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四辆豪车
宾加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屏幕上的交通监控图。
屏幕上,一辆漆黑的劳斯莱斯闪灵飞速掠过。
他昨天听到朗姆被抓的消息,又联系不上库拉索,就立刻用“我继父死了我要回去办丧事”的理由给单位递请假条,匆匆忙忙飞回日本。
朗姆是二把手,有很多资源。但朗姆被抓后,这些资源能动用多少,很难说。其他人愿不愿意帮忙调动这些资源把朗姆捞出来,也很难说。
其他人不清楚,反正贝尔摩德绝对懒得动这份资源。
宾加其实能理解,因为几年前,他还没有潜入国际刑警组织里做卧底时,他曾依照朗姆的意思去和这些资源接触,交易,谈条件。
他其实只是传话筒,传成什么交易条件,靠他自由发挥,反正背后有组织,这种任务完全只是练手,也可以顺带让他练习女装成果。
可惜,有的资源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误以为他一个刚成年的年轻人好欺负,交易不好好谈,先要利息。于是他就拿这个资源的性命作为利息。
没什么后续后果,毕竟他的背后有组织,这个资源被判定为没有自知之明,作为一次性消耗品,被组织将尸体上的营养吸收殆尽。
如果是喜欢交易的人,例如康帕利,可能会喜欢玩这样的交易游戏。但他不喜欢。这样勾心斗角,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进行交易谈判,实在无聊。
就算交易失败可以直接把对方杀掉也很无聊,他又不是琴酒,对血腥味上瘾。
康帕利能在一天内做完交易、探知朗姆关押地点、得到审讯室权限,现在甚至顺利把朗姆捞出来,只等甩开后面那辆白色幽灵,就可以成功让朗姆摆脱审讯室的阴影,他现在想想,还是十分佩服。
他自己是请了一周的假,并且做好了延期的准备。
宾加又打了个哈欠,他是真的困。在飞机上只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刚下飞机就被康帕利指使得团团转——
召集组织成员吸引公安注意力,准备一辆能带朗姆离开的跑车,甚至还有琐碎到给朗姆准备新手机并放在跑车上的小细节!
如果这番操作要应对的是国际刑警组织,并且他要作为卧底去探听信息,那他会从大脑皮层兴奋到扎着玉米辫的头发丝,什么困意都会消失。
然而做卧底的是在公安里的康帕利,他今天只是个无聊的后勤。
他甚至有一点点后悔自己急匆匆飞回日本,继续在国际刑警组织做卧底明显更有意思。
但朗姆是他的上司,很信任他,他在国际刑警组织做卧底的过程中,也受到了朗姆的许多帮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回国。
并且,仔细想想,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啊。
康帕利前段时间在做什么?沉迷赚钱。日本区和美国区的企业资金链都归她管了,他都以为康帕利已经不做卧底了。
没想到,康帕利现在居然还在警视厅。她忙得过来吗?
思绪因为困意四处横飞,在脑海散漫碰撞,康帕利忙碌的事情这么多,意味着什么呢?
宾加没能往下思索。
他黑进了交警监控大屏幕,并且要将情况实时与朗姆汇报。而现在,又一个监控画面上,劳斯莱斯闪灵一闪而过。
但这回不是只有劳斯莱斯闪灵在监控里,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有一辆白色的RX7同样飞速掠过。
这辆RX7已经出现好几次,宾加都记住这辆车了。他咬牙切齿地冷笑:“哪个开私家车的警察,回头找到这个人一定要把TA——”
话还没说完,监控里又迅速晃过一辆红色的RX7,这辆车同样也出现了几次,都是冲劳斯莱斯闪灵来的。
宾加的脸色稍微有些变化。现在的警察都是私车公用吗?
并没有太多思索的时间,监控中又行驶过一辆一直在追逐、警灯呼啦呼啦闪烁的交警巡逻车。
电话里,朗姆沉声问他:“现在是几辆车?”
宾加连忙正色道:“现在还是三辆车。”
朗姆的语气有些沉郁:“这三辆车配合得很好,白色RX7一直在后头咬着,红色RX7时不时冲到前面包抄。交警巡逻车应该只是要给我们贴罚单,但也会给我们添不少麻烦。”
一旁传出康帕利的声音,她的语调相当轻松:“所以我麻烦了宾加提前准备好,在杯户町一丁目我定好的地点。这准备没问题吧?”
宾加又打了个哈欠:“准备无误。”
五分钟后,他听到了电话里康帕利的感慨:“就算是在晚上,这场面看着也还是很壮观啊……很好,以后有机会我要买十辆。”
宾加一瞬间震醒了。什么?买十辆,认真的吗?.
两仪绘川发出了衷心的感慨。
劳斯莱斯闪灵有着对得起价格的舒适度和优越性能,朗姆喜欢坐,她如果不是卧底身份怕张扬,她也很乐意让劳斯莱斯成为她的常用车。
但这是一辆劳斯莱斯出现在眼前时发出的正常感慨。而如果眼前同时出现三辆劳斯莱斯闪灵呢?
只能发出“以后我要买十辆白色RX7过过眼瘾”这样的感慨了吧,毕竟一辆劳斯莱斯闪灵的价格,已经足够支付那个最便宜的议员提出的交易价格,约莫十亿日元。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黑沉而安静,在车灯扫视中,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闪灵都折射着冷白的金属光泽。
两仪绘川没有多停留,在地下停车场绕了一个大圈,从另一个出口开出去。
其他三辆劳斯莱斯闪灵,由宾加叫来的人踩好油门,和她一条路径,也从这个路口开出去,之后兵分四路!
一辆劳斯莱斯闪灵确实太显眼了,那么,如果有四辆呢?
电话里,宾加汇报道:“白色RX7跟着第一辆劳斯莱斯,红色RX7跟着第二辆劳斯莱斯,交警巡逻车现在在跟着第三辆劳斯莱斯,第四辆劳斯莱斯目前没有被任何车辆尾随。”
康帕利踩下油门,笑问道:“你猜我是第几辆?”
“无聊,”宾加随口就说,“第四辆吧,一般情况下,真正带着朗姆的车一般不会敢留在最后一辆。反逻辑在这里就是正常思维。不过那些警察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一届警察飙车的能力意外不错,但其他的能力就不好说了。”
康帕利眨了眨眼,也没辩驳什么,只是笑着说道:“Bingo——”
很可惜,完全猜错了,降谷零的其他能力也非常棒哦。不管降谷零现在是在放水还是在认真抓捕她,发现她开的车是第四辆车,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应该是在放水吧……?康帕利可能会被朗姆关审讯室的消息还是他告诉自己的,被上司琢磨着怎么卖掉的下属决然不会对上司忠心。
降谷零应该不会忘吧?他的理智和逻辑会永远占据上风.
降谷零现在根本没有理智和逻辑。
他按着耳麦,一边盘算全局,一边还要分心,思索着“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冤种同期”。
耳麦里,萩原笑嘻嘻地说着:“在街边看到小宫本在追人,那辆劳斯莱斯闪灵还挺酷的,就冲上来帮着追啦,没想到居然也是小降谷在追的车,还能演变成四选一的架势。四辆劳斯莱斯闪灵,酷——”
接着是松田的声音:“可惜那张传单被风刮远了,上面写着‘两仪会社新收购饮品品牌,该品牌对应饮品可以参加游戏联动周边抽奖活动’这种类型的字句,隐隐约约看见有一款饮品的联动周边是微型高达模型,可惜还没看清是哪款饮品。”
靠谱的班长把话题挪回来:“这辆劳斯莱斯可能不是降谷要追的那一辆。”
降谷零无奈又好笑地略过同期的日常生活部分,叹气:“先追一段吧,十几分钟之后,开枪或者怎么样,把那辆车截停,或者干脆让那辆车走,都可以。”
萩原语调婉转地感慨:“容留犯罪嫌疑人啊,降谷酱完全学坏了啊。”
降谷零:“……认真开车。”
松田:“啧啧啧。”
耳麦里传来一阵枪声,接着是伊达航抱怨道:“伪装成车体描边大师实在有点难为我,并且今晚本来是难得小聚,大家一起在清吧喝冰水嚼花生米,怎么忽然就演变成追逐枪战了?”
松田轻松地打了个哈欠:“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并且明天还要上班吧?”
萩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降谷零已经按下耳机,掐断对话。
降谷零也在追一辆劳斯莱斯闪灵,车在他的前方,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这位驾驶座上的人,开车技术和两仪比也差得太远,根本没有十几分钟可以磨蹭,那可太假了。
他猛地踩下油门。
多简单,碰撞追尾,把前车撞歪,“哐”的一声砸上路边栏杆。
前车当场熄火。
车内的两人慌不择路地打开车门,就要往外跑。
他索然地抬手戴上鸭舌帽,拿上P7M8手枪,拉下车窗举起手枪。
紫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在驾驶座上的人往小巷子里跑出几步远之后,利落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盘旋着,擦过目标的小腿。血花迸溅,目标登时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腿部止不住地哎呦。
从副驾驶位置下来的人更是昏头昏脑地沿着道路跑,更简单了。降谷零拉上车窗发动车辆,撞上对方的衣角时,堪堪踩下刹车。
刹车声嘈杂刺耳,那个人当场就跌坐到地上,战战兢兢,半天都站不起来。
降谷零没做停留,发消息派人来现场把人带走,就开车离开。
身为一个发现自己追错目标的警察,现在应该去寻找第四辆车的踪迹。
不过,第一辆车的路径和第四辆车的路径完全相反,他现在调头,应该完全追不上了吧?
四选三还能把正确答案选漏,这也完全只能称得上是运气糟糕吧?
降谷零慢速行驶着,观测路况,同时分心抬手按下耳机。耳机刚才已经滴滴了好几声,有人申请与他通话。
耳机刺啦一声,传来风见裕也的清晰声音:“刚才宫本警官发消息过来,说第三辆车在开往城郊的路上,询问是否要联系其他县警继续追捕。”
降谷零道:“正常联系。”
风见裕也接着问:“赤井先生说他听说了刚才的事,问这几辆劳斯莱斯是不是朗姆的车,还问他能不能帮忙——第三辆车确实会路过FBI准备离开的机场。”
降谷零皱起眉,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赤井还说了什么?”
风见裕也迟疑了一瞬,缓慢而清晰地复述着:“赤井先生说,他想麻烦您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琴酒完全无法活捉,请找机会直接杀掉琴酒。第二件事,是请您在收集情报的时候,顺带了解一下,组织的研究所里到底都在研究什么。赤井先生说,宫野小姐之前建议他想办法谋求一个组织研究所的岗位,但他一直没能成功,他对此表示遗憾和可惜。”
降谷零想扬起嘴角轻佻微笑,但笑不出来。赤井秀一与其说是请他帮忙,不如说是给他递消息,用以换取比四分之一小得多的可能性。
他抿直嘴角:“可以,让他帮忙吧。”
风见裕也答应一声,就挂断电话。
耳机里继续发出滴滴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滴滴声几乎是直接响在他的心间。
两仪的电话已经关机,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把车开到哪里。手机的关机理所当然,两仪绘川现在应该谁的电话也不会接,不如关机干脆。
康帕利会接电话,但波本这时候打电话给康帕利,又能说什么呢?
降谷零接通今天深夜段的第三通电话。
诸伏景光在电话那头平静阐述:“已经看见第四辆车了,现在正在往米花町一丁目开去,路上有两辆公安的车拦着她,但她很轻松就绕了过去,应该没人能拦得住她。”
降谷零也很平静:“嗯,辛苦了。”
诸伏景光毫无动容,接着说:“你知道的,我并不赞同你现在的做法。且不说白鸠是否可信,光说今晚,救朗姆的代号成员不只有康帕利一人,康帕利未必能隐瞒住其他代号成员,并且成功将朗姆送去G5机构。——你不要说你信她能做到。”
于是降谷零闭上嘴。
耳机里传来一声嘎吱声,是诸伏景光嚼碎了嘴里剩余的冰块。
他的声音和语调也都像刚融化的冰水一样寒凉冷酷,是苏格兰的语气。
“我会持续用狙击镜盯着,你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验证白鸠的阵营毫无意义,她的阵营可能是组织,也可能是G5,但绝不会是公安。狙击朗姆或者狙击白鸠,这样的保底选项,至少在现在,你依旧可以进行选择。”
“辛苦你了,”降谷零在米花町二丁目的街口停下车,看向街道尽头弯弯的上弦月,语气平静而坚定,“确认朗姆的落脚点后就撤离吧,朗姆到落脚点后一定会检查附近可能的狙击点。”
诸伏景光轻轻叹息一声,他什么也没有再说.
