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游戏可以多次进出吗?超过三次?
——不可以。
…………
一点一点慢慢摸索,特别像是在测试BUG。
在测试BUG的基础上,构造游戏系统,形成以技能点加点为挑战模式基本任务奖励的系统框架。普通模式?其实不能开启,完全是糊弄失忆后自己的产物。
技能点加成的相关点数,是用她削掉的游戏公司等相关技能点补足,存储3000点技能点。这些技能点也确实必须要削,因为公司经营方面的技能点太高,容易触发名柯世界里“社长容易死”的debuff。
并且,为了更好地削弱社长buff,她捏了一个G5机构作为主视角的可选兼开局机构,尽全力让主视角的身份不限制在社长身份上,也作为新手阵营和主线任务发布方,帮助失忆后的她快速熟悉游戏规则,完成游戏任务。
主视角上,她成功在名柯世界的某一平行世界中创设出“白鸠原美”这一人物,并逐步完善人设,从康帕利到綾田幸子,再到最后用上自己的本名,两仪绘川。
结合“只要有世界内的任一人物好感度能达到80点,进出该平行世界就不会受到排斥,可以一辈子都自由出入”的世界规定,她合理地和系统讨价还价,设定了“绑定NPC后,每到达20点,就可以使用一次复活药”的游戏规则。
保底复活药其实是开局即送,在计算上,-20点那一档的好感度值同样可以领取一次复活药。这个规则不会被透露给失忆后的自己,因为这个复活药固定用于她一不小心落地成盒的意外情况。
但,再怎么做保证,她依旧是异世人。世界意识出于生理性的排斥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为了避免被“免疫系统”杀死,她最长只能待两年时间。
不仅如此,她如果频繁进出游戏,有可能会提前被“免疫系统”发现,从而被迫缩减游戏时间。
为了进入名柯世界玩,消磨时间,她在构建游戏系统上,真的辛苦了。
单纯从游戏角度来看,这一次的经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刺激愉快。——现在还没有到能出全息游戏的科技水平。
两仪绘川呼一口气,坐直身体,靠在枕头上,感受大脑活跃而健康的转动。
当然,还有个不得了的,现实层面的好处——
她在名柯世界将近一年,这段时间,她在原世界的躯壳都是由世界意识接管,世界意识也确实有承诺,如果她能完成主线任务,世界意识愿意帮她让身体恢复健康。
她怀疑,世界意识也想看她在柯学世界打五份工的乐子。
而现在,她的身体,确实已经恢复成成年人正常有的健康状态。非常感谢世界意识。
不过等等……
游戏策划竟是她自己?!
冗长的人物介绍,神奇的好感度数值设置,还有语焉不详的暗示。
两仪绘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什么自己坑自己现场!
她长呼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把一脑袋的游戏建议发给自己,然后下意识打开系统。
系统空荡荡一片,唯一的【进入游戏】按钮也是灰色的。
……确实进不去了。
发呆时间结束,想想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吧。
在重新躺下、下床出院和重新翻看漫画之间纠结片刻,两仪绘川选择摸出手机。
她已经和相关部门报备过自己要去异世界,现在人已经成功醒来,那首先要先请相关部门的人来查看身体检查数据,也方便她陈述经验。
她还要给同学发消息,表明自己恢复健康,看看有没有不用加班熬夜的岗位让她坐着摸摸鱼。
每天都在玩固然开心,但她已经断断续续在病床躺了一年,又常年无休了大半年,现在更期待规律的五天工作日配上两天假期。
……总之,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凌晨三点。
降谷零姑且结束一天的工作,呼一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去卫生间简单洗漱。
余光瞥到浴缸,他拒绝了脑海里的自己跳出来的泡澡提议,只简单冲了个凉。
他倒回床上,犹豫片刻,从床头柜中摸出眼罩,摸索着给自己戴上。
这七天,他都暂时住在两仪家的三楼主卧。工作再忙,他也要努力回到杯户町。
如果说,尽快恢复好心情,继续生活下去的好方法是远离一切可能会让人回想从前的物品和环境。那让自己一直回忆、无法忘却的好方法,就是留在原地。
降谷零不认为这样的行为就能直接让好感度达到80点。
他问过连在复活药上的系统,80点好感度意味着什么。
系统:【不论理智如何判断,情感在第一时间会愿意做出同生共死的抉择。】
他很了解自己,知道这一点对他来说相当困难。情感上愿不愿意做出什么决定不重要,理智和逻辑会第一时间让自己不被情感控制。
理智先行已经成为习惯。即使是在面临她离开事实的一刹那,他也没办法让情绪占据脑海。
要怎么诱导自己对两仪达到满值好感度,他没有想法。
现在,也只能先试着,在工作二十个小时之后,稍微让自己放空片刻大脑。
他下意识回想起两仪给他发送的定时邮件。
这份定时邮件写着组织里的一些消息,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消息,例如可以让工藤新一帮忙一起对抗组织,基尔和她已故的父亲都是CIA卧底。
他非常希望这份定时邮件是两仪设计好的,目的是掩盖自己是康帕利,因为这意味着他还能和两仪见面。
但是,不是。
不仅两仪没有重新出现的迹象,而且基尔的父亲——本来已经死去的伊森本堂重新活了过来,并且以CIA和公安合作为前提,把被公安秘密逮捕的本堂瑛海带离审讯处。
显然,在海岛山顶爆炸的七天内,他没能达成80点好感度,于是两仪把她仅剩的最后一枚药给本堂先生用了。
和上次一样,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告白,时限都只有七天。
七天之后,故事迎来结局。
即使是BE,他也该接受。
两仪直接把复活药给本堂先生用,可能也是在隐晦和他表达,不用等待,她已经离开。
降谷零抬起手想捂住眼睛,结果只捂到眼罩。
他忽然想到什么,迅速卷腹坐直身子,打开系统页面。
降谷零:【两仪这个游戏角色如果没有复活,是不是无法在世界上出现?即使她想回来?】
系统:【是。】
降谷零:【对两仪绘川使用复活药。】
系统:【是否确认?】
降谷零:【是。】
系统:【已使用,因为玩家两仪绘川情况特殊,复活药只能复活躯壳,等玩家回归后,躯壳才能启动激活。躯壳现在处于休眠状态,除了您没有其他人可以看见。请您知晓。】
降谷零:【明白。】
话音落定,床上骤然多出一具躯体。
是两仪在游玩时的躯壳,眉眼安详闭起,没有呼吸,外头套着款式简单明快的白衬衫和阔腿裤。看样子似乎只是睡着了。
降谷零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温凉,没有脉搏。
不是活人,只是精致人型玩偶。
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两仪或许已经离开,或许已经决定再也不对这个游戏世界注视哪怕一眼。
但是。
只要她还愿意回来。
哪怕只能回来一次,回来一周,回来更短暂的时间……
她还是可以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
第86章死缓一年
在原先的世界遇到在名柯世界相处过的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捏出G5机构作为新手阵营,总要有个新手引导NPC。
两仪绘川知道自己玩游戏有“怀疑一切”的习惯,为了避免失忆后的自己怀疑G5机构是暗藏坏心的机构,她有询问同学,能不能借用她的个人数据用作游戏中。
那个同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申请做一些微调,例如,五官改得更加泯然众人,而失去的美貌加到名字里去。
“情报人员也总要有个特殊才能,认不出脸算是其中一种吧?我觉得这样很酷!并且,微调一下,既视感没那么强,也能避免你的记忆忽然苏醒,被游戏踢出去。”
两仪绘川想想也是,立刻采纳意见。
但现在,她看见拿着好几个项目岗位介绍单的雾沙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还是有一阵恍惚。
“还在走出院流程,”雾沙大咧咧地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膝盖,“其中监护人那一项我签完了,该叫我妈。”
两仪绘川眨眨眼,笑喊道:“妈——”
雾沙惊叹地笑道:“不得了,玩一次游戏出来,越发什么玩笑都能接下去了,你之前都要犹豫好久吧?”
