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点头而后又摇头,目光怜悯,隐隐然之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惊惶。
开口,将江辞未曾出口的话语打断。
“虽然很想告诉你并不是这样,但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你认为并不怎么正常的老皇帝兼老逼登刘彻,才是这汉宫中唯一的正常人?”
啊哈?
江辞无言。然而系统的话语却未曾说完,而是继续开口,对此做出补充。
“至于现在被困在你这便宜老哥宣帝身体中的究竟是谁,这不是很明显的好吗?”
但,虽然但是,一点都不明显啊有没有!
江辞只觉得感受到了说不出的、深深的恶意。
进而做出合理且理性的推测。
“bingo!”
“恭喜宿主,获得正确答案~”
“但很可惜,没有奖励哦~”
系统对此给出答复。
直叫江辞两眼一黑,心中生出那诸多种种不好的猜想。
如果是在正常的、没有诡异复苏与邪神降临的世界里,不管是对东宫一系还是对各方面而言,将重生而来的宣帝同年老发猪瘟的刘彻调换一下,那么绝对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大家都有光明且美好的未来。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啊摔!
就这么一个不正常到刘彻都堪称是汉宫中唯一正常人的世界,自家这便宜老哥他应该是可以玩得转的吧?
江辞不由得在内心里对着便宜老哥给出默默地祈祷。
建章宫外,骤然间天旋地转,而后便发现自己似乎被置身于危机四伏间的宣帝无语。
触目之所及,那从天际落下的血雨似乎已经停下,在他的眼前,是黑压压的、披甲执锐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兵士。而在的身后,稍稍落后于半个身侧的位置,有什么正在紧紧跟随,带着莫名且诡异的气息。
这具身体分明是极老迈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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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所折磨,以致于每一次的呼吸与行动对他而言都似乎是极困难的。但——
披着老皇帝皮囊的宣帝从那黑压压的士兵面上划过,不由得于内心深处倒吸一口凉气,而后面皮微微抖动,缓缓转向身后。
映入到眼前的是一张再美丽不过的面容。
美丽,却也诡异,没有任何的生机与活力。
足以叫宣帝为之毛骨悚然,差点绷不住面色。
不过做为一名皇家影帝学院的成功毕业生兼优秀学员,宣帝同样是有着做为一名影帝的基本素养的。
执了李夫人的手,将其拉到身前,神情温柔且和煦的开口,不动声色的提出疑问。
“爱妃以为,你我接下来又当如何?”
以指腹在李夫人那素白的、泛着青色的动脉血管间缓缓摩挲而过,似乎仅仅只是在一瞬间,宣帝便好似进入了状态,带入到老皇帝那无差别发疯创人的、好似是威胁又好似是温和隐忍的情绪之中。
毕竟晚年终极进化下的老皇帝虽然疯,却从来不傻。不仅不傻,还相当的精明。
知晓当如何做为,方才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权势。而宣帝做为后来者以及一个再优秀不过的帝王,自然知晓帝王权术之下,自己当做出如何的应对,方才是隐隐然之间同那位曾祖父相重合。
甚至可以说就某些方面而言,剔除人性里的顾念旧情等诸多因素,这帝王同老刘家那诸多薄情寡义的帝王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区别。
然而宣帝的表现与反应固然算得上是完美,落在那是不是尚且还在两说的诡异与莫名的生物眼中,却又似乎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便在下一刻间,在宣帝的目光之内,面容美丽的李夫人缓缓挣脱了自己落在其手背上的那一只手。
“你是谁?”
