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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好感变化

亲吻会消耗理智,消耗氧气,让空气的温度上升,让人头晕目眩。

第一次亲吻结束,相互纠缠的唇舌彻底分开时,两仪绘川才发现,空调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卷吧卷吧丢在床尾。降谷零在吻她的时候悄悄变化姿势,也靠着床头,完全把她环在双手的臂弯中。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降谷零平缓一下呼吸,因亲吻而湿漉潮红的唇朝下抿着,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雾气蔼蔼的灰紫色宝石。

两仪绘川懵着,看着自己搭在人脖颈两侧的手。

眼前的降谷完全是绝景,但是,但是她——

金灿灿的额头侧抵住她的额头。

方才把她亲吻到大脑空白停止运转的,属于降谷零的柔软的唇,轻轻触了下她的唇。

就着触碰到的距离,贴着她的唇畔,语调委屈地轻声问着:“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呼吸带着还未消退的热意,两仪绘川晕乎乎的,又不知所措地靠在降谷零的臂弯中。所以她——

唇瓣被轻轻吮咬,被湿丨热的舌尖描绘纹路。不强烈但细密的刺激感让她恍惚着搂紧对方。

她听见降谷零继续含含糊糊地问着:“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吗?”

“当然都不是啊……”两仪绘川的语气飘忽忽的,自暴自弃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畔,互相贴住脸颊,然后语气变得恶狠狠地,发泄级别地轻咬了一下他发烫的耳垂,“但是有这个必要吗?你怎么直接——咦?”

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左手手腕上轻飘飘的。

“必须要这么做吗……你觉得呢?”降谷零把金灿灿的头埋在她脖颈间,闷声道,“一开始是有正常沟通,然后你说你要在公安这边申请离职;下一次我把车门锁上了,你说没公事不用见面;再下一次我找了理由、公事,去研究所找你,你说正常事项可以发邮件,有急事就打电话……根本没办法正常沟通。”

两仪绘川心虚沉默。

降谷零抱怨着轻咬了一下她的脖颈以做回敬:“就算是之前试图钓你出来的方法也行不通了,康帕利大人神通广大,根本不用露面就能解决事端。左思右想,也只剩下hiro能让你急匆匆赶出来了——半个小时,动作非常快啊。”

两仪绘川更心虚了,只能努力哄、辩解一下:“因为苏格兰一暴露,杀死苏格兰的波本就会被严查啊——你还是过分!”

降谷零抬起头,脸上露出被哄好的笑,在她脸颊边啾了一下,“抱歉,手铐确实多余了,下次直接亲亲好不好?”

两仪绘川发泄般地把他的金色头发都揉乱。

降谷零闷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发,从后脑勺慢慢摸到背后,再抬起往下顺毛摸,轻声问道:“演变成现在这个状况,你直接想从G5和公安都离职,知道组织里的核心是研究所……都是因为另一个秘密部门?”

似乎是开始聊正事了。

努力把心思移回来,但身侧人的呼吸热意扑洒,明显在安全范围以内。并且,身躯的距离也慢慢靠近了。

这样的发展,明明该是R21的,但是,秘密部门……让她想想,似乎承认就好。游戏部门怎么称不上是秘密部门呢?

两仪绘川:“……嗯。”

降谷零似乎对她的犹豫毫无所查,继续往下问:“之前想过结婚,是因为有的秘密部门可以用结婚来摆脱关系,结果其实不行,是吗?”

两仪绘川:“……嗯。”

降谷零再问着:“还能待多久?”

两仪绘川的手臂一刹那紧绷,把面前的金发深肤独一无二款大玩偶抱得更紧一些。

秘密部门是游戏部门,差不多。推断结婚用途的思维也很有趣。在没有游戏的理解上,这种程度的推断已经很不得了了。

……甚至直接推断出来她不能呆太久吗?

两仪绘川没能即刻回答,于是降谷零苦笑问道:“这也是秘密的一部分吗?”

“……一年半,”两仪绘川轻声说道,“是很短暂的时光,并且一定会离开,没有转圜的办法。”

“完全没有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降谷零沉吟片刻,语气重新沾染上让人热意熏腾的软和笑意,“那这段时间还是开心一点吧,毕竟也是很难得的体验不是吗?亲吻的感觉怎么样?”

问的是那种,晕乎乎的、自愿被侵入,又主动侵入别人,浑身不受自己控制,互相纠缠,精神悬浮,瞳孔都要舒服到涣散的,感觉吗……?

“……很喜欢。”

“那就……再亲一次?”

两仪绘川听着,放松手臂,自然地松开一点点怀抱,拉出些许距离。

两人相拥贴紧固然是亲吻的结果,但在亲吻之前,还是需要拉开鼻尖触碰鼻尖,呼吸触碰呼吸这样的微小距离。

她看到了降谷零注视她的灰紫色下垂眼,眼尾是在不甚明亮的房间中依旧清晰的情动绯红,神情有些可怜巴巴的,又有些蛊惑人心。

她本来就是任性又轻浮的人,不能这样诱惑她啊!

但降谷零甚至再次对她歪了一下头,又无辜又引诱。

……被诱惑到了,没办法。

她闭上眼睛,重新让双唇相触。

……不可否认,刚才她经历了一场令人兴奋的接触.

不仅是衣角和袖口,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能藏匿些许微小物件。所以如果要真正拘禁一个人,那必然是要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确保不留下任何隐患。

但检查需要循序渐进,不可以操之过急。要分清重点。

这一次检查的重点是口腔,而检查的工具是舌尖。

先是叩开牙关,确保检查的地点敞开。

接着从齿列开始,一寸寸清扫过去。牙龈下的神经其实很敏感,所以就算检查的是牙齿,也能在检查中感到牙根连着全身都要酸软。

舌底是很适合藏匿小东西的地方,并且有神经连接心脏,用适中的力度检查,可以感受到加快的心跳。

检查的过程中会产生津液,可能会搅动出水声,这很正常,但受检查的人可能在听到声音后,会害羞抓住检查人背后的衣服或者床单,因此需要确保衣料和床单的质地很好,不会被抓破。

检查的过程中,也有可能会出现微弱的反抗,反抗的具体表达方式是同样用又湿丨又热的舌尖或舌面尝试着相触相抵。但要知道,舌尖本身就是最敏感的人体器官之一,而舌面上的神经细胞也脆弱而敏感,只要狠狠刮过去以做惩罚,就能解除反抗危机。

上颚是不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但也最敏感,如果在检查的时候藏着什么坏心思,可以时不时地刮过上颚。不仅能听到表达舒适和兴奋的好听轻哼声,并且,受检查的人可能会被刺激地软下身子,或许会因此同意检查整个身体。

……因为检查得这么细致,所以氛围渐渐变得往格外不健全的方向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两仪绘川看着天花板,澄棕色的眼眸被兴奋刺激得雾蒙蒙涣散着,降谷零的灰紫色瞳孔同样兴奋放大,亲吻的力道有些克制不住,几乎要把她按到枕头里去了。

他终于结束这一次演变为双方互相的检查,左手手肘撑在她身侧,右手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她的腰侧,手心很热,她一瞬间有自己被烫到的错觉。

“你愿意继续吗?”

耳边传来了似乎餍足的,却又有些暗哑,似乎还想索求些什么的嗓音。

手臂、身躯都有些软绵绵的,神经被不断生理刺激,兴奋地仿佛飘在云端。燥热的身躯也相贴着,唔,让降谷零的裤子布料变得紧绷的,兴奋的小降谷……

可以继续吗?

她急匆匆赶过来,过去了多久?手机反正是没响过……应该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两仪绘川飘忽忽地想了一圈,没想到需要让自己拒绝的地方,于是点头,懒洋洋道:“可以啊。”

想抬起手撩起他的衣服,打算先趁机摸一把他没有被衣料阻隔的背。匀称的背部肌肉应该摸起来会很舒服……但她的手有点抬不起来。麻醉针后遗症?

降谷零察觉到了,哭笑不得地俯身碰了下她的耳垂,语气也介于被检查人的晕乎乎和清醒之间。

“你太纵容我了……”

“……?”

“你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吧,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现在大概是上午十一点,你算一下。”

“……好问题。”.

下床的时候,两仪绘川差点没站稳,还是被降谷零扶了一把,才成功平稳落地的。

亲吻debuff不足以让她腿软到这种离谱程度,但她上一顿饭是在昨天中午吃的,地点是前往长野审讯点的路途中,吃的是三明治。

晚饭没吃,因为审讯完没有胃口。夜宵没吃,因为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并且她困了。早饭也没吃,因为她听到诸伏可能出事之后,只来得及想今天有没有事,有没有被跟踪,确认没问题洗漱完换好衣服就跑去目的地,连加糖咖啡都没想起来泡一个保温杯。

“……下一次还是别用诸伏的事吓我了,真的很吓人。”洗完脸清醒一点,然后坐在餐桌前喝着降谷零提前熬好的粥时,两仪绘川如此评价道。

因为审讯没胃口那完全没办法,只能慢慢适应,但能减少的吓人事件还是该减少一点。

这个世界的剧情惯性不强,但确实有一点点。她会下意识担心天台事件重演。

降谷零坐在她身旁,也陪着喝一碗粥,听着答应下来,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大脑处在兴奋后的冷静期,暂时说不出别的话。什么都不说也完全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一起吃饭,气氛也能让嘴角不自觉上扬。

但……好吧,工作通知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两仪绘川的粥喝到一半,还在嚼一块酸脆萝卜块,手机屏幕亮起。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伏特加打来的。

接通后,伏特加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开门见山:“琴酒大哥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接您审问皮斯克。”

降谷零摸出手机,而两仪绘川从大脑中翻找着附近可以见面的地点,联想到让没事变成有事的皮斯克,她连着叹两声气:“……琴酒不能审吗?”