两仪绘川撇了撇嘴,只伸手要来岗位单翻看。雾沙连忙举手投降:“旁边就有检查身体的仪器,我自己去看看。”
雾沙说着,当真打开仪器连接着的电脑,一项一项查看数据。
两仪绘川随便雾沙看,她自己已经看过。被世界意识接手管理的身体,身体状况在检测中是毫无曲折的一条平行线。而她回到这个世界后,一时间有剧烈波动,之后就恢复成正常的曲线。
她甚至把数据打印一份出来,准备直接把这份材料作为佐证交给有关部门。
相关部门的人来得很快,两个人互相寒暄,两仪绘川请来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询问和回答,都十分公事公办。
“异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总体世界架构依托于漫画、动漫和特效电影,因为故事性较强,所以会有故事性带来的危险性。例如,有可能楼下煮面的厨师、隔壁饭馆的服务员、电视台主持人、地下乐队成员其实全都是携带枪支的特工……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是很正常的世界。”
“……很正常吗?好吧,人的适应性总是会比较强。每个世界都有特殊的地方。有群众不小心穿越到恶意能凝聚成人型幽灵,以普通人作为食物的世界,你那边至少大家都是人。”
“适应性……”
“你是第一个穿越大半年还成功回来的人,有什么经验愿意分享吗?”
两仪绘川收敛情绪。
是的,她只要不打开系统,不和世界意识对话,不重新接触名柯相关,让别的事充实自己,她就总能适应心中空落落的感觉。
她整理一下大脑的逻辑,用轻快的语气开始阐述:“我设计了一个游戏系统……”。
一来一回,有问有答,等来人带着检测仪器告辞时,两仪绘川才发现,自己结结实实地聊了半天。
雾沙已经回公司去,只留下一条短信留言表示,她定好自己想要的岗位后,同样短信说一声就行。
两仪绘川拿着岗位单,想到来人最后告辞时说的总结语。
“现在看,前往异世界更像是一场没办法购买意外险、没办法二次前往的旅游。旅行途中得到的景色和经历,在现实世界中很难替代,但回到现实后,也还是需要好好收拾心情,回归正常生活。”
相关部门的人或许是发觉她的不对劲,用委婉的词汇表达。
感谢好意,她会努力。
两仪绘川撑着精神吃完晚饭,做完剩下的出院手续,请阿姨去她家收拾卫生,自己订了一间酒店住。
下意识把房间搜寻一圈,确认没有隐形摄像头后,她愣了一瞬,哭笑不得地去洗手间洗漱,接着躺到床上。
下意识打开空荡荡的系统页面。
看着依旧是灰色的【进入游戏】按钮,她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自己难道还在期待好感度值上80点吗?
进入名柯世界前的她可没想那么多,对降谷零的态度也仅限于对纸片人的喜欢。
她对自己的期待有且仅有:在名柯世界玩两年,放松身心,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后保护好重新健康的身体,以此为前提,接着参加游戏项目。
然而,雾沙给的岗位,她其实没多少感兴趣的。
已经进入稳定运营期和已经开始进入筹划阶段的游戏都已经有相对固定的创造班子,不需要她空降,直接pass。还在草创阶段的游戏她也全都翻完,有的她不感兴趣,有的她两年前会感兴趣,但现在兴味索然。
本质还是没有心情,什么游戏项目都不感兴趣。
……或者说,她现在刚结束一场文本量爆炸、场面特效令人震撼、人物立绘十分出彩、运行流畅没有BUG,除了限时删档各个角度都无可挑剔的游戏,其他任何游戏都暂时无法拨动她的心弦。
这个暂时是多久?不知道,这款柯学红黑游戏,说不定会是她玩的最后一个二次元游戏。
昏昏沉沉,辗转反侧,最终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正常时间段入眠。
能肯定的是自己没睡好,因为梦境一层连着一层。
“……”
她先是恍惚发觉自己站在波洛咖啡店门口。
江户川柯南坐在波洛咖啡店柜台前的高脚凳上,眨巴着湛蓝色的眼眸,十分卖萌讨巧地表示“我想喝卡布奇诺”。而柜台后的安室透亲切随和地弯下紫灰色的眼眸,说一句“好的”。
梦里闻不到气味,所以安室透冲泡的卡布奇诺香气,只能从江户川柯南的神情变化中猜测。但梦中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不管如何,她已经走进店里,坐在江户川柯南身旁。
“黑咖啡加糖,谢谢。”
“好的,请这位小姐稍等。”
“没关系,我主要是想问一个问题——安室先生,你会有喜欢的人吗?会喜欢到不顾一切的程度吗?”
安室透一愣,放下手上的杯子,露出为如何回答而苦恼的神情。
——实在太游刃有余了,逼真到她一刹那都担心他真的在为此烦恼。
一旁的江户川柯南也悄悄投来属于侦探的审视目光。两仪绘川含笑对视,柯南就挠起后脑勺,发出小孩子特有的不好意思的卖萌笑声,敷衍过去。
“不会哦,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比‘喜欢’这种情绪重要,”安室透定下基调,之后一边泡咖啡,一边用他好听的语调抑扬顿挫地说着,“并且,如果是互相喜欢,那对方肯定也不希望情感变得极端吧?奋不顾身……还请这位小姐爱惜生命。”
安室透挂着客套的笑容说完,把装着卡布奇诺的杯子递给江户川柯南,又看似轻松地转移话题:“这位小姐是还在读书吗?之前有来这边吃过东西吗?突然问我这种私人问题,我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户川柯南悄悄虚起眼。
两仪绘川也愣了一瞬后恍然,安室透在委婉询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安室姓氏,也问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生疏、客套、拐弯抹角、旁敲侧击。
眼前梦境中的这位,明显是柯学元年之后的安室透。并不是她认识熟悉,坦诚相待后的降谷零。
必须得承认,这是她对安室透的最初印象的一部分。
梦境是自我思维的衍生,她问安室透,更像是问自己。而自己并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答案,于是,彷徨不定,顾左右而言他。
“对不起,在梦境中问出了早就有答案的问题。”
她衷心对自己道歉。
说出这句话后,梦境跌落。
不断跌落的过程中,耳边仿佛有风呼啦啦地刮。
终于跌到茫白空间的沙发上后,两仪绘川恍惚地坐直身体。
下一刻,手被抓住。扭头一看,是降谷零弯起灰紫色的眼眸,含笑注视着她。
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心,磨得她从手心到心尖都发痒发麻。
她听见梦境中的降谷零轻声问:“这一次相见,代价是什么?”
