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胜 局(1 / 2)

老中医 高满堂 5517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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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闵堂十分关心擂台赛事,他拿着报纸来找吴雪初,忧心忡忡地说:“报上说那个浦田诊治的患者能吃能喝,又是唱又是跳的,而翁泉海诊治的患者还躺着。我看这一仗咱们中医要输啊!”

吴雪初冷笑:“输了也没办法,谁让他大包大揽呢。他不让别人插手,算计的就是赢了比赛,一个人夺功劳。大名大利近在眼前,冲昏了头呗。你看这几年他折腾的,上天入地,哪都装不下他了。”

赵闵堂说:“先不管他折腾不折腾,眼前这可是全上海乃至全国中医界的大事,万一中医输了,咱们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吴雪初不以为然地说:“你看墙上挂照片的这些人,都是我的老朋友,信得过我,他们有大病小病求医肯定来求我啊,靠这些人我也活得宽绰。”

“又来了,雪初兄,中医要是败给西医,谁还找中医治病啊?你墙上这些人不都得去找西医吗?看病这事,谁名气大找谁,跟情谊没关系。大势所趋,人随势走,你一己之力,能奈何吗?”赵闵堂低头看着报纸,忽然发现问题,“雪初兄,报上记者拍的照片不对劲儿啊!你看,拍翁泉海的患者近在眼前,而拍浦田的患者隔着门窗,那记者为何不进屋拍呢?”

吴雪初笑道:“这还不简单,浦田不让进屋呗,或记者嫌麻烦,不想进屋。”

高小朴看报也发现问题,提醒说:“先生,这事不对劲儿,您千万小心啊!”翁泉海看了报纸说:“你挺细心。只是此事无根无据,不要对外讲,我自有主意。”

翁泉海当着院长的面问浦田:“我可以探望秋野先生吗?”浦田狡狯地说:“为何要探望他?如果你想跟我请教,我可以把我的治疗方案无偿告诉你。”

翁泉海直视浦田问:“难道秋野先生不敢见人?”浦田目光游移地说:“笑话,他怎么不敢见人?只是擂台赛协议上,没有探望对方患者这一条。”

翁泉海意识到浦田的狡诈,就告辞去见齐会长。齐会长也很奇怪地说:“这是公开的比试,他为何不让探望?”

翁泉海说:“我想一是他怕出现意外,再就是秋野是真有病吗?他不让我探望秋野,并且秋野治疗效果非常显著,我不得不产生怀疑。”齐会长问:“你们在筛选患者之前,没做过检查吗?”“都是院长一手安排的,我只看过秋野的医学检查报告,没见过本人。”“这么说,我也觉得此事甚为可疑。如果秋野没病,此战你必输无疑!”

翁泉海叹气说:“怪我太轻信人了。”齐会长说:“我们中医学会可以出面,请求探望你们双方的患者。这是学会的行为,属于医学研究,跟你们个人无关。我们可以找记者同去,就更挑不出毛病了。”

出于公平公正的原则,作为赛事裁判的安东尼院长接受了齐会长的提议。

翁泉海、浦田、齐会长、安东尼院长以及记者来到保罗床前。

安东尼院长说:“保罗先生的病情确实有了好转,但跟秋野先生比,他的病情好转得似慢了一些。”齐会长说:“院长先生,我们去探望秋野先生吧。”

安东尼院长带着翁泉海、浦田、齐会长以及记者走到秋野病房门外。病房门上了锁。

记者采访浦田:“请问您为何不让我们探望秋野先生呢?”浦田说:“因为擂台赛胜负未分,我怕你们把致病细菌带进病房。我知道因为秋野的病情好转得很快,某些人的心慌了。好,你们既然想看,我可以让你们进去,只是看完之后,可不可以提前结束比赛呢?”

齐会长和安东尼院长商议后认为,此时牵涉到赛事规则的改动,要认真研究后再定。

翁泉海疑虑重重,回家把情况对葆秀讲了。葆秀道:“这么说,一是秋野确实没病,是浦田为了赢得比赛,做了手脚;再就是秋野有病,这是浦田设下的圈套,他故弄玄虚,让你怀疑他,然后去医院一探究竟,而他不让你探望,就会让你更加怀疑,他用提前结束比赛来威胁你,你若答应就输了。”

翁泉海说:“从眼前局势看,秋野康复迅速,如不出意外,西医必赢,浦田没理由用这个办法诱我上钩啊?秋野若重病在身,他怎么能装得跟常人一样?”