有风吹起有无数男女老少相混杂的尖啸自李夫人的口中生出,好似是回荡在宣帝耳边,作用到宣帝的灵魂。
红颜白发美人枯骨,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好似在一瞬间失去血气与丰盈,变得枯瘦。
恰如同那空荡荡的、挂在竹竿上随风飘荡的衣物。
只不过宣帝眼中,飘荡在李夫人骨架之上的,是一张恍若被风干了一般的人皮。
仿佛是有虫豕行走、吞噬的声音响起,如同风吹过树叶一般沙沙作响。
即便是不回头,宣帝亦知晓在他的身后,那些兵士们似乎是发生了异变。
只是由始至终,宣帝却并未因此而回头,更并未因此而露出丝毫的异样。
云淡风轻,仿佛是将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
并不曾于这样的变动之下生出任何的恐慌及惊惶。
于是下一刻,有脚步声在宣帝的耳边响起,一下又一下一步又一步,仿佛是每一点节奏和步伐都经过了再精密不过的测量。
没有任何的差错。
恰如同一个再严苛不过的强迫症。
莫名的,叫宣帝想到了一个故人。
一个同宣帝之间有着诸多纠葛,叫宣帝内心当中颇有些复杂的故人。
霍光。
冠军侯霍去病的异母弟弟,汉武帝刘彻所指定的辅政大臣。
元狩六年,霍去病去世,霍光被升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等职,得以侍奉汉武帝左右。
出入宫禁二十多年,侍奉在精神状态再是稳定不过的便宜曾祖父刘彻身边,小心谨慎,未曾犯下一次过错。
一个冷知识,丙吉也好后来帮助宣帝的张安世等也罢,是霍光的人,同样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巫蛊之乱中被诛杀的卫太子一系的人。
但爱也好恨也罢,于宣帝而言,否定霍光就是否定自己。
即便正是霍光的妻子,毒杀了自己贫困时期相依为命的结发之妻许平君。
只是面色不变,心中强忍着复杂的心绪将思维收回的宣帝愕然发现,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切切实实的便是霍光。
汉武帝时期的、小心谨慎不敢有任何行差做错的霍光。
第75章
第 75 章
所以会是他吗?
莫名的,宣帝想到此前那叫系统的生物未曾透露的最后一个选项,想到了某个模模糊糊的、隐隐然之间似乎是有几分不可能的可能。
但很快,宣帝似乎却又于内心当中将这个可能否定,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至于否定的原因,只能说莫问,问就是反正这都是有原因、有理由的。
然后在下一刻,在霍光露面属于这昭宣时期的权臣落入到宣帝的眼,所有的一切不详与诡异局面仿佛是因此而被打破。
李夫人那仿佛是皮肉被撑在骨架上的身影消失在宣帝眼前,恰如同离开了灯烛所映照的影一般,再没有任何踪迹。
只是即便是宣帝同样弄不清楚,ta究竟是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还是彻底的如同风一般消散。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的异样并没有因此而平息,而是潜藏与蛰伏下来,等待着再一次出手。
破庙之内,神像之下,于刘据等人目光之中,刘备的身影似乎同样是在虚化,在一点点的消失,在被暗地里生出的阴影及触角拉入到神像之内。
众皆惶惶,然而在一片惶惶然中,却又有雪亮的剑光照耀到刘备的眼前。
是太子刘据。
这位于史书中极具悲情色彩的皇太子殿下提起了剑,身形踏出,目光坚毅的斩向刘备身后。
刘备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出些什么,然而于那莫名的力量之下,却又什么都未曾说出。
好似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在而又无所不在的阴影及黑暗本不应当这么轻易的被刘据手中的长剑所斩断,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随着刘据手中的长剑挥出,所有的一切却又很快被斩断。
并且窸窸窣窣的向着黑暗中撤离。
刘备仿佛因此而再度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心中惊疑不定,隐隐伴随着某些莫名的、可怕的猜想,然而刘备面上,却是做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对刘据表示出感激。
彼此间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自不必说,短暂的沉默之后刘据却是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着众人道:
“我们返回长安如何?”
啊哈?
这下不仅仅是那些跟随着刘据一路从长安逃亡过来的人,便是刘备的面色间亦带了几分惊奇。实在是想不清楚搞不明白,刘据如何提议的意义之所在。
毕竟在原本的、刘备所知晓的历史中,这位流亡在外的皇太子可是很快想到此处的刘备忽然住脑,回忆过自己所遭遇的种种,陡然意识到一个再恐怖与诡异不过的事实。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然后刘备便听到刘据开口,带着几分飘忽道:
“虽然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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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能感觉到,长安方向一定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而这样的变故”
刘据目光幽幽,声音同样是幽幽,静静地望向长安的方向。那未曾说出的话语里,分明是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别样的意味。
于是刘备沉默,片刻之后开口,对刘据提出疑问。
“殿下此去,若是”
然而刘据却是摇头,洒然而笑。将刘备的话语打断。
“那又如何?孤的性命与命运不是从起兵那一日起,便已经被注定了吗?”.
