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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虞念慈游宋汇合后,她原原本本转述了幽玉的话。

虞念慈:“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游宋冷笑:“他怎么不?把?灵尊金身拱了,自己坐上?去?”

江迟迟和队友合计了一番,都决定要给?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蛇妖见识一下灵师的厉害。

遂打算回灵协找老会长借点厉害法器,在工地附近布个天罡阵,让他进来?就吃大亏。

三人连夜打车离开了工地,临走前江迟迟还给?王富国打了个招呼。

接到电话的王富国一晚上?没睡着,他愁眉苦脸地想:该不?会和上?一位大师一样?,解决不?了找理由跑了吧?

江迟迟半夜回到守初观,呵欠连天走到后院打算回房间睡一觉,天一亮就去找老会长。

“你去了哪里?”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江迟迟的瞌睡虫顿时死了,人被吓到在原地一蹦。

月华淌过?玄色衣裳,染上?淡淡银辉。燕无歇站在她面前,神情阴沉,立刻攥住了她的右手?腕。

印记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他盯着看了许久,看到江迟迟心都悬起来?,他才开口:“谁留下的?”

江迟迟不?自然地抽回手?,心里仍有?些愤愤:“一个蛇精病。”

她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燕无歇,最后又问了一句:“这个印记留在身上?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燕无歇倏地笑起来?,语气染上?几分病态的柔和:“不?会,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这样?吗。”江迟迟后背有?点凉,总觉得他看起来?怪怪的。

但燕无歇说没事,让江迟迟安心了不?少,她如常向他道?了晚安,准备回房睡觉。燕无歇忽然叫住她,说——

“地府有?些事,我明日回来?。”

“鬼修也要半夜加班啊,真辛苦。”她向打工鬼表达了惋惜之情。

江迟迟回到卧室,愉快扑向了自己的大床。

明天一定要给?那蛇妖狠狠吃瘪,江迟迟抱着这个坚定的想法入睡。

次日清早,江迟迟忍着困意爬起来?,无意间发现?右手?腕上?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心中一喜。

果真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床边的手?机震个不?停,不?断有?消息弹进来?。这么早,谁会一直给?她发消息?

江迟迟疑惑地打开手?机,看清楚消息的那一刻,脸上?的疑惑瞬间化为了震惊和不?解。

最新一条是银行卡发来?的,提示她的银行卡已经汇入两?百万元整。

再往下滑,王富国连发了十多条短信,说了一连串感?谢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夸她和队友办事效率高,一大早就把?事办妥了,为了表示谢意,他决定给?守初观里捐一尊金身。

坐在床上?的江迟迟陷入了凌乱。

没记错的话,她昨晚是在睡觉吧?难不?成祖师爷显灵了,看不?过?蛇精病欺负后人?

江迟迟拨通了王富国的电话,一秒就被接起,电话那天的王富国热情洋溢。

“哎哟,江大师辛苦了辛苦了,我这一早啊就看见工地上?倒的楼都给?修好了,这还带售后服务的!您这办事效率,高,太高了!”

“等等。”江迟迟更凌乱了,“您是说,工地上?之前倒的楼都修好了?”

“对啊!老李都回来?上?班了,他说有?条黑色大蛇托梦给?他,给?他道?歉了,说不?该吓唬他。大师,这事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嗯是吧。”江迟迟云里雾里挂断了电话。

她想不?通,于是打电话给?游宋和虞念慈。

他们听见这事,同?样?陷入了茫然。

虞念慈:“呃,可能他偷听了我们说话,知?道?我们要回灵协找外?援,怕了?”

游宋:“也有?一种可能,有?鬼半夜把?他撵跑了。”

江迟迟觉得游宋也挺神经病的。

她挂了电话,游魂般推开卧室门。

石桌上?已经摆了热腾腾的早饭,燕无歇正坐在树下,云淡风轻喊江迟迟吃饭。

她心不?在焉地吃,把?这件事告诉了燕无歇。

树影错落有?致落在燕无歇身上?,他把?玩着一片落叶,慢悠悠道?:“喜事一桩,既然已经解决就别多想。”

江迟迟摇头叹息:“感?觉白嫖来?一座金身,真是不?踏实。”

燕无歇回来?后,江迟迟又过?了两?天饭来?张口的日子。

病假结束,她照常回学校早八晚六上?课。课程太多,学得班上?同?学生不?如死。大伙唯一的乐趣就是下课聚在一起唠嗑八卦。

下课铃响,符篆课老师慢悠悠叮嘱他们课后把?新学的符篆多练练,胳膊夹着保温杯前脚一走,后脚教室里就闹腾起来?。

用铜钱簪子挽头发的明照回过?头,她说:“哎,你们听说了吗?酆都鬼王去找了一条巨蛟麻烦。”

班上?的人顿时安静了,三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明照。

她家祖上?和秦广王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说出来?的消息向来?真实。

“听说是得罪了鬼王,被按着暴打了一顿,近千年修为险些溃散,连夜就搬家溜到南阴管的地方去了。”

江迟迟突然开口:“巨蛟?什么颜色的?”

明照讶然笑起来?:“迟迟啊,你关注点够独特的。”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随口说,“好像是白色。”

蛟嘛,不?是黑就是白。她胡诌一下,总没人拆穿吧。记性?不?太好的明照心安理得想。

江迟迟悬着的心回到了肚子里。

熬完一天的课,江迟迟回到守初观。十一月秋风渐起,观内的树也染了几分秋色。

她脚步轻快来?到后院,昏黄暮色斜斜笼罩小观,燕无歇端着菜从厨房走出,走入了暮色里。观中的香火气息与暮色交缠,温柔而安宁。

“洗手?吃饭。”盛好饭的碗与筷子放在江迟迟常做的位置上?,他做这一切时是那么寻常自然。

江迟迟的心像古刹的旧钟,被不?轻不?重撞了一下。

吃饭时,她说起明照讲的鬼王八卦,顺便抬眼观察了一下燕无歇的反应。

他低头在看一本藏蓝封皮没有?书名的书,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不?像在阅读更像在检查错漏。

“嗯,我也听说了。”燕无歇神情平淡应了一句。

“你在看什么?”

燕无歇合起书,将它推至对面,“给?你找来?的,今天开始教你灵师入门。”

江迟迟的筷子差点掉进菜里,脑袋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不?是哥们,你认真的?

