品,而后在这些祭品的身上做手脚,用玩更有趣的关扑作为借口将他们单独留下,之后就将他们打晕,塞进密道。在密道之中的五个汉子则是接应的,将这些人掳走,关起来。
一开始,除了张庄,其他人都只是想要给他们信奉的真神献上祭品。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重要。只有张庄,他对这些被掳来的小公子们充满了恶意。
他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们,凌.虐他们。让他们哭泣、求饶,甚至给他们下跪、磕头,跪着给他倒酒。每一次践踏这些人,张庄那扭曲的脸上都会出现快意。
不知道是被他影响了,还是原本那五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开始虐打那些孩子。他们平时都是闲汉或者杂役,一个个都被人呼来喝去的。现在他们却可以让这些小公子们给他们下跪,伺候他们喝酒吃肉,一个个快活得不行。
若不是他们对真神的信仰,还真的有些舍不得这样的“好日子”呢。
第77章赌场失踪案9
这桩失踪案其实并不难,背后没有什么能够瞒天过海的谋划,只是一个张庄借着真神为理由,拉了五个人一同犯下了这桩案子。但这看着很是简单的案子,却是要了三个孩子的性命,还有一个正在重病中。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什么真神,就像是会蛊惑人心一样,让人前仆后继地为它献贡品。它的贡品还得是人,于是不管是何大厨还是张庄一伙人,全都为之犯下了罪行。
此事上奏给皇帝之后,他也看到了这背后的危险。其实他已经准备下旨,克制各个道观和寺庙的发展了。尤其是寺庙,发展好的,那库房比他的国库还要充盈,这真的让皇帝无法不眼红。
还有那么多壮劳力去当了和尚,寺庙里势力纠结,都能够成为地方一霸了。若不是此时狄青正在边关打仗,神仙烟一事也不算是彻底解决了,皇帝早就下令了。
没想到在他下令之前,出现了一个什么真神,引着他的百姓们去屠杀其他的百姓给它做供奉。这让皇帝气愤不已,他都还没有对寺庙和道观下手,倒是有椽子先出头了。
既然如此,他势必要将这东西给砍了。
只是,皇帝也有些犹豫,若是现在便下旨的话,被蒙骗的百姓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再想到此次案子的首恶张庄竟然敢服毒自尽,让他更为生气了。
要死也不晚一点再死,真是没有眼力见。被气糊涂了的皇帝这般想着。
“官家,苦草村的事情尚未解决,不如且先放一放?”包拯问道。
“对,还有苦草村。”皇帝的眉头紧锁,“从展护卫他们听来的话中可知,这整个苦草村怕都是有问题的,的确要查一个清楚才行。”
他不满寺庙和道观的势力过大,是因为它们占用的土地太多,占用的壮劳力太多,占用的银钱太多。但是对于佛道两家却是并无恶意的,也不介意百姓们去信仰。
可是这个非要人命作为供奉的“真神”,却是一定不能够留下的。不管如此,务必要彻底消失在宋朝之内。
包拯知道皇帝的想法,于是便说道:“臣请求官家,给展护卫以便宜之权。”
“哦?”皇帝微微挑眉,“是何便宜之权?”
此时的开封府内,白毓正在骂人。是的,没有听错,她正在骂人。
教室里,阿然帮着将卷子发了下去,白毓拿着自己的答案开始讲题,一边讲题一边骂人。
“这道题的答案当时就明明白白写在黑板上,我看你们还都抄下来了?为何一半以上的人都不会?”
“别的题也就算了,这道题这般简单,我当时就想着是送分题,好叫你们多得几分呢。结果,你们给做成了送命题!什么分,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不想要!”
“这个案例不是已经在课上讲过三次了吗?为何不会?有的人还放空白!我是不是说过不能放空白!”
白毓的声音从教室里面传到了外面,凡是路过的人都不由得心生畏惧。没想到啊,大娘子这般严厉,他们听着都害怕。果然,这读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什么?你说他们是在学习辨识白骨之术不是在读书?这有区别吗?反正都很难!
不过没有人觉得白毓骂的不对,她这态度都已经算是温和了。学辨识白骨之术那可是一门不传之秘,这要是放在外面,多少徒弟给师父家当牛做马半辈子,师父都不会教的不传之秘。
他们只是被骂一骂就能学,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而且听着就知道是他们不对,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气着他们大娘子了。开封府的人心都是偏向白毓的,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她占理。
骂完人的白毓真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很对不起以前的老师。没有想到以前老师都是过得这样的苦日子,真的是考试了才知道自己的学生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只是……白毓有些失望。她不收取任何费用开课,为的难道是什么名声吗?她只是想要下面各个衙门能够在办案的时候多点依据,多为民伸冤。结果呢,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将这个课程放在心上。
白毓可以理解学得慢的,也可以理解学得费劲的,但是那种明明白白背资料就能够做对的题都做错了的人,只能说明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课上。亏得她当初还认认真真备课了,让周叔给他们印了资料发下去,结果不过算是她自己多此一举罢了。
这样想着,白毓有些灰心丧气。想到昨日和包拯、公孙策商量过的事情,她叹了一声,说道:“这次的考试不算什么,却让我看清了一些人的想法。七日后,我会再进行第二次考试,你们若是不能够达到要求的话,只能够自行离开,回去你们各自的衙门了。”
她这话一出,当即教室内就开始骚乱了起来。但是白毓对此视而不见,“此事包大人已经上奏给官家了,官家也同意了。好,我就说这么一次,上课!”