“生何欢,死何苦。人生天地之间,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又何须瞻前顾后,顾虑太多?”
就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有几分不一样的气象。
于是刘备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道是自当舍命相陪云云。
一切仿佛是因此而被定下。
然而在那长安城内,在那牢狱之中,周遭的氛围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睁开双眼的老皇帝有些懵逼。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竟然会再这样一具鲜活的躯体上醒来。
长生不老也好返老还童也罢,这本是这被衰老和病痛所折磨的帝王所期望。
不过一睁开眼竟然变得这么年轻,不得不说,确实是有点考验老皇帝的心脏。
好在老皇帝的心脏还是很好很强大的,就是对周遭的环境以及自身现下所处的状况有些不太满意。
再者,老皇帝想要求长生想要不老,所为的是永久将那皇位占据永久享有权势。
可不是什么其他的伟光正的理由。
要不然亦不至于被那暗中的势力牵住了鼻子,甚至是被蒙蔽以致于落得险些玩脱的地步。
毕竟无差别发疯创人便罢,谁家的发疯,竟然是拿自己及帝国的继承人来献祭的?
更何况转过念头来想想,你要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帝王,你是愿意保留有自身的权势长长久久的居在众人之上呢,还是愿意保留权势长长久久的居在众人之上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是抖M单纯只是在享有白手起家、奋斗的乐趣吧?
不管别人是不是那个例外,反正老皇帝一定不会是那个例外。
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是较之以自身的利益与权势更加重要的呢?
至于女人与孩子这些,重要却又从来都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一切都需要为着他的权势而让道与服务而已。
因而就某种程度上说,老皇帝其实不曾想过这样的情况,更不曾将现下里那诸多种种遭遇,放在眼里。
在此前便遇到过那诸多种种幻象的、灵魂与躯体仿佛是被分隔开来的老皇帝看来,这似乎又是一场幻象。
是虚幻的、存在于睡梦中又或者是药物之下的某种幻觉。
年轻的躯体纵使如此鲜活,鲜活到一个近乎于超出老皇帝想象的地步。时时折磨着他的病痛与衰老仿佛是同样因此而消失,然而老皇帝的内心之中,却并未因此而生出过多的欢喜。
老皇帝并不欢喜于这种尚不能将一切支配,且什么都不曾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更不必说,那牢狱之外,似乎有什么正在向着自己一点点的靠近。
不可名状不可言说,由什么由远及近,自远处而来。
以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江辞及老皇帝的心头。
江辞仰角四十五度望天,习惯性的想要破罐子破摔在内心里皮上那么一皮。没想到兔子双眼瞪大,开口,仿佛是极惊愕与惊奇道:
“唉宿主啊宿主,你怎么知道我看这天太冷,打算给你弄件黄的披上呢?”
啊哈?
这回震惊与愕然的换成了江辞。
开口,于内心深处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江辞对着系统道:
江辞莫名的想要搓搓手,表示出内心里的悸动。
不过很快却又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诡异复苏邪神降临的世界,黄不黄什么的,似乎干系不大?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立场与阵营不明的诡异因为你黄还是不黄这样的问题,就放你一马。
想通这一点的江辞大怒,并对系统的行为做出深深的谴责。
系统无言,背着手幽幽望天。而后开口,对着江辞做出表示。
“咱就是说,这个黄,有没有可能是福生玄黄天尊的黄?”
江辞震惊,江辞无语,江辞沉吟良久,然后干巴巴的对着系统表示:
毕竟福生玄黄天尊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然后下一刻,江辞便见兔子绷紧了脸,对着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一脸嫌弃的表示:
“想啥呢你!”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呢,是老老实实的完成任务,使这个世界尽快恢复到正常。至于这另一条”
系统语音微顿,于江辞的目光之下正了正神色,方才开口,继续道:
“好吧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感觉似乎受到了侮辱的江辞:
拳头硬了。
然后下一刻,但见一阵黄色的光芒闪烁,系统开溜,消失在江辞眼前。
只留下寥寥数语,昭示着江辞内心里的凌乱。
“这个宿主啊,眼前的情况似乎有点棘手。我这边先溜,啊不是,先去翻翻库存给你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金手指给装备上。你一定要加油、要挺住哦亲亲~”
“我看好你呢~”
可谓是深刻阐释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精神。
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尚来不及在内心深处伸出尔康手,又或者对系统予以打击和报复的江辞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不知当何以言说。
然后在江辞那似乎带有着几分抽搐的眼角的余光里,他似乎看到有什么身影在到来。
那似乎是一个人形。
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正在不断逼近的,极具气势与压迫的人形。
同样伴随着的似乎还有那哒哒的马蹄声。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昭示着诡异与莫名的存在在降临。
注意到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江辞。
还有老皇帝。
如果说穷神的圣所是盥洗室,那么小江的圣所,或许可以算监狱?