她还以为当时燕无歇只是随口那么一提。

出于好奇,她翻了翻这本无名书。开篇是讲道?,教人如何静心悟道?,感?受天地之力。

与她现?在用的教材有?些差别,但大差不?差。

江迟迟往下翻,第二篇是炼体,方法细致且带图,一共分为五个阶段,练至身轻如燕踏水无痕算是大成。

从这里开始,后面的内容与她目前所学的灵师□□材相去甚远。

里面有?许多没见过?的法术与符篆,后面甚至有?自创法术篇,简直是闻所未闻。

从未听说过?能轻易自创法术的,这种事一不?小心就要误入歧途。

而且,灵师修行从修心开始,之后便开始修习符篆,再择一门或几门感?兴趣的加以辅助,从没听过?还要炼体练至身轻如燕。

“这书是从哪找来?的?”江迟迟对这本无名书产生了几分好奇。

燕无歇沉默了一下,说:“朋友相赠。”

“你根骨好,基本功扎实,但所学都是基础。”燕无歇看向江迟迟,恍惚间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灵师门派经历数次重创,留下的都是些死板内容,会限制你的天赋。”

因为玄鬼,灵师门派在历代更迭中遇到过?几次传承危机,许多法术典籍都已经失传,自创法术也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才生出了亲自教她的心。

可是燕无歇又怎么会这些呢?江迟迟心中疑窦丛生,灵师要斩断来?世,是不?可能化鬼的,那他又为什么对灵师的事情那么熟悉。

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江迟迟也识趣地没有?问,利落点点头:“好,我愿意学。”

既然对方如此用心,那哪里有?辜负的道?理。

吃完饭后,江迟迟上?了第一节课,修心。

江迟迟盘腿坐在院中月色最清朗的地方,她已经将修心的静心诀背了下来?,静心闭目默念了数次,依然没有?书上?说的“万物齐一”之感?。

“灵师顺应天道?而生,感?天地之力化为己用,当你感?悟天地归于一心,万物皆在你手?中,所谓万物齐一。”燕无歇的声?音淡淡传来?。

他的声?音抚平了一池微皱的水。

虫鸣、风吹、观外?商业街的喧闹声?,渐渐从耳边消失。

江迟迟感?受到了每一缕月色轻柔抚过?,她的意识好似一张渐渐铺开的蛛网,一寸一寸爬过?身边的每样?事物。

长了青苔的石砖,干枯的树叶脉络,一簇毛茸茸的尾巴

等等,尾巴?江迟迟突然从这种感?觉中抽离,财福在桂树下面正在刨掉落的叶子。

“不?错,初窥门径。”燕无歇给?予了评价,并递来?一杯温水。

江迟迟一口气喝完,有?种精力集中过?度的虚弱感?,“很奇妙的感?觉,就像不?需要眼睛也能视物。”

如果在捉怨鬼的时候能进入刚刚的状态,岂不?是等于全身都长满了眼睛?

“修心要适度,今天先到这。”燕无歇拿走了杯子,悠悠补了后半句,“教你炼体。”

高兴的心啪叽一下就死了。江迟迟生出淡淡的死意,上?完早八晚六还有?晚自习,这和007社畜有?什么区别?

那荒废的两?块菜地如今平平整整,一块打上?了矮矮的木桩,另一块嵌满了高矮参差不?齐的柱子,最矮的也有?江迟迟高,最高的约有?两?米多。

一把?普通木剑抛向江迟迟,她下意识接住。

燕无歇手?中同?样?拿了一柄长木剑,剑在他手?中极漂亮干脆转了一圈。

“好剑法。”她眼睛一亮。

燕无歇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留情,剑尖指向矮木桩,“上?去。”

“能坚持五分钟不?摔下来?,今天的课结束。”

她小时候也在阿爷的手?里走过?这样?的桩子,区区五分钟,还不?是轻而易举。

江迟迟灵巧跃上?其中一个,月光映在她飞扬的眉眼,落入浅浅的笑窝中,朗声?道?:“来?!”

木剑于幽微间刺出,既快又准拍向她的下盘。

小腿突然一麻,江迟迟还没反应过?来?就掉下了木桩。

“偷袭,不?讲武德!”她瞪大眼睛,一下蹦起来?喊。

“你说了来?,况且”燕无歇利落收回剑,淡笑,“难道?收鬼时,你也要同?怨鬼商量好时间?”

“强词夺理,无赖。”江迟迟恨恨站回木桩,真是艳鬼脸,阎罗心。

又是一柄剑刺来?,江迟迟的精神高度紧绷,脚步一转跃至旁边的木桩。不?等她松一口气,身后的剑像是黏在她身上?追着拍来?。

速度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江迟迟再次掉下来?,这次她什么也没说,迅速跳回了木桩,眼睛熠熠生辉,盛满了不?服气。

剑锋再度扫来?。

她比之前更加专注,不?断注意脚下与周围神出鬼没扫来?的木剑。

影子长长落在院中,跟着她灵巧的动作?不?断起伏。

剑似疾风转眼到了面前,截断去路,避无可避也无法退。

“用剑!”低沉的声?音轻喝。

江迟迟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一把?剑,下意识提剑去挡。

虎口一震,力度顺着剑锋霎时传递到小臂、肩膀。她的手?不?受控制一松,脚踏空往后跌去。

江迟迟视线旋转,看见燕无歇踏上?木桩,行云流水间步法极快。他踏月色而来?,朝她伸出手?。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在许久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一幕。

皎洁的月色铺满琉璃瓦,她仰面跌下,一只手?于月色中伸出。

月光描摹着那人的指尖、小臂,直到描摹出一张俊美不?失少年意气的面容。

温热有?力的手?紧紧拽着她。

但眼前的手?冰凉没有?丝毫温度,指尖点过?她的手?臂,刚才的酸麻顿时缓解了许多。

毫无缘由的,江迟迟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这一幕突兀浮现?在脑海中,又了无踪迹消失,只在江迟迟心中留下淡淡的怅惘。

她鬼使?神差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第37章猫的报恩1

指骨分明的手骤然攥紧剑柄,燕无歇喉间滚动?,克制那些过分汹涌的情绪,才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神情。

“没?有,从未见过。”

江迟迟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纠结,重新跳回木桩,下巴一抬,“那好,再?来。”

她一次又一次从木桩掉下来,凭着一股倔劲再?次跳上去。

燕无歇的剑就像长了?眼睛,她无论跳到哪都会如影随形追来。她剑法不算非常精妙,难以招架这神出鬼没?的剑。

木剑横空刺来,江迟迟匆忙转身挥剑去挡,两剑相撞,从她手中脱离。

暗红发带缠绕在剑尖,斜飞出去,乌发落在肩头,映着一张明?丽面庞。

她反手抓住脱手的木剑,足尖借力跃起,生出几?分势如破竹的气势向前一刺。

木剑刺破月色而?来,持剑的人倒映在那双点墨般的眼眸中,燕无歇微微失神。

“啪——”

木剑飞出,落在财福身边,将它吓得蹿起跑开。

剑尖停在他咽喉前一寸,剑后是张神采飞扬的脸,笑盈盈的:“你输了?。”

“嗯,我输了?。”燕无歇极淡一笑。

输在了?道心不坚。

风卷过,落叶簌簌声如心动?

在顺利解决几?次私人委托后,守初观新观主年轻厉害的名声渐渐在附近传开了?。

前来上香祈福的香客多了?不少,还有几?位因遇到怪事求上门的。

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半夜下班回家遇到黄鼠狼讨封,人家问他像什么?,他说像猫,被黄大仙怒跟半个月,直到受不了?才求到江迟迟这里。

香客多了?,委托也多了?,但江迟迟快乐不起来。

她现?在得了?一种看见燕无歇就会腿疼手酸的病,从前她还会被美色蛊惑,现?在心如止水好似尼姑。

毕竟,谁也不会对教导主任生出暧昧的心。

老式玻璃窗上有海棠花图案,日光被滤了?一层照进来,卧室中流淌着宁静的气氛。

江迟迟这样的气氛里赖床,周日她每周仅有的假期,也是燕无歇所?剩不多的良心。

一道影子落在玻璃窗上,又落在卧室地面。

“笃笃”两声敲在窗外。

低沉的声音与日光一起透进来:“迟迟,观外有人找你。”

江迟迟躺在床上装死。

“是委托。”那声音补充道。

“就说我死了?!!”

