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迈的村妇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朝王予磕头如捣蒜。
“恩公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昨夜把我们镇上为祸的妖孽尽数镇压，救我们于水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若非恩公挺身而出，我们这些村民，还不知要被那些恶畜害死多少呢！”
“恩公真乃神仙下凡，我等有生之年，定当日日供奉，以报大恩！”
众人对王予感恩戴德，赞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予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原来是昨夜我降服的那些村民，他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他暗暗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
“诸位不必多礼，为民除害，本就是贫道分内之事。”
“昨夜那些畜生发狂，其中缘由还未查明，说不定背后另有其人呢，诸位切莫掉以轻心啊。”
“恩公说得极是！那些畜生莫名其妙地发了狂，定是有妖邪在作祟！还请恩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啊！”
为首男子连连点头，恳求道。
“我等无以为报，唯有这些微薄的礼物，还望恩公笑纳。日后但有差遣，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他对身后人一挥手。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上前来，重重地放在地上。
箱盖一打开，里面金银珠宝，玉器锦缎，应有尽有，着实价值不菲。
围观的信众发出一片惊叹之声，纷纷侧目。
高台上的张真人也不由得起身，望向这边。
王予却只是淡淡一笑，伸手虚按。
“诸位的心意，贫道心领了，但这些身外之物，贫道却是不能收的。”
众人面面相觑，讶异不已。
“要知贫道修的是仙道，讲究一个清静无为，这些金银财宝，虽然珍贵，却非我之所需，不如捐给镇上那些贫苦的百姓，也算是积福行善了。”
他悠然说道，语气淡泊，不沾世俗铅华。
众人愈发钦佩得五体投地。
“恩公果真是高人！就连金银珠宝都看淡，这般胸襟，当真令我等凡夫俗子汗颜啊！”
“所谓大德不图报，恩公就是活脱脱的古圣先贤啊！”
一片由衷的赞叹声中，王予只是浅浅一笑，并不在意。
他如同一株青松，不惧风雨，高洁明朗。
兜子也从他肩头跳下，蹲坐在一旁，火红的皮毛在暖阳下熠熠生辉。
高台上的张真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眼神深邃莫测。
“想不到青云观还有这样一位年轻俊杰，倒是蔚为可观。”
他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予对他那暧昧不明的眼神视若无睹，转身朝那几个村民微微一拱手。
“诸位请回吧，贫道在此地还有些事要处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查清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恩公费心了！我等先告退，日后定当登门拜谢！”
众人千恩万谢，朝他一躬到地，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予轻叹一声。
“妖邪作乱，伤及无辜，我若是再查不出真相，岂不愧对苍生？”
兜子轻轻舔了舔他的脸颊，似是在鼓励他。
王予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放心，吾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妖魔鬼怪，都休想在我面前猖獗！”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朝观内走去。
青衫猎猎，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前方。
小狐狸兜子紧随其后，火红的身影灵动飘逸。
除了上前说话之人，还有不少村民结伴而来。
他们裹挟着一股泥土芬芳和晨露馨香，朴实又真诚。
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皆是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位名震一方的降魔道士风采。
王予神色淡定，却也不拂众人热忱。
只轻颔首，淡然道：“不必多礼，贫道漫道崎岖，未能舒徐相待，见谅。”
这质朴话语一出，众人顿觉如沐春风，连连摇手道：“恩公说哪里话，我等能有幸见上一面，已是三生有幸。”
王予不动声色，眼神却朝道观深处一扫。
他暗中留意张真人的一举一动，却见那老道背负双手，负手凝视苍穹，颇有些超然物外的洒脱感。
张真人苍髯飘飘如银河泻地。
眼神清亮，却藏着深不可测的沧桑。
但他全然不去理会王予的到来。
只阖目冥想，任悠悠道韵在心间流转。
正在这时，那些村民见王予不愿领赏，也不再固执。
纷纷朝着香案走去，一时间香烛高燃，信众虔诚。
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竟也颤巍巍跪下，口中喃喃祈求：“张真人威德无边，还请保佑弟子儿郎身体安康，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老身家中那口子腿疾缠身，还盼张真人慈悲，赐一道符，替他驱除病魔，许他一个安生……”
王予立于香案之畔，眼光如炬，轻轻一扫。
心知这些善男信女，无非是想求个心安。
但这玄玉观阵势如此浩大，道韵如此深厚，却也不似简单的江湖骗子。
他暗运神通，试图窥破玄机。
但见层层道韵深锁，竟是连他也无法看透。
这一发现，令他心中一凛。
“看来此行，并非等闲。”
他暗忖一声，遥遥朝张真人方向望去。
彼时张真人依旧淡然处之。
对周遭喧闹，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但他那双苍老的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仿佛一柄锋锐长剑，悄然出鞘。
王予与他目光一触，心中顿生警兆。
高台之上的张真人，也在悄然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看似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度，却不似凡夫俗子。
尤其是那只伏在他肩头的小狐狸，通体火红，双目灵动，竟隐隐有成精的趋势。
“青云观近来如此不懈无人，倒开始培养新血了，着实有些意思。”
张真人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如同看到猎物的黑豹，隐匿于阴影中静候时机。
无声地角力就这般拉开帷幕。
彼此都隐隐觉出对方的不凡，却都不愿轻易亮出底牌。
王予如冷剑锋寒，张真人若渊深莫测。
剑拔弩张，暗流涌动。
气氛凝重得仿佛连周遭喧闹都为之一静。
两股无形的气势角力，不动声色，杀机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