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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暴雨 芒西番 21686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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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直双腿,任由贺尘晔将焐热的活血化瘀的药油涂上膝盖,然后仔仔细细地小心按摩*着。

良久,不知道何时出去洗手再回来的贺尘晔,掀被钻入,圈着她的腰肢揽入怀里,顺带着吻了吻她的耳尖。

盛怀宁太困了,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溪溪快毕业了,你是不是要回去?”

贺尘晔“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

“下周末。”

这么快?

她终于睁开眼睛,面露不舍,“那还回来吗?你之前说只在这里呆一个月。”

“一结束就回来,带着溪溪一起。”

她满意了,发出很愉悦的一声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时间过晚,贺尘晔将左手绕到她的身后,边帮她按揉着腰边道:“睡吧。”

“嗯。”

盛怀宁知道盛銮敬一向爽快,可如此爽快,实在是让她瞠目结舌。

不出半月,帮助傅庭肆收购陶氏集团的资金就已经彻底到位。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说爹地视金钱如粪土,还是说在面对如此优秀,又自己满意的“女婿”时,作为老丈人的盛董事长,理应掏得毫不心疼。

一开始,即使知道家里的公司不会受影响,但联合其他人哄骗爹地妈咪,盛怀宁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每每接到电话都很心虚。

可在傅庭肆通知资金到位,合作随时可以结束的时候,这种情绪就顿时烟消云散了。

都卖女儿了,不值得同情。

直到六月末,京市最热的时间段,烈阳高照,蝉鸣不止。

贺尘晔已经参加完溪溪的毕业礼,没多耽搁,便马不停蹄地离开港城,赶到了京城。

至于盛怀宁与工作室的其他人,虽说吃喝住行都有秋家在打点,但时间久了,脸皮薄的罗稚还是觉得不妥。

不多久,就零零散散给盛怀宁接了不少的通告。

在收到贺尘晔发来的微信时,盛怀宁刚在傅誉集团附近的一家服装工作室签完合同。

眼睫垂下,她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机屏幕,静静等着旁边的罗稚洽谈拍摄时间与地点。

再出来,盛怀宁冲着身后摆摆手,道:“Tido,那就拍摄的时候再见。”

“好,盛小姐慢走。”男人颔首一笑。

从小巷到路边,助理小祺还有司机已经等着了。

盛怀宁跟罗稚相继上车,刚一坐稳,罗稚凑过来问:“你跟Cybele的老板认识?”

“他是傅庭肆的小舅舅。”盛怀宁语气无波无澜,注意力依旧在手机上。

“啊?”罗稚无声惊叫,又道,“可他看着比傅庭肆年纪小啊。”

盛怀宁抬头,自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才慢慢出声,“是秋老先生的小儿子,应该才二十五六岁吧。”

“我就说你怎么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合作,”罗稚敛好头绪,双臂环抱着刚倚上座椅,又忙不迭靠了过来,“对了,Tido从未对外公开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怀宁没好气地斜过去一眼,好整以暇地抬腿搭着,随即发出一声很无奈的低笑,“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傅庭肆的‘未婚妻’,再说,这工作不是你谈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未婚妻,未婚妻,”罗稚被噎,很不爽,一心想着还回去,要看看她被堵到哑口无言的样子,忙道,“这话你敢当着贺尘晔的面说吗?”

盛怀宁能屈能伸,不逞口舌之快,抿唇乖巧一笑,闲适地自储物盒拿出一瓶水,拧开后慢慢悠悠递到嘴边,说:“不敢。”

罗稚舒坦了,似笑非笑,“送你去哪儿?你家老贺是今天回来,是么?”

“去傅誉。傅庭肆今天生日,陪他去演最后一场戏。”盛怀宁冲前面说了句。

话落,司机调转方向变了目的地,没多会儿便驶上了高架,开始走走停停。

车厢内升起了隔断挡板,将前后一分为二。

罗稚没了顾忌,说话音量也不必再刻意压制着,为了打发堵在路上的这段时间,继续打趣她,“你别说,傅秋两家的基因真是不错,一个个都郎才女貌。你跟傅庭肆演戏这么久,就没有一点点点点的小心动吗?我还以为会假戏真做呢。”

盛怀宁连续眨动眼睛,一脸的震惊,身旁人吐出的这段话实在匪夷所思。

她不甘示弱,反驳了回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丝毫不来电的好不好?而且,贺尘晔哪就比他差了,样貌、能力都是万里挑一,你以后再开这种玩笑,我就…我就…”

“就什么?”