两仪绘川站在窗前,准备依照朗姆的要求,把窗帘拉上。
不远处的楼层,隐约传来狙击镜的反射光芒,映入她澄棕色的眼眸。
她拉窗帘的手微微一顿,弯下腰从冰箱拿冰镇矿泉水的宾加就扭头看她,粗声粗气地问她:“在发什么呆?”
两仪绘川把窗帘拉上,轻松道:“没什么,今晚的月亮挺好看的。”
朗姆靠在沙发上,接过宾加递来的水,“咔哒”一声打开矿泉水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笑呵呵地说:“这种‘今晚月色很美’的表白词,现在已经只有我这种年龄的大叔才用了。”
宾加撇撇嘴,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也暂时没兴趣喝水,而是打着哈欠,用水瓶子冰自己的额头提神。
两仪绘川也没搭话,她确实也没有和朗姆大叔讨论表白词的打算。
朗姆又呵呵笑了声,缓解尴尬气氛。他被跟着飙车一个小时,终于离开被追捕的危机,各种意义上的轻松感无法阻止地蔓延全身。
他浑身都懒洋洋的,于是也不计较两个不会搭话的下属,先看向宾加:“你请了七天假对吧?那这两天就休息一下,找找库拉索的踪迹。”
宾加点头:“已经令人去找了。不过漫无目的地找可能找不出什么,库拉索也可能会来找您,所以您的安全屋地址,库拉索知道的部分,这个名单发一份给我吧。”
朗姆点点头,拿出他已经初步装好各个防护软件的新手机,打开自己的备忘录,边思索,边删减增加,最终发给宾加一份完整的安全屋名单。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库拉索失踪,有可能是因为库拉索从洗脑状态中挣脱,失去控制。
不受控制的人做什么都有可能,包括报复朗姆。
宾加确认自己收到名单,发给朗姆的手下要求他们盯梢,又问道:“这间安全屋确认安全吧?”
没等两仪绘川说话,朗姆就道:“这只是暂住点,等情况稳定,我会换个地方住。”
两仪绘川笑意盈盈地弯下眼,微笑道:“嗯,这样最安全。”
宾加又打了个哈欠,现在凌晨零点了,他也真的有些困。但朗姆还在,他也不好意思先离开。
冰水在这时候是提振精神的好东西,于是他终于也打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润了润喉咙,宾加好奇地问道:“说来,康帕利之后会做什么呢?她这样肯定没办法继续卧底了,朗姆大人对她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两仪绘川感慨叹笑:“可惜了,当卧底真的挺有意思的。”
宾加立刻附和:“是的!只要普通客气的寒暄,偶尔请求帮个忙,送点零食,对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可以亲近交好的同事,放心地敞开心扉,交付生命。甚至可能有人喜欢上自己,这不是很好玩吗?”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这样喜欢你的人,你会怎么处理呢?”
宾加耸耸肩,无所谓道:“这是获取情报的好途径——自己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能被对方忽视,或者很轻易地敷衍过去。在卧底工作中有时候会有奇效!”
两仪绘川听着就叹气道:“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可惜没有实践的机会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要救朗姆大人离开审讯室,也是没办法的事。”
宾加又喝了一口水,闲聊道:“回去管钱也很不错吧?你如果要买十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劳斯莱斯的话,还是得管钱……对不起朗姆大人,我实在是有点困了。”
朗姆听着就晃悠悠站起身,把喝了半瓶的水搁在桌子上,沉缓开口:“今天你们都辛苦了,康帕利……身兼多职的能力很不错,那就资金链和库拉索原先在的研究所都给你管吧?”
两仪绘川愉快笑着,也没去问库拉索失踪后留下的研究所会是什么级别的烂摊子,只特别好脾气地说:“可以啊。”
朗姆打了个哈欠:“似乎忘了什么事……算了。大家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朗姆说着,就晃晃荡荡地朝主卧去。宾加也立刻冲去一间次卧,倒头就睡。
安全屋格外安静,空气中满是安眠的静谧气氛。
两仪绘川重新拉开窗帘,狙击镜的折射光线已经不见。她安静而耐心地等着上弦月从楼层落下。
皎洁的皓月,其实坑坑洼洼,表面满是斑驳的暗色斑点。但远眺的时候看不清,这会吸引多少笨蛋往月球上飞呢?
她又哑然失笑,深夜果然容易心情低落,所以以前会有“月夜会有恶魔出现,引诱人内心黑暗情绪”的奇幻说法。
果然还是开心一点吧?今天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等上弦月彻底降下楼层线,她站起身,敲了敲次卧和主卧的门。
没有任何回应。
她松一口气,站起身,轻手轻脚把朗姆和宾加留下的半瓶矿泉水都带进厨房,倒干净,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确认没有留下药物痕迹后,她把两个瓶子都重新装上半瓶水,丢进客厅的垃圾桶。再把口袋里的扳机式微型炸丨弹扣上保险栓。
她的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应急方案计划,包括且不限于让宾加在车箱机关上摆好满箱的钱,在真被围堵并且很难逃脱的时候打开后备箱,启动机关弹出纸币,为自己买来一点逃脱空间;还有赤井秀一突然端着狙击镜出现,给她脑门来上一枪,于是她紧急扣动炸丨弹扳机把朗姆拉上陪葬。
幸好,一个应急方案都没用上。
今晚的计划十分顺利,甚至不用她自己给两位代号成员递水,或者说“屋里好像没有喝水的杯子”,他们自己就拿起安全屋特供瓶装水喝——这可比在安全屋里放炸弹安全多了。
他们现在睡得这么死,已经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了。
两仪绘川盘算一轮,放下心来,给自己的手机开机。
邮件、电话和短信全都是99+。她一条也没看,直接输入一串电话。
这串电话号码她没有在通讯录上备注,但烂熟于心,根本不会忘记。
毕竟是降谷零的电话号码。
电话一秒接通。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不太稳定的呼吸声。
两仪绘川眉眼弯弯,被月亮引出的内心小恶魔欣喜又愉快地旋转挥舞着手上小小的三尖叉子,于是她说话的语调压低,带着亲昵过头的愉悦引诱。
“定位您应该有吧?麻烦您了,请像前来找情人私会的国王一样悄无声息地带着侍卫过来。”
“……”
“是不能过来吗?”
“……不,只是请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好的,那我换一种语气——等你哦,喵。”
这回是故意卖萌的语气。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窒住。
下一秒,通话结束。
第62章二翻旧账
凌晨两点,已经是该安睡的时间点。
两仪绘川也难得有些困意,但在降谷零带着公安手下进门的时候完全不翼而飞。
把朗姆交给降谷零之后,就可以安心去G5做游戏通关结算了!
在电话里可以看心情调戏,但真正见面,工作交接,场面还是该严肃点。
两仪绘川指了指主卧:“朗姆,在睡觉,服用了药物,吵不醒,悄悄把他带走吧。还有找一下他的手机,如果找得到的话给我,我想和降谷先生商讨一下朗姆的后续安排。”
降谷零颔首,气势威严,他身后登时出列四个人,放低脚步声往主卧去。有的人面露疑惑地偷偷看这位“叛出公安的组织卧底”,但什么质疑都没有开口。
两仪绘川又指了指靠近主卧的一间次卧:“宾加,同样在睡觉,也服用了药物,应该吵不醒,但最好不要在房间里磕磕碰碰试图挑战药物的极限能力。——不用急着带走他,我有一个想法想和降谷先生单独说。”
降谷零严肃而冷淡地问:“你打算在哪里说?”
想法在楼下的公寓间阐述。
朗姆被三两下带走,手机顺利翻出来交给降谷零。降谷零先安排其他人分派着守在各处,楼上公寓门口,能观测窗户的隔壁楼,公寓楼大门口。——避免出现意外的人,或者宾加突然清醒发觉不对并跑路。之后,跟着两仪绘川往楼下公寓间去。
楼下公寓间的格局和楼上一模一样,两仪绘川打开冰箱,绕开矿泉水,从里头拿出两瓶甜味气泡水,丢给降谷零一瓶。
降谷零下意识“咔哒”一声打开,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普普通通的碳酸饮料,酸甜恰到好处。
“以后打开这种瓶子的时候注意点,”两仪绘川笑盈盈地说,“可能有无良厂家特地制作水里加无色无味安眠药的下毒版本。”
降谷零一瞬间没能将自己的冷淡严肃面具持续下去,紫灰色的眼惊异圆睁,但他紧接着明白一切:“你在矿泉水瓶里面下了药?”
两仪绘川坦然地点点头,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又说:“宾加不能现在就抓起来,他现在卧底在国际刑警组织里,由国际刑警组织负责审核关押最好,并且,时间最好在一个月后。”
开始说正事了。
两仪在说正事前说“瓶装水里可能下药”,先声夺人,一下子就占据了话题主动权。
降谷零到底坐在两仪绘川对面的沙发上,手上捏着气泡水瓶子,听两仪绘川往下说。
两仪绘川阐述道:“我需要朗姆是‘自己离开众人视线’的。离开的理由很简单:今晚他因为惊魂未定,让康帕利和宾加这两位救他离开公安的代号成员进安全屋,醒过神后就后悔,选择悄悄离开。理论上,知道他安全屋地址的人越少越好,尤其在库拉索疑似恢复神志叛逃消失,可能突然出现并刺杀他的情况下。”
降谷零问:“这间安全屋是朗姆的?”
两仪绘川眨眨眼,降谷零好像对她的计划一点都不感到不惊讶?她本以为坦白一番还要费很多功夫呢。现在确实省事了,她笑着解释:“宾加以为这处安全屋是朗姆的。”
降谷零点点头,他很快抓住重点:“那朗姆最好在什么时候‘被库拉索杀死’?”
“一个月,”两仪绘川毫不迟疑地开口,“时间太短,可能会被联想到昨天公安的行动,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我去找三个政客聊天也很累的。”
降谷零哭笑不得,放下手上的气泡水,衷心道:“辛苦了。”
两仪绘川笑着哼哼两声,继续阐述道:“而时间太长也不行,朗姆就算是个喜欢用机械音、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主义,也有一定要见的人。他受惊吓躲人一个月,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降谷零大拇指和食指并拢撑在下巴下,认真沉吟思索着。
客厅的灯是挂在天花板上的橙黄色小夜灯,灯光不会透过窗帘被窗外人看到,但公寓内也会显出稍许昏暗。
昏暗的环境很适合欣赏人,也很适合沉入睡眠。两仪绘川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浅栗子色眼眸半眯不眯地看着眼前拥有金灿灿头发的人。
其实也不是很困,但是,唔……有点想摸……
“计划本身没有问题,很符合朗姆的性格,”降谷零垂着眼,还在认真分析着,“编撰邮件的文案也可以由我来编。不过时间很有限,今晚技术员可能没办法及时用技术手段解锁朗姆的手机,获得朗姆的邮箱号,让宾加在醒来后能第一时间看到朗姆的通知……”
他看向两仪绘川的眼角无奈垂下,说话声音渐渐变小,然后化为一声叹息。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两仪绘川稍微坐直一点点身体,抬眼看向降谷零,“除了没有朗姆的邮箱号,可能没办法做好伪装之外,还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站起身,坐到两仪绘川身旁。
——他已经不太习惯严肃对坐,格外认真商讨工作的氛围。
两仪绘川的面上浮现出一点困惑,但她什么也没问,只转了一下脖颈,偏着头看他,栗子色的眼睛又眨了眨。
降谷零侧过身子,亲近的位置坐好,终于重新摆出严肃到近乎严厉的表情:“如果宾加没有喝下水,或者他有药物抗性,提前醒来,或者他直接根本没有进安全屋,你的打算又是什么?”