伏特加哈哈干笑了两声:“琴酒大哥审出了一些经济案方向的事情,贝尔摩德听不懂,爱尔兰又是义子,只可能帮着遮掩,所以还是得麻烦您。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定个地点,我过来接您。”

所以附近有什么可以让伏特加接她的地方吗?感觉没有特别好的……

降谷零悄悄把发亮的手机屏幕摆在她面前,两仪绘川眼前一亮,照着念出地址,又按着屏幕上写的时间说:“我还在吃午饭,一个小时后再来。”

伏特加答应一声,通话结束。

两仪绘川匆匆把剩下的粥喝完,也不吃配菜了,站起身就打算走:“那个地点挺远的吧?正常开车过去大概得半个多小时……我收拾收拾,差不多得出发了,需要打点提前量。”

“你可以去车上慢慢收拾,”降谷零也站起身,“我开车送你去。”

两仪绘川没推拒:“行,”她想了想笑道,“幸好不是在亲吻到一半的时候打过来的,运气不错。有空的时候再继续?”

降谷零笑弯下了灰紫色的眼,“我很期待。”.

两个人动作都很快,该遮掩的遮掩好,甚至分出时间把碗筷用水冲一遍塞进洗碗机。下楼上车出发。

两仪绘川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边咬着降谷零投喂的三明治垫垫肚子,一边看着车前方发呆。

……其实是在看系统页面。

kiss的时候没空分心,不过她确实听到了系统的叮咚两声。现在有空了,翻出来看看。

第一条系统消息。

【降谷零好感度目前为:63点。】

两仪绘川看着傻住。这好感度还能接着涨吗?

她原先都以为会卡死在55点不动,可能要等到组织覆灭了之类的,才能接着往上涨。或者干脆就不涨了,请把55点好感度值作为降谷零的好感度上限之类的。

所以涨好感的契机……kiss?嗯?

两仪绘川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有个问题忘记问。

……不,这个问题谁能想起来问啊!哪家游戏的好感度数值是这么设计的啊?

两仪绘川:【好感度值的判定标准是什么?是不是好感度值到达一个值,就需要完成一些对应的任务,之后才能接着往上涨?】

系统:【是的,好感度系统有参照市面上比较热门的恋爱游戏:攻略到对应数值,能解锁相应互动。结合世界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完成相应互动任务后,才能解锁下一级数值。】

两仪绘川:【……哈?】

系统对玩家代表震惊的语气词毫不理会,板正介绍着:【好感度值从50点开始上锁,完成亲昵称呼因私事单独相处递送饱含心意的物品牵手任务可以解锁至55点,完成亲吻可以解锁至63点,完成doi可以解锁至70点。再往上好感度如何解锁,请玩家自行摸索。】

两仪绘川:【……不把这些规定明确写在规则里的恋爱游戏,可能会关服的吧?】

系统:【请玩家理解,这是为了避免极少数玩家可能会做出的“通过各种不符合娱乐精神甚至道德法律的手段强行提升NPC好感度”的行为,这是世界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对于正常和NPC互动,享受恋爱乐趣的玩家来说,一般不会产生这样的困惑。】

两仪绘川:【应该也只有极少数玩家才会开局就有五层身份吧?】

系统:【您如果对游戏内容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在离开游戏后联系游戏策划进行意见反馈。】

两仪绘川看着熟悉的套话,无语地关闭系统页面,慢慢把手上的三明治啃完。

复杂难明的情感变化,在有游戏风格的好感度计算方法中,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总感觉可以使一些小花招。

暂时没什么详细思路,没关系,可以慢慢想,时间还有一年半呢。

……感觉自己在和降谷kiss后心情好了不少。她之前可没想到这些。

不过等等,刚才系统通知是不是还跳了一次?

两仪绘川重新打开系统页面,看向通知。

她的目光渐渐呆滞。

【疑似有NPC察觉到你的游戏玩家身份,请注意保密。一旦身份暴露,会即刻退出游戏。当前身份暴露可能性为,40%。】

【恭喜玩家基本打消NPC怀疑。当前身份暴露可能性为,0.01%。】

……?

最后一口三明治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连忙拿水把食物残渣压下去,然后偷偷瞥了降谷零一眼。

不会吧……

降谷零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目光,直视前方,认真开车.

“这种事情下次别找我,一通电话,信用度直接耗没。”

“也只有这一次。”

“真是过分,我也会怀念她那句“我喜欢你”啊——很好,你这个表情就是我帮你忙的额外收获。其他都不能说吗?”

“嗯,可能是想都不能想的东西。”

——现在回想,她那时候面对琴酒要她审讯的命令时,她看着像是要离开……是因为她看着虚空。虚空中什么都没有,但她似乎在认真凝视着什么。

这是她最明显的一次,其他时候……其实她掩盖得也挺好,自己根本没能察觉。

所以她在看什么呢?

或许是些超自然的,比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还要夸张的存在。

她不能说,所以自己也不能想。

最后的一年半,还是想一些能开心的事情吧.

两仪绘川下车的时候,再一次左右打量。

组织比较喜欢把临时审讯点放在废弃仓库,而废弃仓库确实很难查,地形杂乱,废弃仓库很多,进入仓库后又还要再拐一两个弯,才能到达审讯点。

面向代号成员的正式审讯点就正式很多,市区,室内,电子设备,隔音效果,空气除味……全都安排妥当。

这回只有伏特加带她进去,她环顾四周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伏特加有些气虚,但不是气虚于两仪绘川的行为。

他带两仪绘川到烟雾缭绕的休息室后,他毫不迟疑地走进去,很快就只能看到黑色背影。

休息室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但烟雾缭绕的程度简直夸张。

琴酒和贝尔摩德各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嘴里都叼着烟。是对坐的姿态。

琴酒脸上的些许烦躁还没消退,而贝尔摩德满脸戏谑笑意,翘着二郎腿,目光悠悠地朝门口投来。

伏特加能走进去,但两仪绘川不行,太挑战她的肺。她站在门口,也没客气,屏息摸索着打开门旁的中央空调控制页面,开强力档。等室内恢复正常视野后,她才走进去,绕过贝尔摩德,挑着唯一的单人空沙发坐下。

波本跟着她进来,不知道从哪里掏摸了一把塑料椅子坐。

伏特加瘪了下嘴,气虚着说道:“总之,波本和电话里说的一样……也过来了。”

琴酒烦躁地冷笑一声,看向波本:“你想和爱尔兰一样,也去审讯室里坐坐吗?”

波本耸耸肩:“我只是听说一瓶小托迪闹得一对义父子都被关进审讯室,特地来看看热闹。”

贝尔摩德笑道:“朗姆没意见吗?”

波本也笑:“就是因为朗姆大人有意见,所以来看看。”

贝尔摩德笑眯眯地点点头,不再问了。

两仪绘川看了看神情更带烦躁冷笑的琴酒,又看了看依旧笑意盎然的贝尔摩德。最终还是看向伏特加:“所以,我直接去见皮斯克?除了经济案还有什么额外要我问的吗?——琴酒看着有点烦躁。”

伏特加的视线不自觉瞥向波本,又瞥向其实并不存在的装饰性窗帘,才看向她,垂着眼继续说:“其实没什么,皮斯克只是一口气用日语英语德语法语混杂着说了一个小时,最后说无可说,开始说你的坏话,从你给爱尔兰甩卡收买他,到爱尔兰变成你的人,反反复复说了十分钟。贝尔摩德教他一进审讯室就把能坦诚的全部坦诚,嘴巴不要停。我又听不懂,只能大哥听……大哥实在听烦了。”

“教”了皮斯克的贝尔摩德听着,也不掩盖自己的轻慢笑意,评价道:“好可惜,才骂了十分钟就被琴酒喊停,我感觉还没骂到精彩的地方呢。爱尔兰怎么就变成康帕利的人了?一百万不够吧?”

两仪绘川默默把话题移回去:“……我只要具体问问经济案的部分是吧?我直接过去。”

贝尔摩德先琴酒一步站起身,一身烟味霎时在空气中袅袅流动,什么也没说,只笑睨了她一眼,就干脆地走出门。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跟着走出去。

身后,伏特加用他自以为小声的声音问波本:“你要不要也找康帕利要一张卡?爱尔兰那张卡好像是有一百万美元……”

贝尔摩德或许没听见,她没有停下脚步。

贝尔摩德也没有回头看她,只笑眯眯道:“本来只是个笨蛋托迪死了,结果现在越闹越大,皮斯克,爱尔兰,都是归你管吧?”

两仪绘川陈述事实:“在警视厅卧底的时候不归我管,现在也算是才重新接手没一个月吧。爱尔兰好说,皮斯克年龄大了,我得尊重他。”

贝尔摩德的话里依旧满含笑意:“无聊的虚话也不用说,我直接说了。在你还是波尔多红的时候,皮斯克在美国贪污组织财产这件事曾经被波本发现过一次。你因为爱尔兰依旧用他,他再犯事,你有可能要负领导责任。他骂了你十分钟,显然很乐意给你也加点罪名。琴酒呢,无所谓事情闹大不闹大,他巴不得多杀几个人——总之,这件事再往下查,你迟早也要进审讯室。”

……说的是皮斯克向琴酒举报波尔多红疑似警视厅卧底,因此还不知道她是康帕利的波本想办法找出皮斯克的漏洞,试图替她挽回局面的事情。

……如果皮斯克当真要把她攀扯上,要让她也进审讯室。

……如果事情再往下查。

两仪绘川跟着她身侧,沉思着没有说话。

贝尔摩德的话似乎说完了,她推开审讯室的门,浅淡的药剂气息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再糅杂上她身上的烟味,混杂成奇特的味道,静静在空中扩散。

站在审讯室门口,贝尔摩德终于回头看她。

审讯室内似乎永远装着惨白的白炽灯。在这样粗糙的打光下,贝尔摩德披散着金色卷发,微眯着水绿色眼眸,笑吟吟看着她的神情依旧出众。

“七十岁的老人了,在审讯时撑不住猝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康帕利?”