葆秀说:“离比赛期限不远了,如果秋野确实没病,你已经输了!你必须把此事向院长提出来。”

翁泉海郑重向安东尼院长提出了他的疑问。

安东尼院长问道:“翁先生,您是对我不信任吗?您凭什么怀疑秋野先生没病呢?”翁泉海说:“因为秋野先生被看管得太严密了。”

浦田说:“我是怕出现意外,影响比赛!翁大夫,如果秋野确实有病,你就提前认输吗?”翁泉海说:“认输。难道你不想提前赢得胜利吗?”

浦田犹豫了一下:“好,我同意你进病房探望秋野先生,只是你必须提前留下凭证!院长先生,我需要你召集中西医两界共睹此事,并且还要找记者报道。”

翁泉海说:“这样做甚好!”

浦慈医院院内,翁泉海、浦田寿山、安东尼院长站在“中西医擂台赛”的横幅下。赵闵堂、齐会长等中医和数名洋人西医站在一旁,数名中外记者在场。

安东尼院长当众宣布,翁泉海质疑此次擂台赛的公正性,他想对浦田寿山的患者秋野进行身体检查,如果秋野身患伤寒病,翁泉海决定提前结束此次擂台赛,承认西医浦田寿山获胜。

安东尼院长拿出翁泉海签字的凭证展示给众人,他说:“下面,有请秋野先生。”

几位中医纷纷议论,认为翁泉海不该这样做,中医要输了!要倒了!

赵闵堂说:“什么中医倒了!翁泉海不疯不傻,他既然这样做,就有做的道理,再说谁任命翁泉海代表中医了?”

一个护士跑过来说:“院长先生,秋野先生没在病房里,找不到人了!”

浦田故作镇定地说:“病还没治好,人怎么会找不到呢?”安东尼院长急了:“赶紧去找,一定要把秋野先生找回来!”

大伙说什么的都有,场面有些乱了。

翁泉海说:“我有充足的耐心恭候秋野先生的到来。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秋野先生所住的病房上了锁,他怎么会跑出去呢?浦田先生,他病房的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不是只有你才能进入吗?”

浦田脸色灰白地说:“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是我放走了秋野先生?”翁泉海冷笑:“不敢,我只是心存疑虑,请教罢了。”

记者说:“院长先生,我前两天来贵医院采访,秋野先生所住病房的门确实上了锁。您当时说除了浦田先生,任何人不允许进入病房,如今秋野先生不在病房,又下落不明。请院长先生就这件事给我们一个解释。”另一个记者问道:“院长先生,请您解释一下,这是否说明贵医院对患者看护上有所疏漏呢?”

安东尼院长急忙说:“大家少安毋躁,我一定会给大家解释清楚。”

经过双方商议,这次比赛作废,二人另选病员,重新开始比赛。

齐会长甚为不满:“光天化日之下,浦田拿无病之人充当患者,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翁泉海说:“他们说秋野跑了,我们就当真的跑了,无须介怀。”

齐会长说:“这是公开比赛,事关中西医的名誉和脸面,怎容得弄虚作假!”翁泉海说:“我们没证据证明他们作假,此事只能作罢。如今重新开始,也是好事。”“泉海,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全身而退。”“事出有因,要退也得他先退。”

齐会长问:“非要跟他较这个劲吗?”

翁泉海慷慨陈词道:“不是较劲,是维护中医之信心。我若主动退出比赛,就是胆怯了,这个坎我过不去。这段时间,我曾多次扪心自问,中华医学传承两千年,理法方药齐备,临证经验广博,名医代有辈出,底蕴丰厚,底气十足,我为何要胆怯?我应该有充足的信心对待这场比赛。不管医术高低,如果没有信心,那还如何行医?更何谈发展!中华医学之信心,是历代医家靠着一方一药,一病一患,一点一滴垒起来的。我不求能添砖加瓦,只求再添一石一沙足矣!”

齐会长赞叹道:“泉海,你有如此胸怀,难得啊!眼下你们双方要重新选择伤寒患者,你千万要提前检查对方患者,确认是否患病,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秋野无端逃走,安东尼院长颇为担心地说:“浦田先生,那些记者说不定会写出什么来,要是说我的医院看护不严,疏于管理,我这医院的生意可就完蛋了!”浦田说:“院长先生,我是在帮您啊,如果没有我,您这医院的名气能在短时间内尽人皆知吗?会受到那么多记者的关注吗?”