第76章
第 76 章
只是不同于江辞内心里忐忑与不安,从那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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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马蹄声中,老皇帝似乎听出了什么。
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过往,仿佛是将心神投诸到了某个遗落的、深藏在老皇帝记忆里的时间线中。
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年少的卫青因为姐姐卫子夫的缘故被武帝看中,带到建章宫中当差?
虽出身低微且看上去老实本分,然而兵法骑射等,凡有所学,定能够很快掌握?
还是后来的霍去病少年英才,在他的身上,武帝仿佛看到自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当这帝王真切的看重与喜欢一个人及其身后的家族的时候,那么所给予的无疑是太多太多。
卫氏因此而显耀。
虽然在这之中,同样离不开卫氏一族各自的努力以及争气,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刘彻确实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广大的、可供施展的平台。
事实上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直至到巫蛊之案真正爆发之前,老皇帝是有想过彼此成就一段佳话的。
只是老皇帝已经太老太老,被权力所异化的心灵亦不如年轻的时候一般充满着雄心壮志,带着那无畏与无惧。
再没有什么较之以他自己、较之以他手中的权势更加重要。
但午夜梦回之际,很难说清楚在老皇帝的内心当中,又是否有着那么些许的后悔。
只是魂魄不曾来入梦,恰如同昔日的李夫人死后,老皇帝竟很快忘记其音容笑貌,不得不寄托于巫蛊之事一般。这帝王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到过那熟悉的马蹄与脚步之声。
是如此的熟悉且陌生。
以致于老皇帝不受控制的将那颗心提起,等待着那结果的揭露。
映入到老皇帝眼中的似乎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是
老皇帝心脏仿佛是要从那喉咙口跳出。
有什么流淌在唇齿间,却迟迟不曾被唤出。
从那黑暗里走出的,出现在江辞与老皇帝眼前的,分明是两个青年。
似乎是正当少年且风华正茂的青年。
对此,江辞自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江辞的内心里涌现出浓浓的、无以言说的危机和恐惧。
至于老皇帝,老皇帝眼中似是带了泪水。
该怎样形容那样的眼神呢?
是欢喜,是愉悦,是故人相逢的惊讶与激动,还是
很显然,那是一种极复杂的感情与眼神。
以致于原本并未曾将重心落在其身上的江辞想要将其忽视,都显得极是为难。
江辞似乎是对此有了猜测,却又隐隐然之间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可能。毕竟
然后江辞忽然想到,这似乎是个诡异复苏邪神降临的不正常世界。所以即便是那死去的亡者再度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从老皇帝那复杂的态度之中,江辞感觉自己已经接近并且知晓了真相。
毕竟对晚年无差别发疯创人的刘老登而言,能够叫他露出如此复杂情绪的,有且只有
天旋地转间,江辞感觉自己似乎是落到那银甲小将的怀中。
有什么被塞入到了自己的口,入口即化被汇入到那四肢百骸,直叫江辞心中一阵惊惶。
不过短暂的惊惶之后,江辞却又似乎是闭了眼,认了命。
选择躺平。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忍忍得了呗。
就像后世某位名人说的,生活就像一场那个啥,既然不能反抗,那么便只有选择躺平?
不就是太岁肉吗?又不是没吃过。
只是出乎江辞预料的是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又或者说并不是如同此前那般,有急剧的疼痛侵入到灵魂及骨髓。
反倒是江辞的脸蛋遭受到了戳弄。
于是江辞睁开了眼,正见一张年轻且意气飞扬的面庞。
有笑容从那小将的面上生出。
那似乎是一个极热情与飞扬的、意气风发傲视一切的笑容。
然后在下一瞬间,江辞听到了老皇帝的心声。
老皇帝的目光转向了将自己抱在身上的另一个人影,心声似乎是有几分哽咽。
卫青,字仲卿。
所以这当真是帝国双璧,是从亡者的国度中归来的卫青和霍去病吗?