“就掐死你!”盛怀宁很蛮横地做出要桎梏住她脖子的动作来。

说说笑笑中,堵车就显得没那么枯燥了,不多会儿就驶入CBD商区,停靠在傅誉楼下。

正值黄昏,天边夕阳如火,绚烂无比。

盛怀宁一下车,就让司机、罗稚,还有小祺下了班,自己改搭傅庭肆的车去往一早订好的餐厅。

隔着巨大玻璃幕墙朝里看,远处依窗摆放的方桌前,傅庭肆正接打着电话,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冲她招了招手。

她弯了弯唇,继续抬脚踩着石阶往最里边走。

岂料,刚拐过堂食的那片区域,跟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碰了个正着。

“抱歉。”她低声。

“没事。”男人淡笑。

闻言,盛怀宁猛然抬头,强忍着扑上去抱住的冲动,面色一喜,“贺尘晔,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一个小时前才告诉她刚下飞机,准备带着溪溪先回趟家,怎么就突然奇迹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贺尘晔回头扫了眼,腔调懒散,裹挟着浓浓的雀跃,“傅董约我来的。”

“什么?”她茫然短瞬,“他不是说今天还会有人拍吗?澄清也用不着三个人都出镜吧?媒体会乱写的。”

“乱写什么?”贺尘晔问。

盛怀宁掰着手指,“比如豪门三人行,再比如太和集团千金带现任猛打前任脸,再再比如豪门是非多,三人其乐融融用晚餐,究竟为哪般。”

说完,她很得意地抬眸。

贺尘晔忍俊不禁,没克制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想象力不错。”

盛怀宁颊边泛红,一个多礼拜没见,她感觉自己都快思念成疾,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拽着贺尘晔找个没人的地方,大亲特亲。

思维发散之际,她不禁舔了舔唇,看着还真有点如饥似渴。

贺尘晔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进了眼里,躬身凑到她的耳边,“再忍忍,等晚上。”

盛怀宁无意识地用指腹揩了下嘴角,视线一垂,一大束颜色繁杂的鲜花映入眼帘。

她微鼓着颊边,一副含羞带媚的样子,尾音拖得超级嗲,“也就一周没见,怎么还带花给我?”

作势就要伸手去接,贺尘晔往后挪了半步,不显山不露水,“这是傅庭肆拖林秘书拿给你的。”

“他送我?”盛怀宁十分震惊,最后一场戏要玩这么专业。

“让你送他。”贺尘晔语气淡淡。

她失声半刻,身处冷气十足的餐厅内,竟硬生生渗出了一层薄汗,顿觉好笑,“我送他?拍了发出去多跌份啊,不管。”

听见她毫不犹豫拒绝,贺尘晔目光晦涩不清,暗喜,小声:“别人生日请客,空手不合适吧?”

“烦死了,送送送,行了吧。”

盛怀宁立时将花束抢了过来,牢牢抱在怀里,刚准备掠过贺尘晔往预定的包厢区,一旁的男人咕哝了句,“真爽快。”

她轻而易举就听到了话里的阴阳怪气,偏过头,开口哄:“我给你买了礼物,就放在家里,你没看见吗?”

恰时,有人过来。

贺尘晔带着她往旁挪动,让出方便客人进出的距离,等着周围再度恢复到安静,先抬腕看了眼时间,才敛眸轻描淡写道:“你说的是那瓶你陪着傅庭肆去定制店,顺手带回来的香水?”

一瓶香水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多前缀。

盛怀宁知道这人定是看到了不久前的那条新闻,那日为了证实她与傅庭肆密切来往的事情,不得不答允了傅庭肆一同前往两家顶奢店的请求。

进店前在车上,傅庭肆直接进入正题,说想给自己的女朋友准备毕业礼物,但不懂女孩子的喜好,希望她能顺便给点意见。

她满口答应,只是后来在挑选的过程中,被橱窗里一款海洋香型的香水吸引了注意力,莫名觉得跟现如今贺尘晔的穿衣风格很搭,花哨中带点稳重。

虽说确实是顺手买的,但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啊,而且她一看到,脑海里就自动带入贺尘晔,说一句诚意满满毫不为过。