“也没什么,”两仪绘川轻松地和盘托出,她一个已经通关的玩家有什么计谋深沉的打算?“他很听朗姆的话,不可能不进安全屋。如果他没喝下水,半夜惊醒并且和公安撞见的话,那就没办法啦,你们抓了一起带走吧,然后我就宣称我是G5的人坑了朗姆和宾加,之后学习莱伊的经验跑路。我刚好和他都是长头发,嘿!”
降谷零感到不可思议,惊异问道:“如果要牺牲你到这种程度,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带朗姆出来,把朗姆和公安撇清关系。——G5的任务你不做了吗?”
“已经做完了啊,”两仪绘川愉快地说着真心话,“抓住库拉索后,库拉索的信息库里有多且全的武器走私链名单,G5已经能按照这份名单,把那些家伙统统抓住——所以我现在怎么折腾都可以。”
“计划的第一步就会卡住,”降谷零强调道,“我不知道解锁朗姆手机的密码是多少。之前联系G5,想从库拉索那边得到密码,但库拉索说,朗姆的手机密码会按照他昨天得到的资源情报更改,十分零散随机。”
两仪绘川伸手:“我试试,把朗姆的手机给我。实在不行今晚摇醒朗姆直接问他。”
降谷零几乎要气笑了,“试试”,这不是约等于两仪要用她自己的暴露,换他在公安内部的安全吗?
他把手机放在她的手上,就要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这边也叫人再审一下朗姆。”
“不用了哦,”两仪绘川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敲击两下,然后抬起已经主页亮屏的手机,对着降谷零嘚瑟地晃动,“解开了。”
降谷零从衣服兜里拿手机的手惊愕顿住,“解开了?”
两仪绘川笑嘻嘻地表功:“之前怂恿朗姆玩游戏,并送了他一个满练账号,我记住了他更换的密码。今天,朗姆今天拿新手机拿得仓促,也只有被公安关了一天的记忆,他没办法把锁屏密码换成什么资料的衍生密码。这种情况下,朗姆会下意识用他熟悉的密码暂时用一用——就这么简单!”
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眸又一次睁大了。
两仪绘川凑近去看,笑道:“惊喜吧?”
降谷零抿住嘴,点点头。
不可否认,这可太惊喜了。
是新手机,还没来得及装上组织里各种千奇百怪的插件,所以可以装上公安的插件。
邮件因为登陆过,所以可以直接打开页面,由插件读取所有邮件内容并上传到降谷零指定的地点。用技术手段获得朗姆所有相关联的邮箱账号密码,也都变成了相当容易的事情。
暂时读不出邮箱的账号密码都没关系,他已经可以直接编撰邮件,先把明天早上醒来的宾加糊弄过去。
情报,人证,甚至可以发邮件把组织里重要的代号成员骗入陷阱……无数种美妙的可能,都随着这部手机的解锁,而成为能够发生的未来。
两仪到底是哪个阵营,到底有多少奇怪的地方,都完全不重要。
她现在就在眼前,靠在沙发背上,侧着身看过来,眉眼都笑弯着看他,依旧完全不掩盖自己的情绪,满脸都写着“快夸我”。
降谷零禁不住露出温柔又甜蜜的笑——
朗姆的手机滴滴地响起。
难道是插件出问题了?
两仪绘川立刻收起笑,移开视线去看手机屏幕,降谷零也跟上。
手机屏幕上,不是公安的插件提示问题,而是一个系统小插件发出提示:【是否一键发送邮件?八小时内未选否则自动选择一键发送。】
什么邮件?.
常年身处黑暗的人,既享受杀死其他人的感觉,又恐惧自己被其他人杀害。所以,保命手段要有一些,报复手段也要有一些。
其中一些人,就会想到与核威慑逻辑相同的保命方法——
不管是谁杀死我,所有可能杀死我的人的黑料还有把柄,会全部通过邮件群发出去。
要想自己的黑料和把柄不被发出去,那就不要杀了我。
柯学元年,在贝尔摩德枪口下轻松说出“我死了你的秘密就会全组织都知道”的波本,对这种保命方法的逻辑会十分了解。
两仪绘川相比之下没那么了解,但她选否,点击查看邮件后,就瞬间理解了。
密密麻麻的定时邮件,每个邮件标题都是人名或代号。
——BOSS是乌丸集团前董事长,年龄超过130岁,现销声匿迹。
——贝尔摩德既是莎朗也是克里斯。
——[琴酒证件照.jpg]
——某议员十大罪状。
——伏特加沉迷追星,曾经为了给自己喜欢的明星冲榜单而要求琴酒负责开车。
——……
有的黑料密密麻麻,有的黑料不痛不痒,有的黑料两仪绘川怀疑是朗姆编出来的,有的黑料字数不多但直击核心。
还有人没有害怕被泄露的黑料,于是朗姆没有办法,只能发送照片,勉强表示,他就是长这个样子的,请按这个特征抓他。
两仪绘川看着组织成员内部的“黑料集”乐不可支,而降谷零凑过来看了眼后,也哭笑不得地被画面里的内容硬控住,眼睛无法从手机屏幕移开。
两仪绘川索性把手机举在两个人的中间,一起看。
定时邮件真的很多,两仪绘川只挑着组织成员看。
二把手亲手整理制作的的组织成员特征黑料,这是非常值得记录的情报……不,主要还是太好笑了。
卡尔瓦多斯、龙舌兰、科恩……所以为什么这类组织成员都列进去了?朗姆到底认为会有多少人想杀他?
并且,为什么“科恩喜欢基安蒂,基安蒂喜欢卡尔瓦多斯,卡尔瓦多斯喜欢贝尔摩德,贝尔摩德喜欢琴酒”这种根本无所谓的情感向食物链会一本正经地出现在朗姆试图威胁人用以增加自身生存率的邮件里啊!
什么朗姆锐评组织成员·谣言版。
两仪绘川憋不住笑,降谷零坐在她右手边,肩膀相触,也同样忍不住在她耳旁发出闷笑声。
两仪绘川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代号。
她抱着“我要看看朗姆怎么编我谣言”的愉快心态点进去。
画面加载。
不是或简短或冗长的文字,而是一瞬间的空白。
紧接着,混乱嘈杂的血腥鲜红映入眼眸。
隐约能辨别出属于人类的惨黄皮肤,但是。
两仪绘川的笑容瞬间僵住。这是什么?
大脑空白着,任凭手臂肌肉机械地调动肌肉记忆,将画面往下划动。
她看到了备注。
——康帕利以为父母报仇的名义杀害组织成员密斯卡岱和两个底层成员并伪装成意外。图片为证。
两仪绘川:……
啊?这是她做的吗?
她迅速打开系统,搜索关键词,查白鸠原美过去的生活中有关密斯卡岱的部分。
按关键词找很快。
密斯卡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G5帮她查出来的。在“她”的要求下,G5帮忙安排密斯卡岱的假死,拍摄照片,给“她”吓唬朗姆用。
而密斯卡岱本人和两个手下,被G5机构拎去劳动改造,现在已经五六年了。审问密斯卡岱的组织相关情报,在G5成功和公安对接上的半年前,已经交给公安。
两仪绘川:“……”
再一次记小本本!
什么游戏啊,把过去的事情全部都塞在系统的人物小传还有编年历里,密密麻麻,又臭又长,哪个玩游戏的会全部看完并认真记住!
她进游戏后游戏角色的父母亲戚已经都死了,她粗略翻了一下确认G5帮她报仇后就没再细看。
她哪里知道“她”能莽到主动给朗姆递把柄啊!她一直以为朗姆单纯是心情好有兴趣,才随手帮她做的档案啊!
果然还是游戏策划的错吧,游戏结束后一定要写意见!
……总之,问题不大。
意识到照片里的鲜血淋漓是假的之后,两仪绘川缓缓呼一口气,松弛自己骤然被吓后的紧绷情绪,
但她的手腕下一瞬就被抓住——
她大脑空白,下意识要挣,没挣动。然后迟来的理智和情感才告诉她,抓住她手腕的人是降谷零。
两仪绘川重新放松下来,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不能放松,连忙解释道:“我当时为了想办法摆脱控制,想方设法联系上G5帮忙,并用这张伪造的照片成功劝动朗姆让我去警校——不然我可能一毕业就要进研究所了。”
“我知道、我知道……”降谷零依旧抓着她,紫灰色眼眸中有什么在闪动破碎着,他的语气十分沉重,“密斯卡岱的情报,G5有交给公安,包括阴谋害死白鸠夫妇,抢夺白鸠制药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这与你有关。”
两仪绘川抿住嘴,很好,在看到这份邮件之前,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降谷零又问:“藏匿朗姆的计划中,在明天早上这个时间点,是只要给宾加和康帕利发邮件是吧?”
两仪绘川点头:“是的。”
两仪绘川不知道降谷零为什么忽然转换话题,但降谷零松开她的手腕,拿过手机。
他翻了下朗姆前几天的已发送邮件,再翻了一下发给朗姆的邮件,斟酌一下词汇,迅速编撰一条邮件,在一个有零有整六点多的时间段定时,选择发送给宾加和康帕利。
确认自己没有设置错误后,也没有其他遗漏的东西后,降谷零把手机屏幕关闭放在桌子上。
他伸出手,又在指尖快触碰到两仪红痕已然消退殆尽的手腕的时候醒过神,收回去,只对她露出开朗得似乎毫无阴霾的笑。
“只要定时就可以了,一人饰演波尔多红和康帕利的方法真的很简单。对吧?”
两仪绘川心下一咯噔,糟糕,这是在翻旧账了。
果然——
“你之前不能说,因为你要完成G5的任务,我完全能理解,”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闪烁着微光,他继续微笑着说,“现在,我终于知道你的所有身份,也完全明白你没有站在组织那一头的打算。但我还是有一些疑惑不解的地方……这些让我不解的地方,现在可以问你吗?”
两仪绘川深呼吸一口气,侧过身子,脊背坐直,姿态端正地面向降谷零。
眼睛还是禁不住垂下,双手手指绞在一起。
……这样堪比审讯的紧张气氛。
她都可以坦诚,没什么不能坦诚的。但降谷零打算问什么,又打算得出什么样的答案呢?
“你问吧。”.
两仪绘川一直没有去清点自己的旧账。没时间,并且也数不过来。
……太多了。
但降谷零清点得很清楚,并且挑出重点。
“不说之前,就这半年内,直接或间接被你处理掉的人,就有香取神悟、帕尔乎伊、辛多拉、铃木和古川,是吗?”
“是。”
“其中,处理掉铃木和古川,是因为我和你说,铃木的组织卧底身份已经被公安知道,并且有马已经试图摸出铃木的上级——也就是你。铃木很可能泄露你的身份,所以你急着把铃木处理掉,是吧?”
“……嗯。”
“你的狙击测试在公安里的分数很低,从不飙车,也没有展现过编写程序的才能。这些都是你瞒着公安的能力,用来区分康帕利和綾田。”
“……平时也用不到这些能力。”
狙击和飙车都是临时用技能点点出来的,编写程序的技能点很高,是她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游戏的存在不能说,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问这个,是打算做什么,把她丢进监狱去吗?她如果在监狱里游戏结算,会成为史上最成功的越狱者吗?