她都这么说了,那些想要大声嚷嚷的人只能当即闭嘴了。原本他们还想着自己在汴京里有吃有喝的,花费还有各自的衙门出,待在这里简直乐不思蜀,他们恨不能多待一段时间。
汴京城的繁华,真的是足以迷人心,迷人眼。这些人才来了汴京城一段时间,就已经开始有了花花心思了。现在听到白毓这么说,全都着急了。他们可是来学本事的,若是什么都没有学到的话,回去根本不好交代,肯定会被上官责罚的。
这样一想,他们也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有趣的事情了,心思全都放在了课上。
看到这里,白毓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声。下了课,她让阿然先回去,自己则是在开封府里乱转。她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想要随便转转而已。
开封府的人都看到白毓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担心自己上前会搅扰了她,于是都默默地避开了,让她独自一人待着。
白毓垂头丧气地乱转,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双靴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顺着往上一看,是展昭。“展大人。”尽管心情不太好,但是在看到展昭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笑意。
展昭的右手摊开,放在了白毓的面前,“带你去个地方,你可要去?”
“好啊。”白毓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展昭的手上,“去哪儿?”
展昭握紧了白毓的手,脚下轻点,两人就上了屋顶。他坐了下来,她自然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此时是黄昏时刻,夕阳渐渐落下,天边一片红色。
白毓的身子往旁边一歪,靠在了展昭的肩上,“这是我和展大人第一次看落日。”
展昭的手却是僵了片刻,这才伸过去揽住了白毓的肩头。对上她的眼神,他的神情有些赧然,“咳,免得你摔下去了。”
白毓失笑,而后双手伸过去,圈着展昭的腰身,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我觉得展大人所言有理。但是呢,我这样会更安全些,比较不会摔下去,对吧?”
展昭的眼神有些飘忽,“对。”
白毓笑出声来。她就说展昭逗起来的时候真可爱。
“笑了就好了。”展昭将巨阙横于自己的膝上,空出来的手揉了揉白毓的眉心,“都拧成一团了。”
“唉。”白毓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尽全力,在我这里偷懒耍滑呢。”
明明第一节课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渴求的眼神,却只是装出来的,这真的让她有些难过。这一刻,白毓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兢兢业业想要学生上进的老师的心情了。
展昭却是用很是平和的语气说道:“各个衙门之中,自有那偷奸耍滑之辈。他们并没有什么花心思,只是习惯了如此。而且,于他们而言,不要钱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不需要争不需要抢的,自然就不会上心。”
白毓嘟着嘴,说道:“早知道我一开始就收费了,还更够筛选一下那些更想来学习的人呢。”
展昭的手往下落,放在了自己的巨阙之上,“无妨,你现在不是也说了吗,往后谁要是不好好学,那就退回去。而且包大人还会将事情缘由告知他们各自的衙门,到时候他们可是要被责罚的。所以,他们不会不尽心了。”
一开始她来开封府的时候,那么踌躇满志地想要教人,他们都不忍她失望。也想着那些人应当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便没有多设门槛。结果,人性如此而已。
他在江湖和朝廷已经看多了,虽然依旧是看不惯的,但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气愤了,也可以理解了。只是他看到白毓那般垂头丧气的时候,还是有些恼怒那些人不识好歹。
他们若是好好学了,回去各自的衙门之后,哪怕他们的上官再怎么换,他们都不会被换掉。毕竟不管是新上任的官员是谁,都是要政绩的,他们都是会被重要的。
一个个这般鼠目寸光,不好生上进,还气着她了。这样想着,展昭看着白毓的眼神便愈发得心疼起来。他可是知道她为了这门课,经常准备到半夜,结果那些人一点也不是上进,如何不叫人气恼呢?