——没有代价,这只是她独自一人臆想出来的梦。
但两仪绘川不敢开口阐明。
刚才她说出这是梦,梦境就崩塌了。现在降谷零就在眼前,她不舍得让梦境再崩塌一次。
……这样的想法,想想有点可笑。
什么啊,名柯世界里真的降谷零就在那,她溜得那么快,连复活药都没留下。现在只是梦境中的降谷零在她对面,她却贪恋。
幻觉、臆想、自作多情、自我感动,自我欺骗。
为了避免一年后注定的离别,也为了赌一个梦幻级别的可能性,最终迎来了提前一年的离别,这样的结局。
她应该理智接受,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
眼泪,还是止不住。
想见到他,无法再见到他。理智清晰明白,情绪无法控制。
与生理性的不同,情绪带来的眼泪,在盈满眼眶之后并不是从眼角流下,而是从眼眶正中滚落,划过脸颊。
双唇已经抿紧,没有发出任何呜咽哭声。但还是尝到了些许眼泪的咸涩滋味。
降谷零看着很有些手足无措,迟疑片刻,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鼠灰色西装的肩部布料质感很好,姑且被她当做吸水擦脸巾用。
额顶传来轻如羽毛的触觉。
低沉失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实在对不起……我们大概已经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只能在梦境中对你说出没有意义的道歉。”
“明明是我、我要说对不起啊,”她一开口就哽咽,只能艰难地把话说完,“这是一个不可能的、除了让你困扰,不会有任何其他结果的要求。真的非常对不起……请你忘记我的一切请求,当做我已经死去,或者当做我不存在,怎么样都好……”
藉由梦境,将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出口。
她确实后悔,或许她该瞒着,什么都不说,抱着失忆前“爽完两年之后跑路”的思维继续游戏。
两年结束时,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分手。
——一开始就不报任何希望,才不会因为没能达到渺茫的期待伤心难过,然后又因为无法诉说,只能在梦里哭。
脑后被温柔的力道抚摸,顺到尾骨。再回到脑后,再接着安抚。
更想哭了。
降谷零经常这样子安抚她,以至于,在梦境中,她也下意识回想到这样的亲密姿态。
安抚的肢体语言总是能传达到位,即使是在梦中。但正因为是在梦中,所以现在这洁白空间中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单从“梦到降谷零”来判断,甚至称得上是美梦。
在胡思乱想中,眼泪渐渐止住,哭毕竟也有哭累的时候。
怀抱也松开了。
两仪绘川坐直身体,后知后觉感到头晕目眩,又觉得浑身发冷,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为什么不能直接从怀抱里醒来呢?在梦里也要感受一次分别吗?
视线被骤然重新汹涌的泪水扑得像是被大雨冲刷的车窗一样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眨了眨眼,还是被眼泪糊住,什么都看不清。
降谷零似乎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只从胸膛叹出一口气。他抬起手,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气腾腾的毛巾——梦里什么都有——擦掉她的眼泪。
两仪绘川索性把头埋在毛巾里,整张脸滚一圈。把泪痕都蹭掉,让面部重新清爽。
但重新端正坐直时,心底没来由的一酸,眼泪没忍住,又习惯性地流下来。
没办法探究心底的酸涩来源,因为来源很明确,一探究眼泪就止不住。
但确实该停下了,哭个没完没了怎么可以呢?
难得做一场能见到降谷零的美梦,总得多看他两眼。谁知道下次梦见会是什么时候?
两仪绘川流眼泪流到昏昏沉沉,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竭力深呼吸,转移注意力。这经常会是一个有效的方法,因为大脑在这时候也会提醒她——哭得稍微到缺氧的程度了,你需要呼吸。
但深呼吸与安静流泪全不相干,而降谷零也无法继续坐视。
“抱歉,实在不知道怎么让你暂时停止流泪了……只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吧,这样的方法,或许会对你有效果。”
……转移注意力?
身子被降谷零倾身而来的力量带动,靠在沙发背上。
两仪绘川有些困惑地抬起头。
而他顺势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捧在她脸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耳垂下方的肌肤,松一口气,终于笑出声。
“效果显著。”
“什——”
亲吻长驱直入,吞没她没说出口的话。
从前检查的一遍流程又来了一次,是细致漫长,又十分挑战承受能力的一个吻。
神经细胞受到刺激而产生的生物电流不住地向大脑冲刷,像是被重重海浪反复席卷的海滩。
咸涩的泪水被分享,被搅和到一起的津液稀释,再到无从寻觅。
下意识闭上眼睛。
吻分开了,但又在眼角湿漉漉地落下,舌尖一点,眼角生理性的眼泪就在亲吻中消隐无踪。
眉尾到脸颊旁的碎发被他抬手拂过的时候很温柔。重新把她拥抱住的怀抱也轻柔而温暖。
“想点高兴的事情吧。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有什么好玩的新游戏吗?”
“……”
两仪绘川没有开口回答,她抿着嘴,睁开眼,看着自己还抱在金发男人脖颈后的双臂。
这是她的梦,美梦。
一场“她伤心难过哭到不能停止,于是降谷零用吻止住她的眼泪”,这样细细深究,逻辑奇特到很值得吐槽的梦。
……她的思维真的轻浮过头了,轻浮到让她自己都绝望。
自暴自弃,于是翻身把降谷零压在沙发上,按住他的肩膀,坐到他的腿上。
“好,我不哭,”两仪绘川深呼吸一口气,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说明,“我过得很好,有凭借自己的力量赚到的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仅可以玩游戏还可以雇一堆人陪我一起做游戏。只有一点不好,见不到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仪绘川又鼻头发酸,眼眶发热。但这回她懂得自助,直接低头吻下去。
轻浮就轻浮吧。
至少,让梦成为美梦。
电话凌晨响得急切,降谷零昏昏沉沉地醒来,摘下眼罩,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贝尔摩德刚刚发来了黑衣组织BOSS的新住址,甚至用麻醉剂让BOSS暂时睡着,降谷先生,这是个好机会啊!”
“……她怎么说?”
“她说,派几个人过来把BOSS连着他身上的仪器抬走就好。”
降谷零艰难地让大脑从先前奇幻而美好的梦境中清醒。
琴酒经常骂卧底是老鼠,但真老鼠还得看组织BOSS。它真的很会藏,一溜烟就跑没影。要不是组织BOSS身上有大量组织秘密信息,直接用炸弹炸也不是官方机构该有的办案态度,直接按照两仪的思路对BOSS导弹洗地,就真的会成为备选方案。
公安现在还在努力抓BOSS,抓住它也只是时间问题。询问它的佣人可以得知,它百病缠身,身形崎岖,如果没有医疗器械续命,那它就只是个怪物,死亡是分分钟的事情。
拖到今天还没抓住,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质是漫画世界,BOSS要有点BOSS的排面,不能如此轻易死亡。
两仪的视角是以看漫画的视角为主,于是她找贝尔摩德交易,找藤峰有希子和工藤新一见证,正中核心。
……降谷零又一次抬手按住眼睛。手心有些湿润。
“按她说的做,我现在就起来安排接应的人。”
“好的!”