降谷零并没有从手中变出手铐,他只看着她,眼眸像紫水晶一样晶莹闪烁,摆着亲切微笑的神情,继续往下说。
“为了更好地区分康帕利和綾田,让两个人无法联想为一个人。于是,你让康帕利只是普普通通有点恶趣味的G5合作人,而綾田是和降谷零关系逐渐亲近的公安警察。”
“……”
“‘零君’是假的,噩梦是假的,能在我……安然睡着也是假的。”
“……”
“亲昵的话语,亲近的动作,不设防的表现。有不少都是你故意扮演出来的效果。”
“……”
“最早应该可以追溯到一开始去美国的时候吧,”降谷零还在回忆着,“你水土不服发烧,后来解释说有被照片吓到的缘故,但你早在四年前,就亲手发过这种照片。”
“……”
确实有假的部分,也确实是为了游戏通关,所以面对质问,她毫无还手之力。
挑出真的部分来辩解,也只能衬出假的部分更假,可笑加倍。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不管是否能辩解,她的游戏通关了,这是既定事实。
……所以,请允许她迁怒一下吧,她一定会在游戏通关后给游戏策划写小作文。
但下一刻,降谷零的手指尖还是碰了下她的左手手臂,然后轻轻捂住她冰凉凉的手肘。
他的手心依旧是温暖而干燥,然而多了一点点颤抖。于是,她的手肘在转温的同时,后知后觉感到一丝钝痛。
——大概是开车时不经意间撞出的淤伤,自己的危险操作确实很多。
降谷零的嗓音也开始颤抖:“但我怎么能怪你呢?你一直很辛苦,单说在美国的那段时间,你在发烧的状态下还要扮演康帕利,给我发工作邮件,解决辛多拉。为了应对我的突发事件,刚病好没多久,就在寒冷江风中爬缆索开狙击枪。我对你来说根本只是麻烦,如果你真的只是组织成员,完全不理我让我去死,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两仪绘川错愕地看向降谷零,定了定神后,抬起右手,拍了拍降谷零的肩,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金灿灿的头发在指缝中沙沙流淌,两仪绘川看着降谷零本来快要哭出来的紫灰色眼睛下意识舒适眯起,叹一口气,露出安抚的微笑。
“我有我的苦衷,但我的苦衷不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能责怪我呢?”她温和开口,“被欺骗,被隐瞒,因此产生愤怒,想要质问,这是绝大部分人都会产生的情绪。”
降谷零定定地看着她,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说出短短一句话:“但我在意你的苦衷。”
“没有必要在意啦,”两仪绘川又揉了一把降谷零的金色头发,轻松地笑道,“总之,之前一直没有自我介绍真的不好意思。”她收回手,“初次见面,康帕利,这是我的代号。这段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降谷零嘴角向下抿着。所以为什么没必要在意呢?
两仪绘川依旧是笑着的:“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质疑,在这样的前提下,说我喜欢你也太过分了。并且我还要回G5做工作汇报,不确定未来会有什么工作。所以,请允许我拒绝你的告白,实在抱歉。”
降谷零的喉咙梗住,低声道:“……没关系的。”
“你难道要对康帕利表白吗?”两仪绘川讶异笑道,“这也太难为你了——先让心情缓和下来,过两天再说吧?”
第63章猫猫狗狗
橙黄色的夜灯映着二人的脸庞,而时间是深夜。
理应是适合互道晚安并送个晚安吻的梦幻气氛,但客厅里只有心绪混乱而产生的宁寂。
两仪绘川其他的能力就不弱,抓重点的能力偏偏还格外得强,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降谷零无法否认,綾田幸子和康帕利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对他造成很大的冲击。
綾田幸子靠谱,谨慎,胆大心细,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又能配合工作,是不可多得的同事兼下属。
私下里的性格偏偏又可爱活泼,和她聊天没有厌倦的时候。
就算什么都不说,单是坐在一起,就有柔软熨帖的安心感。
康帕利在他的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听说这个代号,是康帕利潜入警视厅查苏格兰代号,第二次是杀香取组长。接下来就是他去美国调查康帕利,被康帕利指使着吞并辛多拉公司。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第一印象和后续印象都特别危险,以至于后来为了分析“两仪没问题不是组织卧底”,硬生生推理出“康帕利是G5卧底”这个结论后,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还得再和两仪和G5分别确认一次。
——顺带一提,两仪在他寻她确认的时候又在骗他,“平常要找康帕利的时候是和雾美沙联系”,哈。
康帕利在他心中的身份从组织成员变成G5机构成员后,再一次见面,已经是在极丨道组织的慈善晚会。那天晚上……不提也罢。
而明白两仪就是康帕利后,原本在他印象中单纯被盖上“组织特产神经病”“轻浮挑衅”印戳的行为,瞬间增添了不少暧昧色彩。
他确实不了解康帕利,即使两仪身上关于康帕利的部分是有苗头的——他已经见过两仪对苏格兰和贝尔摩德说“我喜欢你”,她真的很喜欢在生死关头说表白词让气氛变得古怪。
两仪在身份暴露后也确实完全不装了,偷情是什么虎狼之词……她甚至还喵!
对于彻底不伪装的两仪,他确实需要适应的时间。并且,需要的时间可能不止是两天。
但是,这样的逻辑推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最开始情绪爆发,是因为綾田幸子和康帕利的差异吗?.
降谷零的神情很奇特,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为着什么困惑。
两仪绘川端详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困意。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接着陪宾加,演可能是最后一场的戏码。她一想到自己可能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心头就感到战栗。
反正……事情是谈完了。如果还有其他困惑,请等她做完游戏通关结算再说。
两仪绘川站起身,说:“那我就先回楼上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身形禁不住晃了一下。仿佛又一次被催眠瓦斯袭击的困倦感包裹住她。
两仪绘川站定,深呼吸一口气。她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做出判断,自己撑着走回楼上次卧没有问题。
然后,她的衣角被拉了一下。
两仪绘川顺着力度看去,是降谷零抬着头看她。
紫灰眼眸映照着橙黄灯光,金灿灿的头发像是晶莹新鲜的蜂蜜,精气神看着就很好,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在发光。
很令人羡慕的熬夜的才能。
两仪绘川歪了下头,是还有什么事吗?
降谷零弯下下垂眼,嘴角向下展露出一些天真的孩子气,仰着头,脖颈扬起弧度压住喉咙,说话的声音就气弱一分,有点撒娇的意思了:“我今天没做噩梦,但是……”
两仪绘川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努力压住困意,笑道:“那你抱吧。”
其实从降谷的角度,今天发生的事确实算是噩梦吧?自己以为能共度一生的存在,其实一直有几层身份瞒着他。半夜做梦都能吓醒。
如果因此要揉揉抱抱的,都随他吧。只要抱一抱就能安抚住的话,那她心底能松一口气。
甚至可以说,这也太好哄了。拥抱是最没有成本的行为之一。
和降谷拥抱的感觉很舒服。身上匀称的肌肉紧绷的时候有多硬,放松下来后就有多柔软,拥住她的手臂力量恰到好处,并不感到桎梏。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只有令人安心的浅淡皂香。她还能摸摸背摸摸头发,有经常锻炼的优越身躯,比大玩偶摸起来舒服多了。
所以,困着也没关系,稍微忍忍就好。
但降谷零听了她的回答,轻叹一声,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表情。
……如果反悔的话也没关系哦,她反正要回楼上去,已经是该休息的时间啦。
两仪绘川还没把话说出口,降谷零就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下一瞬,她整个人都被降谷零横抱在怀里,悬空在地面上。
诶?
大腿外侧和手臂外侧都能感受到降谷零手心的温热温度,脸颊贴着他的胸前,下意识要屏住呼吸,但能清晰听见他搏动有力的心跳声,于是整个人瞬间就晕乎乎了。
“我抱你回楼上吧,你看着也太困了。”
“好……”
两仪绘川下意识寻找更舒适的角度靠在降谷零的手臂上,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眼睛闭上。降谷零的脚步顿住,才接着往上走。
上楼,进次卧,两分钟都不用,但两仪绘川感到时间很漫长。
一次降谷零用horap换的拥抱,还是公主抱。
床单在刚进安全屋的时候,就在检查屋子的时候顺带铺好。于是,降谷零动作轻柔把她小心放床上。
……呜哇。
降谷零放下她后没急着离开。
他俯身凑下来,眨了眨眼,在夜灯中,介于紫色和灰色中的漂亮眼眸,有几分幽晦的引诱:“宾加就在隔壁房间一无所知地熟睡着,我和你说话都要小声,确实很像偷情。对吧?”
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能相触,呼吸要融做一处。
刚被拒绝告白就这么暧昧怎么看都还是不太对劲吧?两仪绘川哭笑不得,索性泰然点头:“是啊,今晚很开心,很刺激,很感谢。所以以后再见啦!”
说完她被子一拉,眼睛一闭,让思绪被困意瞬间包裹。
眼见着她呼吸迅速均匀下去的降谷零:“……”
他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这样过火的话,用降谷零的身份说,果然还是不太适应。
不过好吧,明天见.
宾加在国际刑警组织卧底了很久。
虽然卧底得很愉快,但终究要经常紧绷精神,多思多虑,睡眠质量,只能说是能维持生命体征。
他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婴儿般的睡眠了,因此,一夜无梦,清清爽爽地醒来,发现现在是早上八点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昨天加前天只睡了两个小时,到日本后一直被康帕利指挥做这个做那个,当一个辛勤而乏味的陀螺后勤。要有这样的代价,才能有质量超好的一次睡眠吗?
宾加没急着起床,先随手摸出手机看一眼信息……
目光一滞。
他什么恍惚都没了,立刻起身穿衣服,捞起西装外套,一边扣着西装纽扣一边走出卧室门。
先看主卧,主卧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人来过。
再看隔壁的次卧,同样空荡荡的,床上的床单都收起来了。
朗姆和康帕利都走了?
宾加的脑海中刹那跳出无数阴谋论,但紧接着,他听到客厅传来动静。
他冲去客厅,就见着康帕利刚关好冰箱门,情绪平和地朝他挥了挥手上的饮料瓶:“喝气泡水不?”
宾加接过康帕利递来的气泡水,忍不住开口:“朗姆大人也给你发消息了?”
康帕利点头:“他走得悄无声息。”
宾加“哈”得冷笑一声,按住脑子里的阴谋论。
朗姆大人如果真的是被抓走,要怎么才能不闹动静,不被他和康帕利察觉,又怎么能给他们发消息,说他还有事,提前离开呢?
归根到底——
“根本是认为这处安全屋不安全了吧,毕竟我们也知道了这处安全屋的地址,”宾加拧着眉,恶狠狠地说着,“朗姆大人有时候就会有这种无谓的担心,我们还能把他卖了吗?”
康帕利笑着摇摇头:“朗姆大人原先最相信的就是库拉索,但库拉索失踪,他现在估计也很惶惶不安吧。并且,他未必是担心我们把他卖了,可能只是单纯担心我们行踪有疏漏,被库拉索跟踪,进而被摸到他的所在地。”
宾加冷嗤一声,不多说什么,拿出手机给康帕利看:“昨晚的汇报,一名银发白肤厚唇异瞳的女性短暂出现在警视厅附近,她可能还没想到找朗姆,只想着报警。”
康帕利看着,就弯起深栗色的眼:“她如果进了警视厅,事情就好办很多,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抓住她。或许可以提前想想怎么和朗姆大人说明‘库拉索被抓回来’的喜讯了。”
宾加启开气泡水,碳酸刺啦一声,他仰头喝一大口,啧了声:“有点酸,不太好喝——朗姆大人可能无所谓库拉索有没有抓住,直接把她杀了灭口也没问题。我过几天就要回法国了,这件事还得放在你身上了。”
康帕利点头答应着:“没问题。”
——“库拉索”是她要G5的人化妆假扮的,晃悠两圈就走。朗姆在睡觉,负责监视摸排的组织成员没办法请狙击手直接把“库拉索”狙,组织也还没嚣张到直接在警视厅门口开枪战的程度,“库拉索”全程安全。
——而之后“库拉索”要怎么安排,看降谷零的了。G5机构不用额外插手.
黑衣组织的人渐渐发现,本来就神神秘秘不与人见面的朗姆,现在的行踪更加神秘莫测了。
未知的神秘会给人的身上增添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人想探究,又在无法探究后心生敬畏。
从伏特加那里隐约听说一点风声的琴酒:“……”
琴酒去组织里的训练点狠狠刷新各款枪械的枪击记录,让自己浑身上下都沾染上硝烟气息后,靠在休息室墙边点燃一根烟,终究还是冷嗤一声。
伏特加递上一瓶朗姆酒,小心翼翼道:“大哥……”
琴酒接过酒瓶,直接就着瓶子喝一大口,塞回伏特加怀中,冷笑道:“库拉索是什么恶鬼吗,朗姆换哪个安全屋库拉索跟去哪个安全屋?还要我去帮他找库拉索?”