迎上展昭心疼的目光,白毓笑了,“展大人是在心疼我吗?”在他们两人事情说开了之后,在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之后,她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往的,有的时候倒是弄得对方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此时的展昭却是点了点头,依旧用心疼的目光望着她,“是,我在心疼你。”
白毓将侧脸贴在展昭的肩上,“我也是有些累了。”
展昭紧紧地搂着她。
“不只是因为这些不听话的学生,还因为那些孩子。”白毓的眉宇之间又满是愁绪了,“在归家之后,有几个孩子几近疯狂,一进入黑夜就开始发狂尖叫,躲在无人之处。”她知道,那些孩子并没有真正走出那个黑暗的密道洞穴,他们的心还被留在那里,他们的心生病了。
一想到这里,白毓就有些难过,也有些气愤,“那个张庄真的是太会算计了,自己随身带着毒,可真是死的太痛快,便宜他了。”
他都是死得痛快,那些被他和他的同伙们虐待过的孩子却留在了黑暗之中,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来。两件事情同时压在心头,她自然开心不起来。
第78章赌场失踪案10
展昭那只抱着白毓的手轻轻地拍着她,一点一点,轻轻地,慢慢地。他没有和她一同痛骂那个人,也没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这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很奇妙的,白毓心中的那股郁气反而还慢慢地散开了。她的脸在展昭的肩上蹭了蹭,“展大人,有你在真好。”
展昭笑了笑,将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里面是一些蜜饯干果,“今日刚买的。”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她之前吃糕点的时候如此,想来现在吃些蜜饯干果也是可以的吧?
“给我的,对吧?”白毓微微仰着头看他,“肯定也只能给我了。”
展昭失笑,点头道:“的确是给你的。”说罢,他将荷包放在了白毓的面前。
白毓却不伸手去接,她的手依旧搂着展昭不放。她只是那么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说话。
展昭只得自己拿了一个蜜饯出来,放在了她的嘴边。
果然,白毓一口就咬住了,吃了以后还说道:“还是有人喂来的好吃。”
“咳。”展昭轻咳了一声,目光微微飘了飘,却还是继续给她喂蜜饯。其实,他也喜欢这样。
等到蜜饯吃完了,夕阳也已经彻底落了下去,天边只剩下了一些余晖。
“光顾着吃蜜饯,忘记看落日了。”白毓语带可惜道。
“不妨事,我可以日日都带你来看。”展昭连忙说道。
白毓当即就笑了,“果然展大人以前没有陪小娘子出门过,对吧?”
展昭微微抿了抿唇,默认了白毓的话。
白毓整个人往展昭的怀里钻,搂着他,笑着说道:“要是展大人约过小娘子的话,肯定不会说要带着人日日都去看落日的。”
展昭低头瞧她,“无瑕想看什么,我带你去看。”
他的语气轻柔,眼神温柔,在白毓的眼中,他整个人比这傍晚的微风还要温柔,还要让人沉醉。她仰着头靠近了他,近到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呼吸都可以交换一般。
她小声道:“我若是不想看什么,只想要什么,展大人也会给我吗?”
“会。”展昭点头,神情坚定,“你要的,我都可以……”他的话没有能说完,因为被人给堵住了。
白毓的双手搂着展昭,微微用力,便贴上了他的唇。她只是轻轻地贴了一下,就分开了。而后她看着展昭,眨眨眼,笑着说道:“软软的,甜甜的。”她想了想,又说道:“甜甜的应该是我。”
毕竟刚才吃蜜饯的人只有她来着,若是这甜甜的的确是她。至于另一个嘛……
白毓好笑地看着展昭瞬间就红起来的双颊,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艳动人。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又有些意动,于是,她又贴上了他的唇,这一次,她学着以前书上看到过的,慢慢地和他交缠起来。
展昭只觉得这一瞬,天地之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只能够听得见自己那快得像是要从喉间跳出来的心跳声,只能够感受到唇上的温度。他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一手死死地抓着巨阙的剑鞘,一手扣着白毓的肩头不放。
“疼。”白毓在展昭的唇间吐出了这么一个字,吓得展昭当即就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他还待说些什么,但是又被堵了回去。
那只空出来的手有些无措,半晌,贴在了白毓的腰身上,紧紧的。
良久,白毓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整个人几乎都钻进了展昭的怀中,她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展大人款待了。”
原本展昭身上降下来些许的热度,当即又涨了上去,他抓着巨阙剑的手更用力了些。
白毓又笑了,一只手落在了展昭的手背上,“展大人小心些,若是将巨阙剑的剑鞘给捏碎了,那可就不好办了。”说着,她抓着他的手,让他将巨阙剑挪了个位置,而后自己整个人彻底挤进了他的怀中。
她和展昭面对面地坐在他的怀中,满眼笑意,“展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我……”展昭方才开口,就立刻又合上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白毓挺直了身子,比展昭略微高了些,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落入他的眼底,“方才是我冒犯了,展大人生气了吗?”