燕无歇倚着窗,听见卧室里叮叮咚咚暴躁的起床声,不由轻笑。

起床气还是这样大,他想。

来找江迟迟的是位年轻女性,穿着宽松恬静。她端详着对方憔悴蜡黄的脸色,以及肩头上站的不少小小黑影。

江迟迟认识她。

她和男友是某著名网站的流浪猫救助博主,粉丝不少。她叫团子,男友叫大永,账号名叫永远团团圆圆。

安神香并没?有缓解团子的恐惧,她下意识捂着小腹,声音颤抖,“我们、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跟上了?。”

她自述男友大永在一个月前变得奇怪起来,起先是作息完全昼夜颠倒,晚上亢奋白天睡得很死;渐渐地,喜欢双手双脚着地在地上跑;后来,嘴里总是发出古怪的猫叫声,见到人发出威胁低吼甚至攻击。医生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出于?无奈,她只能?和朋友把大永绑在卧室床上。

但三天前,团子起床去看大永,发现?卧室的窗户大开,房间里的人却不见了?。她查了?小区监控,又求助了?邻居,都没?有大永的下落。

江迟迟抿了?一口茶,人变得像猫一样,倒是第一次见。

“那你呢?”江迟迟看向团子,“身上发生了?什么?怪事?”

团子紧张吞咽口水,肩膀在止不住颤抖,她试图打开挎包拉链,但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开。

黏腻冰凉的手汗粘在拉链上,她低头一言不发,疯狂拉扯着。“咔”一声,拉链头摔在地上,包中的东西?暴露无遗。

里面只有一团皱巴巴的纸。

团子像是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将纸团急忙递给了?江迟迟。

她微微挑眉,耐心将纸团一点点展开铺在桌面上,并不动?声色观察着团子。

团子两只手互相攥着,指甲掐进肉里,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向纸张的方向。

纸张完全展开,是一张孕16周的彩超单,腹腔的阴影中清晰可见一个蜷着的婴儿,小小的脸向着江迟迟的方向。

是一张猫脸。

对着看单子的人露出诡异的微笑。

江迟迟不动?声色把单子反扣在桌面,她理解了?团子的恐惧,这换成?谁不害怕?

“大师这个孩子,能?、能?打掉吗?”

江迟迟摇头,“是有东西?附在你孩子身上了?,即使打掉也会换种形式跟上你。”

她凝视着团子肩上蠕动?的小小黑影们,“跟着你的,不止肚子里这个。”

团子满脸煞白,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瘫坐在地上,挣扎着抓住江迟迟的手,哀求:“求你帮帮我,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解决我和大永身上的东西?!”

江迟迟把手抽出,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带我去你们的房子看看。”

这件事透露出许多古怪,她想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

团子和大永租了?老城区的一栋带院子双层小别墅,院子里安置了?许多木板搭建的猫窝,和流浪猫的公共食堂。

或许是流浪猫天生警惕,当江迟迟这个陌生人进入时?,院子里的猫都躲在角落,戒备盯着她。

“它们在外面流浪吃过苦,比较怕陌生人。”团子解释道。

江迟迟环顾了?一圈,少说有二三十只。她直接开了?天眼跟着团子来到别墅二楼卧室,里面被褥枕头和绳子落了?一地,窗户朝外大开,正对着外面的院子。

交缠的黑气在卧室中蠕动?,有怨气、有妖气。

她向门外看去,整栋别墅都是如此。

这是惹上了?一只颇有道行的妖啊。

可这些怨气江迟迟伸手在空中虚抚,怨气被搅动?,她仔细辨认着怨气的源头。

目光落在一楼厨房旁边的一扇门上,似乎是个杂货间,门外堆着许多箱子,把门堵着。

“带我去那看看。”江迟迟指向了?那扇门。

“不、不行!”团子几?乎是尖声反对,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挤出僵硬的微笑,“就是,就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没?什么?好看的。”

江迟迟静静看了?她三秒钟,干脆点头:“好。”

她转身就走,向着别墅大门外。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追来,团子又急又慌,展开双臂拦住江迟迟的去路,“大师,大师你别走啊!”

江迟迟面色微冷注视她,“我不喜欢有所?隐瞒的委托人。”

团子僵在原地,像一尊死寂的雕塑。她紧紧咬着嘴唇,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慢慢收回拦住的手,一步步走向她口中的储物间。

团子费劲地将那些堵门的纸箱推开,掏钥匙的时?候,她的手因恐惧而?一直颤抖。

锁芯转动?,“啪嗒”一声。

门幽幽打开,或陈旧或新鲜的血腥气混着焦味、消毒水味、以及各种古怪的味道慢慢飘出来。

光线透入昏暗的小房间,墙上趴满了?色彩各异的猫。

皮毛被整张褪下,挂在墙上栩栩如生。

江迟迟的视线依次落在墙上琳琅满目的“刑具”上,泛着冷光的金属台静静停在房间中央,配有束缚带。

她闭上眼睛,极其克制地呼出一口气。

“你另请高明?。”

江迟迟睁开眼睛,转身就走。她拿手机,开始搜索西?洲市内的动?物保护协会联系方式。

“大师,大师!”团子跌跌撞撞追上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涌出,她呜咽着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江迟迟的裤脚。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过!”她崩溃大喊,“都是他做的,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我被他骗了?”

江迟迟骤然转身扯出自己的裤脚,凛冽的目光让团子不由自主瑟缩,她厉声逼问:“那你知道被骗后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呢?团子牙齿颤抖着,呜咽痛哭,她什么?也没?有做。

团子和大永在一次流浪猫救助中相识,外表温厚擅长甜言蜜语的大永很快成?为了?她的恋爱对象。在团子眼里,他温柔善良,是小有名气的博主,和她在一起实在有点吃亏。

在一起一年后,团子工作调动?到大永的住处附近,两人顺理成?章开始同居。

同居生活温馨又甜蜜,只是偶尔夜半,会听见一两声凄厉的猫叫。

大永说是邻居家的猫叫春,没?办法事情。

团子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某日下班遇见邻居遛狗,两人聊了?几?句,团子聊起她家叫春的猫。

邻居很是惊讶:“我没?有养猫啊,就只养了?它。我还一直以为是你们家的猫发情呢,我们这栋楼就你们家养了?猫。”

电梯里的大金毛快乐吐舌头看团子,热情求摸头。

团子如坠冰窖,立刻回家找大永对峙。

温厚的男人面对她的质问,痛苦流泪抱住她,喃喃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童年阴影,又反复强调自己很爱她,为了?她什么?都可以改。

团子心软了?,选择了?相信。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有了?第一次的原谅,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她从一开始的愤怒心痛,渐渐变得麻木。

甚至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只是流浪猫而?已,即使没?有大永,它们也会死在不知名的角落。

团子不断催眠自己,在这段畸形的感情里打转。

直到那天晚上,他们遇到了?一只黑猫。

一只眼睛幽绿的黑猫。

第38章猫的报恩2

很寻常的傍晚,旧小区里随处可见吃完晚饭散步的住户。

黑色垃圾袋被泄愤般扔进小区垃圾点,大永满脸阴沉,心里的暴虐无处发泄。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骨头这么硬的野猫,哪怕打断脊梁无法弓背,也依然不断哈气做出?攻击姿态。

直到死也没有哀求一声。

这让他感到挫败又愤怒。

“砰!”

