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子一僵,咬紧了唇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柳惊绝摇头刚想矢口否认,便被姜轻霄倏地打断了。
她蓦地提高了音量,饱含着威压。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欺骗!”
闻听此言,柳惊绝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倏地一下铮断了。
青年痛苦地蜷缩跪倒在女人的面前,艰难地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姜轻霄的裙角。
颤抖着声音不住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谁知,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衣摆的刹那,姜轻霄蓦地侧身躲开了。
爱人拒绝的动作犹如一把冰冷的利剑,毫不犹豫地捅入了柳惊绝的心脏。
又剧烈地翻搅。
刹那间,疼得他肝胆俱裂、崩溃不已。
青年失声痛哭,死死地抓住了姜轻霄的裙摆,将脸贴紧了她的小腿。
颤抖出声,字字泣血,“妻主,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妖,我骗了你,我是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那刀剖开自己的心脏。
将这世上,自己最污秽、最不堪、最低劣的一面暴露出来。
给他最爱的人审视评判。
梦想挽回,乞求宽恕。
此刻,他的自尊体无完肤,他的自卑不值一提。
他早已退无可退。
如果这样,能够留住他的爱人。
那么他心甘情愿。
青年的哭求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姜轻霄的心上,她蹙眉缓缓地吁了口气。
知晓自己方才的行为太过残忍,可为了帮助柳惊绝突破心里屏障,并确保二人心中以后再无芥蒂。
心中那些在得知青年逃走后而生出的愠怒,早在又见到他的那刻起,便烟消云散了。
可她必须狠心这么做。
尽管这样,自己也不好受。
片刻后,姜轻霄咽下喉中的哽咽,轻声对着柳惊绝言道。
“上来。”
见青年还在怔愣,她握紧了对方的手臂,一下便将其拽进了怀中。
随后,掐着柳惊绝的后颈,狠狠地吻了上去。
姜轻霄是憋着一股气在的。
所以动作毫不留情。
对着青年单薄柔软的唇瓣,又啃又咬,誓要发泄出心中的那股躁意。
冲进地方阵营时,也是驱使着武器,大杀四方。
绞得青年的舌根一动也不能动的同时,混乱间甚至咬破了他的舌尖。
腥甜的血味在二人口中弥漫开来。
微微的刺痛唤醒了柳惊绝的理智。
他几乎是立刻便抱紧了面前的女人,用力地回吻着她。
眼泪簌簌地自眼角流下,哽咽的哭声自喉间溢起,还未吐出,便被女人吞下了。
此时的二人,不像是在亲密接吻,更像是在疯狂厮杀。
皆在用力地啃噬吞咽着对方的唇舌,企图从中得到片刻抚慰。
良久,二人才平静下来。
青年躺在女人怀中,长指紧紧地攥着她的前襟,微微后仰,眼神迷离。
他哭得伤心,眼尾处连带着那颗朱痣,都红得骇人。
仿佛被人蹂.躏捣碎后的海.棠花瓣,渗出泥泞潮红的花汁。
在那纤长雪白的颈子上,贴近心脉处,还烙印着一圈正在冒着津血的牙印。
正是姜轻霄的。
二人无声紧拥着彼此,互相汲取温暖平复心绪。
好半晌,姜轻霄才开口。
“为何这么害怕我知道?”
闻言,柳惊绝面色一白,良久才讷讷地回答:“凡人都讨厌惧怕我们妖,说我们会吃人......”
姜轻霄随即问道:“那你会吃了我吗?”
“当然不会!”
柳惊绝立刻反驳出声。
他愈发攥紧了姜轻霄的长指,声音都在发着颤,怕说迟片刻,引得她误会。
轻轻皱一下眉,他都心疼得要死,怎么可能会吃了她呢。
“那为何还会在乎那些人的说辞呢?”