展昭的喉结不由得动了动,“没有。”他的声音嘶哑依旧。
“我很喜欢,展大人喜欢吗?”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而后便是一句“喜欢。”
“那就好。”白毓低头,又亲了亲展昭的唇角,“若是展大人不喜欢,我往后可是要克制着些了,可是我不想克制。如今正好,展大人喜欢,我也喜欢。”
害羞但是依旧诚实地承认自己想法的展昭,真的是太可爱了。白毓捧着他的脸,心里想到难怪人人都说美色惑.人人,她现在就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美色,其他的都快被她抛诸于脑后了。
展昭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烫得厉害,但是要叫他放开她,好让自己恢复正常,他又舍不得。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般孟.浪,但是贴着白毓的腰身的手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根本不想放开。
“无瑕。”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只是喊了白毓一声。只是这一声,带着不尽的绵绵情意,如同缠绕的丝线,将两人给缠绕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无法将他们给分开。
白毓就这样看着展昭,眉宇间满是情意,“展大人想要试试吗?”她低下头,凑到了他的唇边,却没有再一次贴上去,“我觉得我的也是软软的。”
展昭终于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而后又像是感觉自己做错事了一般,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最后,他想起来刚才白毓是怎么做的,学着她的样子来对待她。
只是,他的动作里依旧透着满满的温柔,像是担心伤着她分毫一般,像是刚才咬人的不是他。尽管他咬的那一下很轻很轻,但那也是咬人,不是吗?
白毓闭上眼,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他所给予的温柔、缱绻,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一般。
晚上,阿然终于等到白毓回来了,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是,烛光下,她看着白毓,问道:“姑娘,你这是被蜜蜂给咬了吗?我去拿药给你擦一下吧。”
白毓那双唇红红肿肿的,眼角也泛着绯红,阿然当然觉得她是被蜜蜂给咬了。
“不用了。”白毓被阿然的说法给逗笑了,“我已经抹过药了。”
阿然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是不怎么严重,这才放下心来,“这蜜蜂怎的这么毒,还咬人嘴巴呢。”
白毓又忍不住笑了,眼神往后,瞥了一眼某个浑身不自在的人,笑着说道:“对啊,好大一只蜜蜂呢。”
“咳咳咳……”展昭像是被什么给噎着了一样,连连咳嗽。
阿然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毓。嗯,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她一样。“用饭吧,厨房早就将晚饭准备好了,都送过来了,再不吃就凉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阿然向来心大,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了。而且,天大地大吃饭大,这个时候还是吃饭比较重要,晚饭若是凉了不好吃了,那才是大事呢。
“好。”白毓点头,“我们先用晚饭。”她又看向了展昭,“展大人可要陪我一同用饭呢?”
“好。”此时的展昭已然将身上的不自在都给掩饰住了,看上去又是那个端正温和的谦谦君子了,和刚才在屋顶上咬人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尽管白毓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展昭,但是她那戏谑的眼神已然是道尽了一切了。于是,展昭又不自在了起来。
每每看到他不自在的时候,白毓便会笑出声来。因为逗他是真的很有趣。
阿然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悄悄地离开了,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周叔说过,现在姑娘和展大人之间的关系不同了,若是他们两人相处,她最好离开,免得多余。
当时阿然还想着自己是姑娘最好用的阿然,怎么会多余呢?但是今晚她有一些些明白了,她好像是真的有些多余的。只是为何自己会有些多余呢?这个就是真的不明白了。
活了十几年,阿然的脑子里除了吃饭就是赚银子,再不然就是出去玩,完全不开窍。所以,她当然不懂白毓和展昭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了。
次日,包拯、公孙策、展昭和白毓四人又聚在了小花厅离。
包拯看向白毓,问道:“白女官,那些人叫你辛苦了。”他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情,还让人将那些学生的卷子都拿来看过了。若不是他的脸黑,恐怕就可以让人看到什么叫做变脸了。“不尽心的人,赶走便也是了。”
一旁的公孙策跟着点头,“不尽心的人,不必费心,赶走就是了。”
若是一个人连送到自己面前的机会都抓不住的话,那也没有继续教下去的必要了。他当初请求白毓将这门秘技传给别人,想的是能够为大宋多培养几个有用的人,好叫百姓的冤屈少一些。
是以哪怕他知道是冒犯,是强求,也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白毓愿意无偿教,是她心善,结果那些人竟然不珍惜。想到这里,公孙策的心里也是一阵的火起。
白毓没有想到包拯和公孙策看起来比自己还生气,“还是先别赶走,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若是下次考试再没有进步,我就真的将他们赶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学到点什么。她其实一直在可惜自己和法医们学到的不算多,能教的也不算多,但她也是尽心尽力,将自己脑子里能掏出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结果他们这般不用心,她也是生气的。但要是马上将他们给赶走了,白毓又觉得可惜了些。“而且,还是有人认真学习的。就比如我们开封府里的王仵作和魏仵作,他们就很认真,这一次都是满分呢。”
听到白毓说“我们”,展昭默默地笑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意都已经要漫出来了。
虽然展昭的动作很轻,但包拯和公孙策还是发现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一下。
白毓:“???”