第72章审讯前后

贝尔摩德提供的建议似乎很有诱惑力。

皮斯克一死,从波尔多红开始的恩怨,都能尽数随着他的死去而化解。只隐隐出现在话题角落的波本,更不会有人继续在意。

她也不用太过担心皮斯克死后自己可能招致怀疑,这一次负责在审讯室外监听的人,就是提出让皮斯克猝死的贝尔摩德。

……是各种意义上,都很有意思的建议。

两仪绘川的唇角扬起轻快的笑意:“好哦,我进审讯室了。”

审讯室在监听室的里边,钥匙就插在外面。两仪绘川一旋门把手,门就轻松打开。

并没有锁上的房门,把为组织打工了大半辈子的皮斯克牢牢地关在里面。

装在实验剂管里,根本没有装有任何审讯添加剂的糖水,甚至没请人喝下去,就把皮斯克吓得什么都抖落出来。

他不敢不开口的原因,可能还包括来审讯他的义子爱尔兰——如果自己什么都审不出来,那下一个可能进审讯室的人,就是爱尔兰了。

两仪绘川关好门,内部扣上锁发出清脆响声。接着靠坐在审讯室属于审讯人的椅子上,先上下打量了皮斯克两眼。

皮斯克张了张嘴,就想说话。但他先前说了很久,口干舌燥,一开口就从嗓子尖带出一点血腥气,发出粗粝沙哑、饱含恐惧的声音:“康帕利大人——”

在白炽灯的苍白灯光下,他花白而颓塌的头发格外显眼。

骂她十分钟这件事是真是假不好说,他在伏特加面前大概是结结实实说了一个小时,并且没有水喝,嗓子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如果他能侥幸活出这处审讯点,一定也会扁桃体发炎,狠狠发烧一场。

至于皮斯克给她罗织罪名?就这见到她还要称她“大人”的样子,他能给自己编出什么罪名?他做坏事的极限显然只是从账上挪点钱,以及陈述其他事实,并没有振臂一呼高喊“康帕利其实还是卧底”的想象力。

当然,她有心情观察皮斯克,完全是因为她刚和恋人亲密接触,心情很好。皮斯克的运气某种程度上好过头了。

两仪绘川微叹一口气,朝开始说法语的皮斯克伸出食指,比出噤声的手势。

“我听不懂法语和德语,当然,就算听得懂,我也没打算听你说,听着——”

两仪绘川放下手,向后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脸上满是不可违逆的高傲神情。时间段特殊,她没有慢慢劝人的打算,直接用强硬姿态逼对方同意,方法更加简明有效。

“——我之前有把人关禁闭审讯过,当然,不是组织严格意义上的审讯。在‘波尔多红叛逃’事件中,我把莱伊、波本和爱尔兰三瓶威士忌像金丝雀一样好好养着,如果后续我依旧要审讯你,你大概会和他们有一样的待遇。”

皮斯克没有说话,脸色微妙变化,这三个人和康帕利都有些传言——当然,现在远远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两仪绘川的语气依旧冷静而傲慢:“但我事情很多,不希望在你身上消磨太多时间,爱尔兰已经因为你进审讯室了,我也不建议你用那些颠来倒去的话折磨我。直接一点吧:你没有打算杀小朗姆,你只是打算把康帕利踹下去,换一个蠢上司。之前的枡山公司经济案已经罚过你了,你现在都还在戴罪立功,顶波尔多红的位置。部分钱财的挪用康帕利之前点过头,但你自持老资历倚老卖老并没有及时写下报销单据,之后会补上。从昨天开始在审讯室内说出口的话,都是审讯室压力过大或者审讯药物服用过多产生幻觉的胡言乱语……没问题吧?”

皮斯克刚听的时候还在装傻,或许还下意识嫌弃康帕利吵闹。但他听完后猛地醒过神,真的变傻了,瞪大眼眶盯着她。

两仪绘川面色不改,并没有改口或者补充说明的打算。

事情不是很简单吗?小朗姆死了,挪用了组织的一点钱,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

皮斯克恍恍惚惚,半晌才沙哑着嗓子,艰难地答应道:“没……没问题。”

两仪绘川这才松一口气,看着晃悠悠靠坐在原地的皮斯克,像是看着某种被关进审讯室后,依然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可能性。

这样的结果,令人心底悄悄踏实一块,像是密闭幽暗沼泽林中被阳光照亮的一处缺口。

两仪绘川走出门,和贝尔摩德轻轻颔首。贝尔摩德依旧笑意盎然,教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两仪绘川不甚在意地歪了歪头:“走吧?”.

康帕利串供串得明目张胆,但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两仪绘川看着琴酒和贝尔摩德分别编写邮件,把情况汇报给BOSS。琴酒还额外发给朗姆一份。

BOSS和朗姆都回复知道了,BOSS没有后续安排,朗姆同样也是,只要求皮斯克把报销单补上。

皮斯克轻松缓刑,康帕利更是安然无恙。

琴酒急着走,因为小朗姆有可能被杀的事,他已经辗转审讯点三天。对他来说,审讯三个小时刚刚好,审讯三天?他想直接拔伯丨莱塔塞人嘴里,然后干脆开枪。

伏特加跟着琴酒走了。

波本没走,他去审讯室把还虚弱的爱尔兰带出来,然后去找皮斯克,笑得很无辜清爽,明显是想趁机套点情报。

休息室变得空荡,连波本不知道从哪淘摸的塑料椅子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仪绘川和贝尔摩德两个人。

贝尔摩德依旧优雅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原先的长沙发上,单手抱胸,百无聊赖中颇感兴趣地看着她。

两仪绘川也还是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与贝尔摩德水绿色的眼眸对视。

贝尔摩德今天为什么和她说杀掉皮斯克,是试探她吗?

能借此往下发展吗?

毕竟……贝尔摩德是狙杀BOSS的快速通道,她对贝尔摩德有所求。

能直接联系BOSS的只有三个人,朗姆,琴酒,贝尔摩德。

朗姆和BOSS貌合神离,波本在朗姆线上知道的BOSS情报,应该会限制在一些纸面消息上。BOSS现在在哪,朗姆是不知道的。

琴酒……组织能给他统治生命的快感,于是他也愿意向组织奉献忠诚。并且,他大概也不会知道BOSS在哪,他甚至连aptx4869有什么用都不知道。

如果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十几年(在时间流速不同的情况下,她会很乐意这么做),她可以选择用康帕利这个代号,努力混进乌丸集团高层,直到替换原先朗姆的位置。

但她只有一年半,她本来也没有其他选择。

回到贝尔摩德身上来吧。贝尔摩德绝对是想试探她,并且是很恶劣的方式。

贝尔摩德肯定不会指望她当真去把皮斯克杀掉。皮斯克给小朗姆奉承倒酒,都因此进了审讯室。她真把皮斯克审死,那问题就大了。

再回忆一下,贝尔摩德建议她杀掉皮斯克的前情提要,提炼一下,有五个要素:波本,皮斯克,爱尔兰,琴酒,以及审讯室本身。

如果康帕利正常审问皮斯克,因为贝尔摩德的这番话,她在对话时,重心可能会不自觉地往这些方向偏。

她直接快刀斩乱麻,躲开了贝尔摩德的试探。

所以,贝尔摩德现在会接着试探她吗?

她又要怎么利用这次试探,想办法和贝尔摩德拉进关系,进而找机会稳妥地提出,她想要BOSS的现居地这件事?

无声拉锯引发的沉默在休息室扩散,像是无处不在的残留烟味,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神经。

贝尔摩德终究看起来要轻松些,笑吟吟地开口:“今天问伏特加后,得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信息。你居然曾经见完莱伊见波本,时间安排这么紧密吗?”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犹豫着道:“抱歉……稍微不太符合社会公序良俗?不过那时候我和波本还不熟,他的出现其实吓了我一跳。”

贝尔摩德大笑出声。在这个休息室出现的人,哪个又符合法律要求?她自己甚至不符合伦理要求。她接着问:“不过你后来是不是和莱伊没什么后续?之前莱伊是FBI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都还要追杀他呢,不过好像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两仪绘川耸耸肩:“没办法,认识之后我才发现他抽烟,我无法接受抽烟的男性。”

贝尔摩德恍然笑道:“幸好波本和爱尔兰看着都不抽烟——不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伏特加还问波本要不要找你也拿张一百万的卡呢,你也听见了。”

两仪绘川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贝尔摩德不可能只是想试探她的感情事件吧?

贝尔摩德水绿眼眸微眯,接着往下问:“所以,你现在手上至少有两个人了,并且爱尔兰明显和你情谊深厚。已经到这样的情况了,还不能和对方说自己对审讯室的害怕,只能独自一个人做噩梦吗?”

问题有些奇特,不过想要回答也很容易。两仪绘川加深自己的笑容:“我不应该在他们面前害怕。”

贝尔摩德听着,含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话题似乎就此终结,仿佛只是闲聊一段。

在安静中,两仪绘川的大脑流畅转动着。

正常的信息交易,应该是她提供给贝尔摩德什么,作为交换,贝尔摩德给她BOSS的现居地。

但贝尔摩德想要什么?

不像是不让她管研究所,毕竟她就象征性地拦了下,现在雪莉实质上把研究所工作都接走了,贝尔摩德也没做出更多实质拦阻行动。

也不像是拍戏或拍综艺,她说自己要和藤峰有希子一起拍戏就是两天前的事,而两天后,她已经人飞回日本。

不像是管组织,也不像是要蓄意坑皮斯克,她自己之前都在美国资金链出问题的卡莎萨事件中捞过皮斯克。

是一个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主线任务,没有值得投入正常情绪的投射体(不管是人还是猫猫狗狗),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该做什么的人。

像是一个失去了游戏乐趣,即将退游的玩家。

当然,经历了纽约篇的一年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或许能成为贝尔摩德的心灵寄托。

而柯学元年开启后,观测柯南或许能成为贝尔摩德较为长期的娱乐活动。

但这些东西贝尔摩德随着时间都会有,她无法作为筹码和贝尔摩德交易。她总得想出别的筹码。

两仪绘川的大脑渐渐放松放空,让大脑思维在各个方向随意碰撞。无数不可行的奇思妙想不断在脑内提出,然后作为烟花爆燃消散。

……所以,还是要努力和贝尔摩德打好关系,试图以朋友相处后请求对方?