风见裕也把电话挂断。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他怀疑贝尔摩德的生物钟还在美国。但这不重要。
他一边凭借肌肉记忆穿戴好衣物,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边在大脑中回想梦境。
无比清晰的梦,前半部分是噩梦,后半部分又基本上是美梦。
美妙过头,必须得停止回忆,才不会耽误把BOSS接回公安的大事。
降谷零快速整理完自己,回卧室握了握人偶的手权做告别,然后拎上手机和车钥匙,下楼。
踩下车油门的时候,降谷零的思绪忽然一晃。
……之前从没见过两仪为了什么事而伤心流泪。
……他做梦做得也太大胆了。
……在梦境之外,想哭的人,本来也只是他自己。
两仪绘川醒来时,还有些没回过神。
从平平无奇的梦,努力变成美梦,最后却变成春梦。四舍五入从梦境开始哭到梦境结束,这样的梦境发展,似乎非常不太对劲。
甚至,感受有些过于清晰了。
瘫软的、被抓紧的、被迫绷紧的腰腹。
现在清醒了,都仿佛还残存一丝酸软,以至于起床的时候重心不稳,身子都晃了晃。
……果然不对劲吧!
两仪绘川先给雾沙发消息,表示这些岗位和项目组她一个都不想去,她暂时还是先休息一下。
接着,她去洗漱间给自己洗把脸,再准备好热腾腾的毛巾。深呼吸,做好充足的未来预期——包括且不限于没达到自己期盼因此痛哭流涕急需热毛巾捂脸的未来。
如果这不是梦呢?
总要确认一下。
两仪绘川又深呼吸一口气,眼眶已经开始预先发热发红,指尖颤抖着,在心内要求,打开系统。
系统页面在眼前铺展开。
主页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但,【进入游戏】的选项亮起,颜色和某人的头发一样金灿灿。
比流泪还令人头晕目眩。
两仪绘川单手撑在洗漱台上,另一只手拿着热毛巾捂住脸。
……复活药被用在她身上了,只消想一想就能明白。
因为是刀山火海的特殊工种,所以他会有“能活的每一天都要认真度过”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忍受分离的伤感,他会愿意选在一年后。
降谷零在等她回去,而他在梦里全然未提。
热毛巾遮住了视线,但系统页面不会被任何实物遮蔽,像电脑屏幕一样,在闭眼后的黑暗中闪烁荧光。
页面上显示着字迹清晰的备注:【系统检测到玩家被使用复活药。因世界有别,玩家也并没有实质死亡,所以在被绑定NPC使用复活药后,玩家可以选择是否撤回该指令。(备注:可能会因此出现绑定NPC和玩家在梦境中相见的偶然情况,这是正常情况,不多见,至多不会出现三次。)】
两仪绘川惊奇沉默。这是她一开始以查BUG的心态一点一点问出来,顺手也编入系统程序里,麻烦世界意识统一运行的……系统程序还真用上了啊?
两仪绘川:【现在还能查他的好感度吗?】
系统:【检测到玩家当前不在降谷零所在的世界,无法查询。】
两仪绘川:【不用急着选是否撤回吧?】
系统:【不用。】
两仪绘川松一口气,悄悄让大脑放空。
说来惭愧,她其实已经选过一次,把复活药随手塞给伊森本堂。
降谷零的做法,是给了她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电话响起,两仪绘川看见电话,是雾沙的电话。她点击接通。
雾沙单刀直入:“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了,你是在异世界失恋了吗?昨天看起来精神就好得有限,今天更了不得,你最感兴趣的游戏诶,一个都没选——”
两仪绘川犹豫片刻,选择直接说明:“差不多算是失恋吧……如果再相处,也只能相处一年。”
雾沙没谈过恋爱,管公司太忙没空。但这不妨碍她沉吟思索,兼职一下恋爱导师。
“帅吗?”
“帅。”
“身体健康吗?”
“健康,比普通人都好。”
“脾气好吗?”
“嗯……对我挺好的?”
“喜欢你吧?”
“互相喜欢。”
“有隐疾吗?”
“没有!——”
“锦姐姐,”雾沙惊叹着拉长尾音,感叹道,“我请个男模陪我做个点缀的男伴,一个晚上十万元。你去一年,你可以想想你白赚多少……”
“喂喂——”
“当然,感情肯定不是这么算的咳咳,”雾沙立刻换声线换思路举例子,“你就当你在玩一款一年后就要关服的游戏,一年的时间啊!什么游戏都能做好关服的心理准备了,总比现在猝不及防就被摔了电脑不让玩游戏强啊。”
“但是,如果我选择不回去,他可以——”
可以多一条命,但降谷零显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多一条命,他甚至已经用行动证明。
两仪绘川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死刑改成死缓一年执行,她要这么选吗?
雾沙很体贴地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第87章正文完结
有时候,人提出问题的时候,自己其实已经拥有答案。
两仪绘川挂断电话,把自己在这个世界需要做的事情罗列一遍。
给自小长大的福利院的账户上打点钱,记作捐款。可以打开手机银行直接转。等哭过的眼睛消肿了,再挑好天气,去院长的办公室喝杯茶。
整理自己的穿越经验,包括且不限于生存小窍门、和世界意识沟通的注意事项、穿梭规则,游戏系统简易框架。确认相关部门会接收之后,把经验整理并提交,是一些力所能及的行动。
不管主流态度对穿梭世界的态度是什么,整理出经验,减少“穿越异世意外死亡”新闻出现的频率,都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又要去柯学世界一年,所以不用再选择工作岗位,还是安心吃分红躺平。所以,在整理穿越经验之余,她可以翻一下公司这两年的财务报表,玩一下自己生病和穿越这两年没有接触的新游戏,这都算是放松身心。
没有其他事情了。
……已经想直接去打游戏了。
……所以自己明明对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昨天什么游戏都没看上,完全是对降谷零更感兴趣。
……幸好异世界也有游戏玩,并且会有绝大部分是自己没玩过的游戏。找降谷零和玩游戏并不冲突,甚至称得上相互成全。
两仪绘川拿出IPAD,给自己列经验总结的大纲时,随手把自己的心态总结并写下来时,哂然失笑。
游戏本身就是第二世界。在没有实际穿越能力的时候,游戏、漫画、小说、电视剧等,种种文娱产品都可以作为另一个世界看待。
之前列计划时,她在一整页写满降谷零三个字,现在想到未来方向的时候,思路依旧。
眼泪停不下来的崩溃情绪,在确定方向并列好计划后,逐渐消隐无踪。
两仪绘川狠狠地松一口气,她用一周时间把现实世界的事务处理完毕,再回到柯学世界,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要麻烦降谷零再等一周,这是她整理完自己的穿越经验需要的大致时间。
要怎么样才能告诉他呢?