伏特加不好意思道:“宾加是发给我的,毕竟朗姆三天两头要他和康帕利找库拉索,已经持续半个月,还说有看到银白头发的身影。宾加他自己人在法国,康帕利还在躲公安追捕的风头基本找不到人。宾加也是实在担心,所以才发邮件给我……”
琴酒斜横他一眼,墨绿色的眼睛眸光冰冷:“那你打算帮他抓库拉索?”
伏特加连忙摇头,讪笑道:“只是作为新鲜事讲给大哥听个乐。”
“这件事不用多管,”琴酒说下定论,“库拉索的脑子里毕竟藏着很多组织的信息,那位大人已经额外派人去找库拉索,找了半个月没找到,库拉索大概已经死在哪个垃圾场里了。朗姆三天两头说看到库拉索,疑神疑鬼地让人厌烦,我站到他面前,他都说不定要尖叫着说我是库拉索要杀了我。”
“……”忍笑对伏特加来说是技术活。
琴酒又说着:“他如果废物到能被库拉索杀死,那他也确实该死了——贝尔摩德也是这个意思。”
伏特加连忙答应,又在心里头悄悄感慨,库拉索可能真的是已经死了,并且变成了恶鬼,所以才怎么样都找不到她人吧。
朗姆的研究所……库拉索如果一开始就被贝尔摩德杀死,对她来说可能都算是解脱.
又过去半个月,东都市的新闻报刊上出现一条民生新闻。
“某小区独栋发生爆炸,疑似煤气泄露造成的意外悲剧,死者一名……”
新闻本身平平无奇,但组织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不少代号成员都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信人库拉索。
邮件内容是朗姆的死亡现场照,还有定位地点——就是那处“煤气泄露”的屋子。
朗姆真的被库拉索杀死了?
库拉索居然还活着?
那位大人震恐,整个组织也都被发动起来,在整个日本犁地三尺地找库拉索,日本之外,也尽全力搜寻。
但库拉索似乎就此消失了,只有一个组织成员战战兢兢地拿着一张车祸照片,指着照片中倒在地上银发白肤的死者问,这有没有可能是库拉索。
又过去一个月,库拉索注视过的组织信息,并没有泄露的模样。那位大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库拉索大概还是被洗脑的状态吧,只有对朗姆的忠诚更改为憎恶,因此库拉索在杀害朗姆后没多久,就因为洗脑后遗症精神恍惚,悄然无声地死在了哪个角落。
朗姆因为是既定的死亡,更是无人挂怀,就连身份暴露,侥幸躲过国际刑警组织追捕并逃回日本的宾加,也顾不上太多,而是接过一小部分原本由朗姆负责的组织任务,投身在新任务上。分出的余力,也得用来找库拉索,确认库拉索生死。
……所以为什么有很多组织任务是分给了波本?可恶.
如果降谷零知道,两个月后的他已经成功将朗姆在组织里的很多资源和任务都接手,他并不会有多么惊喜,只会坦然笑笑,表示这是理所当然。
朗姆和库拉索都在两仪的努力下被关押,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处理不好朗姆的首尾,那自己以后都不用干卧底工作了。
至于现在……他要汇报工作。
朗姆抓住之后,可以预想到,未来的工作既精彩又繁杂,要耗费更多脑细胞。
和松本管理官见面的地点是在警视厅办公室,他自己名义上是不小心遇到一起杀人事件的侦探安室透,被传呼过来做笔录。
他确实是偶然碰上的事件,只是刚好借这个光明正大进警视厅的机会,顺带汇报工作。
他做完笔录,往松本管理官的办公室去的时候,顺手摸出手机。
手机页面上是简易地图,地图上有红点。降谷零点击屏幕放大,红点地址变得详细,显示是在米花町二丁目。
降谷零无声地松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放松什么。
可能是因为两仪知道她的手机有定位,但依旧留着没有删除吧。
这是一种默契,仿佛两仪在和他说:“没关系,我还在。”
朗姆在深夜被抬走的事已经过去两天,两仪身份暴露,被组织调回去,暂时先按照朗姆的意思让她管研究所,还有把两个区的资金链交回给她管。她的事情很多,别说再次见面了,打电话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也只能看看她的定位,猜测她现在在做的事情。
两仪现在应该还在休息,组织的工作不需要朝九晚五,她确实可以懒洋洋地多在家赖一会儿。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情有点小小的在意。
两仪在米花町二丁目的那个安全屋,他在不确定两仪身份的时候翻过一次,并在地下室中找到了一间隐藏的地下室。
两仪在玩灯下黑的心理战,降谷零想生气……生气不动了,他摈弃杂念,直接破锁。
前面两层锁都不难解,思路和警察厅内的锁差不多,用巧劲用暴力手段,五分钟就能解开。但第三层锁,他卡住了没敢动。因为密码页是全键盘,上面还贴着两张纸。
两张纸字迹不同,显然不是一个人写的。
第一张纸。“密码输错三次,整间屋子焚毁,请务必小心输入,不要手残按错。”
第二张纸。“是重要的人的名字。”
第一张纸降谷零认得,是两仪的字。很好看。第二张纸应该是雾美沙的字了,写得和她的面孔一样难以辨别字迹。
但重点不是字迹,而是重要的人。是指谁?
他那时候很快接到了两仪要他接朗姆的电话,于是来不及深究。
但现在回想,还是有点在意。
心念转动之间,他走到了松本管理官的办公室门口。
他深呼吸一口气,按下杂念,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敲门走进办公室,客套两句,就进入正题,和松本管理官进行工作汇报。
朗姆熬了两天,没能熬住,已经开始零零碎碎地吐露一些情报。收获更大的还是朗姆的邮箱号,里面有很多数据、文件和资料。这两天他已经迅速把文件的目录都翻了一遍。
“朗姆手上的资源有四大类,”降谷零逻辑清晰地阐述着,“第一类是组织的人事。朗姆手上有组织大半代号成员的基本信息和面容特征,在信息整理完毕后,我会分类出适宜抓捕和需要再观察的两类成员。”
松本管理官严肃的神色稍有缓和,点了点头:“嗯。”
降谷零:“第二类是组织经手的武器、药物和情报,给组织赚钱的资金链。武器这一块目前是和G5合作。药物方面邮件里的信息不多,藏得很深,之后我会重点从这个方面探究。情报方面,和第三类资源有重合。”
松本管理官:“重合?”
降谷零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情:“第三类资源,就是黑衣组织和一些高官政客的灰色往来。双方互相合作牟取利益,黑衣组织也借此机会收集了不少政治人员的情报。朗姆经手过的名单我已经先初步整理出来了。”他说着就从袖口拿出一个U盘,放到桌子上。
松本管理官把U盘塞进衣服内兜里,回想到自己前几天备受压力的时候,冷冷哼笑一声,说:“名单整理出来后,一些人可以先用其他理由逮捕了。”
降谷零也不问松本管理官打算怎么用其他理由逮捕,松本管理官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他只接着往下说:“第四类资源,简单来说,是乌丸集团。”
松本管理官沉默一瞬,紧接着缓过神,笑道:“是资历很老的纳税大户啊,我的工资都说不定是用乌丸集团的税金发的。”
降谷零尴尬笑笑。
这个笑话确实有点冷,并且不能深思。松本管理官就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是怎么重新抓住朗姆的?綾田她那天晚上把朗姆带走,动静很大啊。”
降谷零的笑容瞬间柔和真挚了,他开口说:“事实上,两仪彻头彻尾是我们这边的人。并且要说声抱歉,为了规避上面可能带来的压力,我和两仪共同商议出‘把朗姆带出去转一圈,让人以为他已经离开公安管控,之后再把他偷偷带回来’的主意。这个想法由两仪负责执行,她非常辛苦,按理应该发补贴奖励并记录下来。不过她现在已经借此机会去组织卧底,所以暂时就当做两仪确实叛变了吧——我甚至没有告诉风见。”
松本管理官愣愣地听着。他似乎漏掉了很多细节?例如綾田怎么就能又去组织卧底了?
然而,降谷零已经语调柔和,小心恳切地继续说着:“没有和您提前说明,主要是情况紧急,担心信息泄露……实在抱歉。”
松本管理官摆了摆手。不管如何结果是好的,朗姆现在抓住了,铲除组织事项有大进展,警厅里也清清静静的,綾田既然能去卧底,那有她的本事,自己又有什么好追问的呢?他只笑问道:“不提前说,也担心我不同意是吧?”
降谷零不好意思地挠头承认着,但他的心底忽然轻轻一跳。
所以两仪为什么不和他说呢,笃定他不会同意这个计策吗?他确实会犹豫,但陈明利弊后,他会同意的啊。
提前和他说,计划能更完备,能挑一个更好的时机,能想办法诈出朗姆的邮箱号密码,手机锁屏的账号密码,或者想办法用技术手段或审讯手段打开朗姆的旧手机——至少不用赌那个游戏密码是不是朗姆的锁机密码啊!
两仪什么都没说,她一个人默默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等事情都结束了,才打电话给他。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匆匆离开松本管理官办公室的,心脏轻轻的一跳已经变为无法抑止的紧张狂跳。
归根到底——他那天是生气于两仪的隐瞒。
一开始不熟悉,隐瞒,欺骗,保护身份,可以理解。后来都到了要递交交往报告的程度了,她为什么还是要将自己的身份瞒着?
地下室的密码,又是要输入哪个重要的人,才会得到正确答案,打开地下室的门?
又为什么不用在意她的苦衷呢?他可以因为她的隐瞒生气,那为什么她不因为他的质疑而生气呢?脾气好得过头了吧?
脑子一瞬间跳出有马对两仪的评价,她看人像是看花花草草猫猫狗狗。
如果是面对这些东西,那确实是不用生气的。
两仪的心里,确实隐约有一层最终防线,在防线之上,似乎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为什么无所谓,为什么不在意?难道他也是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吗?
降谷零拿出手机的手很稳,但他点开屏幕,看见已经移动到G5东都临时办事处的红点后,手机终究还是不小心从手心滑落,再被他狼狈地在手机落地前重新抓住。
如果说,两仪这位根正苗黑的组织二代已经和G5约定好,任务结束后,接受G5庇护,隐姓埋名前往G5安排好的地方重新生活。
如果说,她所有的拒绝,犹豫,独自承担,都是因为她已经打算离开。
如果说,她现在已经在和G5商讨离开的具体事宜。
他有什么筹码,他有什么办法——
怎么样才可以留下她。
第64章新的开始
两仪绘川原本已经做好打算,在和宾加分别之后,直接前往G5在东都市的临时办事处,做工作总结,圆满完成主线任务。
能不能接着玩游戏DLC,那要看游戏的设置。有的DLC换汤不换药,有的DLC纯纯发癫,有的DLC比正篇还好玩。她总得看过再斟酌,不好玩的话就直接游戏结束,退出游戏。
当然,其实还有一种接着玩游戏的方法,并且能不用在乎DLC的质量,那就是卡着不提交主线任务,继续保持现状。
她不就已经多待了一天,直接把朗姆送回公安了吗?
但这种方法其实不太靠谱,朗姆现在估计都睡醒了,她还是没有收到阵营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两仪绘川猜测,可能是因为她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系统默认游戏已经结束,所以不给她计算任何阵营任务的目标和奖励。
不提交任务,继续拖着,后续做什么都不会有技能点奖励。并且,万一中间出现什么意外,她得白白耗费一个复活药,如果有一命通关的额外成就,她不就拿不到了吗?
并且,如果紧接着再出现一次意外,那她就可以转喜为悲,宣告游戏失败了。
另外,还有一个更危险的情况——如果她被控制昏迷、变成植物人或者被洗脑,根本忘记自己有复活药可以服用,那又会进入什么样可怕的境地?
组织有这样的能力,她还被昏迷前的朗姆亲口指定要去管其中一个这样的研究所。
相比之下,迅速提交任务,稳稳达成挑战模式顺利,获得游戏公司提供的惊喜奖励。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回想起自己的记忆,狠狠痛骂失忆前的自己以及坑爹的游戏策划,美美享受游戏公司保证她绝不会后悔的惊喜奖励,这个选项根本没有不选的理由。
兵贵神速啊!
……所以她为什么会有拖着的念头呢?
果然是因为“偷情”太刺激了?