大永狠狠踹了一脚垃圾桶,团子被吓了一跳,也有些烦躁起?来:“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万一又被人?听见。”

上次被邻居察觉到异常,他们被迫搬家到这个老小区。团子实在?害怕这种网上光鲜亮丽,现实里如?过街老鼠的生活。

团子刷着大永的账号,果?然在?评论区看见有几条说他们视频倒放的留言,她一一点了举报。

“真他妈烦,关?他们屁事,有空不去多给自己烧点纸钱!”他连伪装都?懒得,恶毒咒骂着。

最近他的胃出?了问题,切片送检结果?还没出?来,又物?色不到心仪的猎物?,还有质疑他的网友。桩桩件件都?让大永烦心透了。

大永仍在?骂骂咧咧,发泄自己的怒火。忽然,他的咒骂停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一只姿态矫健的黑猫优雅蹲在?地面,眼睛泛着幽绿,像引人?沉迷的漩涡。

巨大的惊喜席卷了大永,那只让他气愤不已的也是黑猫,这次他要慢慢折磨,好听一听那哀求声。

“宝宝,你去。”他温和笑起?来,推了团子一把。

野外流浪猫大多警惕雄性,女性诱捕的成功率要高得多。

如?翡翠般的眼眸让团子生出?几分不忍,她犹豫着,耳边温柔的哄骗与?催促让她僵硬迈开步伐。

黑猫仰头看向团子,眼睛眯起?,柔柔“喵”了一声,暖黄的灯光下?它?好像在?笑。

噩梦从这里开始。

团子至今仍记得那个夜晚,她躲在?卧室用被子枕头捂住自己,但依然隔绝不了隐隐约约的凄厉叫声,如?同婴儿的啼哭。

她只能更用力捂住耳朵,像一个懦夫。

直到惨叫声停歇,她身旁的床铺陷下?去。团子闻到了大永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渐渐地,她睡着了。

直到冰凉的液体滴在?脸上将团子惊醒,她睁开眼睛,对上幽幽绿光。

“啊!”团子发出?惊叫,下?意识身上去推旁边的大永,却?推了个空。

绿光一点点逼近,超出?认知的恐惧让团子的尖叫堵在?嗓子眼里,大永诡异的脸在?她眼中放大。

他已经完全像一只猫了,披着人?皮的猫。

大永张嘴扑上来,嘴里发出?诡异的低吼声。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求生的欲望使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团子用手机狠狠砸向大永,狼狈跑出?卧室并用力锁上。

团子抵着卧室门,后背因为门板撞击不断颤动着,但她不敢报警,也不敢求助朋友,她不敢把一切公?开。

直到天亮,卧室内的动静才彻底消失。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打开门,大永脸色苍白躺在?地上,额头上还有手机砸出?来的乌青。

团子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直到大永的异化越来越严重,最终逃离别墅失去踪迹,她拿到猫脸彩超单,团子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的。

死在?猫的手里。

“大师,我都?说完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吧。”团子颠三?倒四将所有交代清楚,不断哀求着江迟迟。

忽然,她捂着肚子伏在?地面,凄厉惨叫起?来。

江迟迟的视线扫过团子宽大衣服下?不断鼓起?的肚皮,最终还是甩出?一张灵符,“敕令,纯阳精聚化康渡灵!”

灵光流转,符渐渐化为灰烬,团子痛苦的惨叫随之停止。

她满头大汗躺在?地上,狼狈不堪捂着肚子,惊惶望向江迟迟。

“你们惹上了一只道?行不浅的猫妖。”江迟迟眼中不含任何怜悯,“这个委托我接了,但不是因为你们接的。”

她为那只猫妖,以及渡化枉死的猫儿而接。

团子不理解她的意思,只知道?自己有救了,呜咽着不断道?谢。

“那只跟你们回来的黑猫最后怎么?样了?”

团子瑟缩了一下?,低声说:“不、不见了。大永说把它?做成了标本挂在?墙上,但是第二天它?就不见了。”

看来黑猫就是猫妖,但妖物?修行不易很少主动染上因果?,这只黑猫为什么?会?追着他们俩不放?

江迟迟问:“之前是否见过它??”

“没有,从来没有。”

“那就等?入夜,它?会?再来。”江迟迟给了团子一张平安符,让她回卧室做饵直到猫妖现身。

江迟迟联系了西洲市的动物?保护协会?,志愿者带着笼子赶来时,看见满院垂尾蜷缩的猫很是震惊。

“怕成这样,又还有伤,绝对是被虐待过的。”一个年轻女孩愤愤说。

另一个年轻女性打量着院子,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永远团团圆圆’博主的家吗?”

志愿者们面面相觑。

江迟迟倚在?院子大门口,望向了二楼卧室的窗户。

一道?人?影藏在?窗帘背后,像怕光的老鼠往外偷窥。

志愿者们群情激奋,一边安抚猫的情绪,一边把这件事迅速分享给了身边的人?。

用不了多久,“永远团团圆圆”的账号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院里的猫儿们似乎感受到她们身上的善意,都?主动走进了笼子里。

志愿者妥善安置好所有流浪猫时已近黄昏,江迟迟开了天眼在?小区中漫步,寻找那猫妖遗留下?的妖气。

暮色里,灰黑色的气时浅时浓,她循着一路走,发现黑气在?小区垃圾点浓郁了许多。

这是大永丢弃上一只黑猫尸体的地方。

江迟迟微微蹙眉,绕过这里继续向前走,穿过老小区的活动广场,是小片的绿化树林。

夜色彻底降临,眼前的气也渐渐浓郁,最终聚集在?某棵树下?。

江迟迟半蹲下?身体,伸手拨开地上一层盖上的杂草,露出?新鲜的、刚翻过不久的土壤。

有谁在?这埋过东西,这或许就是猫妖对团子和大永出?手的真相。

她想了想,抽出?桃木剑一点点清理着表层土壤。

新土渐渐堆挤在?一旁,剑尖触碰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江迟迟伸手正欲去扫开浮土——

黑影蓦然跃下?,尖利的长爪冲着她的面门狠狠抓来。

桃木剑挥出?,一阵黑烟消失在?江迟迟面前。

是障眼法,中计了!