她的运气处在还不错的那一档,但称不上非常好。她并没有自己一周以内连续做梦两次的期待,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世界意识也没有横跨两个世界递送信件的业务。
两仪绘川左右盘算,还是重新询问系统。
两仪绘川:【对玩家使用复活药的效果,会告诉绑定的NPC吗?关于玩家其实还活着,所以可以撤回复活药效果的这件事。作为规则,应该会告知绑定NPC吧?】
系统:【会。】
两仪绘川放下心,又腾升出好奇,问道:【我暂时没回去,现在复活药会体现什么样的效果?】
系统:【会产生一个空心人偶,仅有绑定NPC可见。】
两仪绘川:【如果撤回复活药效果,人偶会消失?】
系统:【是的。】
两仪绘川放松地呼一口气。降谷零知道复活药的效果,也能看到人偶。在无法有更多交流的情况下,没有消失的人偶,能够代表她的态度。
接下来,就用一周的时间,用极速模式迅速处理完她前两年都没有处理掉的事务吧。
如果说,琴酒的死亡,伴随着的是轰平了整个海岛山头、预示了组织倒台的爆烈声响。惨烈,震撼,余震经久方消。
那组织BOSS被逮捕的过程,相比之下,除了贝尔摩德泰然自若的轻笑声,就只有医疗器械单调的滴滴声,还有艰难的喘气声。动静小到堪称没有。
和组织勾结的政界要员、商人巨贾,被长生不老的诱惑吸引,被现实的利益吸引,被威胁恐吓,或者单纯是想和极丨道组织左右逢源,黑白通吃——人还不少。
秘密抓捕最核心的成员,全程没有泄露半点风声。而确实和组织有勾结,又处于核心之外的,因为人数太多,行政成本有限,抓捕的过程难免泄露了风声,抓住了很多,跑了几个,新闻媒体自媒体惊叫了几十句。
有些人跑到国外去,有些人则是一开始就在国外为组织工作。这样的情况,必须要和对应国家申请联合搜查。能搜查出什么结果,全看这个国家对应部门的执行力。
没关系,组织已经覆灭,这些人就算在境外做坏事,背后也不再有名为组织的大树乘凉,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是工作很忙碌,但心态很轻松的收尾阶段。
其他国家的情报机构人员前来日本,并对接联合搜查的书面事宜时,趁隙租了一处别墅,悄悄举办聚会。
因为不少机构人员对抗组织的时日长达十年二十年,从小的积怨难以消解,所以在组织覆灭之后,这些人非常乐意从各个角度抒发自己的喜悦。
降谷零不是很赞同,毕竟,如果两仪在,她一定会打量四周,然后笑着做出评价:“这里很适合被组织残余炸掉,一网打尽,以做报复。”
但放纵着其他国家的机构人员聚会,看都不看一眼,也说不过去。降谷零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一走进聚会别墅,降谷零就看见了赤井秀一。
“这一次我有合法申请入境。”他听见赤井秀一认真地对诸伏景光说。
降谷零撇撇嘴,没有和赤井秀一对话的打算。
见四周的人已经开始吃吃喝喝,互相谈笑,他想了想,走去别墅的阳台,确认栏杆踏实后,靠上去,左右打量现场环境。
没什么特别的,远处没有狙击镜的反光,四周也没有可疑人员。看样子,略待十分钟就可以离开。
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要去做,勉强挤出十分钟,算是极限。
心念一动,他就下意识摸出手机监控,查看床上的景象。
见到人偶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他悄悄松一口气,然后在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时,自然地把手机收起来。
“茱蒂小姐。”
“降谷。”
茱蒂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些许微醺的薄红,在安全距离之外,靠着另一侧阳台上,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夏秋之交的凉爽晚风。
两个人的关系远称不上近,于是降谷零打算告辞。
但茱蒂已经侧头看他,语含担忧地问道:“你们公安里的綾田小姐……现在怎么样?”话说出口,她就忍不住顺着回忆过去,“之前机缘巧合和她合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合作结束,就没能联系上她。她之前还说,我到日本后请我吃寿喜锅,听说她——”
“她受伤了,在休息。”降谷零打断她的话。
他不确定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夕阳的天光昏沉或许成了他眼睛的颜色。
和他对视的茱蒂脸上的红晕陡然消退,酒意消退大半。
她叹口气,没说什么,从兜里拿出两张券,递给他。
“银座新开的一家火锅店,我尝过了,很好吃,过两天就要回美国,估计来不及等到她伤好了,这是折扣券,请麻烦把这个券转交给她。”
降谷零沉默片刻,接过折扣券,想了想,转移话题:“贝尔摩德现在在做BOSS的陪护,守在它的床边,现在由公安保护。暂时不能被FBI接手。”
茱蒂一愣,下意识答应一声“知道了”。但她很快就消退自己的最后一丝酒意,面露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贝尔摩德有恩怨?!”
茱蒂有FBI的正常工作,而她今晚给自己临时新增一个工作任务,那就是查询自己信息泄露的原因。
公安警察知道茱蒂的私人恩怨不太对劲,但情报贩子波本的脑袋里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报,说不定哪天就会用上。请习惯。
降谷零目送茱蒂走回聚会现场。
聚会现场已经被酒意熏染得群魔乱舞,降谷零归心似箭,环顾一圈迅速记住参加聚会的人员,找到在角落和雾美沙聊天的诸伏景光,打个招呼就转身离开。
一路疾驰,直达杯户町。
人偶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降谷零松一口气,抬手摸了摸人偶额角的碎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独处的时候思维容易放空,进而胡思乱想。
脑海中不自觉跳出几幅场景:茱蒂欲言又止的神情,雾美沙似乎想转达遗言的犹豫表情,诸伏景光看他拿出手机时担忧的目光,还有贝尔摩德犀利的诛心言论,“她不可能还活着,请节哀。”
两仪还活着,她当然还活着,至少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
洗漱结束,他回到卧房,看见依旧安然躺平的人偶,他禁不住再松一口气。
人偶还在,根据三天前系统对复活药特殊性能的解释,这意味着,两仪可能还愿意回来。
人偶忽然消失,也能意味着,她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可能已经有新的游戏,新的世界,所以没有回来的打算。也可能是因为担心他,希望这枚复活药给他保命。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远称不上亏。即使是消失的结果,他也会平心静气地接受。
因为这是两仪的坚定选择。
降谷零躺上床,仔细掖好人偶身上本就没露出多少空隙的被子,自己单独盖一条被子,侧躺向人偶的方向,轻轻说一句“晚安,明天见”。
明天是星期六,他能在家里待一整天。
松本管理官勒令他在周末休息两天。在铲除组织根基的关键时期,脱岗两天,几乎不可能。讨价还价,最终的让步是允许他居家办公。
居家办公和正常上班差不多,他当波本的时候,远程指挥,也基本没遗漏过什么。
可以在卧室待一整天,可以抬眼就能见到人偶,不需要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监控确认人偶的存在。
降谷零闭上眼睛,安详睡去。
晚安。
卧室静谧,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胸膛因呼吸起伏,能因此隐约听到自己的胸口和床单轻微的摩擦声。他平常习惯脱完衣服睡觉,这种动静算是听习惯的白噪音。
但白噪音忽然发生一些变化。
降谷零的大脑还没分析出来,但身躯已经下意识惊醒。并本能般地伸手探入人偶的被窝。
碰到人偶的手,成功握住的时候,他松一口气,让自己的精神放松,就要允许困意继续统治他的身体。
——他这三天半夜惊醒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方法确认人偶还在。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人偶的手指颤了一下,像是羽毛拂过他的手指尖。
力道很轻,但激得他刹那间手臂紧绷!