没亲上确实有点点可惜,明明只差一点点距离,但这样的原因也太过轻佻。
就算亲上了又怎么样?任务还是得交。
并且,别总想着游戏出DLC这种好的可能性啊,万一这个平行世界的游戏系统限定她的“游玩”时间(她半年完成主线任务很快,系统有可能还没想起来要通知),或者是在她提交任务后,会把这个世界的两仪绘川直接捏个死亡或消失的结局。
……如果真的会是这种情况,那没亲总比亲了好,拒绝表白比同意表白好。只在暧昧阶段,还没进入恋情的情愫,淡忘得会更容易一点。
但她最终还是稍微拖延了两天。
因为在她开车前往G5的路上,雾美沙给她打了电话。
“库拉索身上被催眠瓦斯半催眠的状态结束之后就一直说自己头疼,现在已经疼晕过去了。检查后发现可能是神经方面产生的问题,她原先就是被催眠的状态吗?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康帕利您知道吗?”
“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暂时先给她用上麻醉气体缓和状态。不过不能一直用。我们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来,醒来后会怎么样。”
“我去问问,尽快回你。”
“麻烦您了。”
并不麻烦啊,两仪绘川心想着,她把库拉索抓来,总要把她的事情做好收尾。
库拉索平常待的研究所在哪里,两仪绘川全无印象。朗姆有开口说要她接研究所工作,但连地址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最终还是联系G5要来库拉索的招供信息,才找到研究所的地址。
两仪绘川在脑海内对照了一下她现在的地址和库拉索常住的研究所所在地,心下轻啧一声,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去。
研究所不算偏僻,介于市中心和城郊之间,开车需要开上一小段距离。
闹中取静。两仪绘川开到研究所门口时,刹车的“撕拉”声带着惊破什么的刺耳。
研究所内静谧依旧。
两仪绘川下车,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水泥地,建筑物,沙沙响动的常绿落叶树,乍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所,甚至有点微妙的破旧感,这处研究所似乎已经有些年代了。
可能是17年前盖的。两仪绘川猜测着。
按库拉索的证词,她所在的研究所位置在顶楼,其他层的研究,都只是为顶楼的研究所打掩护用。
顶楼也不高,六层。两仪绘川往上爬,走到五层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那个人穿着比较标准的研究员装束,带着粗笨的黑框眼镜,笑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您来这里是……”
两仪绘川多看了眼镜两眼,把人看得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才恍神说道:“我要去顶楼。”
那个人登时把视线扭回来,神色严肃下来,小声问道:“是要找谁吗?她不在。”
两仪绘川笑道:“因为库拉索之后可能一直不在了,所以朗姆要我来负责这间研究所。我还没同意来管,只是先来看看。”
那个人顿了下,点点头:“源真晴,大人如何称呼?”
两仪绘川回以颔首:“康帕利。”
她没有急着说自己要管研究所。原因和她不想管无关。
时间有限。降谷零还没看完朗姆发邮件的规律,要给研究所的谁发通知?怎么发?用哪个邮件发?
如果在邮件上出问题,“朗姆多活一个月”的时间线就可能会崩塌。
因此两仪绘川现在只说来看看。她确实是代号成员,研究所之前之前也听朗姆说过几次康帕利可能要来和库拉索作伴的事,眼前的源真晴很难怀疑她有什么问题。
话说回来……源这个姓氏有点微妙啊。平安时期的大家族,现在还余留下多少势力?
源真晴在前面带路,刷了IC卡,铁门“滴”的一声打开,两人走进后,在两仪绘川身后合上。
如果出现自己被意外关住无法出门的情况……源真晴看着不像是锻炼过的人,或许可以从她手上直接夺走IC卡。
源真晴对她的想法毫无所查,只站定着,问道:“康帕利大人打算怎么看?”
两仪绘川毫不犹豫:“人生地不熟,按照你的安排就好。”
源真晴轻轻颔首,打开左侧第一间的门:“那就一间一间看吧。这间是储物室,储物室内连着的另一个房间是更衣室……”
两仪绘川在研究所里待了一整天。
研究所其实并不算太大,但小而精,除去第一间房间是储物室之外,其他的房间都各有乾坤。
机器,计算机,真人实验体,器械,药物。
越走到里头,消毒水的气息越浓。
中午的时候,她们还下楼去研究楼隔壁的宿舍楼一层食堂吃了顿午饭,两仪绘川被消毒水的气息熏了一早上,还看了那些绝对违反研究准则的器械和真人实验体,有点食不知味。但源真晴习以为常,两仪绘川便也只让自己吃饭的速度稍稍慢一点。
反而是源真晴安慰她:“有点吃不下是正常的,消毒水的气味确实让吃饭都像是在喝消毒水。”
两仪绘川哭笑不得地接受安慰。
终于,到傍晚的时候,她走到了最后一处房间。
之前的房间,她没有套出“缓解实验体头疼”信息的契机,这处房间是最后的机会。
一打开房间,她有种看到人类动物园的错觉——
屋子有会议室那么大,被铁笼子分隔。
铁笼子大部分都装着人,都或站或坐。
门一打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与消毒水气息一同扑来的,是这些人黑漆漆的空洞目光。
“它们现在没有神志,看过来只是因为门口开门的动静有声音,”源真晴安慰道,“它们是朗姆大人正在研究的傀儡,他一直希望研发出比库拉索还更得用的下属。不过因为库拉索现在失踪,所以我们怀疑之前的洗脑方法还有漏洞,这些傀儡人或许同样都是失败品。现在研究所内还在争论是处理掉,还是先继续研究。如果康帕利大人认为这些傀儡人有点吓人,可以直接处理掉。”
两仪绘川只问:“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他们吃喝拉撒的处理是全靠消毒水吗?”
源真晴摇摇头,指着角落一处单独隔离出来,只留着门的地方:“这里是单独的卫生间,他们懂得去。平常做实验的时候也有先把这些人带去清洁。需要消毒水的原因主要是他们有时候会头疼。”
“头疼。”两仪绘川定定重复道。
源真晴摇摇头:“人的大脑是一台十分精密的仪器,修缮时哪里出现错漏,就容易发生仪器错乱的情况,人如果错乱,就会头疼。头疼厉害,这些傀儡会浑身不受控制地上吐下泻,要做好清理工作,还是消毒水比较方便。”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叹气道:“所以没法消止头疼,只能一次次清理?”她试着用研究所的逻辑继续说,“那你们也太辛苦了。”
源真晴的笑容丝毫未改:“缓解头疼的方法有,就是给这些人吸麻醉气体。睡一觉就像是给他们的大脑上润滑油,让大脑能暂时顺滑地运行一段时间。等润滑油都磨损殆尽,那就再麻醉一次。不过人体不能接收太多麻醉剂,之前很多傀儡报废也都是因为这一点。幸好有雪莉帮忙。”
两仪绘川心下一愣,怎么忽然有雪莉的事了?
源真晴还在往下说:“现在傀儡基本上是服用雪莉研发的缓和剂,所以消毒水的味道其实已经淡了不少。据她说,是她研发那款秘密毒药时的衍生产品,所以药物的具体性质不能告诉我们。不过她似乎还挺闲的,挺乐意为我们制作缓和剂。”
两仪绘川今天一整天都主要是听源真晴介绍,偶尔当个捧哏,力求不出错。但总要有地方冒险,两仪绘川毫不犹豫地问道:“那平常是怎么联系雪莉?”
“现在可能就可以,”源真晴道,“雪莉晚上会来这边的食堂吃晚饭,她说这边晚上的食堂比较好吃——虽然我吃习惯了,没什么感觉。”
两仪绘川挑起眉,好家伙,这是终于触发重要线索了吗?
她接下来要想的大概就是,怎么联系上雪莉,然后拿到缓和剂;或者怎么和源真晴要求拿走一两瓶缓和剂。
小任务,但两个方向都有点困难。尤其是第二个方向,源真晴肯定会很疑惑自己要缓和剂做什么,再深入一想就会想到——是打算给谁喝吗?
“刚好现在去吃晚饭吧,”源真晴毫无所查地提议道,因为整个研究所都基本介绍完毕,她语气轻松下来,还随口说了句闲话,“康帕利大人刚见到我的时候看了我好几眼,我身上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两仪绘川一瞬间无法回答。她总不可能说,是因为那双眼镜让她想起降谷零戴着眼镜假装笨蛋的伪装吗?.
和源真晴套情报,两仪绘川耗费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但找雪莉拿缓和剂,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雪莉今天确实有来,不只来食堂蹭晚饭,还来送缓和剂,一整盒。
源真晴千恩万谢地接过。雪莉垂下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只表示自己要上个洗手间。
洗手间算是个悄悄谈事情的好地方,再要找地方就得去雪莉的研究所了,康帕利有没有去雪莉研究所的权限……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最好不要赌这个。
两仪绘川直接跟上,一进洗手间就把门关上。
但没等两仪绘川说什么,雪莉就从随身带的帆布包里又拿出三管药剂递到她眼前,低声说道:“库拉索现在在你那边吧?……缓和剂本质是洗脑药物的解药,这加强版早上一管晚上一管,足够她解除洗脑状态,并且不会头痛。不过药物侵蚀状态没法完全治愈,之后还是会有点呆呆的,这也没办法。”
两仪绘川怔怔接过,凭借肌肉记忆迅速在自己的身上藏好,又问道:“多出来的一管呢?”
雪莉轻轻眨了眨眼,浅浅露出微笑:“怕你摔坏一管,还得找我要,预防意外用的。”
“……这正是我想问的,”两仪绘川衷心求教,“您怎么知道我要拿缓和剂?”
雪莉的笑容转淡:“六层的研究有很多失败的,其中确实有很多自主恢复意识的。但我算是旁观者吧,能看出库拉索被药物侵蚀太狠,即使用缓和剂缓解侵蚀,也没办法忽然自主恢复意识。所以我猜测,肯定是有人不清楚她的情况直接把她带走,然后过段时间匆匆跑来研究所,试图找治疗她头疼的方法。”
两仪绘川:“……”
雪莉的推测还有一句:“比我预想的时间迟了一天,所以,把她带走的方法是催眠瓦斯?催眠类药物确实能延缓头疼症状。”
两仪绘川:“……”
很好,完全正确。不愧是药学专精。
雪莉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在哗啦啦的水流中,专心致志地洗手,并不回应她的道谢。
也不知道雪莉为什么对她的身份没有猜测……可能是因为宫野明美的转达吧?
但卫生间不能说话太久,雪莉看着也完全没有深聊的打算。话题到此为止。
两仪绘川失笑,这样的回避姿态,还挺像是任务结束后就不会搭理玩家的NPC。
接下来的支线任务提交就更加简单,两仪绘川去雾美沙的临时住处把三管药给她。雾美沙找了加棉花的盒子好好放好。
第二天,她得到了任务的初步反馈。库拉索把早上的那瓶喝完后,就不会头疼了。晚上的那瓶喝完后,她立刻倒头就睡,哼都没哼一声。
第三天早上,库拉索醒来,晃晃悠悠走出门,悄无声息地坐在雾美沙旁边和她一起看娃综,看着看着忽然说一句:“我能去考教师资格证吗?我想和小孩子待在一起。”
——雾美沙转达的时候语气相当复杂,两仪绘川听着也相当哭笑不得。
库拉索失忆的时候,和少年侦探团相处得确实很开心。但一解除洗脑状态,立刻快进到考教师资格证当教师……很难评价,大概是又好笑又欣慰吧。
说不定库拉索还有机会当少年侦探团(三人版)的老师。
这个支线任务最终是轻松解决了。
两仪绘川对系统表示提交主线任务,又对电话里的雾美沙说:“现在应该没有其他事了吧?我来办事处这边一趟。”
雾美沙笑道:“嗯,根据库拉索三天前的证词,还有她手机里的情报,已经足够我们理清组织的武器走私链了。您过来的话,刚好和您说一下工作总结,还有后续安排。”
系统:【请跟随任务NPC,完成主线任务结算剧情。】.