江迟迟猛地站起?身冲别墅跑去。

她清晰感受到,自己给出?的平安符正在?迅速损耗

团子按江迟迟的话寸步不离待在?卧室,她紧紧攥着平安符,将所有门窗死死关?牢,然后蜷缩在?床上。

她盯着卧室的每一寸,窗外透进来的光从明亮渐渐变得昏暗。

天彻底黑了。

寂静的夜里,她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以及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嘎吱嘎吱——”

抓挠声像一道?催命符从门外响起?。

它?不紧不慢,一声又一声击溃团子的心理防线。

眼泪瞬间涌出?,团子想要放声尖叫,想要冲过去将门堵死,但她动不了,莫大的恐惧让她像凝固的雕像。

抓挠声越来越密集,然后戛然而止。

卧室门无声无息敞开一条缝隙。

团子浑身僵硬死死盯着卧室门的缝隙,不知道?时不时过分紧张的错觉,她手心里的平安符突然开始发烫。

一声猫叫贴着团子的耳朵响起?。

浑身血液完全凝固,手心的平安符烫得快要烧起?来,她不受控制一点一点扭头。

幽绿眼眸在?黑暗中散发着翡翠般的光,它?优雅蹲在?床头,嘴往两边提起?,仿佛在?笑她死期将至。

当?江迟迟赶回别墅冲到二楼时,卧室门紧紧闭合,浓郁的妖气和团子痛苦虚弱的叫声不断从缝隙涌出?。

三?道?灵符甩出?,江迟迟喝道?:“破!”

妖气瞬间倾泻而出?,利爪藏在?其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最近的苦练在?此刻起?了效果?,桃木剑反应极快斩下?,几根灰黑坚硬的猫指甲落在?地面。

“你要是真杀了人?,百年修行毁于一旦不说,灵师可以将你就地诛杀!”

“他们该死!”充满恨意的嘶哑声音朝江迟迟再次扑来。

江迟迟一剑比一剑更快,“你执念太深入了妄,还不回头?我可以渡了所有猫的亡魂,包括你那只小黑猫!”

“假惺惺。”地面的影子逐渐拉长、扭曲,猫妖生出?尖利的獠牙,“它?的公?道?,我自己讨!”

团子的痛呼声越来越小,江迟迟目光渐冷。如?果?真的造下?杀孽,她也无法手下?留情。

数道?灵符飞出?,阻住猫妖退路。江迟迟脚下?借力跃起?,她目光湛湛,桃木剑势如?破竹刺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间的因果?怎么?容你一只猫妖插手?”

扭曲的猫叫声响彻夜色,淅淅沥沥的鲜血落下?,猫妖拼着伤冲破了灵符的封锁,径直从卧室的窗跃下?。

江迟迟冲向团子,将祛灾符按在?她几乎要撑破的肚皮上,举着桃木剑毫不犹豫刺下?。

“啊啊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团子的肚子迅速消瘪下?去,她脸色煞白晕倒在?地。

江迟迟匆匆在?她身下?布了个阵,然后撑着二楼卧室的窗沿,一跃而下?。

浓郁的妖气一直蔓延至小树林。

淅淅沥沥的血迹洒在?江迟迟刚刚刨开的土坑旁边。

猫妖的原型好似一只豹子,它?爪子下?按着一只脏兮兮的白猫,它?大约是流浪过,不仅瘦弱还带伤,正在?不断发出?绝望的惨叫。

江迟迟从浓郁的妖气中走出?,语气笃定:“它?是大永。”

猫妖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前爪,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平静:“你杀我,我杀他。”

那惨叫让猫妖心烦,它?用力一碾,大永张着嘴抽搐,发不出?声音了。

“这就求饶了,孬货。”猫妖翠绿色的眼睛透出?冷意。

江迟迟抽了张空白灵符,在?背后飞速写写画画,嘴上说:“你把他变成猫,丢出?去流浪?”

“没错。”猫妖就是要让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尝尝流浪的感觉。

饥寒交迫,受人?欺凌,无家可归,这些他都?要好好经历一次。

“这只小黑猫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百年修为也不要?”

黑猫目光冰冷警惕,“与?你何干?”

它?没有耐心和江迟迟纠缠下?去,利爪亮出?,狠狠刺向了抽搐的大永。

“等?等?!你不想再见见它??”一柄桃木剑挡住了落下?的爪子。

灵符悠悠落在?刨开的土坑上,那里有半只黑色的小爪子露出?,肉垫是粉色的。

火光摇曳燃尽,一只黑猫虚影浮现在?空中。

因为死亡,翠绿的眼睛充满了混沌。当?它?看见那只骇人?的猫妖时,懵懂地歪了歪脑袋。

“喵嗷~”它?小声呼唤。

江迟迟对这样的叫声并不陌生,换成人?类的语言,这一声的意思是……“妈妈”。

第39章猫的报恩3

猫妖遇到小黑猫是在一个下雨天。

小小一只,弓起背和大猫抢食,被打得猫毛乱飞也不认怂。

是个凶狠的小崽子,有几分她当年的气魄,猫妖想。

瘦骨嶙峋的小黑猫躺在冰凉的浅坑里,不出意外的话,它将?于深夜死去。

弥留之际,一只黑爪踩碎了?路灯的倒影,来到它身边。

小黑猫看见?和自己一样的翠绿眼眸,它听见?一句——“小猫崽,你要不要跟着我?”

然后,它就有了?一个妈妈。

猫妖久久凝视着那团虚幻的身影,然后大骂道:“死崽,叫你乱跑!”

小黑猫歪着脑袋,“喵呜喵呜”委屈叫着。

猫妖渐渐松开了?爪子,将?脏兮兮的白?毛踹到江迟迟面前。

非自然死亡的动物很难有轮回,除非有人相渡,她终究还是希望这只小崽子有来生。

江迟迟当着猫妖的面开了?往生桥,点上三柱安息香送小黑猫入轮回。

今天值班的又是老熟人,黑白?无常。

他们先是谨慎看向江迟迟背后,没看见?燕无歇后松了?一口气。

谢必安依然客气礼貌与江迟迟打了?招呼。

范无咎兴致冲冲来,看见?是只小黑猫,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冲她竖起大拇指,“江灵师,您是这个。”

开往生桥耗损精力还费安息香,这东西卖的老贵,他头一回看见?灵师渡猫的。

江迟迟眼眸弯弯,“辛苦两位了?,劳烦多照顾它。”

大雾渐渐散去,引魂铃渐行渐远。猫妖收回久久凝视的目光,遵守诺言将?大永变回了?人。

大永当了?几天流浪猫,变回人后像个流浪汉,浑身的伤且脏臭不堪。他躺在地上,抽搐着眼睛向上翻。

被施展过?这种妖术,自然是元气大损的,不过?江迟迟并没有为他用祛病符的意思。

用在这种人身上,她嫌脏了?祖师爷的眼。

“你犯了?修行大忌,下一次应劫会很艰难。”江迟迟对猫妖说。

修行的精怪,三年一小劫,十?年一大劫。若是干涉人间因?果,天道会降下惩罚足足八十?一道劫雷。

“那又怎样?”猫妖优雅梳理着毛发,“我问心无愧。”

江迟迟对这种性子飒爽的猫妖生出几分好感?,她掏出空白?灵符,咬破指尖混上朱砂,静心书写了?一道平安符。

“或许能在你应劫时?帮上忙。”她递过?灵符,抿唇一笑。

猫妖接过?华光流转的平安符,前爪抬起深深一拜,“多谢,你和我遇到的灵师都不一样,这份恩我会报的。”

出于灵师的道德,她给团子和大永叫了?一辆救护车。

到此?,这件事也算彻底了?结。江迟迟抬起腕表,还没到十?二点,不影响她明天上早八。

她踏着月色走出了?老小区,路灯下站着位黑衣青年,暖黄的光描摹他的眉眼,平添了?几分往日里没有的温润。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马路,遥遥对望。

江迟迟眼睛弯弯,冲他挥手,“好巧哎,你也在附近办事?”