贝尔摩德忽然开口了,她的语气有些奇异的飘渺:“我之前说你失去了波尔多红,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但现在——好吧,我们或许依旧是一类人。什么时候再一起参加宴会吧?”

和贝尔摩德是一类人?

两仪绘川刚想欣喜,但又隐隐预感不妙,心念一动就呼叫系统,查询贝尔摩德的好感度。

有自取其辱的直觉就有吧,查!

系统的动作很快。

【贝尔摩德当前对玩家好感度为:-10。

【历史查询完毕,贝尔摩德并无好感度变化。】

两仪绘川长叹一口气,点点头,应和贝尔摩德,也是安慰自己。

“……好,有机会的话,我和你一起。”.

杯户町别墅住宅区内,两仪绘川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放空大脑。

似乎没有机会从贝尔摩德这边拿到BOSS信息了。

不过也不用着急,她可以先在组织里呆着,等到自己对组织里的成员更加熟悉,再慢慢筹谋。

她现在要做的事,是等降谷零。

距离抓住朗姆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朗姆“死期”将至。并且,朗姆要死在小朗姆的头七之前,因为头七这天,亲属按理是要出面的,而公安不可能放朗姆出来。

还有两天就是小朗姆的头七,朗姆预计明天“死亡”。

朗姆一死,凶手明晃晃的是库拉索。但凶手之外,组织可能也会查其他人,判断有没有通风报信和藏匿行踪等背叛组织行为的从犯。

在组织调查的过程中,她没有信心,自己绝对不会进审讯室。

毕竟,朗姆躲着不见人之前,最后大家都能确认,朗姆见到的人,就是康帕利和宾加。

如果调查有到小朗姆那样“在场的都要进审讯室”的程度,那她审讯室一日游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说很大了。

她当然可以在无法忍受的时候直接脱离游戏,但她想试着挑战一下,适应一下审讯室那些款式各异的药物。至少,要更加了解这些药物,而不只有在心中放大的惶惶。

……说来,她那天也算是被降谷零暗算被审讯吧?被逼问“喜不喜欢他”“是不是不想看见她”……也算吧?她那时候似乎完全没想起来可以退出游戏。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两仪绘川对自己发出一个有答案的问题。

虚掩的住宅门被推开,吱呀一声。两仪绘川思绪暂停,扭头看去,霎时露出毫无遮掩矫饰的笑意。

降谷零的神情原本严肃沉郁,嘴角担忧抿紧。但一和她对上视线,他的眉眼也忍不住弯下,无奈又好笑地叹一口气。

两仪绘川就见着,他手上拿着一个医疗箱,小心放到茶几上。之后坐到她的左手边,朝她张开双臂。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立刻毫不客气地扑到他怀里。

体温熨帖舒适,挺拔脊背怎么摸都摸不腻,抱住她的手臂力量稳定得令人安心。

降谷零的手也在慢慢摸着她的背部,温热的手心温度加上柔和的力度,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摸软了。

她干脆完全靠在他的怀中,啾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并不撒手,就在这黏糊糊的气氛中聊正经话题:“辛苦了,带了一整个医疗箱……里面多少瓶药剂?”

降谷零的逻辑也依旧清晰:“12瓶——不全是审讯药物。一般情况下,一次完整审讯下来最多也就用四五瓶。额外带来的都是解药和中和剂,保证你对审讯的体验感受只维持在今晚,不会留到明天。”

两仪绘川小声说道,“我还想过多喝几次药物会有抗药性之类的……”

降谷零的语气严肃下来,解释说明:“抗药性基本是靠服用解药来临时产生,长期的抗药性得依赖个人的体质,很难后天形成。一般情况下,人的体内如果不断积累毒素,只会渐渐从没问题变成有问题,解药和中和剂本身也不能过多服用。”

两仪绘川总结道:“最好还是不要进审讯室,对吧?”

降谷零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能不能不进审讯室,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该拿药剂了,降谷零又侧头贴了贴她的脸颊,才慢吞吞地松开怀抱,伸手打开医疗箱,开始对着瓶瓶罐罐挑拣:“你打算先喝哪一种?我就带了三种,吐真剂,痛觉放大剂,致幻剂。组织内最常用的也就是这三种。”

两仪绘川已经确认过自己的抗药性技能点,80点,算是失忆前的自己点出来比较合理的技能了。比不上水无怜奈的800点,但应该不会被药效打击过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竭力回忆着自己两次见到的审讯场景,说道:“一般会先用痛觉放大剂,把性子磨下去,大部分人这种情况也就招了。接着是用吐真剂,少部分能捱得过痛觉的也会在这个阶段说出实情。两关都撑过去的人,会陷入幻觉,误以为自己已经不在审讯中,进而被诱导……”

讲着简单,但亲历过审讯,甚至亲历过被审讯的两个人,心情都不可避免的沉重下去。

气氛凝滞着,两仪绘川下意识要伸手拿抱枕。但她手指尖已经碰到软绵绵的抱枕时,犹豫片刻,转而抓住降谷零的衣角,扯了扯。

“……我们今天都还没进审讯室,只是我先做个药物体验,不要这么沉重呀,”两仪绘川小声问道,“再抱一下吧?”

一秒钟之后,她被拉入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降谷零的头搁在她肩膀上,金灿灿的碎发痒将将地搔过她的脖颈,握过枪支匕首的手一节一节缓慢而轻柔地摸过她脊背的骨节。

她顺势揉了揉降谷零脑后的金色短发,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在完全没有开玩笑余地、必须慎重面对的审讯危机面前,情侣之间的拥抱贴贴,算是渺小无用,但又确实能给予心灵安慰的行为.

昏暗,疼痛,哭喊,大脑空白,然后是甘甜的汁水。接着,另一种药剂,另一种思维的昏沉。

不痛,只是思维钝钝的,像是大脑负责思考分析的那一块被一键清空。

她抬手想抓住眼前人金灿灿的头发,然后手被抓住。

她听着眼前的人问她。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你是哪里派来的人?”

“——我现在是负责审问你的波本,康帕利。G5合作人金帛是不是你,你先回答这个问题。”

……灰紫色的眼眸紧盯着她,眉峰紧皱。

眼前的人,一个金发深肤的,漂亮帅气又正直的男性。

如果忽视他绯红痕迹还没消退的耳根。完全是严厉而不近人情的神情。

但是,就算是轻慢微笑的波本,她有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吗?也没有吧。

她开口就说“是我”,接着就要往下说“我真正的名字是——”

她的嘴迅速被捂住。

尽管服用过解药和中和剂,但波本手心的纹路和温度,还是过分清晰。

波本看起来相当生气,捂住她嘴巴的手很用力,眼底一片阴霾:“再说一遍,你是不是金帛?”

大脑迟钝着,但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游戏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G5的,公安的,组织的,也都最好不要说出去。

波本问第二遍的时候,她不说话。波本问第三遍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波本接着问第四遍,她的回答简化了。

“我不知道。”

第五遍,第六遍,第七遍。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波本终于换了个问题。

“朗姆死了,和你有关系吗?”

“不……没有。”

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躯体上痛觉残存,两仪绘川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耳边传来了时钟呆板的滴答声,同时传来的,是波本轻佻戏谑的声音。

“康帕利大人,刚才冒犯了,实在不好意思……康帕利大人的身体意外是很敏感的类型呢?什么时候能再次落到我手里呢?”

波本说着,递给她一小瓶中和剂。两仪绘川对这种危险发言充耳不闻,接过喝下,眼珠子缓慢转动,看向四周。

因为最后致幻剂的影响,因此她重新想起十天前的事情了吗?她请波本替她审讯特训的事情。

……思绪还有点混乱,但基本能想起前情提要。

简单来说,她乌鸦嘴发作了,自己真的被请进审讯室,BOSS亲自命令。

贝尔摩德提议波本来审讯,琴酒和BOSS两个人都远程连麦监督。

被请进审讯室的原因也确实是朗姆死了,她和宾加算是倒数几个见到过朗姆的人,她额外还有一个库拉索临消失前负责给库拉索交警视厅档案的工作,确实有可能接近库拉索,嫌疑稍微比宾加大一点点,于是惯例去审讯室走一圈。

——也只是大一点点,每天给库拉索发资料的人很多,各个渠道都有,康帕利和库拉索的工作交接也是朗姆要求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十天前的试验中,她发现自己的体质是比较脆的那一档,痛觉放大剂喝下去后,碰她一下,她能直接疼晕昏迷,断片半个小时。

这种体质也有一点点好处,这一次正式审讯中,波本在对康帕利使用痛觉放大剂后康帕利就直接晕厥,经贝尔摩德入场检查确认,波本就理直气壮地申请减少药量,并成功得到允许。

其他的药,她还是有点抵抗能力的。失忆前的自己终于点对了一次技能点。

最后的致幻剂让她想起十天前的事,不过她什么额外的话都没有说,只一直喃喃着“我不知道”“我没有”。现在没有琴酒把她崩了,完全是顺利过关。

中和剂开始发挥药效,虽然站起身的动作还有些艰难,但大脑已经清明了。

波本凑过来笑问着要不要他扶她出去,康帕利甩开他的手,扶着墙壁慢慢挪出去。

同样拒绝的,是爱尔兰焦急神情之下,试图扶住她的动作。

两仪绘川轻轻摇了摇头,爱尔兰也没坚持,紧张而焦虑地说着:“义父之前不知道从哪里认识的朋友声称自己收留了库拉索,并指使库拉索杀了组织二把手朗姆!义父是无辜的,也努力辩解,但那位大人厌烦他了,他为组织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完全不能让那位大人转换心思……”

两仪绘川震撼地眨眨眼,皮斯克这……?