G5东都市临时办事处不太好找,真的很临时。两仪绘川在一处城郊的小区绕了找半圈,有种找皮包公司经营场所的恍惚感。
说来惭愧,她正式成为G5合作人已经半年多,然而现在连G5的办事地点都找不到。
最终还是雾美沙指路带她停好车,然后把她带进房子的。
房子的本质是住宅别墅,库拉索甚至就住在四楼书房看综艺。三楼和二楼也都有人住,一楼是办公地点,特别有居家办公的氛围。
一个迎接她来的G5工作人员,甚至是穿着拖鞋下来的。
虽然人穿着拖鞋,头上还顶着呆毛,东摇西晃地打着哈欠,不过把她带到小会议室,直接打开PPT的风格特别麻利。
小会议室人不多,就三个人。那个工作人员直接开门见山,对着PPT说这半年工作的工作总结。
“简单来说,黑衣组织在国外的武器走私链已经基本摸清,接下来能稳步推进切断链条。等这些链条都切断,我们的任务就能够基本完成。
“不能说圆满完成,是因为链条的根源无法铲除。黑衣组织只要一直存在,就迟早能生长出新的触角,重新构建出新的武器走私链。而G5在这方面无法越俎代庖。在公安主动联系,寻求更紧密的合作之前,G5还是以提供资料为主。
“顺带一提,根据库拉索掌握的组织武器流水量,组织既有从国外购买武器,也有向国外出售武器,但购买以购买高精尖前沿武器为主,低于出售量。组织显然在国内有更加稳定且大众化的武器来源,对武器走私链的重建需求,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都大。”
两仪绘川迅速总结,问道:“我接下来的任务,是继续卧底在组织,寻找武器来源?”
那个工作人员立刻摇头:“这已经是公安的事。G5只负责国际的事情,并不插手官方机构对国内犯罪势力的打击行为。”
系统:【主线任务已提交成功,恭喜玩家在挑战模式下通关游戏主线。】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看向雾美沙。
她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在剧情里,G5对她的后续安排会是什么?
雾美沙会错了意,悄悄说:“虽然很神奇,但这确实是我上司。”
两仪绘川瞬间豆豆眼。
这位姿态随性洒脱的神奇上司含笑瞪了雾美沙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她,语气柔和地说着:“你先是在组织假死,后是在公安叛逃,不管你的假死是真是假,叛逃又是真是假,这对G5来说都不重要,G5只知道,你完美而迅速地完成了G5安排给你的任务。”
系统:【玩家现已获得主线任务结算奖励,随时可以离开游戏进行领取。】
上司继续说着:“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G5的安排下改名换姓,在安全的地方过着简单平静而富足的生活。如果你愿意继续为G5工作,G5也可以安排你的其他岗位,为了你的安全,这两年会暂时给你安排不用露脸的后勤工作。”
系统:【玩家已满足[平静生活]游戏结局条件。玩家是否进入此结局?】
上司:“这是你应得的平静生活。”
系统:【玩家此次游戏,因为要完成挑战模式,所以选择的是新手阵营的新手任务,[提交组织武器走私链]。等玩家下一次参与游戏,可以选择普通模式,选择挑战难度更高的阵营,使用商场道具,获得更畅快的游戏体验。系统对此衷心推荐。】
脑海和耳朵同时传来声音,两仪绘川不太习惯。她站起身,笑意惭愧:“不好意思,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想想。”
上司连忙说没关系,两仪绘川就离开小会议室。
她随意歪在客厅沙发上,接过一个工作人员给的冰水,也没喝,就捧着,以一副发呆的姿态敲了敲系统。
她有很多很多问题,趁着主线通关,该问的都一口气问了。
两仪绘川:【我现在确认主线通关,也确认拿到挑战模式的惊喜奖励了,对吧?】
系统:【是的。】
两仪绘川:【如果我在完成结局退出游戏后重新进入游戏,是不是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状态都会重置?】
系统:【可以这么认为。】
两仪绘川:【那如果我选择在这个剧情节点继续游戏,然后在后续游戏中我意外死亡,会影响获得挑战模式的奖励吗?】
系统:【不影响奖励获取。但您的任务已经完成,奖励也拿到了,如果继续玩游戏,您只是得到开心而已。】
两仪绘川:【没关系,玩游戏本来就是玩个好玩。对了,我玩游戏有时间限制吗?】
系统:【有的,时间限制为两年,您已经在该世界游玩半年,还有一年半的游戏时间。一年半后,系统会触发世界防沉迷机制,您会被强制退出游戏,并且该世界不可再次进入。】
不出所料,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游戏限时。
系统:【并且请您注意,该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速与您所在的世界时间流速相通,请您合理把握游戏时间,享受愉快游戏时光。】
两仪绘川:【哈。】
系统:【总之,您是要选择继续游戏吗?】
两仪绘川:【该世界一定无法再次进入吗?总有什么方法吧。不可以多刷的游戏是不值得游玩的坏游戏!】
系统:【有,需要玩家好感度系统绑定的对应NPC好感度达到80。】
两仪绘川:……?
降谷零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还是55,但已经表白了。80会到什么程度?不敢想象。
……每天都表白?
两仪绘川:【80点好感度、算了,先问问70点好感度意味着什么?】
系统:【参照工藤优作和藤峰有希子,是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两仪绘川:【……很行,80点好感度呢?又意味着什么?】
系统:【不论理智如何判断,情感在第一时间会愿意做出同生共死的抉择。】
两仪绘川:【所以你看看,80点好感度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系统:【您可以在离开游戏后联系游戏策划进行意见反馈。——总之,您是选择继续游戏吗?】
两仪绘川冷漠地为原世界的游戏策划默哀一秒。
她回到原世界后一定会寄玩具钝刀片给游戏策划的。她要表达自己对离谱数值的愤怒!
所以,问题还在眼前……80点真的能达成吗?真的要试图为满值好感度努力吗?
能成功达成,那她什么问题都没了,时间流速都相同,完全可以在原世界正常上班,下班后载入游戏穿越名柯世界。第二天起来再退出游戏回去上班。
但如果不能达成,一年半之后,原世界会怎么样?降谷零的好感度会在哪一档?想想就眼前一黑,一年半全是不忍分割的沉没成本。
打开系统的游戏退出页面,哦,这回失忆前的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新提示,甚至连主线任务没完成前不要退出游戏的提示都没了。
要继续游戏吗?
两仪绘川最终问道:【这个世界,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而普通模式,大概真的是对着电脑玩的普通游戏。是吧?】
系统:【是的。】
两仪绘川:【好吧……我选择继续游戏。一年半时间是吧?我记住了。】
系统:【恭喜玩家达成游戏结局:[新的开始]。】
系统:【预祝玩家游戏愉快。】
第65章凄然红眼
两仪绘川终于还是最后做了一次沟通上的努力。
两仪绘川:【请用你们的计算方法算出我对降谷零的好感度。】
系统秒答:【也是55点。】
两仪绘川:【……行,请用最简明的语言概括,达到80点好感度意味着什么。】
系统:【自愿成为公螳螂。】
两仪绘川:【……】
好感度的数值很神奇,概括词也格外毛骨悚然。
系统甚至还在解释:【只有这种极致的情感,才能让世界意识真正接受并愿意打开世界通道,允许玩家多次来回穿梭,这是游戏世界对自身的保护机制,请玩家理解。】
好吧,她彻底理解了。好感度值的判定和技能点判定完全不同,如果说技能点加成起来没有上限,那好感度值的顶值就是80点。
极致的爱,这词和她和降谷零都根本不搭边吧?
往外延展,倒不如说,名柯里所有人,都很难有对另一个人极致的爱——若狭老师除外,但那也是因为羽田浩司死了啊,永远的白月光。
所以说,这一年半,果然还是应该想办法在组织里……
“……綾田小姐?康帕利?两仪小姐?”
雾美沙在叫她。
两仪绘川一愣,这才醒神发现,自己手上捧着的冰水水杯已经淋淋漓漓流了许多冷凝水,把她随手抱着的抱枕都濡湿了。
呜哇!她连忙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又手忙脚乱地要拿纸张擦手擦抱枕吸水。
雾美沙赶紧抽出一沓纸塞到她的手上,先把她的手擦干净。然后眼疾手快地抽出抱枕随手丢到一旁,换一个抱枕塞到她怀里:“这种一百元一个的抱枕根本不用管它啦。”
两仪绘川老实把另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尖搁在抱枕上,虽然看向她的神情因为亲近下意识带了一分笑,但浅色的瞳孔无端给人些许无辜脆弱的感觉。
雾美沙见着就狠皱眉头,康帕利到底怎么了?“你在客厅待得很久,是有什么格外犹豫的地方吗?还是你或者你朋友受到威胁了?”
两仪绘川犹豫着移开目光:“我想想怎么说……”
两仪绘川先选择戳系统:【我现在隐约透露一点游戏的事,被其他人发觉我在玩游戏。游戏奖励会消失吗?】
系统:【不会,只会直接弹出游戏。】
两仪绘川立刻放下心,转动大脑,斟酌着说道:“我打个比方吧,我在玩一款游戏,这款游戏有个养成度百分百成就,如果拿到这个成就,我自己也可以成为这个游戏的彩蛋角色。这个成就需要我把一个游戏绑定角色养成度练到百分百。但我完全没办法练到百分之百,所以只能放弃这个成就……”
雾美沙有些困惑:“虽然说练到百分百就能成为彩蛋角色,看起来难度确实很大。但是真的完全没办法吗?”
两仪绘川点头:“是的。我已经接受这个现实,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游戏里的彩蛋角色。但还是有一点难过。”
雾美沙小声道:“我好像是第一次见你不开心。”
两仪绘川抱着抱枕忍住笑。
有高兴的事就要笑,有让人悲伤的事物就要表达愤怒,有困惑不解的东西就要及时去了解,而真正没办法解决的事情要及时放弃。不管是玩游戏还是过真正的人生,都得这样吧?所以根本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例如现在,只要及时放弃,就根本没什么难不倒她的!
“不过你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吧?”雾美沙迟疑着问道,“游戏的绑定角色可以换吗?换一个最好练的游戏角色去绑定养成,等你能成为那个游戏的彩蛋角色,再把绑定角色换回来,这样子操作有可行性吗?”
两仪绘川目瞪口呆地看着雾美沙,雾美沙回以一个疑惑的“难道不行吗”的眼神。
理论具备可行性,感情上这也太强行了吧?要她花费心思去攻略一个“看起来最好攻略”的人,不如让她花费心思去想想怎么把降谷零囚禁起来逼他好感度升到80点。
不过现在的55点是真的有点怪,表白的时候就是55点了,她身份暴露的时候好感度没往下跌,她送朗姆的时候又一点都没涨?好感度系统是坏掉了吗?
……不纠结了,总之,她还是接受游玩时间只剩下一年半的准备吧。
在名柯世界沉浸式当卧底一年半,当完卧底就跑路。跳开恋爱陷阱,聚焦卧底大计!
请认真思考,怎么把那间“动物园”关了,把雪莉捞出来,或者梦想做大一点,直接把黑衣组织给搞垮!
比换个好感度绑定对象然后带着目的性去刷好感度,或者把降谷零囚禁起来的游戏性强多了,并且更具有可操作性!
说不定还能挑战一下[挑战模式全阵营通关‘铲除黑衣组织’]成就!
那么,她的身份就得好好清理了,许多旧马甲都得修剪干净.
两仪绘川收拾好心情,拿起桌子上的冰水喝了一口,沁凉入喉,十分舒适。
雾美沙的那个上司已经从会议室出来,目光探寻地看一眼雾美沙。雾美沙摇摇头,于是那个上司看向两仪绘川,语调温和:“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两仪绘川已经打定主意,于是露出笑意:“没有,只是打算继续在黑衣组织里待着,刚才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应该是要退出G5了,实在不好意思。”
上司用活跃气氛的语气问着:“是公安的工作吗?那确实是得退出,不然严肃起来可能大小也算是个外交问题。”
名柯世界的外交问题?细究下来有点没良心的好笑,并且对降谷零不太友好。两仪绘川忍笑着眨眨眼,说道:“公安的工作应该也没了,毕竟我把朗姆捞出去了,那天晚上的动静还蛮大。公安现在其实大概率还在满世界追捕我。”
雾美沙有些惊异,上司的笑容也收敛两分:“我原先以为,那是公安交付与你的任务。带出朗姆是什么计划的后手……不是吗?”