姜轻霄淡淡蹙眉。
柳惊绝闻言,愈发抱紧了她。
头埋进她的肩窝处,声音闷闷的,“我害怕,害怕.......妻主知道、知道我是妖后,会厌恶惧怕我。”
闻言,姜轻霄惊讶一瞬后,抿直了唇。
方才她一直气柳惊绝不信任她的事,却从未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这点是她考虑不周。
少顷,她捧起青年微凉的面颊,与其对视。
橙黄的烛光映照在她面上。
将女姣美的面容映衬得极其柔丽,茶色的杏眸中,酝满了深情与爱意。
只听她一字一句,极其清晰且坚定地言道。
“我爱你,柳惊绝。”
“所以,不用害怕。”
“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爱你。”
听闻此话的柳惊绝,微怔片刻后,陡然便红了眼眶。
他定定地凝望着面前的女人,心脏悸动不已,疯狂地舒张又收缩,汹涌的爱意与感动几乎将他溺毙。
柳惊绝又想起了《狐殇》那个故事。
自己爱的人纵使知晓了他是妖的身份,仍然坚定地爱着他,并坦然接受。
爱上姜轻霄,又被她爱。
与那只被爱人背叛厌弃的狐妖相比,他是何其的幸运。
幸福的泪水无声地坠落,柳惊绝抱紧了面前的女人,任由心中爱意疯长,抬头吻住了她。
他喜极而泣,哽咽着声声呢喃,“妻主,我也爱你,好爱好爱。”
青年缠紧了她,小声乞求。
“妻主、妻主,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别离开我好不好。”
“别离开我......”
不大的一只木椅,使得二人靠得前所未有的紧密。
屋外,渐渐落下雨来。
雨点越来越密,拍打在地上,朝周围溅起透白的水渍,雷声震耳欲聋。
这雨,一直持续了一夜未歇,直到黎明时分,才将将停止。
青年伏在姜轻霄的胸口,累到倦极。
甚至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分外费力。
而姜轻霄则是觉得分外的精神与餍足。
她一下又一下地抚着青年柔软如绸的墨发,回忆着方才的事情,突然生出了一丝好奇。
姜轻霄想知道,若是她真如柳惊绝设想的一般,害怕他是妖,对方会怎么做。
将这个疑问说出口时,她明显地感觉到青年紧挨着她的身子一僵。
接着,柳惊绝的手臂愈发地缠紧了她腰身。
好半晌,柳惊绝才滞声言道。
“如果妻主......真的怕我,那我会选择假死,然后再以一个新的身份和容貌重新嫁给妻主。”
“总之,不能和妻主分开。”
说完这话,柳惊绝觉察到他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卑劣的一面,随即惊慌抬头。
连忙解释道:“妻主,妻主你不要......”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姜轻霄垂头亲了一口。
女人神情温柔,在听完青年那番占有欲浓重的话语后,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
而是震惊于柳惊绝对她深沉的爱意。
姜轻霄见他睁大了圆眼,懵怔在原地的可爱神态,面上笑意愈盛。
她轻挑了下纤眉,打趣道:“听起来好辛苦啊,看来我给你省了不少麻烦,打算怎么谢我?”
闻言,青年眨了眨眼,被她瞧得透红了双颊。
羞涩嗫喏,面上是予给予求的乖顺。
“妻主,想要我怎么谢你......”
姜轻霄望着他如此顺觉乖巧的模样,心中微悸的同时又莫名的发痒。
片刻后,她缓声言道:“话说我还没瞧见过你的原形呢?”
忽然,她想起了冬日里捡到的那条小青蛇。
随即补充道:“唔,或许已经见了。”
姜轻霄俯身,贴近了柳惊绝的面颊,笑着问道:“是你吗?”
闻言,青年抿紧了唇,心中忐忑又羞涩地点了点头。
“很漂亮!”
姜轻霄脱口而出道。
柳惊绝闻听此言,惊愕地睁大了圆眼。
凡人皆惧怕他们蛇妖一族,碰见了都会退避三舍连喊晦气。
还从未有凡人像姜轻霄这样,真诚地夸赞他原形漂亮。
少顷,青年受宠若惊,磕磕绊绊地回道:“谢谢、谢谢妻主。”
姜轻霄闻言,抱紧了他,随后又亲了柳惊绝一口,“所以,能再让我瞧瞧吗?”