心中的猜测仿佛是得到了认识,然而江辞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与欢喜。
恰如同刘彻成就了卫青、霍去病,成就了卫氏一族的荣耀一般,其实就某些方面而言,这对舅甥是在同刘彻相互成就。
若没有刘彻,没有刘彻宠幸卫子夫,那么卫青、霍去病无法拿到那施展才干的通行证。
便是锥在囊中,终有所成,亦注定了这必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至于刘彻,若没了卫青、霍去病纵使因着帝王的诸多种种举措,朝堂上的人才就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但如卫青、霍去病一般者,又有几人?
你以为晚年的刘彻便没有想过再复制出一个卫青复制出一个霍去病吗?
但你看,又可曾成功?
莫说什么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难道景帝武帝便不曾给过李广机会?
一个符合汉世宗孝武皇帝时期特殊背景以及李广个人情况下的冷笑话。
一个匈奴士兵和一个汉朝士兵聊天。
匈奴士兵:我们将军擅长狼群战术,战场上我们的人越多就越强。
汉朝士兵:我们李广将军箭术无双,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最强。
再一个冷知识,李广的儿子其实是封侯了的,还是跟着霍去病立下战功被封了侯。
然后后来因为怨恨并打伤大将军卫青,被霍去病一箭射杀在甘泉宫狩猎行动里。
对没错,就是被霍去病给噶了的李敢。
所以纵使后世的示意文人们再如何感怀感伤甚至是想要贬低帝国双壁的人品等种种,但你不得不承认一点,那便并不是所有的外戚都是卫青、霍去病。
更不是所有的将军,都有着帝国双璧的才能。
便如同李广利。
秦汉之际的贵族上层们讲究事死如生,阳世的生命终结之后尚且还有着亡者国度的存在。
我们至今仍不知晓,当年迈且被病痛所折磨的老皇帝抱着手中的权柄不放,并且对太子、对卫氏做出打压之时,又是否想到过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他当如何面对他的大司马大将军卫仲卿以及冠军侯。
毕竟不管后世人再如何的想要将卫子夫、卫青、霍去病与刘据之间进行分割,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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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是利益一致且共同进退的政治集团。
即便是霍光当权势至于一定的地位,那么血脉重要却又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做为霍去病的异母弟弟,做为被霍去病亲自带到长安的霍家人,纵使霍光同卫太子一系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在原本的时间在线,在宣帝所经历过的前世当中,当东宫一系被武帝举起屠刀,那么剩下的力量所依附的便只会是霍光。
这是卫太子刘据身亡之后,卫氏一系天然的、最大的话事人。
霍光接收了这些,所以在武帝死后,在昭帝死后,在仅仅只当了二十七日天子的海昏侯刘贺被罢免,霍光同样被推动着将皇位重归卫太子一系。
归在后来的改名为刘询的宣帝刘病已头上。
至于昭帝年间的公孙病已立等谶语,很难说清楚这是否是在给彼时尚在民间的刘病已造势,又是否有着卫太子一系残余力量的参与。
暴怒之时的、只觉得自己的威严与权柄受到了威胁的刘彻似乎是不曾想过的,然而当灵魂与意识仿佛是被困在这幻梦之中接触到那久久不曾入梦的熟悉的身影,刘彻却又觉得无言。
不知当如何言说。
说什么?
说卫仲卿你的姐姐背叛了朕,竟然不去帮朕而是选择帮儿子造反?
还是说朕的太子因为小人的缘故,矫诏起兵现在流亡在外,生死不知?
抑或者是说卫子夫自戕在未央宫内,便连尸首
叫一位再擅长于权术不过的、极度刚愎自用且极度自我的帝王承认错误无疑是很难很难。
事实上在有选择与替代的情况与前提之下,汉武帝刘彻从来便不是一个长情之人。
便如同武帝一朝的丞相。
对于这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人才而已,便如同地里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这一个不满意?