一眨眼,燕无歇便站在了?江迟迟身旁,他轻笑:“不巧,我是来接你的。”

燕无歇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睫如鸦羽,眸似点漆,好似湖中艳鬼,诱人沉沦。

心脏骤然悸动,江迟迟有片刻失神?。

这么好看,当真不是男艳鬼吗?

回守初观后没过?两天,张越的舅舅王富国?来了?,带来了?一尊金身。

灵尊的彩绘神?像换成了?金灿灿的金身,连带着陈旧的大殿都变得富丽堂皇起来。江迟迟没忍住摸了?好几把,富贵迷花了?她的眼。

王富国?掏出自己买的巨粗贡香,磕头跪拜后虔诚许愿,恭恭敬敬把香插入香炉。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项目顺利动工,已经进行了?一半。

这金身捐得那是一个心甘情愿。

“江灵师,观里往后新年的头香请一定留给我。”临走前,王富国?握着江迟迟的手,连续强调了?三次。

面对金主爸爸的请求,江迟迟满口答应,还笑眯眯赠送了?平安符。

十?一月中旬,第一次实操课结束,大一大二外出学?生全部返校。

有两个小组遭遇了?和江迟迟一样的情况,委托信息不全,评级有误。

其中一个小组与江迟迟同班,带队组长是江千雪,两人重伤。另一个小组是隔壁班级,三人遇害。

灵师学?院又迎来了?一场追悼会。

漫天纸钱飞扬在斜风细雨中,江迟迟将?白?菊放在三座新的墓碑前,上面的脸年轻、意气风发,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年纪。

放眼望去,碑群林立,每一位都是因?公牺牲的灵师。

一束新的白?菊放下,江迟迟转头看见?乌发淡唇的江千雪,她胳膊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深深鞠了?一躬。

“江千雪。”她突然开口,“聊聊吗?”

两人走到墓园外,青松挡去了?细雨。

“你要说什么?”即使挂着一条断手,江千雪仍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你不觉得评级出错的委托太?多了?吗?”江迟迟伸手接住一滴雨,“出事的都是最?优秀的那批。”

今天悼念的三人小组常年在学?院前五,而她和江千雪的小组都在争第一。不巧的是,全都出事了?。

“什么意思?你怀疑有人故意这样?”江千雪的表情凝肃。

江迟迟没回答,只是问她委托的具体内容。

江千雪皱了?皱眉,但依然答了?:“一座私人医院的设备经常被用,监控装上就坏,医院病人经常在晚上遇到陌生孕妇。”

她和组员调查发现医院中隐藏着怨鬼的茧,夜晚时?偶尔会阴阳混淆。想方?设法混入后,发现这个茧里竟然用人养了?许多鬼胎。

江迟迟的心沉了?下去,这与她之前在刘惠那看见?的幻象基本一致,当时?她就猜测或许真的有那样一个医院,如今猜测应验了?。

“我接过?私人委托,遇到类似的鬼婴与幻象,收容鬼婴时?有灵师通过?孕妇与我斗法。再然后,我抽到了?荷花镇的委托,差点死在里面。”江迟迟手松开,那滴雨水坠入水坑,泛起涟漪。

江千雪表情依然冷淡,但手心有汗微微渗出,“我们都被盯上了?。”

“但这件事不能说破,更不能大张旗鼓查,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提醒了?江千雪后,江迟迟去副院长办公室找了?老吴。

她正在批阅文?件,依次盖章,见?江迟迟来,头也不抬:“冰箱里有饭,自己热了?吃。”

“你知道我要来啊。”江迟迟笑得俏皮,将?冰箱里的两份饭盒取出,放入微波炉加热。

打开饭盒,白?米饭上铺满红艳艳的菜色,全是她喜欢吃的辣菜。

“我还不了?解你?”老吴揉了?揉手腕,接过?饭盒吃了?几口,“你交的报告我看了?,有件事得告诉你。”

“净莲观带回来的那批人都死了?。”老吴表情冷峻。

“全部?”江迟迟下意识确认。

“全部。”老吴击碎了?她的希望,“昨天晚上死的,监控全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江迟迟耳边响起嗡鸣,她和队友做了?这么多努力,就是想将?净莲观背后的组织挖出来,可现在人全部死了?

“迟迟?!”老吴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江迟迟隐约听见?老吴低声念了?几句祝由术相关的,她的思绪才渐渐清明。

“我给你批假养病,你又跑去接委托?”老吴的眼睛几乎要把江迟迟盯出个窟窿,“你是嫌自己命太?长?”

“老吴。”江迟迟垂下眼睛,抱着老吴的胳膊,喃喃说,“我好不甘心。”

有人在暗处想方?设法要害她,她千难万险才查到一点眉目,线索又断了?。

老吴叹着气揉了?揉江迟迟的脑袋,目光难得温柔了?几分,“也不是全无进展,之前你和灵师斗法,对方?也受了?伤。我排查了?很久,范围锁定在收容处的人。”

“荷花镇的事情和这个内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要急。”

老吴的话让江迟迟重新燃起希望,只要能找到这个内鬼,很多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次日,学?院公布了?第一次实操课的成绩。

江迟迟小组毫无疑问拿到了?第一,江千雪的小组第二。领奖时?,两人对视了?一眼。

“下次要赢我?”江迟迟已经猜到了?她的台词。

江千雪冷冷瞥了?她一眼,仰着高傲的头走了?。

小组获奖,按照惯例要搓一顿宵夜以示庆祝。江迟迟把奖金平分,汇进了?三个队友的卡上。

虞念慈发出邀请:“今晚九点肥佬烧烤?”

游宋:“十?串蜜汁烤翅。”

江迟迟:“今晚行吧。”

江迟迟看向苏烬,他伤得最?重,养了?两个星期嘴唇依然偏白?。他歉意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我妈身体不好,离不开人。”

这是三人第一次听苏烬提起家里的事。

苏烬在校门口与他们分别,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

江迟迟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苏烬很累,好像心里藏着很多事。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虞念慈问江迟迟为什么答应得犹犹豫豫。

“因?为要请假。”江迟迟生无可恋。

游宋:“你有兼职?”