爱尔兰恳切地看着她:“康帕利大人,我知道您现在很累,但琴酒今天的行程安排是监听您的审讯之后就去处决皮斯克。您愿意最后去看他一眼吗?他有些遗言想对您说。”

第73章一次邀请

两仪绘川靠着走廊墙壁撑住身体,墙体瓷砖被中央空调吹得冰凉,碰触的一刹那仿佛要冻入骨髓。手臂生理性地颤抖一瞬。

爱尔兰低垂着眼,没有冒犯地注视康帕利刚出审讯室的窘态,只安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两仪绘川神情严肃,先给琴酒打一个电话,请琴酒暂时等一下,等她获得“听皮斯克遗言”的许可。

——她敢肯定,如果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去见皮斯克,那她有概率被琴酒连着皮斯克一起崩掉。

她也有必要听听皮斯克的遗言。现在的她像是在黑夜的森林中行走,试图找到“狙杀BOSS”的道路。贝尔摩德的路很难走,她总得摸索其他可能的道路。

皮斯克会和她说什么呢?

在琴酒同意等她获得许可后,两仪绘川抬抬下巴,对爱尔兰说:“先说说皮斯克的所谓朋友是什么情况。”

爱尔兰点点头,连忙介绍:“那个人是泥惨会的中层干部,父亲以前和泥惨会做生意的时候,和那个人算是认识,生意场的兄弟。”

两仪绘川懂了,塑料情。

爱尔兰继续阐述着:“那个人……听说了朗姆死去的消息,又听说了库拉索的一点信息,就敢在喝酒之后,大言不惭地自己和父亲很熟,是父亲和他共同收留库拉索,把朗姆杀死。”

两仪绘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什么?可以理解为泥惨会宣称自己对双子楼事件负责吗?

爱尔兰简短说出后续:“那个人吹牛说完的一个小时后,那位大人就下令铲除泥惨会。泥惨会里没有朗姆也没有库拉索,审问了所有人,都是这一样的结果。所以父亲其实根本只是被那位大人厌烦了,和泥惨会一样,宁错杀不放过……”

两仪绘川指尖点着墙面,沉思着。现在没有时间、她也没有精力去查证事情真假。她必须得立刻对爱尔兰的一面之词做出判断。

爱尔兰悄悄抬起头,紧张希冀地看着她。

两仪绘川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能确认,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爱尔兰认真点头:“我能。”

波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递来一方洁白的热毛巾。

两仪绘川接过热毛巾,一边擦拭自己脸上的痕迹,一边说:“爱尔兰,打个电话给贝尔摩德……你有贝尔摩德的电话吗?”

爱尔兰点点头,又说:“只有备份保存,没有打过电话,我试试能不能打得通。”

两仪绘川仔细地把自己眼角等泪痕半干的地方擦干净,精神彻底恢复。刚犹豫一秒毛巾怎么处理,波本就把毛巾接过去,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爱尔兰已经把电话拨通,紧张地看着她,对电话自我介绍着:“您好,我是爱尔兰……”

两仪绘川伸手要来电话,对着电话直截了当地说:“贝尔摩德,我要联系那位大人,请麻烦把电话转接。时间比较紧急,我也没有现在唱童谣的兴趣。”

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笑道:“小白鸠,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唱歌是谁教你的,朗姆?”

两仪绘川笑道:“您教导有方。”

贝尔摩德:“……”

童谣指的是BOSS的私人邮件号,和贝尔摩德联系专用,声音听起来像七只乌鸦。

康帕利按理来说不会知道这个邮件号,她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逼诱。

半分钟后,贝尔摩德的电话转接到BOSS的手机号。

BOSS在电话那头喜怒不明地开口,机械音嘈杂刺耳:“康帕利,你是为什么联系我?”

这是两仪绘川第一次和BOSS电话对接,紧张情绪在所难免。但她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按照她脑海里的想法,开口询问着:“因为朗姆的死,我去审讯室坐坐,可以理解。铲除大放厥词的泥惨会,也是理所应当。但我不明白皮斯克为什么要因此死去,所以冒昧地想请您为我解惑。”

爱尔兰的瞳孔骤然瞪大了,立刻咬住虎口不发出任何声音,只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她。

BOSS在电话那头也沉默片刻,隐隐约约能听见电话里滴答的水声,半晌沉缓开口:“我很意外,真的……皮斯克之前举报波尔多红是警视厅卧底,在日本运营公司也运营得不好,给你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而现在朗姆死了,你又通过了考验,即将继承朗姆的多项工作,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你要为了皮斯克给我打电话?”

两仪绘川眉眼沉敛:“对事不对人,该惩罚的已经惩罚过了。单就他和泥惨会的关联,根本不至于把他处死吧?这样的想法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请您指正。”

BOSS笑意森然:“白鸠,你似乎想再去一次审讯室。”

两仪绘川叹一口气,软和语气:“我只是不明白……至少留下他的一条命?他在做事上还是可以的,美国的白色资金链那一块,他能办事,在卡莎萨被处决后没再出什么乱子,有在稳定给组织提供利益和保护。”

BOSS的语气松泛下来,终于笑着解释两句:“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年龄大了,又不肯退,问题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零零碎碎堆在一起的小问题很多,卡莎萨和枡山公司是不可否认的错误,大小朗姆的死也都和他有点关联,我也很为难啊……皮斯克算能用,但能用的人很多。等波本把组织的人员名单都整理出来一份了,你拿一份,想要哪个成员给你办事,你自己挑。”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波本似乎也悄悄入BOSS眼了,她也有“随便挑”的资格了?很不错啊!

不过现在还在打电话,她收敛神情,终于说出自己的正求:“既然皮斯克一定要死,那我最后能再见他一面吗?毕竟前不久才把他从审讯室里捞出来,他转眼就要死了,心情终归有点复杂。”

BOSS愉快地笑出声:“这有什么?你想见就去见吧,我和琴酒说一声,让他晚点再去。”

两仪绘川低声恭敬道:“谢谢大人。”

电话挂断。两仪绘川看向仍然有些呆愣的爱尔兰,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严肃姿态:“皮斯克现在被关在哪里?”

爱尔兰原先似乎想说很多话,但他全都咽下,只轻声说道:“谢谢……我现在带您过去。”

波本忽然又冒了出来:“我也去。”

爱尔兰投来征询的眼神,两仪绘川冷淡地点了点头。

在组织里待下去,不可违背的底线划在哪里?全在BOSS的心情。

所以她这一次申请听皮斯克遗言的行为能够成功。

算是很简易的谈判方式了,先问能不能砸天花板,然后请求打开窗户。打开窗户的请求就容易得到同意。

两仪绘川本来也不指望BOSS对她大加欣赏,就直接把自己的居住地告诉她。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基尔早就带着CIA队伍把BOSS抓住了。

……希望皮斯克能给她一些有用的情报.

皮斯克被关在另一处审讯点,被相同的白炽灯光照射着。

他已经是风中残烛,万念俱灰。但因为没有被真正审讯,因此面部的精神状态,看着甚至比康帕利的好不少。

两仪绘川没在意皮斯克观察她的视线,只慢吞吞关上审讯室里的所有机器,放上反窃听设备,之后才坐到审讯人的椅子上,目光对视。

两仪绘川没有率先开口,她等皮斯克说话。

琴酒说他晚上再来,现在才下午四点,时间非常充足。就算贝尔摩德捣乱,琴酒接收到新的命令……半个小时也肯定是有的。

自从她成为皮斯克的上司后,皮斯克就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她的年龄乘以二都比皮斯克的年龄小。

皮斯克现在对她的好感度值,也只是10点而已。

不过,好感度值有时候确实没那么重要,她刚坐好,皮斯克就近乎急切地开口:“我现在说话,爱尔兰会听得见吗?”

两仪绘川回应道:“他听不见,除了我们两个人,谁都听不见。”

皮斯克松一口气,确认安全,于是迅速报了一个地址,说道:“书房,福尔摩斯精装合集,有放一些我平常有维系的政商人脉,还有一些其他信息资料。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两仪绘川拿笔记下,确认无误后点把笔记收好,又笑道:“最少半个小时,最长两个小时,你还能说很多东西。”

皮斯克愣了一瞬,很快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烦请您看在那些资料上,以后照顾好爱尔兰了。”

两仪绘川点点头:“我会的。”

她能尽量保证,爱尔兰最后安安稳稳进监狱。毕竟爱尔兰的主要犯罪事实是经营违法组织的会社,并且不是主犯,顶多关十年。出狱之后,两仪会社的保安队长岗可以腾一个给他。

两仪绘川说得笃定,于是猜不出康帕利想法的皮斯克露出柔和慈祥的笑容。只有在这一时刻,他才真的像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两个人并没有更多的话,皮斯克没有再次见爱尔兰的打算,也不会为之前的事说“对不起”。

根本不用半个小时,五分钟就结束话题。两仪绘川起身告辞。

走廊上并没有人,但两仪绘川知道,伏特加在休息室的电脑前看着监控,其他房间也说不好会不会突然就变出十几个组织里的打手。

她毫无停留,脚步因为刚结束审讯没多久,有些慢,但还是很稳当地走下楼。

楼下,爱尔兰和波本都在等着。

见到她出现在门口,爱尔兰立刻迎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什么都不敢问。

波本直接笑问道:“皮斯克有打算见爱尔兰吗?”

两仪绘川简要说明刚才聊天的内容:“皮斯克给了我一份政商人员名单,希望我能看在这份资源的份上,照顾好爱尔兰——也没什么,你就继续好好管公司就行。”

爱尔兰虎目含泪,义父即将死去时还努力托康帕利照顾他的情谊,让他半晌说不出话。

波本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走吧。”

爱尔兰恍惚半晌,沉默着点点头.

爱尔兰开车去接宾加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宾加的精神状态也很差,嘀咕着骂了审讯他的基尔两句后,就仿佛把最后的力气用完了,缩在副驾驶位子上。

爱尔兰把宾加送到宾加自己定好的酒店,没说什么,就打算走。

义父死了,但他之后的日子似乎不会有变化,依旧是管理会社。

康帕利大人会依照义父的遗言好好照顾他,像是照顾一个晚辈。

康帕利大人确实对他很好,客气又包容,也愿意指导他,没什么额外的脾气。他偶尔都因此困惑询问义父,为什么对康帕利大人似乎有意见——然后他被义父骂了一顿。

当然,他和康帕利大人的关系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发展,成年人世界、尤其是在犯罪组织里,没人会指望正常恋爱,所以邀请也格外简单:稍微超过一点点安全距离,展示自己的魅力。

如果确实有一点好感,可以多邀请几次。但如果还没有得到回应,那就该直接放弃。

他现在确实也没有额外的心情了。他需要查明,泥惨会那个中层干部为什么会攀扯上义父。是义父确实倒霉,还是说,是有人故意引导那个中层干部,陷害义父?