手指扣住手腕,确认有脉搏,但还是恍惚着,不敢肯定:“kawa……?”
“被子捂得也太严实了,有点热了……”两仪的声音有些生理性的气弱,但兴高采烈的语调又扬得很高,“我本来想在七天内处理完事情再过来的。但在紧赶慢赶之后,我三天就搞完啦!”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唔,系统介绍说,复活药前七天会有身体虚弱debuff,七天内逐步消退。检测到玩家服用复活药之后已经过去三天,debuff还剩四天——没什么,只是游戏性的debuff而已,和之前的松田还有萩原一样。”
降谷零松一口气,但心底还是不能安定。她真的回来了?回来多久,一年?
亲密的接触可以掩盖内心的不安,至少可以确定两仪现在存在的事实。降谷零掀开被子双人合盖,将身体的距离自然拉近。
手撑在她脸侧,探探鼻息,又摸摸她转为温热的嘴唇,在差点被咬一口后,降谷零把手横搭在她的肩前搂住,当做自己完全没做小动作,只用极小声、又极其恳切的语气说道:“如果因为这个buff,出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请一定和我说。”
“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会说安全词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两仪绘川全不抗拒触碰,继续用虚弱但明显喜笑颜开的语气说着,“游戏系统的数值计算把你的好感度算上80,应该是因为你给复活药的事情——总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相处。”
降谷零的心骤然要蹦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两仪已经兴致勃勃地提议:“你什么时候休假,有没有兴趣来我的世界逛一逛?”
降谷零定下神,心底对自己指指点点。他刚才是下意识担心两仪在哄他吗?
两仪在确定关系后不愿意骗他,两仪的神态、语气和身体的反应,也都不是说谎的语气。自己已经相当熟悉她了。
——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两仪是决心回来,到达这个世界后,才发觉他的好感度满了的这件事。
“可以,”降谷零在脑海里想了想近期的工作安排,最终承诺道,“等你的debuff消了,之后再过一个月左右,我能申请休假。在此之前,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答应你。”
两仪毫不犹豫地要求道:“我要kiss,我还要其他奖励,你没穿衣服躺在我旁边就是在诱惑我——”
更深刻的诱惑。
一个得到允许的,热切的,要把人揉按到怀中,仿佛要融为一体的吻。
被窝里的温度上涌,降谷零开口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呼吸已经被情意染得发热。
到底是谁在诱惑谁啊。
“kiss可以,其他不行,”他坚定开口,甚至重新把被抛弃的被子再拉回来,自己单独盖一条被子,划定安全线,“虽然本质不是生病,只是debuff,但kawa也要等这个debuff消掉,好好养病。”
“那我要多亲几下。”
“好好。”
在debuff消退之前,安全线是kiss。
在工作进入稳定期后,属于成年人的,恋爱开端。
说起来,得上交交往报告了。更加正式,预期交往时期为永久的报告。
END
第88章照顾喂饭
两仪绘川飘了。她能感觉得到。
自己三天迅速处理完原世界的事件,做好只能再待一年的心理准备后,点击进入游戏。
她打定主意不看系统(尤其是好感度),但为了确认复活药debuff的持续时间,她还是打开系统看了一眼。
已经80点好感度。
隐约悬着的心彻底飘上云端。
两仪绘川这两天都是忙到凌晨,在暖烘烘的拥抱和湿漉漉的亲吻中很快睡着,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一觉睡足后,被困意统治的大脑重归清明,她彻底支棱起来。
被纱帘滤过的阳光亮堂而柔软地照亮房间,空调恰到好处的冷气将晚夏阳光带来的热意全数驱散。
降谷零不在,床头柜贴着的纸条写着,他在楼下煮早饭。准备了一壶水,她可以先喝着润润喉。
她的身体还是被复活药debuff硬控的状态,下不了床,只能抱着一个小壶状的医用饮水器,艰难靠在床头,慢慢地喝两口温开水。
看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降谷零进门,把装有白粥小菜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但她的心没有被debuff削弱,已经完全活络,在降谷零准备拿起碗和汤匙喂她吃早饭的时候,她把手勉力挪出被子,在对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手的时候,指节微曲,在他手心轻轻划动。
划动产生的瘙痒感可以通过手心传达到劲瘦有力的手臂,进而像电流一样划过全身躯干,叫人禁不住绷紧全身肌肉。
降谷零抓紧她的手,扣在床上。
指尖就此被镇压,动弹不得。
两仪绘川怀疑自己把情绪写在脸上了,因为降谷零已经无奈又好笑地叹一口气,凑过来,在她唇角啾了一下。
呼吸和嘴唇,都是温热的。
距离稍微被拉开了一点,两仪绘川能清晰地看到,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睛认真注视着她,眼眸深处饱含着澄明的爱意。
在她的注视下,降谷零的金色眼睫缓慢扑扇着,嘴角愉快下抿,无辜又动人。接着才弯下眉眼,轻声哄劝:“先吃早饭好不好?我喂你。”
他的手明明还扣着她的手指,防止她捣乱,力气用得还不小。根本不给她其他选项。
两仪绘川想了想,无赖地直接延续自己的话题,笑道:“我现在动弹不得,任你施为,你今晚有没有兴趣试试?——我有隐约听到你今天早上在卫生间的动静,很好听。”
白粥的清甜香气还在空中浅浅飘散,纱帘将夏日的明媚阳光滤成朦胧而明亮的柔光。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寂然静止,两仪绘川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降谷零止住了呼吸,错愕神情一晃而过,接着叹口气,脸上的神情明晃晃的“不愧是你”四个字。
他低下眼睑,松手坐直身体,按照原计划去拿碗和汤匙,舀起一勺清粥,用碗沿刮掉勺底的粥渍,轻轻吹拂后,自己用唇碰了碰,确认温度不烫后,抵到她的唇边。
降谷零的神情相当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仪绘川视线撇开,老实喝下,才听到他轻笑一声,评价道:“我可没有和重病人员做的兴趣。”
两仪绘川听着就要纠正,例如她只是有debuff,人其实健康得很,根本不是重病人员。
但降谷零已经又舀一勺白粥递到她嘴边,她把白粥咽下去,也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下去。
好吧,认真吃饭。
在她回来之前,不能动弹的人偶,对零来说是一个风向标,象征着她可能回来。是可能,不能肯定,因此需要时时看觑,既要担心人偶一瞬间消失,又要期待人偶重新睁开眼睛。
“没有兴趣”,非常合理。降谷零严肃认真又正直,相比之下,她在私密场所的爱好还是太超前了。
两仪绘川一勺一勺咽下白粥,偶尔配点小菜,安静而心虚地吃完这顿早饭。
降谷零拿纸张,帮她擦干嘴角残留的水渍。一切处理完毕,他这才满意而轻松地露出笑容,抬手轻抚她耳垂下方的软肉。
对视的紫灰色眼眸瞳色渐深,耳垂下又像是被羽毛不断撩拨抚弄,她被激起一阵阵战栗,身子不断往下滑,几乎要滑到平躺的程度。
这是要……?