气氛一瞬间添补上危险肃杀,熟悉的紧张感萦绕四周,因为恋情注定失败的些许失落感刹那间被冲散得一干二净。
“一个库拉索,换我成为朗姆的亲信,一点都不亏吧,”两仪绘川弯下眼笑着说,演戏使她快乐,“可以把我和库拉索的档案都消除了,然后当库拉索不存在,只留下属于康帕利的联络方式。以后有什么双赢的事情,我们再联络,怎么样?”
雾美沙惊得就要跳起来。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她的合作人在说什么?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上司拦住了雾美沙,定定地看着她,没再多问什么,只露出近乎安抚的笑:“好的,以后有事联络,删档案这件事我们会做好的。”
两仪绘川拢了一下头发,冰凉凉的手指尖划过微热的脸颊侧,脑袋更清醒了些,她愉快颔首道:“辛苦了。”
上司同样回以颔首:“慢走,有机会再见。”
两仪绘川在G5上司和雾美沙的眼中拿走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并戴上,权做自己做G5合作人额外的补助津贴。
她最后说的话,完全是往断绝和G5的关系去。但这关系应当断。
她没有真正用卧底的身份在组织待过。之前波尔多红时期,朗姆等人知道她有红方身份,因此对她一点点的奇怪行为并不会深究。
但康帕利不会有红方身份,她本身的卧底才能又有限,在铲除组织的方向没定下来之前,和红方联络是一件危险行为。
唔,那个雷文怎么描述的来着?她,两仪凄然,要变得狠毒,冷血——
系统突然又跳出通知,今天应该是系统话最多的一次。
【奖励已统计完毕,玩家现有技能点774点。
【其中,主线通关奖励500点,抓住朗姆、库拉索等人200点,其他途径获得的技能点74点。】
【注:玩家目前默认身份为康帕利(金巴利);另有公安职位,定位暂时不明。共两层身份。】
两仪绘川倒吸一口凉气。冷血不起来了吧!
她暴富了啊!
【DLC任务:消灭组织。
【任务奖励:1000~3000浮动技能点奖励。】
两仪绘川要被这些可能的奖励砸晕了。
顶格三千技能点奖励,拿到之后,她完全可以兑换怪盗基德级别的易容技能了!完全可以易容成琴酒……不不不,这时候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初中老师,然后问他作业做完了没,可能能更吓工藤新一一跳吧,经典吓小孩!
限时一年半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她接下来就想想,慢慢想想,好好想想。
路径应该是找贝尔摩德。她离BOSS的关系最近,算是速通渠道之一。
但具体怎么接近贝尔摩德呢?
身前忽然有人拦住她。
两仪绘川一手握好腰间的微型电击棒,抬起鸭舌帽一看。
“……波本?”
这也太巧了吧。不,根本上是降谷零也有事找她。
降谷零同样带着鸭舌帽,为着这样的称呼诧异地挑了一下眉,鸭舌帽都跟着晃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恢复金灿灿的笑意,温柔低声地说道:“这里不太适合说话,去车上聊吧?”
两仪绘川想了想,要求道:“去我的车上。”
降谷零立刻答应:“行。”.
地下停车场的灯坏了几盏一直没有修,以至于灯光昏暗,能勉强辨认出对方轮廓,但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这是不太适合对话的场景。
不过两仪绘川不打算开车内灯,因为在停车场开灯却一直没离开的车很显眼。她也不打算把车开到地面上再聊,简单说两句的事情,没什么必要特地换地方。
所以,换个思路想,这样的昏暗场景很适合对话,至少她不会被降谷零的神情迷惑。
降谷零已经开口问她:“你现在在G5的任务完成了,G5是给你安排了保护计划吗?”
两仪绘川判断了一下,这部分还是可以实话实说的:“对,不过我拒绝了,我接下来要回组织去。”
降谷零迟顿了片刻:“……组织?”
对话顺利进入正题,两仪绘川轻松迅速地把自己的腹稿一口气说出来:“是的,我已经退出G5了,现在也打算向你申请离开公安,纸质材料没有关系,随便拿哪个离职的公安把名字替换就好,伊织的离职材料就挺不错。字也可以直接帮我签了。”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语气有点艰涩:“你被什么威胁了吗?为什么突然——你完全可以和我说——”
“没什么威胁,”两仪绘川扪心自问,她真的只是想好好扮演康帕利这层身份,公安身份算是暗雷,“只是我想做什么要和公安事事汇报,公安有什么小事也要我配合,那也太麻烦了。并且我一开始就是按照组织命令进公安当卧底的,放走朗姆的事也没和公安报备,所以还是辞职才不留后患吧?”
降谷零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一句一句驳回:“你和G5联系是在大学期间吧?我可以和G5对好词,说你是按照G5要求进入警校——那就只能算是官方机构提供的就业指导。并且我已经和松本管理官说,放走朗姆的事是我们共同决定的,执行人是你,如果没和公安报备有过错,那我们一同承担,如果有褒奖,褒奖依然全部归你。之后的工作中,如果你有不汇报、不配合的需求,我也都可以满足。”
两仪绘川震撼地眨了眨眼。身份是上司的降谷零也太靠谱了吧?
如果她真的只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卧底工作,那一定会被安抚住的。
降谷零的话还没说完,把她的辞职要求驳回后,他语气转软,小声说道:“我原先担心你要按照G5的意思离开,想了很多公安这边能给你的条件。现在你要什么,也可以直接和我提,并不是一定要辞职的。”
两仪绘川想了想,直接道:“我需要我的档案、身份状态等一切东西,都像是我被确定是叛徒,已经被革职追查的状态——包括公安内部。”
降谷零点头:“确切知道朗姆已经被你重新交给公安的人,只有我和松本管理官,还有那天晚上跟着我进屋,把朗姆抬走的人。他们都已经知道我是波本,真的暴露的话会一起暴露吧。”
两仪绘川摸了摸下巴,已经说到这种程度,公事上是完全没问题了。聊得格外顺利,或许可以再聊点别的?
如果再往下聊的话,就是私事。要不……问问?如果会把人吓跑的话,也挺好玩的吧。大部分人会想吓唬柯南或哀,但她直接吓唬降谷零!瞧瞧她!
降谷零歪了歪头,大概是想不经意间卖个萌,但灯光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于是,两仪绘川毫无负担地往下说:“还有一件事,先不说到‘红眼掐腰’‘命给你’这种奇怪的程度。我只问你,能不能在一年内和我结婚?”
副驾驶座上陷入了惊愕的沉默。
两仪绘川想了想工藤夫妇那种令人慨叹的婚姻状态,又语气轻松地补充道:“是真的结婚,牵手拥抱亲吻同居都要有的那种,甚至可能还得有个孩子。”
——都不问满值好感度能不能做得到了,先问下70点好感度有没有戏吧?
车厢内开着空调,本来还有点凉飕飕的,但忽然多出什么和空调风对抗的存在,以至于可以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再低一点。
降谷零没有立刻开口,他微烫的指尖伸过去试探着碰触她的手。
下一刻,电话发出震动,两仪绘川抬手躲过这次蜻蜓点水的触碰,食指抵着向下摊开的手心,比划表示暂停对话。灯光昏暗,她都看不清自己的手势,连忙又开口说:“等下再聊,有个电话。”
她说完后就去打开手机,手机的莹亮屏幕映亮空间,她看一眼电话号码,扭一扭脖颈,接通电话。
贝尔摩德悠扬而带着戏谑的语气,隔着电话清晰传来。
“康帕利,你怎么还是回去管研究所了啊?”
是兴师问罪。
两仪绘川立刻收敛种种有关游戏好感度和卧底的思绪,翻出康帕利的风格,笑盈盈地回应道:“我有什么办法?朗姆莫名其妙被公安逮住,我和宾加把他捞出去。宾加还好,女装一下就能回国际刑警组织继续卧底,我的身份倒直接暴露了。于是朗姆说我身份暴露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库拉索失踪,就直接把研究所塞给我。”
贝尔摩德笑呵呵的,只问:“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心虚吗?”
两仪绘川目光游移着,语气也迟疑一瞬,才笑道:“是有点啊……一开始麻烦你帮我海泳,说好的就是我不回去管研究所。虽然事出有因,但我也确实是背约了。没办法了,你现在要我做什么,那我就去做什么。”
“我现在要你真的跳下海去喂鱼怎么样?”贝尔摩德笑着挑衅,“你干不?”
两仪绘川哭笑不得,捏出亲昵的语气抱怨:“这确实太为难我了,我要做好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去做呀。”
贝尔摩德“啧啧”两声,笑道:“就这点诚心,你还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呢’。果然一个两个的都不能指望——算啦,说回正事。”
两仪绘川收敛笑容:“嗯。”
“莱伊回到美国了,现在琴酒在带队追杀他,”贝尔摩德宣布道,“我最近想盯着点雪莉,所以和琴酒说了,你也一起去。——对了,莱伊好像也是你前男友吧,杀得利落一点。”
两仪绘川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总得先同意贝尔摩德要她做的一件事,之后才能有情分和筹码,还有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把柄,和贝尔摩德开启话题。琴酒在组织里的存在感很强,如果要铲除组织,也肯定绕不过他。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车厢内无比清晰,她干脆答应的声音同样清晰。
电话挂断,事情就这么轻松定下。
这时,恰好有一辆车开走。
车灯的亮光随着车辆行驶照射过来,又随着车辆的离开而移开。
两仪绘川透过车前镜,看清自己平静到近乎冷淡的面容,也看清了降谷零的。
蜜色的脸颊到耳根再到脖颈都微微发红,神情除了听见贝尔摩德话里内容后的严肃,还有几分来不及消退的惊喜和茫然,混杂成无措的紫灰色下垂眼视线,雾蒙蒙地看着她。
两仪绘川朝他微笑了一下:“你下车吧。”
灯光已经暗下去,降谷零连忙说着:“我可以试试,结婚这件事太突然了,但是——”
两仪绘川垂下眼,只努力辨认着驾驶座上的方向盘:“没有什么但是,不为难你了,并且这件事其实结婚也没办法解决。”
降谷零:“我——”
两仪绘川打断他,语气森冷地强调道:“下车,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第66章旁观任务
两仪绘川重新打电话给贝尔摩德。
铃声还在响动,她的思绪飘浮,渐渐飘回原先和降谷零的对话。
她想辞职,降谷零提出不用辞职的合理方法。她想删档案,降谷零已经替她删掉。可能有的其他问题,降谷零也都十分妥帖地做好。
三言两语达成共识,气氛太好,以至于她产生错觉,说出了冒昧、任性且无用的请求。
她就不该问的,她怎么敢问要不要一年内结婚的啊?
幸好有贝尔摩德的电话恰好打来,不然事情得怎么收场?
降谷零的好感度是没变过的55点,她也一样。
大家都是这样的秉性,他会在申请提交报告的时候直言自己会以工作为重,该审查她审查她不会留情面,她暴露有问题的时候也直接窃听器和定位器都一齐装好。
她自己就更别说了,喜欢归喜欢,身份该瞒还是瞒,一切以游戏通关为重。
所以55点很合理,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她甚至要怀疑降谷零刚才是不是被过低的空调风吹得有点发烧。他那时候……碰过来的指尖有点热。脸颊也是红的,神情看起来很有些生病的恍惚。
想想也是,刚抓住朗姆,伪装朗姆语气发邮件消息,力求天衣无缝,还有其他卧底工作公安工作,杂七杂八的,就算是熬夜技能满级的降谷零,也会打哈欠,在亚健康的边缘疯狂蹦跶的。
在这样忙碌的前提下,因为担心她跟着G5跑路,公安损失一名好用的职员,因此勉强跑过来,实在辛苦他。
……想得有点多了。
电话已经打了两次,贝尔摩德都没有接电话。
两仪绘川收敛心思,锲而不舍地接着打第三次。
她的心里做好准备,如果贝尔摩德再不接她就要先斩后奏——
“小白鸠是还有什么事吗?”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问,“三通电话,很着急呀,是想找我要点怎么杀莱伊的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