要从哪里开始查?要不要问一问康帕利大人,寻求建议?

他原先暗地里有在工作之余做一件事。

半年前,他还没被调去康帕利那边负责资金链工作的时候,他有悄悄拿了一箱东都警校生入学登记的纸质名单。

苏格兰的胡子看着比较老,蓝灰色瑞凤眼看着又很年轻,他不能确定苏格兰的年龄,只能从二十年前的名单开始,对着名字挨个找照片,试图用穷举法找出苏格兰的真名。

警校生每年都有几百个,很多人做的又是保密工作,所以穷举得相当辛苦。他中途无数次想过要不要算了,而现在,他正式决定放弃。

他要好好负责日本资金链工作,他要想办法为义父报仇,他……他看着义父的结局,也确实失去了为组织拼搏奋斗的心力。

爱尔兰做下决定。就准备开车离开。然后他才发现,宾加没有下车。

宾加的神情虚弱又凶狠,见爱尔兰醒过神,才开口,开启话题:“我在被审讯的时候,精神恍惚时,有下意识想着,杀死朗姆大人的人会不会是康帕利。”

爱尔兰立刻回神,坚决道:“不可能,”他又强调一遍,“绝对不是康帕利大人。”

宾加虚弱地赞同道:“现在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康帕利,她一定会给泥惨会里塞一点朗姆的东西,让自己更好地摆脱嫌疑……总之,现在朗姆死了,我又请了一周假回来,争取在一周内、抢在琴酒之前,成功抓住库拉索,祭奠朗姆大人的在天之灵。你呢?听说你父亲成了替罪羊,要被琴酒处决了。”

爱尔兰低声说:“那是那位大人的命令,琴酒只是执行人,不是替罪羊,并且无可挽回……我现在更想查泥惨会。义父和很多人做过交易,泥惨会也是。为什么泥惨会会提及皮斯克?”

宾加一愣,摸着头上的玉米辫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我先和你一起查泥惨会吧,泥惨会知道库拉索,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

爱尔兰叹息一口气:“泥惨会的人招供说,库拉索的特征是小朗姆说出去的。”

宾加一瞬间露出了“被噎到”的表情。

在聪明人互相盘算权衡,脑力对打的时候,忽然出现严重扰乱事件分析的白痴,就像是可以填写好几个数字的数独空格,让人无从下笔,只能痛苦地开始用穷举法。

“如果这件事确实是小朗姆说出去的……”.

爱尔兰和宾加并没有联系起这两件显而易见的事情:泥惨会的消息来源是小朗姆,皮斯克之前也积极参加小朗姆的聚会。

这是泥惨会和皮斯克的交点,并没有谁去特地怂恿。

他们往泥惨会的方向追查可能的阴谋、还有库拉索,结果只有劳而无功,空耗时间。

当然,有没有泥惨会跳出来大言不惭地说“是我解决了朗姆”都一样,都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从有错误的方向,变成没有方向。

真正的幕后黑手有两位,两仪绘川和降谷零,现在正一起窝在两仪绘川在杯户町买的新房子的三楼书房。

这两位卧底完全没有额外担心朗姆的死会引发多少可能牵连自身的问题,能做的都已经做完,接下来,也只能是真遇到事情后的随机应变。

书房的玻璃桌子上整整齐齐撂着四份福尔摩斯精装探案合集的套壳。一旁是随意摆在桌子上的两本笔记本。都是从皮斯克报的地址书房里拿出来的。

降谷零坐在电脑桌前,认真地把手上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翻过去,顺带做PDF扫描件保存。

和降谷零单独相处,两仪绘川就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纵容自己软绵绵地被残余药效影响,蜷着侧躺在沙发上。长发散在身后,认真凝视着摊开笔记本的其中一页,看着看着还打了个眼角带泪花的哈欠。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彻,室内的灯光明亮醒目。降谷零边扫描边快速浏览的动作没停,只嘴里开口:“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我手上已经是最后一本了,特殊的应该就那三页吧。”

两仪绘川没同意,只嘀嘀咕咕:“全是和政商界人士交易的清单,时间地点人物写得清清楚楚,一口气写了四本。好多人都挺眼熟的,都在朗姆和库拉索那边得到的情报中见到过吧。”

降谷零哭笑不得道:“也算是查缺补漏了。并且那页地址确实挺重要的吧?”

两仪绘川叹息一口气,她现在就在盯着这页地址呢。

那三页还算有点意思的信息,藏在四本密密麻麻的政商交易记录里。

一页是两仪绘川正在盯着试图默背下来的,组织内部分机密研究所的地址。皮斯克大概之前也有拼搏闯入组织核心的心,因此在给研究所提供资金帮助的时候有意收集了一些地址。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了,是否还是原址,还得再做确认。

一页是BOSS的基本信息,包括乌丸集团,乌丸莲耶,以前居住的地址,和一些乌丸的后辈和亲戚。称不上有多意外,她在里头看见了贝尔摩德的名字。这一页内容,除了多认识几个乌丸的后辈亲戚的名字,还有同样要确认的地址之外,对两仪绘川而言,并没有更多有效信息。

最后一页称不上是信息,只能说是特殊事件记录。文本是日记形式,大概内容是皮斯克自述,他在试图挤入组织核心圈的时候经常找理由去研究所晃,一次意外听到了一通电话,是宫野艾莲娜请求贝尔摩德想办法结束现在失控的研究的电话。过了十来天,宫野夫妇、研究未完成的“银色子弹”、还有研究所本身,就被大火吞噬殆尽。差点被烧死的他心惊胆战,也不敢猜测贝尔摩德在里头都做了什么,也不敢再去研究所。

这一页更只是杂谈,两仪绘川看一遍就记住大概,懒怠看第二遍。

皮斯克留下的情报,介于有用和没用之间。有用的点主要是,未来抓住那些政商界人士的时候,这四本笔记本是很好的证物。没用的点……这些资料的信息大部分已经被公安知晓。

当然,这也怪不了皮斯克,他毕竟没有这么出众的想象力:朗姆现在在公安秘密安全屋安住,而库拉索已经在G5的帮助下远走异国他乡,专心备考教师资格证。

眼前的四本交易记录,已经是皮斯克一生的工作总结。

两仪绘川把研究所的地址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把这本笔记本放到玻璃桌上,去卫生间洗手。毕竟是放了二十年的笔记本。

她窝回沙发上,侧着蜷躺着,一边想事情,一边听降谷零在录PDF时,十分规律翻阅笔记本的哗哗声。

……研究所的地址,乌丸集团的亲戚,让宫野夫妇死去的大火。

……贝尔摩德杀死茱蒂父母的时候,茱蒂家腾升起的熊熊烈火。

这两件事其实没什么关联。唯一的共通性只是大火。

但大火似乎在脑海里燃烧,在昏暗的森林中燃烧,把一侧天光都照亮,无法扑灭。

也不必扑灭。

好感度只有10点的皮斯克愿意为了爱尔兰以及前段时间她把他捞出去的行为,给她提供他最后仅剩的筹码。好感度负10的贝尔摩德,也一定有什么在乎的事吧?

宫野夫妇,会是正确的方向吗?

就算正确,也只是一个方向,具体要怎么做,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还得想想。

思索的过程中,降谷零站起身,做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然后离开书房,打开卫生间水龙头(能听见一点点哗啦啦的水声),片刻后声音停下,降谷零回到书房。

这回他直接蹲在她眼前,灰紫色的下垂眼弯下,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在想事情——”

不过看见眼前的降谷零后,现在肯定是不会接着想下去了。两仪绘川抬手揉了揉他侧边的金色头发,之后顺势把手懒懒地搁在他的脖颈旁,弯眼笑着问他。

“——如果我睡着了,你是不是打算和上一次一样,把我公主抱送回卧室?”

降谷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表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骤然悬空,两仪绘川连忙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身体往他身上缩。

清醒的状态下,这样身体完全被对方抱起的体验,有点奇妙。

因为身体喝过药剂,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因此身体似乎更加敏感,感受到的触觉,也和平常不同。更加令人……好奇。

书房和卧室就两三步的距离,门把手和夜灯都是一按就开。降谷零弯腰把她稳稳当当地放到床上。

床垫被压出一个凹陷,两个人的呼吸很近,暖橙色夜灯映得面前的人神情格外柔和好看。

两仪绘川内心一动,在降谷零准备松手起身的时候搂紧了他,唇角也禁不住上扬。

降谷零意思意思挣脱一下,没挣脱开,就顺其自然地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碰了一下她的唇畔,问道:“怎么了吗?……晚安?”

两仪绘川没有用晚安回应,而是愉快地开口:“你说过的,康帕利大人意外有十分敏感的身体——”

在降谷零骤然讶异又羞愤的神情中,两仪绘川愉快地说完:“——要再体验一下吗?”

嘴上说着,她的手也从他的后脖颈往下顺着摸,摸到腰侧,恶趣味地轻挠了挠。

腰侧的蜜色肌肉绷紧了,硬邦邦的,带着些能将人烧灼的热意。

暧昧的夜灯下,呼吸声逐渐粗丨重。

心跳加快,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克制不住的兴奋。

降谷零努力克制着,滚动喉结,双手依旧撑在她身侧,贴着她的耳边,低声确认着:“这栋房子的钥匙只有我们两个人有吧?”

两仪绘川疑惑,这是什么问题?不过她还是能坦然回答的:“是啊。”

“好,”降谷零笑着弯下眼,调侃道,“这次就不是偷情了。”

两仪绘川哭笑不得,不是什么梗都要callback的啊!