怎么好像突然之间气氛变和谐了?
第79章赌场失踪案11
“既然白女官一再坚持再给他们一次,那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包拯如此说道。
他当然也是希望能多些有用的人,好让这世间的冤案能少些,百姓的冤屈能少些。但若是这些人没有用,也不必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本府会亲自去警告他们,若是他们都不能通过第二次测试,就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白毓点头,“理当如此。”她觉得那些学生可惜,但已经为他们多争取了一次机会了,如此就够了。再多的,也就如此了,她也不是他们的爹娘,无法为他们的人生兜底。
“今日本府请你们二位来,实则是有事要请你们去做。”包拯又说道。
展昭道:“展昭责无旁贷,包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白毓也跟着点头。
“本府要说的便是苦草村一事。”包拯说道。
那个所谓的真神太会蛊惑人心了,它用长生的名义,用超脱痛苦的理由,让那些有谷欠望心向往之,让深处困境之中的人生出希望。真神用虚假的名义欺骗了百姓,但百姓却还是将它当做神来看待,还为了所谓的祭品到处作恶。
不管是何大厨还是张庄亦或者是那些从犯,他们都被真神遮住了双眼,不将其他人视为人,反而当成了待宰的羊羔。到死,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信仰不会有错,一条道走到黑。
这样被蛊惑了心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再多一些……包拯的脸难看不已。正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真神的信徒必须要被清除。
若是没有杀过人,心中所谓的信仰也没有十分坚定,便可以放过了。若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心中的信仰坚定,就需要暂时留在大牢之中,待没有问题了再行放过。至于杀过人且信仰坚定的,一定要他们消失。
包拯和皇帝都是这样的想法,而如今,他们的手上最大的线索就是苦草村。不管这个苦草村的村民到底是被胁迫的,还是主动配合的,都需要有人去这苦草村中走一趟。
展昭明白了,他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展昭明日便动身前往苦草村一探究竟。”
“我也去。”白毓说道。
“白女官不能去。”公孙策连忙阻止,“包大人,白女官不能去那等危险的地方。”
包拯说道:“此事自然不必白女官去。”
“为何?”白毓反而不理解了,“我去才能够最好地辨别他们到底是不是信徒,不是吗?”
包拯摇头,说道:“按照官家的意思,整个苦草村的人都要带走,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神信徒。”
“为何?”白毓不明白。
一旁的展昭说道:“因为一整个村子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
因此如今的一个小村子就是一个小世界了,在这个村子里面,村长才是统领一切的人。就算村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们也不会相信外来人,他们反而会去相信村长和其他村民。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有村子里的人才是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外来人。自己人都对他们不好了,外来人一定对他们更不好。所以,就算是那些被欺压的村民,也大多数都不会选择相信外来人。
若是他们擅自进入苦草村,将这些村民一一甄别,将那些无害的村民放了过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尽管百姓是畏惧官府的人,但人却不是物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白毓若是去了苦草村,他们谁都不敢保证她会安全无虞地回来。最重要的是……
包拯和公孙策对了一个眼神。可以听取他人心声本就是直面了人心的黑暗,他们若是再不保护着她一点,难保将来崩溃的人不会是她。在听过那五个汉子的供词就能够知道,苦草村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人间炼狱般的存在。
这样的地方,白毓是不能踏足的。所以,不管是包拯还是公孙策,亦或者是展昭,他们都不会让白毓去苦草村的。
白毓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她看到他们三人的态度一致,知道自己是去不了了,也只能放弃了。“可展大人他一个人也无法将整个苦草村的人都带走啊。”
包拯笑着说道:“是以本府已经向官家请了旨意,让展护卫可以调动当地的厢军,将整个苦草村围起来,再将他们带走。不过为了不要引起汴京城百姓们的恐慌,不可将他们带回来汴京城,就……”
“就放在我的庄子里吧,就在汴京城外,还挺偏僻的,四周也无太多人家,正好合用。”白毓连忙说道。
公孙策问道:“但你的庄子不是已经拿来安置那些女子了吗?他们若是在同一个庄子里,恐是那个庄子里的人不好。”
如今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还都开始学着如何养活自己了,他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节外生枝。
白毓摇头,“不是那个庄子,周叔又给我买了一个。这个庄子周遭没有良田也没有青山绿水,颇为荒凉,就那么一个庄子而已,是以卖得很便宜,我就让周叔买下来了。”
在这里的人看来,这样的庄子肯定是没有什么用的。就连原本的卖家也是被人偷偷称为傻大户的一个员外郎,说他实在是傻才会在那种地方建了一个庄子。等到手上急需用钱的时候,那个庄子才会怎么都卖不出去。
至于后来买了这个庄子的白毓也被称为大傻子,但是在白毓看来,买地皮买庄子是很划算的事情。虽然离着汴京有一段距离,但是并不远,快马来回也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
汴京的近郊,那么大一块地,那么大的一个庄子,就算是不能种田不能弄一些果子花朵出来卖,那也是值了的。了不起就用那个庄子做库房,还能够保密呢。
当然,现在这庄子有了更好的用处,那就是用来放人。白毓在心中想着,不愧是自己,花的钱都很有用呢。
听了白毓的话,包拯和公孙策都不由得沉默了一瞬。差点忘了,白女官家中是银钱多到放不下的。
展昭微微皱眉,道:“是不是应当将他们关在牢中更为合适些?”