安东尼院长摇头说:“现在有可能是负面消息啊!”浦田说:“有所得必有所失。上海是中医的天下,您的西医院一开业,就能在上海占有一席之地,这就不错了,您还埋怨什么呢?只要我们西医胜利了,就说明西医比中医强大,所有上海人,乃至全中国人都会另眼看待西医,您的生意还愁不好啊?您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确保我取得胜利。”

安藤十分关心赛事,他来找浦田,询问道:“浦田君,你差一点失败了。我们要的是必胜,不能有一丝失败的可能性!”浦田解释说:“我和翁泉海比试,只是医术交流,不应代表西医和中医,更不应该跟国家利益牵扯在一起,我希望你们理解和宽容。”

安藤郑重其事地说:“你们这场擂台赛已经引起全中国的注意,也引起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重视。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场中西医谁强谁弱的比赛,它可能决定着中西医在这块古老土地上的生存和发展。你是日本人,你参赛不但代表西医,更代表我们大日本帝国,你的胜利就是我们国家的胜利!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不管你如何获胜,只要求你必须获胜,否则,何去何从,你自己应该清楚。”

双方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比赛重新开始,翁泉海的患者是丹尼尔,浦田的患者是哈维。经过数天的治疗,双方的疗效已经有明显区别,丹尼尔痊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安藤得知情况,有点着急地说:“浦田君,我听说那个中医诊治的患者病情好转很快,而你的患者病情迟迟未见好转,这是真的吗?”

浦田高声道:“才过九天,胜负未分,目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们不要再逼我了,让我安静安静可以吗?”

安藤语气缓和道:“我没有逼你,而是鼓励你,如果你有难处,可以跟我说,我会帮助你的。当然,你能凭自己的本事获胜,那是最好不过了。”浦田闷声道:“我一定会获胜,无须你们担忧。不会失败!绝不可能失败!”

葆秀时刻关心翁泉海的赛事,晚饭后就回来询问情况。

翁泉海说:“丹尼尔的病速见疗效,是一天好过一天。”葆秀笑道:“看来我应该恭喜你了。”“你打算怎么恭喜啊?搬回来住吧。”“搬回来给你洗衣做饭啊?”“不用,我给你洗衣做饭,我伺候你还不行吗?”

葆秀说:“少跟我来这套,要我回来可以,八抬大轿不能少,响器班子不能少,千响的大挂鞭不能少。”翁泉海说:“我看这动静还是小了点,应该去把大炮搬来,放它一百炮,让整个上海滩都听见动静。人家说这么大动静,什么喜事啊?我就说,夫人回府,喜庆!”

葆秀说:“我看行,就这么办了。不过还是赶紧把丹尼尔的病治好吧,别再像傻子一样被人家骗了!”

夜晚,老沙头和高小朴在诊所前厅议论赛事,翁晓嵘来看爸爸。老沙头说:“你爸在药房忙呢,别打扰他了。你先回去吧,小朴啊,你送晓嵘回去。”

翁晓嵘说不用送,可是,高小朴不放心,还是觉得应该送她。二人走着,保持很远的距离。翁晓嵘有意朝高小朴靠拢过来,他又拉开了距离。

翁晓嵘说:“小朴哥,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说话不亮开嗓门你都听不见。”高小朴问:“哦,你说什么了?”

翁晓嵘站住说:“你过来点。”高小朴走到翁晓嵘跟前问:“什么事?”“都说完了,没事了。木头脑袋。”翁晓嵘说着朝前走去。高小朴跟上问:“木头脑袋?说谁呢?”“我说前面那人呢。”“前面没人啊。”

翁晓嵘猛地站住高声喊:“人在这儿呢!”高小朴吓了一跳,翁晓嵘哈哈大笑。

“你再这样我可走了。说走就走。”高小朴朝前走,走着走着回头一看,翁晓嵘不见了。他高声喊:“翁晓嵘!翁晓嵘!”见没人答言,高小朴走了。隐蔽处,翁晓嵘探出头来,望着高小朴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个陌生人突然从后面抱住翁晓嵘,捂住她的嘴。翁晓嵘吓坏了,她甩开陌生人的手,高声呼喊:“救命啊!”陌生人又捂住翁晓嵘的嘴,翁晓嵘奋力挣扎着。突然一拳飞来,打在陌生人脸上,是高小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