杀了换下一个便是。
可是武将能够打匈奴能够开疆扩土能够实现他之雄心壮志打出大汉国威与骨气的武将李广利的失败似乎证明了这并不可被复制。
更不必说,帝王的真情虽然少,但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刘彻或许并不在乎当世人的看法,但他在意身后名,在意他的祖宗基业,在意老皇帝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却又不知当如何言说。
第77章
第 77 章
江辞于内心里撇了撇嘴,并没有对老皇帝那仿佛是欣喜与激动,又仿佛是怅然若失的语气发表出任何的看法与感叹。
只是回望向那只戳着自己脸蛋的手的主人,然后不期然的撞向一双眼。
那是一双似乎足以将所有的光芒敛尽的眼,眼中并没有任何光彩与色泽。
望之不类生人。
于是江辞陡然意识到,这位冠军侯,或许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而言,将之称为诡异更加合适。
只是江辞的内心当中并没有过多的害怕与惊惶的情绪存在。
又或者说从卫青、霍去病的身份被老皇帝的心声揭露那一刻开始,江辞内心里的不安便因此而褪去,唯余下一片安宁。
以及淡淡的感伤。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就好像你如果面对的是一片坟场那么你肯定会害怕,可要是你所面对的是祖宗、是烈士的陵墓只要不做亏心事,又如何会因此而感到害怕呢?
至少江辞是不怎么害怕的。
甚至是惋惜。
惋惜少年英才霍去病的英年早逝,惋惜在霍去病、在卫青死后,卫太子刘据以及卫氏一系的悲剧。
甚至惋惜于,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将军,已经不再是生人。
发现异样,认识到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江辞,还有老皇帝。
即便老皇帝早便已经知道,他的大司马大将军卫仲卿也好,冠军侯霍去病也罢,早便已经作古。可是当刘彻的目光落到卫青、霍去病的眼并且再度意识到这一点时,这帝王只觉得有什么如同那从指间飘散的流沙一般
一点点的从掌中滑走,再没有痕迹。
然后下一刻,即便想要说出些什么,但事实上不过是有心无力的老皇帝便听到了卫青开口,仿佛是在对霍去病说出言语。
只是那样的声音却又似乎并非是从卫青的喉咙口吐出,而是回荡在空气里,带着某种独特的、仿佛是极特殊的节奏与韵味。
“我们当离开了。”
于是那位以指尖戳过江辞脸颊的冠军侯小霍将军再度捏了一把江辞的脸颊,而后将其放入到那女囚的怀中。
这似乎是无征兆与无来由而来,却又似乎是无征兆与无来由而走的舅甥由近及远,向着黑暗之中走去。
有声音隐隐飘散,传到江辞的耳中。
“小孩子的脸不可以乱捏。”
“我知道了,舅舅。”
似乎是卫青在对霍去病做出批评与教导,而霍去病有些不在乎与不以为然。
几乎只是寥寥数语,便足以叫老皇帝在脑海中回忆过曾经的过往,并且找出相对应的场景。
只是老皇帝身边已经没有卫后,更没有了
从没有哪一刻,老皇帝是如此想见到太子,想到他曾一度寄予厚望的帝国的继承人。
卫青与霍去病似乎是已经彻底融入到黑暗之中,彻底走远。
于是这牢狱之内,时间仿佛因此而恢复到流逝与正常。
那俩女囚亦似乎是从那久远的幻梦中醒来,恢复成活人的表现与模样。
建章宫外,披着老皇帝皮囊,久未见过故人,还是这般年轻谨慎模样之下故人的宣帝轻笑,开口,对着霍光问出仿佛是极致命的问题。
“霍卿啊霍卿,你可愿做周公?”
霍光的呼吸与步伐仿佛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凌乱与停顿,而后恢复到正常。
对着宣帝,又或者说他以为的帝王俯首,表示效忠。
宣帝对霍光的情绪无疑是复杂的,只是就在这重活一世的帝王想要做出更多的试探,又或者说想要以现下的身份,做出些什么的时候,于下一瞬间,宣帝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原本的身躯之内。
回到了那牢房之间。
短暂的适应与沉默之后宣帝在内心里发出疑问,寻求着便宜老弟江辞的解答。而江辞对此,同样给出肯定的答案。甚至是将卫青、霍去病的来访,对着宣帝告知。
以致于宣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内心里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道:
江辞无言,短暂的沉默之后终是开口,做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