白毓说道:“但尚且不能判定那些百姓都有罪,不是吗?既然如此,何必将他们关进大牢呢。与其让他们在大牢之中惊惧不安,还不如就放在庄子上,也好叫那些无辜的百姓知道,你不是要害他们,你是要帮他们。”
她又看向了包拯,“包大人,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在庄子上进行甄别,有罪者自当惩戒。”
包拯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有道理就好,那就这么决定了。”白毓拍板做了决定,“反正那个庄子尚未动用,也没有重新修葺,正好适合。”
在场三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包大人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情吗?”白毓又问道。若只是有事情交代给展昭,怎么还要她来呢?
包拯笑了,“其实是有人想要通过本府向白女官转达他的谢意,本府看白女官近来颇为繁忙,也只能此时转告了。”
“是谁?”白毓有些惊讶。要通过包拯来转达谢意的人,该不会是官家吧?难道又要给她升官了?哇哦,那么她岂不是升官像是升火箭?想到这里,她的双眼就不由得亮晶晶起来。
包拯说道:“是太学祭酒。”
太学祭酒?白毓的脑子还反应了一下,而后才想起来是曾圭那一案中出现过的祭酒。
从她离开太学之后,就已经再没有听到过祭酒了,也难怪她突然之间听到会有一些恍惚。“他为何要谢我?”
“自然是因为白女官的建议。”包拯说道。
自从白毓建议让太学考试,从周考到月考到年考之后,太学的学政又弄出了一个随堂考。总而言之,就是狠抓太学学子们的课业。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并且将他们的成绩写成布告一般悬挂在太学的门口。
若说太学的学子之中还有人不畏惧这繁多的考试,反正他家中不依仗他将来科考,他也不在意。但是,这宣告布告可是真的狠了。他们能够在太学之中不在意脸面,却不能不在意自己在汴京城中的脸面。
甚至于此事还牵扯到了他们家中父亲在朝中的脸面,他们的家族在汴京城中的脸面。这布告上考试的最后几名,他们的父兄就被朝中的政敌好生嘲笑了一番,只觉得自己很是没脸,回去就将人给揍了一顿。
太学的祭酒和学政们不好动手打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但是他们自己打就无妨了。于是,这些原本怎么都不肯好生学习的学子们也开始学习了。
至于那些原本就好生学习的学子们也不必说了,他们也是埋头猛读。只要读不死,就往死里读。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读书!
太学的学子们都在认真读书了,就没有人在私底下做一些有的没有的了,整个太学都清净了不少。
而这些,都是因为白毓的一个建议。这让祭酒十分感激白毓,他认为若不是要有她的话,太学不会有如此的改变。他本应该当面致谢的,只是因为此前案子的事情,他有些羞愧见她,便请包拯转达了。
祭酒的家中也是没有什么家产,不过他还是很有诚意地将自己家中的孤本抄写了两卷,请包拯转送。要知道这祭酒家中的孤本,可是连官家都眼馋过的,只是他谁也不给罢了。
可是他家中最珍贵的,如今他亲自抄写了送给白毓,可见对她的感激。
白毓看到包拯拿出来的两本孤本手抄本,人有些麻。是谁给了祭酒错觉,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的?也不对,不是她不爱学习,只是这孤本一看就很学问高深,她恐怕不行啊。
正要退却的时候,白毓感觉到了两道炙热的目光。一转头,就看到了公孙策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对,是落在她手上的孤本手抄本上。她想了想,看向包拯,问道:“既然祭酒将手抄本送与我了,是否便任由我处置了?”
包拯点头,“自然如此。”
“那就借给公孙先生吧。”白毓将手抄本递到了公孙策的面前,“公孙先生,都说宝剑赠英雄,这好书也当有人欣赏才是。”
公孙策有些不敢置信,“借我看了?果真?”