女人的嗓音十分沙哑低缓,甚至罕见地染上了些撒娇的意味。
落进青年的耳边,顿时让他一颗心连带着半边身子都跟着酥了起来。
柳惊绝向来无法拒绝姜轻霄的任何请求。
犹豫几瞬后,便答应了她。
可贸然地现出全部原形,他还是有些抗拒与恐慌。
于是柳惊绝控制着,只在额角露出了一点点的鳞片。
可随机,他自卑又惶恐地想要垂下了头,害怕在轻轻的眼中,看到惧怕或厌恶的神情。
尽管他是槐树婆婆口中说的,整座问晴山,妖形最漂亮的存在。
可他还是会担忧和无地自容,害怕自己的妖形会吓到他的爱人。
姜轻霄惊奇地看着如翡翠一般点缀在青年额头上的鳞片,怔愣片刻后,出声夸赞道。
“太不可思议了。”
她捧起柳惊绝的脸,眸中满是惊艳。
“阿绝,你这样可真漂亮!”
姜轻霄说着,指尖轻轻地点在了那些纵使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仍闪耀着奇异光泽的鳞片上。
触手如温凉的翡玉,轻薄而硬。
她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口中不住地夸赞着,“唔,好像一片片玉石。”
没有哪只妖,不喜欢听伴侣喜爱和夸奖自己。
柳惊绝绯红着双颊,呼吸有些紊乱,心脏更是咚咚直跳。
被爱人触碰抚摸鳞片的感觉甚是奇怪。
青年觉得,凡是被姜轻霄触碰过的鳞片,根部都会逐渐泛起一股痒意。
让他十分的难耐。
柳惊绝薄唇微张,喘.息着乞求道:“妻、妻主,可以不要摸了嘛?”
青年眼尾泛红,眸底闪着泪光,模样瞧上去十分的难受与可怜。
闻言,姜轻霄微微蹙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惊绝拒绝她。
随即关切地问道:“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青年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庞愈加得绯红。
“不,是...”
是......太舒服了。
每一次,姜轻霄将柔软温暖的指腹摩挲过他的鳞片,都会让他从身到心,得到一次抚慰。
分外的满足。
灵魂也遏制不住地发出阵阵战栗。
柳惊绝一阵恍惚,口中的毒牙便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头,尖尖地抵在唇边。
顷刻便吸引了姜轻霄的目光。
她将指腹压在了青年的唇上,柔声询问,“可以让我瞧瞧你的毒牙吗?”
闻言,柳惊绝的面上闪过犹疑之色。
姜轻霄眨眨眼,“怎么,不可以吗?”
“可、可以!”
青年下意识地接道,可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
据他所知,凡间的女子都喜欢男子温柔如水,厌恶他们身上带着的一切尖锐的,能够威胁到她们的东西。
柳惊绝有些害怕,自己的毒牙会吓到姜轻霄。
可谁知,在他分神的时候,对方便将食指探了进去。
姜轻霄望着那对威风凛凛、尖锐无比的毒牙,由衷感叹道。
“真漂亮,又锋又利,像一把银钩。”
闻言,柳惊绝再一次受到了震撼。
好半晌,才怔怔地言道:“妻主难道不觉得,它们很......”
“你是想说它们很可怕,是吗?”
姜轻霄笑着接道。
柳惊绝闻言,点了点头。
女人见状,垂头爱怜地吻了青年一下,随后又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发顶。
一字一句道:“不,我只会觉得你很厉害,和俗世的那些男子都不一样。”
“我喜欢这样的你。”
闻言,柳惊绝哽咽出声,心中对姜轻霄的爱意与感激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谢谢你妻主。”
他愈发抱紧了面前的女人,埋首在她的胸前,低喃且痴迷地诉说着感谢与爱意。
可就在下一刻,柳惊绝便被姜轻霄翻身压住了。
接着,便被她虎口掐住了下颌,被迫抬起了头。
望着青年懵怔又纯然的神情。
姜轻霄深吸了一口气,伏在他耳边,哑声哄道。
“好阿绝,别变回去了,就像方才那样,我们再做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