但降谷零的手又抬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她脸颊旁的碎发,顺手把她本就柔顺的头发从头捋到尾,拈起这缕长发的尾部,再挠向她的脖颈侧。
她的呼吸一瞬间窒住。
痒将将的感觉像是有毛笔在脖颈边划拉写字,瘙痒感逐渐累计,直到难以忍受。
她又没办法抬手去挠,只能勉强侧头抵御,绷紧自己侧脖颈的肌肤。
但这完全只是把自己的弱点完全展现出来,更方便零做坏事。
发尾不仅被拈着在她的脖颈间作乱,还轻划到脸颊和更敏感的耳廓。再往下,连锁骨被拂过的时候都能带动一阵痒将将的战栗。
……明明是她自己的头发!
呼吸已经被连绵不断的痒意撞得急促,大脑化为朦胧空白。
喉咙间已经不自觉发出呜咽声,说出口的词语,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破碎。
“头发、不要……”
降谷零终于停下动作,重新捋顺她的长发,在枕边放好。又帮她挠挠脖颈,把痒意挠散,这才含笑说道:“五分钟就撑不住了。”
两仪绘川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眶里已经蓄上水意,脸颊腾升热意,嘴唇翕张,不断地发出无力的喘丨息声。
她羞愤地闭上嘴,但降谷零乘胜追击,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笑着低声说道:“你没发现吗?你昨天只是被亲了一下,呼吸就很急促了,很敏感又很脆弱……如果真的要满足你的即兴要求,那你可能会晕过去的哦?”
降谷零伸手往下,捞出她躲在被窝里悄悄抓皱床单的手,耐心细致地解开她蜷缩的五指,露出被痒意捂热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侧,愉快地蹭了蹭。
暗示的笑容称得上艳丽。
“等debuff消退了,你等着。”
第89章监控监视
被debuff硬控因而生病休养的日子。
降谷零选择居家办公,但居家办公的时间只有两天,两仪绘川试图帮一点忙,但很快被debuff干扰,累到无法集中注意力。
debuff时间一共有四天,清理组织残骸的工作,有不少地方需要现场督办,偶尔还要用业已过期的波本身份钓鱼,工作事项堆积如山。降谷零已经挤出两天时间居家,剩下两天,必须用来现场督办。
两仪绘川网购的游戏带已经寄到警察厅前台,她没说别的,只让降谷零下班的时候顺路把游戏捎回来。
降谷零当然答应,但两仪绘川紧接着就提出下一个要求,她要洗澡。
因为两天没洗澡所以想冲洗一下身体,这很正常吧?
因为自己还在debuff期,没办法独立完成洗澡工作,所以需要零帮忙,这也很合理吧?
降谷零没法拒绝。
以至于,把她捞出浴室,帮她裹好浴巾扶坐在椅子上,给她吹头发的时候,脸颊连着耳根红成一片。
两仪绘川的眼睛半睁半阖,背部靠在他的胸腹上。
尽管有浴巾遮掩,却还是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腾升的热意。
她看着镜子里衣服被溅湿了的红零,闲散地调侃道:“忍得也太辛苦了吧?这个debuff真的没什么,之前也不是没有在浴室——”
“请不要再这样用言语玩弄我了,”降谷零有些羞恼地调大了吹风机的风速,“我之前已经说过,要等你的特殊状态消退,你现在是故意的吧?”
两仪绘川眉眼飞扬地否认:“不是!”
在警察厅里不苟言笑、严肃端庄的降谷零,近乎咬牙切齿地“嘁”了一声,关上吹风机,硬邦邦地转移话题:“头发差不多干了,护发精油你要用哪款?”
“包装是黄色的那款。”。
洗澡完重新回到卧室,关闭空调后室内残存的冷气扑面而来,两仪绘川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本来是无人在意的小细节,她正常入睡,第二天早上也有心情侧过身子给零一个缠绵的早安吻。
Debuff在不断减退,她已经能抬起手,能撑着力气下床,扶着自己坐在轮椅上,在三楼房间四处转转。
她给降谷零表演一遍后,降谷零终于勉强放下心,出门工作。
两仪绘川控制着轮椅开到书房,打开电脑消磨时间。在时间不断流淌的时候,那点原本无人在意的小细节渐渐变得无法在意。
她感冒发烧了。
两仪绘川戳了系统查看自己的状态,确认感冒发烧的情况是debuff延伸出来的病症,随着debuff的消退一样能消失。就放下心,从床头柜的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就着饮水器的温开水喝下,躺回床上去,没多久就再度睡着了。
等到晚上,降谷零回来的时候,她大概已经退烧了。
她不用做别的什么。
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的额头贴着她的,轻叹道“幸好已经退烧了”,之后直起身子,又和人说着什么。
“……松本管理官,是,很不好意思,下午去现场的工作可以让诸伏去吗?他对组织也比较熟悉,最近也有逐步接手工作,我的审查时间也快到了,确实该让他和其他人在这段时间接手……好,实在不好意思,休息两天刚归岗,就因为家人生病申请事假……嗯,是两仪,没关系,不要担心。”
依旧是凛然不可侵犯、公事公办的语气,只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才变得像云朵一样柔软。
两仪绘川睡足了,听了这通电话后更是彻底清醒,顺势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向眼前金发深肤的人,在他挂断电话收起手机后,伸手抓住他的手。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中午,是吃午饭的时间点,醒了?”
两仪绘川再眨了眨眼,让眼眸从刚睡醒的朦胧中醒过神,看清他沉凝的神情后,捏捏他的指尖:“怎么忽然回来了?还让诸伏前辈去顶工……”
降谷零顾左右而言他:“你好像没有用‘前辈’称呼过我。”
两仪绘川立刻扬起声调道:“降谷前辈——”
尾音抖了三个波浪,根本是恶意卖萌。
“现在说不算,”降谷零哼笑着回捏她的指尖,“之前只有对诸伏用‘前辈’称呼吧?”