她开口就要再说什么,但降谷零已经吻了下来。

完全不是蜻蜓点水的温柔轻吻,正相反,这个吻带着撕咬意味,舌头轻易叩开牙关,搅动着口腔,侵略性十分强烈。

带着枪茧的手也完全没有老老实实撑在她身侧的打算,从腰侧往上,热意沿着发烫的指尖上涌,一路灼烧。

衬衫衣料连着内搭都摊开了。

微凉的空气激得她身体紧绷,滚烫的手心又将她揉捏抚摸着,分不清冷热。

在前所未有的奇特感受中,身体被攻陷着放松。

想呜咽都发不出声音,呼吸都被深吻吞没。薄而敏感的上颚反复地被他的舌尖挑逗,试图微弱反抗的舌尖被含住轻咬。

“呜……”

声音终于能发出去的时候,脖颈连绵到心口都是酸涨涨的酥和麻。

她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又发觉胸前有着什么,而自己的手指已经埋入身前金灿灿的发缝。

降谷零抬起头,情动的眼角泛红。灰紫色的眼眸情意汹涌,他的声音愉悦暗哑。

“确实是很敏感的身体呢,康帕利大人。”

第74章初次见面

殷红,硬挺。

表面仿佛结着甜霜,可以用同样殷红的舌尖舔舐、吸吮、拨弄。

用牙齿轻咬,会收获甜腻的、带着一丝轻颤的尾音。

用手指轻轻揉捏,腹部的肌肉就仿佛被牵拉,从而不自觉绷紧。

会哼哼唧唧地抱紧他的头,然后在他的下一个动作中渐渐重新放松,重新呜丨咽,喘丨息。

“康帕利大人的反应很可爱啊。”

他弯起眉眼做出评价,在她又一次用雾蒙蒙又情动的澄棕色眼眸恍惚涣散地看着他时,用轻吻作为回应。

然后,往下.

两仪绘川已经开始头晕目眩。

痛觉放大剂的本质是五感放大。痛觉确实会放大,快丨感也同样会放大。

降谷零的动作很温柔,很小心,会耐心观察她的反应,会慢慢寻找,能让她最克制不住反应的地方。

没有让人痛呼出声的糟糕体验,只有像海浪一样细细密密,重叠起伏的感受,不断形成生物电流,窜过脊椎,冲刷大脑。

眼角禁不住蓄起生理性的泪水,在金发深肤的男人又一次摸索的时候,在冲刷感受下,呜咽着流下。

……明明还没有进入正题啊。

……这就是药物带来的效用吗?已经爽到这种程度吗?

……真的要爽过头了吧,自己真的不会晕过去吗?

降谷零重新亲吻她的唇畔、脸颊和耳垂时的动作很轻,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中场休息时间。

“……还好吗?”他又吻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要不要休息一下?感觉你……意外的娇气,很可爱,并且,很兴奋……”

已经有滚烫的存在,同样彰显着自己的兴奋。

她也摸了摸他的头顶,回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她的声音已经有一点点哑,幸好话还能完整说出来:“在我说不要之前,你都可以继续。”

“好,”耳垂下方的软肉被轻轻衔住舔舐,大脑皮层近乎崩溃地发麻放松。她听得降谷零轻笑道,“这是听起来最明确的安全词。”

情意和欲丨望混杂相融,最后一道阀口被解开.

两仪绘川有悄悄庆幸过,两个人在回到屋子的时候都先冲了一个澡。

虽然原因和临时动念的情欲无关,单纯是因为皮斯克的屋子里已经许久没有居住的痕迹,走进去灰尘漫天,以至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会忍不住给身体做个清洁。

不管如何,节奏没有被打断真的是幸运的事情。

如果被打断……唔,下次试试在浴缸?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几件衣服已经随意地丢到了床尾。

在特殊的地方,金灿灿的头发,有着毛茸茸的触感。

膝弯处被抓住吻了一下,有点痒。

接下来,灼热而含笑的呼吸,扑撒汇聚到一处不得了的地方。

腰部被轻抚安慰,但紧张感无法消退。

完全是陌生的体验,以至于双手禁不住呈W状抓住后脑勺下的枕头,绯红的脸颊转到一旁,尽力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努力把呼吸声都压入枕头里。

能在奇特的地方感受到,他同样热到发烫的脸颊。

确实很像是发烧,但与发烧的意识昏沉不同,更多的是清醒的兴奋,以及在清醒下自愿沉入昏暗而交融的本能快感。

被吻了一下,然后被灼热的舌尖浅浅点过。

在很要命的、比口腔内的上颚敏感一百倍的地方,感受到对方的唇纹。

“初次见面……”又被啄吻了一下,“请多指教。”

洪水溃堤,大脑内一切的思维都被轰然冲刷崩溃。

腰部被一双很适合窃取情报的手禁锢着,拽着骤然紧绷的她深潜浪潮。

救命……枕头几乎要抓得裂开了……怎么会……

降谷零的动作,甚至没有停下。

试探地用舌尖探入,手指往下划,轻拈揉弄。

被代表快感的生物电流冲刷的感受延长了,也因此,深刻感受到,多出来的异物。

比用舌尖挑弄上颚,恶劣一万倍的感受。

喘促的呼吸,无法休息。

真的,爽过头了……会怀念很久吧……

恍恍惚惚低下头,能看到金灿灿的发旋。

勉强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时,说出口的话语根本没有经过自己的逻辑判断。

“所以……这种地方为什么也要用敬语,呜——”

猛地将脸颊埋入另一侧枕头里,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白,浑身脱力,抓着枕头的力气都失去。

降谷零把三根搅弄的手指抽出,抬起头看她。

蜜色的脸庞上,鼻翼、脸颊,甚至脸颊侧边的金色碎发,都沾染上了水淋淋的光泽。

灰紫色的瞳孔兴奋而失控地用俯视的角度看她,他的神情看起来相当不妙。

光是看着,小腹的肌肉就仿佛又要轻轻抽搐。

降谷零俯下身,摸了摸她额头边的绒发,轻声开口问她的时候,声音饱含忍耐后的克制:“安全丨套,你是放在哪里,床头柜里吗?”

两仪绘川后知后觉心虚了,在拥抱中发觉药物残余后会有奇特的体验,于是直接做出邀请。但实际上,“……没有,家里没有放。”

降谷零的思绪一顿,后知后觉浮现出愕然的情绪。

两仪绘川思索着咬住下唇,指尖悄悄划拉着绷紧的人鱼线。

语调暗哑,笑着引诱道:“中出吧——零君?”

降谷零一愣:“什么?”

她扬起下巴,展露出脖颈处新添的斑驳红痕,理直气壮地提议道:“直接进来。”

她提议着,又满不在乎地想,自己回头吃紧急避险药就行。

当然,完全不推荐这种行为,她也只会做这一次。只是一次的话,完全没关系吧?她毕竟是游戏玩家,身体素质也是可以点的。甚至可以直接砸个700点,让身体素质直接等同到和剧场版里的主角团遭遇枪林弹雨乃至受伤,但过一天就能恢复如初的绝佳水平。

她听到了降谷零无法压抑的呼吸声。

蜜褐色的胸膛已经沁出些许汗珠,剧烈起伏着。他的神情更加不妙,甚至称得上阴郁可怕。

安抚摸着她额角碎发的手缓缓拂过脸颊,脖颈——她的身子禁不住一颤,于是听到了降谷零的一声哼笑——接着沿着她的手臂,抓住她虚虚瘫在枕头边的手。

她的手被拉下去,划过一处地方。

在降谷零一瞬间发出压抑而好听的粗重丨喘丨息声时,她整个人也都被软绵绵地抱起来,胡乱靠在床头。

降谷零凑近她,怒意、情意、欲望、怜惜,混杂在一处,湿淋淋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嘴或者手,你自己选一个。”.

最终是选了钝角。

重新洗漱完,把地上的衣服收拾挂好,重新躺在床上后,身侧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脖颈咽喉的地方。

夜灯已经关上,黑暗中的声音格外的小心翼翼。

“会难受吗?”

“还好,”两仪绘川试着吞咽了一下,还是有点不习惯,但问题不大,他下狠劲去塞的时候毕竟也就那么失控的几秒,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味道也还行,能接受。”

一旁的人呼吸窒住,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太过分了……我回头把东西买了放床头柜,在这之前不要乱撩拨我。”

两仪绘川懒洋洋地笑道:“没有邀请的经验真是不好意思。”

肌肉有力的胳膊顺着脖颈往下,拂过依然有些涨麻的地方,停留在腰部,搂住。

他轻声问着。

“其他地方,感觉怎么样,有难受的地方吗?手还酸吗?”

“不会,体验很好哦。”

“那就好,我毕竟也是第一次,会担心。你全程没有拒绝,后来还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

“因为是难得的机会,所以……感受真的很好,放心吧。”

两仪绘川用撒娇的语气懒洋洋地说着,就侧转身体摸摸他的碎发。

她听见降谷零问他:“什么是难得的机会?”

降谷零的语气分辨不出喜怒,她没觉察出问题,语气轻盈地说着:“就是今天喝了药剂,药效在消退,但没完全消退,因此身体变得更敏感的机会……我也不会闲着无聊给自己喝药玩,之后也会避免自己进审讯室。敏感的康帕利大人,机会仅此一次?”

“……”

降谷零“腾”地震惊坐直身体,被子滑到他腰侧。他试图看她的表情,但房间遮光很好,也没有光源,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气急又后怕又挫败:“这种情况你应该再喝一瓶中和剂,而不是——你——”

两仪绘川抬手轻轻拉了一下他,语气又是安抚又是轻佻:“很舒服啊,没关系的。”

降谷零气到发出笑声。这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吗?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是说漏嘴他会只以为这是很和谐很快乐的一次互动……怎么会有这样任性的人啊?

联想到她之前隐瞒自己身份,隐瞒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生气和后怕的情绪简直要占据所有思维。

他深呼吸一口气,气鼓鼓地重新躺下,转过身子背对着她。片刻后又转回来,重新搂住她的腰。

身体的暖意相贴,终于才安定地睡过去.