“果真。”白毓郑重点头。
“好,好,好。”公孙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两本手抄本,“待我研习过后,便教给你。”
白毓:“……”
其实这个可以算了的。
第80章赌场失踪案12
天尚未亮,展昭就该离开开封府了。他没有让白毓为他送别,只是临走之时还是没能忍住,来到她的窗外,想着看几眼就走。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原本紧紧关着的窗户被打开来,有个人站在窗户那边对着他笑,“怎么,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的展大人夤夜而来,是想做点坏事吗?”
她伸手点燃了身旁桌子上的烛火,仅仅一盏烛火,却足以让他看见她的模样了。
“无瑕。”展昭一个轻跃,就到了白毓的面前,和她隔着一个窗户说话,“你今日醒得这么早?”
“不是醒得早,是还没睡。”白毓伸手拉过了展昭的手,“想着某个人是不是回来看看我再走,就一直没睡等着。谁知道呢,我等啊等啊,等到天都快要亮了,某个人才出现了。”
她投向对方的眼神带着戏谑,嘴角带着笑意,嘴上说的委屈,但实则没有半分委屈的。
展昭却是愧疚涌上了心头,“抱歉,我本是想着……”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白毓的另一只手捂了上去,“道歉作甚,我知道你方才忙着准备,现在才得了空。”
展昭笑了,用他的手将白毓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心,“我……”
“不过你应该为了另一件事情向我道歉。”白毓又说道,“你竟然想不辞而别,连送别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就过分了。”说罢,她对着展昭眨了眨眼,“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反复无常?这……”
“抱歉。”展昭倾身向前,在白毓的耳垂上落下了一个吻,“不为不辞而别,而是为我的失礼。”
白毓只觉得自己的耳垂像是被什么给烫着了一样,她横了展昭一眼,“你变坏了。”明明以前调.戏他的人是她,现在这角色却是换了。可恶。
展昭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失笑道:“那,不若你报复回来?”
“才不要。”白毓哼了一声,“我又不傻。不过呢……”她的手指挠了挠展昭的手心,“嗯?”
她本以为他会被痒得放开她的手,却没有想到他不动如山,好像她挠痒痒一事完全不存在一样。
展昭笑了,“这点倒还是难不住我的。”他往日里都是沉稳的,今夜却是带了几分少年意气。实际上,他也就是白玉堂大了几岁而已,只是他平时的行事总是会让人忘记这件事情罢了。
“是吗?”白毓的脸上流露了几分坏笑,而后踮起脚尖,咬了一下展昭的下唇。果然,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下意识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也后退了几步。而后他的脸上开始染上一片淡淡的绯红,从脸颊到耳垂,染得很是均匀。“这下难住了吧?”
她的眉眼间满是骄傲,哼,小小展昭,拿捏!
展昭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拿眼前人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白毓笑着对展昭招了招手,“过来。”他们现在隔着几步的距离,她觉着这样说话有些不舒服,想他更近些。
尽管知道她还有可能会逗弄自己,但展昭还是听话走上前来。
白毓这一次却是没有继续逗弄他了,而是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双手递给了展昭,“这个拿着,路上用得着。”
展昭伸手接过来,感觉颇为沉重,难怪刚才白毓要用双手递过来,“这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白毓说道。
展昭一打开,在小小的烛火下,一片璀璨的金光差点闪瞎了他的双眼。这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金饼,它们整整齐齐地挤在箱子里面。原来是一箱子金子,难怪会沉重了。
他惊讶地看向白毓,“怎么给我金子?”
“自然是让你路上用啊。”白毓认真说道,“穷家富路,这路上的花销要是少了的话,会受苦的。”
展昭想要送回去,“我不用……”
白毓的双手背在身后,“我不管,你拿着。你要是不收,我就哭给你看。”说着,她用力地挤了挤眼睛,准备把眼泪挤出来。当然她是没有挤出来这眼泪的,但是这态度却是表明了的。
展昭无奈道:“无瑕,我……”
“我好几日都没有离开过开封府了。”白毓倏地说道。
展昭顿时有些心疼,“抱歉,待我回来了,定会带你出去的,你想去哪……”
白毓继续说道:“所以我好几日都没有花钱了,周叔说我不够认真花钱,可是我不出门,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展大人就帮帮我,好吗?”
未曾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展昭更是无奈了,“无瑕。”
“不听不听。”白毓晃了晃脑袋,“反正你不收下我就哭给你看,呜呜呜……”她双手捂着脸假哭了几声。
尽管知道她是装给自己看的,但展昭的心还是揪了一下。“好好好,我收下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白毓放下了双手,果然她并没有哭,那双眼睛里盈满的都是笑意和得意,“反正你出门总是爱帮助别人,如此不是正好?”