“嗯……”两仪绘川嘴角上扬地思索着,身子坐起,靠在他自然伸臂展开的怀抱中,轻松道,“因为和他没有工作交接,身份只是简单的警校前后辈关系,所以用‘前辈’称呼会比较客气。如果遇到松田和萩原,也会用‘前辈’称呼他们——零君,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两仪大人。”
降谷零说着,环抱着她,温存地吻了下她的耳廓。
手臂环抱的力度有些紧,指尖抚过她背部骨节的时候也带着力度,不会难受,也无法忽视。
但这份拥抱总体是温暖而安适的,能终结一切或许开心或许不开心的话题。发烧感冒也不是什么大事,并且已经退烧,不需要再多纠结。
“你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啊,”两仪绘川忽然笑道,“怎么直接赶回来的?我的手机对你有特别关注,能听到铃声响,但你并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直接回来——你是不是在房间里安监控了?”
“……”
她被抱得更紧了。
降谷零现场表演,什么叫做心虚害怕,不敢说话。
第90章审查休假
两仪绘川最终抬起手,摸了摸他沙沙质感的金色头发。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舒适地在怀抱中闭上眼睛,语气呢喃:“装监控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是一开始看人偶的监控吧?前两天你没有装监控的动作。”
降谷零更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拆。”
两仪绘川赖在他怀里,给出折中方案:“后天再拆?那时候debuff消退,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了。”
降谷零沉默了很久,才胸腔震动着,感慨出声:“你在纵容我啊……”。
降谷零最终还是把监控拆了,并且把使用的痕迹消除干净。
三个微型监控,分别放在三个盒子里,被降谷零带出去,没一会儿他回来,重新坐在床头,用冷水洗过而有些温凉的手握住她的。
她的手已经被被子焐热,这一相触,冷热夹杂,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降谷零见着眉头一皱,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甩下水银,递给她:“夹好,三分钟。”
两仪绘川老实把体温计放腋下夹好测体温,一边说道:“其实这只是debuff造成的影响,不管现在发烧多久,后天都会变好的。你不用再请假两天……”
降谷零伸手贴上她开始发热的脸颊。温凉的温度像是冷水袋,她一触碰,就生理性地发颤哆嗦。
发烧是切切实实的生病,并没有开玩笑的余地。
他的眼角垂下,伸手按住她同样升腾热意的额头,眼神无辜又担忧:“姑且让我稳妥安置自己惶然不定的心吧,发烧本身也会难受,请允许我好好照顾你。”
两仪绘川呼出一口热气,移开目光。她已经开始心虚了。
发烧是小病,她再吃一粒退烧药就好,发烧的原因大概是洗澡后进入空调房,而洗澡是她自己要求的。归根到底,完全是自己的问题啊!
因为零的说辞,她也舍不得劝人离开,但一贯兢兢业业的零请假回来照顾她,总有种把人带坏的感觉……
降谷零移下被焐热的手,侧头重新闯入她的视线中,头顶金光闪闪的碎发颤动着。
他深刻了解自己的优势,眉眼弯弯地用轻快而调侃的语气说道:“安心接受照顾,早点退烧吧。不然等下烧糊涂了,说不定你还会发出邀请,说一些‘会更热真的不试试吗’这种话。”
两仪绘川:“……”
她已经把人带坏了,惭愧。
两仪绘川索性积攒力气直起身子,在降谷零下意识伸手扶稳她的时候,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说话。
她说得很小声,有些词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理论得知和实践——甚至称不上实践,只是说出口——难度就完全提升好几个等级。
但降谷零的耳垂比她发烧状态的温度还高,像是可供收获的果实,她就坚持着又说了几段。
“……也可以试试单独穿个围裙,绑绳可以缀上金坠子,在尾椎骨上面晃。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不仅会奉上可口的饭菜,还会奉上可口的自己,有兴趣试一下吗?”她说完最后一款后,做下定论,“这些明显更值得试试吧,我又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混蛋!等下如果我真的烧糊涂了,你也不用……不,我应该不会烧糊涂……”
两仪绘川的话并没能说完,退烧药的药效已经发作,她没撑住,直接趴在降谷零的肩头睡着了。
似乎隐约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之后,耳垂,被泄愤地咬了一下。
两仪绘川曾经有构思过,柯学世界一年游,自己都会做什么。
她游览过很多景点,这些景点在两个世界都需要耗费很多力气,但在系统空间里轻轻松松,风景人文休闲刺激,种种景点,都已经速通。
没有出门旅游的兴趣,身份又杂糅了非本土官方卧底、本土官方卧底和需要接受证人保护计划的污点证人三层身份,她用长长的头发丝都想得到审查过程会有多麻烦。
她已经做好了家里蹲的准备。
钱财方面没有问题,之前买的十几栋安全屋,还有从组织那获得的其他财产,会按正常流程归警方处理,可以当做那些钱从来不存在。
自己的账户里还剩一些来源明晰的钱(G5和公安发来的工资、这个世界身份的父母、姑姑姑父的遗产),已经足够她一个人单独地安稳地在家里蹲一年。
雾沙给的项目里,她自己感兴趣的确实不多,在柯学世界待一年,对隔壁世界来说完全是失联状态,她不可能让被选中的项目组等她一年。
所以,这一年时间,她打算自己先把游戏风格和内容想清楚,画下设定图,打个底子,设计出游戏的基本框架。等到回去之后,直接组建项目组,填充框架。
这份计划粗糙简单、方向明确,充分利用异世界的时间,又有很多弹性时间。如果有什么临时事件,也方便调整。
——特指工作繁忙,有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的降谷零。
即使现状改为可以轻松在两个世界穿梭,时间也不限制在一年,正常情况下,并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地方。
但是,不正常的情况出现了。
降谷零提前迎接了属于他的惯例审查。
波本名声在外,身份黑得不能再黑,种种行动是否有没报备的地方,是否有越界的地方,有没有两头吃,需要严格审查。
降谷零工作刻苦,成效卓著,为铲除组织做出重大贡献,如果审查过于严苛,可能会挫败工作积极性。
公安上头的人折合两方面的考虑,借着降谷零请假两天的时间,直接大手一挥,修改降谷零的工作内容,从什么都管一点的分管模式,转为对接情报的经办模式,请他过一段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好好调整状态。
降谷零收到审查通知后没有多说什么,平静接受流程。只有回到家,在书房找到她,阐述情况的时候,才把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语气中隐约带出一点点郁郁不乐。
两仪绘川归拢好新游戏相关的草稿纸,纸笔收到抽屉里,牵住降谷零的手,想了想,揉捏着他的手指,笑道:“那你这些日子能体验一下不加班的感觉了。从警校毕业之后,这六年都没体验过吧?”
降谷零长呼一口气。两个人都知道审查是必备流程。
两仪都被他审查过。
那时候的整体工作看起来离结束很远,两仪本身又是在组织追杀下假死逃离,所以审查不严,约等于走流程。
现在半年过去,组织倒了,一切都要清查,包括卧底。这一次审查会是最严格的终审。
心里完全不忐忑?不可能。
“确实有一脚踏空的感觉,”降谷零的语气很轻,“在松本管理官找我谈话之前,我其实都已经想到大后天的工作,我要怎么在时限内处理完,然后回来。不过……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可以一起吃晚饭,你晚上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最后一句话是事实,也是更改话题的请求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