雪莉在她常驻的研究所看见康帕利的时候,她已经相当惊讶了。

等康帕利笑眯眯地和琴酒打完招呼,接着把手上的芙纱绘包包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的惊讶就此加倍。

雪莉心道,她对化妆品、包包、这种普通人会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的……但是,金属打造的灿烂金色银杏叶在晃她的眼睛,她真的没法移开目光。

等雪莉醒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跟着康帕利去了研究所的天台。

……下次得要价值一千万的包才行!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

阴云密布,微风拂面,空气压抑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狂风骤雨。

康帕利看着天台上拦着边缘的铁丝网,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危险地翘起,浅棕色的眼眸缩起。

天台,会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或许的或许不是天台,而是康帕利本身。

她今天看着心情很好,并且是很微妙的那种,好得过头,以至于让人心惊胆战,让人疑心她会越过天台上的铁丝网,直接往天际飞去。

有点像是谈恋爱了……但又不是正常范畴的恋爱。

组织里又哪里能谈得了正常区间的恋爱?没有正常人,都是控制狂。隐瞒,欺骗,控制,压榨……家常便饭。她作为僻居研究所的旁观者,都冷眼见过几段分分合合。

所谓的恋爱,不就是这种自我催眠,自愿被欺骗的过程?然后追求一点虚妄的快乐。

作为调剂品也就罢了,如果占据生活重心,一定会爆炸的。

康帕利侧头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收起那股奇特的笑容。

没有刻意露出遮掩的笑容,于是眼底那隐隐约约存在的疯狂劲头更加明显,眉眼神态锋芒尽现。

雪莉听着康帕利开门见山:“我想要得知那位大人的现居住地。”

一句话,已经成功把她说懵。

康帕利补充说明:“原先试图走贝尔摩德的路,不过贝尔摩德不好商量。前两天从朗姆……那边的资料中得知,那位大人偶尔会让你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来找你。”

找她,找贝尔摩德,直接找那位大人?!

狂想,又似乎确实具有可行性的方案,让雪莉的大脑一瞬间停止运转。

康帕利是公安卧底,她找到那位大人是打算做什么,直接杀了对方?

天台的风徐徐吹拂,雪莉勉强从美妙的想象中回过神,带着歉意开口:“我确实有定期去给那位大人做药物适配测试。但我去的时候都会戴上眼罩耳罩,贝尔摩德全程陪同,那处研究所内也有金属扫描仪,所以我也只知道那位大人住在鸟取县。”

康帕利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意外和失望的情绪,似乎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也有后续计划,斟酌说着:“我知道,所以这件请求你的事,需要你担风险。需要麻烦你在下一次去见那位大人的时候,带上发信器……”

雪莉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并迅速想到能让自己很愉快的事情。

她打断了康帕利还在小心谨慎说出口的话,眼睫扑扇着:“我之前没有办法拿到,但如果你能想办法给我一份效果强劲的微型炸丨弹,那我到那位大人在的研究所时,可以直接把那家研究所连着贝尔摩德一起炸了——你只要照顾好姐姐就行。”

她说得坦然,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是吗?

但康帕利眼底的那股疯狂劲一下子就吓没了。

“……我只是想请你帮忙带个发信器啊!”康帕利崩溃地说着,“并且贝尔摩德大概率会发现,所以我本质只是、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贝尔摩德,看看能不能抓住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而已!”

“……啊,”雪莉听着自己失望地发出语气词,然后干巴巴地说,“也行吧,我只要在身上装个定位器吗?”

第75章来得不巧

如果两仪绘川知道雪莉的心理活动,她一定会为自己辩解。

她谈的恋爱很正常,男朋友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甚至让她感到一点点“不够刺激”的可惜。这是一款她的问题。

疯狂更是不存在。

说来惭愧,她只是看到阴云密布,暴雨将至,中二病在大脑中悄悄爆发,想象了一下,自己张开双臂迎接狂风骤雨的样子——绝对是一张精美CG!

……然后什么中二病精美CG都被雪莉“我直接把那位大人炸了吧”的提议吓飞了。

两仪绘川连比带划地劝她打消念头:“不要轻易用同归于尽的想法啊。那位大人可能不在研究所,贝尔摩德也很有可能轻松逃开。你试图同归于尽,但得到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只你自己被炸死,那就太浪费了。”

雪莉更加失望,但她接受现实:“好吧……总要等到可能性更大的机会,那位大人其实也未必就在那处研究所,有可能只是远程的信息传输。”

实用性的劝说终究比情感上的空洞安慰更有效。两仪绘川松一口气,笑着点头:“如果情况顺利到贝尔摩德没有发现发信器,能得到研究所的地点,那我就可以找机会骇进去,顺着信息传输链条,找到那位大人的居住地。”

雪莉重新跃跃欲试的表情太明显了,两仪绘川连忙开口按住她的小心思,又道:“你还是未成年,要炸也是我去炸。并且很大概率是被贝尔摩德察觉,并没有炸的机会。不要把她当笨蛋啊。”

雪莉困惑地晃动茶色短发发丝,似乎是因为“未成年”这个说法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康帕利大人好像有点过于理直气壮了……”雪莉嘀咕了一句,不过犹豫之后并不深究,只顺着她延展话题,发出疑问,“安装发信器是为了试探贝尔摩德,获得她的把柄,对吧?但装发信器试图试探研究所的地点,这个行为,似乎更像是我们的把柄。您是认为贝尔摩德一定会私下解决,试图放过我吗?”

两仪绘川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能揣测贝尔摩德的心意,只能说有可能。如果贝尔摩德并不私下解决,而是要兴师问罪,那你就直接和那位大人说,装发信器的行为是康帕利要求你做的,因为康帕利和你说,只要你照着做,康帕利就会告诉你父母真正的死因……这样做能基本保证你的安全,怎么样?”

雪莉不知道怎么样,她完全呆愣住了。

在更加压抑的黑云之下,她的发丝和衣角都轻轻吹拂,和她的水意眸光一同摇曳。

两仪绘川心平气和地等着雪莉的回应。

这是第一次,她设计的重要的计划中,不能保证百分百顺利,没有备选方案,计划主体是其他人,进展也不能由自己操控,只能等待其他人的进展和回应……完全是在赌博。

幸好朗姆为了活命,陆陆续续又说了不少组织的情报,其中包括BOSS会定期检查身体和APTX4869的适配性。

试探着装上发信器,比试探着问“我能不能烧掉研究所”,严重程度会轻很多,即使贝尔摩德报给BOSS,雪莉也不会被过分追责。“贝尔摩德提供宫野夫妇自杀方法”的把柄,更能发挥大价值。

雪莉轻声说着:“所以,我父母真正的死因,不是因为研究所失火。”

两仪绘川点点头,就要直接和雪莉说明:“其实——”

“现在不要和我说,我也会害怕,”雪莉把头扭到一旁,低声说,“请等到我带完发信器,完成了这一次任务后,再把这条消息发给我——像是发送任务奖励。”

两仪绘川百感交集,但终究是松一口气,答应下来。

想想有些感慨,刚通关主线,路过库拉索原先在的研究所时,她豪情壮志想着要把雪莉捞出来。但她现在做的事,甚至是往雪莉往深渊里再拉一步。

好感度负十,终究是太麻烦了。

只能希望,这次试探贝尔摩德的行动,能一举成功。

风声彻底止息。

在浓郁的黑云之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顷刻间就成了倾盆大雨。

接下来的两个月,都会是暴雨天气.

暴雨天气,出行不便。

研究所内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外头雨水冲刷一切的声音。

两仪绘川不方便离开,想了想贝尔摩德被试探后可能会有的恼羞成怒,索性在研究所里逛一逛,想一想,顺带看看研究所里的格局。

雪莉在旁边跟着,她换了一身白大褂,轻声介绍研究所里各个楼层的格局,着重介绍一些反间谍装置。

逛了一个小时,简单把整栋研究所都绕了个遍。

两仪绘川心中有数了,把雪莉劝回办公室休息,她自己重新走回一楼,打算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发发呆,加深研究所格局的相关记忆。顺带等雨势减小。

刚走到一楼,两仪绘川迎面碰上了琴酒。

琴酒的神情说不上好,两仪绘川便只对他颔首,就要溜过去。

琴酒却皱起眉,拦住她:“你把研究所逛了一圈,现在还要做什么?”

两仪绘川立刻反应过来——琴酒大概是在监控室里监看她的行踪。

她也没辩解什么,只笑着指了指前头的大厅:“打算去前头的沙发上坐坐,发一会儿呆,等雨停了再走。”

琴酒的眉头依然皱着:“所以,你为什么会以一副‘我要攻入这间研究所’的姿态,把整个研究所逛一遍?”

描述太过精准,两仪绘川哭笑不得,在琴酒下一秒就要拔枪的气势中,说出她早已准备好的应对话语:“只是想看看研究所在监控这一块要怎么改进,打算用在我管的研究所里,改进好之后,就可以只打钱,只偶尔看看监控。没办法,我接的活实在是有点多了,朗姆到底是怎么兼顾这么多工作的,想想真是令人惊叹。”

话题一转社畜风格,琴酒嗤笑道:“朗姆的那些研究所都是为了治他眼睛的,现在朗姆死了,这些研究所已经都可以关了。还接了他的什么工作?”

两仪绘川笑道:“总得给这些研究员想个再就业的路径,全部灭口动静也太大了——慢慢来吧。”

杀人如麻的琴酒,一瞬间都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两仪绘川终于顺利坐到沙发上,鉴于琴酒还在,根本没法安然发呆。她索性一边和琴酒继续闲聊,一边整理康帕利明面上的工作线:“我还接了两条交易链,武器交易链和药品交易链。之后琴酒如果要买审讯、治疗等药品,或者是要买武器弹药,都可以找我,优惠价。”

琴酒睨她一眼:“优惠多少,现在就能买?”

两仪绘川连忙摆手:“现在不行,我连这些人的经办是谁都还记不清楚。至少得等十天吧——十天之后你就可以带着单子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