江迟迟呵呵一笑,那是比兼职更痛苦的事情,她一脸深沉:“不,我要上课。”

游宋和虞念慈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江迟迟开始大吐苦水,批判燕无歇惨无人道的授课行为。

“嘶我没听错的话,你的鬼修他是一只鬼对吧?”虞念慈将?因?为震惊跑出来的双下巴默默收回去。

游宋生出几分浓厚的兴趣:“他剑法很好?叫他出来一起吃烧烤啊。”

“你该不是想和他练剑吧”江迟迟沉默。

应队友的强烈要求,江迟迟回到守初观后向燕无歇发起了?吃烧烤邀请,但她已经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准备。

她正专心致志剥熟板栗,费劲掰开壳,再粗暴剥掉毛茸茸的外皮,露出坑坑洼洼的果肉。

一碟饱满完整的板栗肉推到江迟迟面前。

她眼睛一亮,抬头看见?燕无歇面前堆着冒尖的板栗壳,他正慢条斯理擦拭指尖。

“可以。”燕无歇说。

“嗯?”江迟迟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囤粮的松鼠。

过?了?好一会,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句“可以”是什么意思。

夜色渐浓,肥佬烧烤摊生意开始火爆,店里坐满了?附近的大学?生。

虞念慈见?游宋一直往店外看,忍不住调侃:“别看了?,剑法老师没来呢。”

游宋的视线突然停顿在某处,他冲虞念慈微微一扬下巴。

虞念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先是看见?了?浑身被针扎一样不自在的江迟迟,紧接着看见?江迟迟身旁的青年。

夜风拂过?细碎黑发,露出一张苍白?又极具侵略性的俊美面容。黑色短衫露出线条优美的手臂,右手腕上戴着根细细的红绳,一颗莹润红豆从中穿过?。

“迟迟,那边。”燕无歇微微俯身,低沉的声音扫过?江迟迟的耳廓。

见?白?皙的耳垂瞬间变为薄红,他微微垂眼,掩去了?明晃晃的笑意。

第40章五鬼运财1

喧闹的烧烤摊,泛着油光的桌面,与洗得并不那么干净的碗筷。

“五花、牛肉、羊肉各二十串,烤鸡翅十串”江迟迟正在对老板飞速报菜名。

滚烫的茶水浸泡碗筷,燕无歇将它们一一清洗,擦干,自然地递到江迟迟面前。勺子、筷子摆放方向一致,整整齐齐。

报菜名与碗筷叮当?声中,还夹杂着游宋不耻下问的声音。

他?笑起来时清俊不羁,让人很难狠心拒绝,他?逮着燕无歇开始探讨剑法该如何精进,并执意要讨教几招。

等?江迟迟放下菜单,就看见虞念慈像一位担忧的老母亲盯着她?瞧,把她?看得起了一身寒毛。

江迟迟:“有话就说。”

虞念慈勾过她?的脖子,声音很低:“迟迟,经常对着这?张脸,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心蓦然乱了几拍,江迟迟下意识转头看去?。

白炽灯落在漫不经心的侧脸上,面对游宋的讨教,他?态度淡淡,却也?不敷衍。指尖在桌面轻点,依稀可?见是几招剑式。

她?骤然收回视线,义正言辞说:“没有。”

人鬼殊途,不会?有,也?不能有。

身后,游宋死缠烂打,约了下周单挑,他?说什么也?要和燕无歇亲自过几招。

竟还有人上赶着挨打,江迟迟暗暗发笑。

油滋滋的烧烤摆满了桌子,白雾裹着香气?飘起,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

三人一起敬了燕无歇一杯,若不是他?出手相?助,这?次追悼会?的名单还会?再多四人。

燕无歇没有推却,一饮而尽,如同?喝水般。

他?很少动筷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江迟迟吃,或是看她?神?采飞扬与同?伴聊天。

连吃带喝,酒过几巡江迟迟面上染了淡淡薄红。桌面上有一把老板送的糖,玻璃彩纸包裹,黄色是她?最讨厌的味道,酸得让人舌头发苦。

江迟迟突然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她?眼眸弯弯拿起一颗,剥掉彩纸,递给了燕无歇,“这?个很甜,你试试。”

燕无歇微微扬眉,伸手接过,糖果沾着一点她?的温度,含入口中。

“确实很甜。”他?轻笑。

江迟迟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任何忍耐的痕迹,可?惜完全没有,她?心里生出了几分狐疑。

临近十二点,聚餐结束,各回各家。

江迟迟吃得有些撑,商业街临江而建,燕无歇与她?并肩慢慢走着。

错落灯火落在江面,璀璨朦胧。

途径两个女生卖花的小摊,她?们正准备收摊,摊位上剩下一束鸢尾花。看见迎面走来的男女,短发女生眼睛一亮。

“同?学!”一束花蓦然递到燕无歇面前,短发女生笑盈盈的,“最后一束,免费送,祝你们长长久久。”

江迟迟瞳孔地震,她?连忙开口解释:“谢谢,但是我们”

燕无歇眼中的漠然无声消融,他?伸手接过紫鸢尾,眼中染上点点笑意,“多谢。”

紫鸢尾送到江迟迟面前。

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她?恍惚盯着这?束花,直到它再次被往前递,如此执着。

鬼使神?差的,江迟迟接过了花,冰冷的指尖擦过她?的肌肤,竟有种灼烧般的滋味。

两位女生心满意足收摊离开,路灯笼罩的光影下,只剩他?们。

“你”江迟迟迟疑开口。

“清者自清,何必辜负他?人好意。”燕无歇面容平静,好似刚才只是最寻常的举动。

江迟迟微微失神?,小声嘟囔:“那你还怪善良的,怎么不自己拿着。”

“不喜欢这?个气?味。”

江迟迟凑近轻嗅,花香浅淡温柔,明明很好闻,真是个捉摸不定的鬼。

手机忽然震动了几声,是西洲市密室逃脱爱好者的群,群友正在摇人拼车。

江迟迟险些要忘记这?个群的存在,当?初为了克服怕鬼的毛病,她?曾在高中毕业的暑假刷遍了西洲市所有的恐怖密室。

然而事实证明,人扮的鬼和真正的鬼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要尖叫鸡】这?密室不一般,胆子不大别来,缺两个坦克!!尖叫鸡别来!

下面有人问这?个密室怎样不一般。

【不要尖叫鸡】嘿嘿,这?个密室真闹鬼,想?玩刺激的就来。

他?附上了一张图,似乎是密室监控的截图,一个玩家正在摸索,他?身后静静站着一道红影。

江迟迟目光一凝,双指放大了照片。

照片中,红影上半身没入黑暗,透过模糊画质依稀能看见长裙下的双腿,以及高高踮起的脚尖。

鬼踮脚。

出于灵师道德,江迟迟在群里劝了一句。

【已死勿扰】这?照片里是真的,建议别去?,被跟上轻则霉运连连,重则被占身躯。

【不要尖叫鸡】哥们你是行?家?

【已死勿扰】略懂一点。

【不要尖叫鸡】害,我都和老板打赌了,是真的我也?认了。这?辈子还没见过,就当?开开眼[狗头]

江迟迟被气?笑了,她?深吸一口气?,反复默念“尊重他?人命运”。

“怎么了?”

“没什么,遇到一个去?闹鬼密室找死的二货。”江迟迟翻了个白眼。

燕无歇:“密室?”