“好,听你的。”展昭点头。
“喔喔喔——!”公鸡打鸣了,天很快就亮了。
这也代表着展昭该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顿了顿,还是凑到了白毓的面前,亲了亲她的眉心,“等我回来。”
“等一下。”白毓却是眼疾手快拉住了展昭的手,在他有些讶异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唇,“应该是你快些回来,不是我等你回来。我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人,到时候会忙得想不起来你。展大人要快些回来,我才不会把你彻底忘光光。”
展昭温柔的目光包裹着白毓,柔声道:“好,我快些回来,但也请白女官抽出一点点时间来想我,好吗?”
“那好吧。”白毓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哦。”
“足够了。”展昭深深地看了白毓两眼,最后一个纵跃,离开了这个院子。
看着他的身影不过一瞬就消失了,白毓的心头还有些失落。不过她也只是多看了他离去的方向几眼,就关上了窗户,吹灭了烛火。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补眠,等的这一晚,可真是困死她了。
明明以前是个夜猫子的,但是穿越之后的生理钟都被改了,现在熬个夜真的是困死个人。白毓脱了外裳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展昭并没有那么快离开,他在暗处略等了等,见窗户内的烛火灭了,这才安心离开。
白毓并不是和展昭瞎说着玩的,她是真的挺忙的。首先是布坊的事情,虽然周叔很能干,但她也还是要帮着处理一些事情的,因为周叔还让人去养猪了,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再者就是上课的事情,这一次她再没有给那些人好脸色了,甚至为了一视同仁,她给了每个人脸色看。每天上课就像是上坟,摆着一张臭脸。也不知道是她之前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她的臭脸起了作用,这一次的周考结果竟然还很不错。
既然理论知识都掌握得差不多了,那么白毓就给他们上了实践课。她先是让他们自己拼好一具完整的骨骼,做不到的人就扣分。由于她说了若是有人分数扣光就赶出去,每个人都很认真。
看着这些学生用那些仿制的木头骨骼,白毓的心里还挺高兴的。不错不错,正确率都挺高的。于是,她又开始想着得给这些人来点实际的。一直都用仿制的骨骼,没有动真格的,到时候要是拼不上怎么办?
而且每个人的骨骼都会有细微的差别,要是他们一直用这些木头教具,难保以后不会出错误。
但是这里的人事死如事生,根本不可能会当大体老师,也不会用骨骼可以给她用。白毓有些头疼了。
公孙策虽然没有正式跟着白毓上课,但是她的课程,他也都是没有落下的。在知道她的烦恼之后,笑着说道:“其实这东西多得很。”
“哪里?”白毓的两眼放光,看着颇为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呢。
当然知道的也觉得她吓人,毕竟听到白骨就双眼放光,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不过这也是因为白毓在前几天都愁坏了,现在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当然会两眼放光了。
咳咳,强调这个就是想说白毓只是因为解决的希望在眼前,所以比较高兴了些,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个变态!
公孙策很是了解白毓的性子,自然也不觉得她奇怪,他笑着说道:“就在乱葬岗。”
“乱葬岗?”白毓皱了皱眉,“那里的确是有很多白骨,但我要是动了,会不会不太好?”
之前她要给那些惨死的青楼女子修坟茔的时候,一堆男人跑出来阻止她,说她有悖人伦,说她跟青楼女子那么亲近,一样不要脸,说她擅动他人尸骨会遭报应。
总之,说她的骂她的都多的是。那个时候要不是有展昭和他手中的巨阙,白毓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后来她出手实在是阔绰,帮着做工的人根本拒绝不了,再加上她请人做了好几场水陆道场,又有她的官身和开封府撑腰,那些人才作罢了。
当然,不是说白毓就怕了那些人了,她才看不上那些人呢,更不会怕他们了。但是她不怕,不代表她的学生们不会怕。毕竟他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她还是不想给他们带去麻烦。
她的想法,自然不可能瞒过公孙策。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柔和,“无妨,我们不去动那些无名者的尸骨,身受大罪被判处极刑以至于只能埋葬在乱葬岗的大有人在。他们的白骨,我们自然能拿来用。”
“对啊,还有这些人。”白毓心想自己可真笨,怎么就忘了这些人了呢。
有些人犯罪被行刑之后,他们的家人担心会连累他们,连家中的墓地都不让那些人进去,更不愿意为他们收敛尸骨。最后,那些人的尸骨都是被随意埋葬在乱葬岗的。
这些人生前犯了大错,死后倒是能够做一点好事了,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一个好一点的胎。白毓心想自己就用这个理由,那么应该能够让一些人闭嘴了。
“那就喊上他们跟我一同去乱葬岗吧。”说走就走,白毓当即起身,将自己的学生们都给带上了。不过出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的考虑,她带上了今日轮休的张龙赵虎。
只是她刚踏出开封府的大门,就遇上了赵岭,就是那个失去儿子的赵家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