忘记这?是位古董鬼了,江迟迟想?了想?,通俗易懂解释:“大约就是人造的茧,里面的鬼怪都是人扮演的,属于游戏的一种。”

燕无歇显然无法理解现代人的脑回路,点评:“花钱买罪受。”

“谁说不是呢,遇到真的就老实了。”江迟迟看群消息没再更新,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她?笑眯眯抬头,“无歇,我带你去?玩吧。”

戏梦密室开在一家商场的写字楼地下负一和负二层,是目前省内规模最大的密室。

因为商场里死过人,这?里租金格外便宜。

刘广浩带着自己的两个朋友坐在等?候区,玩半夜场的人不多,密室冷冷清清的,播放着应景的诡异旋律。

“浩哥,‘祭月’主题真的有点不对劲啊。”秋晓刷着小绿书上的测评帖子,一向胆大的她?也?被玩家真情实感?的描述吓得有些发毛。

刘广浩不断看向门外,有些心浮气?躁:“叫你别看,都是些尖叫鸡写的。有个懂行?的说带朋友来,出不了事。”

秋晓看向陈云乐,他?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满身的大学生气?,只见他?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就是真的才刺激,玩了这?么多,人扮的早吓不到我了。”

“欢迎光临——”玻璃门自动打开,两道人影并肩走入。

清丽明媚的少女目光精准落在刘广浩身上,她?说:“不要尖叫鸡?”

刘广浩脸有些黑,咬了咬牙,冲着少女身边的青年挤出一个笑容:“不是哥们,你说带个朋友,怎么把女朋友带来了,这?个主题不适合带妹啊。”

他?就是冲着通关奖励来的,这?下没希望了。

他?还想?再发发牢骚,蓦然对上燕无歇极其冷淡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件死物,他?下意识闭上嘴。

“在群里和你说话的是我。”江迟迟似笑非笑看着先?入为主的刘广浩。

看见女性就觉得不行?,哪来的死毛病?

刘广浩憋红了脸,好一会?才从嘴里憋出一句“对不起”。

店员笑眯眯走过来和缓气?氛:“各位玩家晚上好,咱们‘祭月’主题马上开场,电子产品请放储物柜。目前这?个主题还无人通关,第?一个通关的小组有丰厚奖励哦。”

江迟迟看向店内显眼的海报,这?个主题是最近几天才推出的,首次通关有五千元的现金奖励以及免费畅玩店内的任何密室。

的确是能让密室爱好者心动的奖励。

江迟迟把手机和鸢尾花放入了储物柜,灵符留在了身上。

店员开始随机分发角色牌,她?翻过卡牌,是一张叫杨盈的角色卡,介绍只有一行?字——

福村杨大贵女儿,回村探亲。

她?歪头去?看燕无歇拿到的角色卡。顾时,陪女友回乡,上门提亲。

江迟迟马上转头去?看店员,扎着马尾的女生悄悄冲江迟迟眨眼,满脸写着“不用谢”。

她?挤出笑容,回应这?份沉重的好意。

“有点意思。”带绳子的黑色卡牌在苍白的指尖轻巧旋转,燕无歇满脸似笑非笑。

江迟迟:“呵呵。”

“分享一下信息。”陈云乐推了推眼镜,亮出角色卡,“丁骏,摄影师,和同?事去?福村拍摄采访素材。”

秋晓拿到的是一张记者角色,叫石小倩,和丁骏是同?事。

刘广浩则抽到卧底警察王浩,表面上是去?福村收购古董的商人。

店员分发了遮光眼罩,依次监督他?们戴好,然后指引他?们往前走。

“各位玩家,你们即将踏上前往福村的汽车,祝你们旅途愉快~”

店员的尾音被巨大的关门声截断。

脚下的地面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声剧烈颤动起来,这?震动来得猝不及防,江迟迟身体?一晃,下意识往周围寻找能扶的东西。

冰凉的手于黑暗中分毫不差握住她?,引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江迟迟的肩膀被扶住,轻轻往下压,她?顺着力道往下坐,是汽车的座位。

黑暗中响起了刘广浩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似乎摔倒了。

幽幽阴寒笼罩,燕无歇在她?身旁落座。

戏梦密室的道具都十分仿真,虽然只是一辆假汽车,利用道具模拟的行?驶效果,但空气?中淡淡的汽油味和皮革味足以让人身临其境。

汽车内亮起了暗黄的内饰灯,这?是正式进入剧情,可?以摘下眼罩的提示。

江迟迟摘下了眼罩,这?是一辆破旧的七坐面包车,驾驶座位置有一个机械钟——23:55:00。一份旧报纸散落在座位过道。

江迟迟坐在里面,不方便出去?,于是轻轻戳了一下燕无歇,指了指地面的报纸。

燕无歇随手拾起,刘广浩也?看见了这?份报纸,但他?动作慢一拍,手和报纸擦肩而过。

借着昏黄的灯光,江迟迟迅速浏览,在角落的板块找到了一则关于福村的报道。报道中称福村是“长寿村”,百岁老人数量居全省前列。相?关人员称或许与其特殊的水源有关,福村的饮用水源都来自村子中的一座大山。

她?将报纸递给名叫秋晓的清秀女生,很快进入了游戏状态,“你们应该是要去?搜集村子长寿老人的资料,探究背后的真相?。”

秋晓飞快浏览完,递给了剩下的队友,她?望向江迟迟期期艾艾开口:“你、你懂那方面的事吗?听说这?个密室真的有如果遇到要怎么办啊?”

她?看了网上的帖子,本来不想?玩,但硬是被刘广浩说动了。

“遇到了就跑,记住一点——”江迟迟正准备传授经验,刹车声率先?响起,紧接着是整辆道具车猛地向前一倾。

车上的人猝不及防被往前甩,尖叫声和叫骂声混杂响起。

一只手瞬间揽住她?,手掌护住她?的脑袋,将她?往怀里一按。

江迟迟的耳朵紧贴在对方的胸口处,夏季短衫轻薄,冰凉的体?温清晰传递,她?甚至能感?受到起伏的肌肉线条。

汽车彻底熄火,整辆车浸泡在黑暗中。

江迟迟几乎是从燕无歇怀里弹起来,她?整个人贴在了车窗的位置,如果不是车窗开不了,她?甚至想?爬窗出去?。

“有提示灯。”陈云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方向盘的附近,有一个按键正亮着暗淡暖黄光芒,这?是提示灯的颜色。

“那就按呗。”刘广浩离得最近,他?揉了揉撞疼的膝盖,一瘸一拐走过去?用力往下拍。

车身近光灯骤然亮起。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所有人陷入了短暂性的失明,只有刚刚的一幕像照片似得印在眼底。

眼前是一座村子的入口,斜斜的石碑上刻着“福村”二字。

“有NPC!”刘广浩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短暂性失明还没过去?,他?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但刚刚他?清晰看见,一个身穿红裙,长发披在身前的女人幽幽站在村子入口。

这?是密室惯用的吓人手法,刘广浩不以为意。

短暂性失明过去?,刘广浩的视线渐渐聚焦,一片红影占据了他?的眼眶。

黑发披散,红裙似血,静静站在车头前。距离刚刚,不过两秒。

刘广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个换位用得好,居然吓到了他?,不愧是戏梦倾心打造的新主题。

接下来,就该继续黑灯,亮灯,给NPC制造移动的时间,营造闪现效果了。刘广浩暗暗想?。

挡风玻璃外的红影骤然消失。

刘广浩瞳仁一缩,后背密密麻麻泛起寒意。

车头的灯依然亮着,已经空无一人。

“啊啊啊——”

秋晓骤然尖叫了一声,凄厉得让人心脏发紧。陈云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听过秋晓被吓成这?样。

江迟迟正想?转头询问什么情况,黑发红衣紧紧贴在车窗外。

发丝缝隙中,透出一张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