思绪收回,盛怀宁抿抿唇,愤愤然嘀咕:“不喜欢那就拿给溪溪用。”

贺尘晔知道她快要恼了,见好就收,“喜欢喜欢,你要不要闻闻?我现在喷的就是。”

下一瞬,她将方才贺尘晔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再忍忍,等晚上。”

第77章别吵77

两个人不敢再多聊。

盛怀宁没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合作终止这件事,于她而言,是可以放烟花的程度。

她掂了掂怀里的花束,又用胳膊杵了下贺尘晔的侧腰,立刻抬脚朝里走去。

傅庭肆听见脚步声,跟着起身,笑得很温柔,就连眼睛都弯出了弧度,冲她微一颔首,道:“盛小姐。”

盛怀宁在方桌的另一侧驻足,越过桌面递出花,“生日快乐。”

“谢谢。”傅庭肆接过,顺便就放在桌子空着的那一边。

相对而坐,本就演戏的两个人顿时就没了话。

盛怀宁扎了块果切塞入嘴里,咽下后倾身半趴在桌边,拉近了与傅庭肆之间的距离,好奇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些什么?”

话语间,侍应生拿着菜单进来,搁到两个人的面前。

这是一家很适合商务洽谈的餐厅,简单大方的装修风格,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就连室外堆簇在一起的装饰品,都无多余的色彩。

盛怀宁扫了眼外边,收回视线后随手挑了几道菜指给侍应生。

傅庭肆合上菜单,递给侍应生时说了句招牌菜都上,而后转了话锋,“经营权转让协议需要盛董事长亲自过目,你是打算自己…还是我去谈?”

言及此,盛怀宁深深皱起眉,她已经能提前预见到时候跟爹地妈咪见面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定会闹个鸡飞狗跳。

她不自觉吞咽了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自己去。你那边整理好以后,直接差人拿给我就好,我过几天刚好在港城有通告。”

“你确定没问题?”傅庭肆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没问题,你那边呢?”她问。

“什么?”

盛怀宁支起胳膊,托腮望向对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今天生日,晚上肯定是跟女朋友一起过吧?”

沉默三五秒,傅庭肆释然一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饭菜全都被依次送了上来,一整张方桌摆得满满当当。

傅庭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唤来侍应生闭上了一旁玻璃幕墙上的窗帘。

见状,盛怀宁顿时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不自觉伸了个懒腰,立刻发微信将等在外边的贺尘晔叫了进来。

一时之间,氛围再度沉寂下来。

傅庭肆知晓此番结束,盛怀宁跟贺尘晔但凡回到港城,定会面对很大的一场风波。

他的印象中,盛銮敬夫妇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软柿子,能瞒着自己的女儿,在那么早就给贺尘晔使绊子,此次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有了外公做例子,傅庭肆对于长辈们棒打鸳鸯的做法,是丁点都不觉得稀奇了。

顿了顿,他放下陶瓷筷,不显刻意地说:“贺总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高就?”

贺尘晔同样擅于洞察人心,知道傅庭肆是话里有话,感激一笑,顺着话头回:“莫非傅董有想挖我去傅誉的意图?”

“那贺总的意思呢?”

“多谢傅董的美意,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

傅庭肆并无多余的表情,递出酒杯,与贺尘晔的隔空轻轻一碰,“贺总未来只要想来,可以随时联系我。”

盛怀宁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个不停,轻咳一声,对于被忽略的怨念瞬间袭来。

她往回勾着下巴,开始自怨自艾,“我的错,我就不该在这里。”

“不然,这餐就先到这,你们回公司谈?”

回港城,是在半个月以后。

盛怀宁本打算一个人回去,贺尘晔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一起。

在京市玩了小半个月的溪溪,一直心系自己创办的那个网站,生怕这么久不管,好不容易积累的那么几个读者跑光了。

盛怀宁没好气地睨了贺尘晔一眼,不用想,绝对是这家伙又在溪溪的面前卖惨。

京城这么大,许多地方还都是预约制的,哪是半月就能玩遍的,而且溪溪一看就很意犹未尽。

临登机前,她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女孩子,说:“等过段时间,我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假期,到时候我陪你玩。”

“真的吗?那我想换个地方。”溪溪兴高采烈地问。

“这里你不是还有很多地方都没去吗?”

“呜…排队有点累。”

盛怀宁没忍住掩唇一笑,“现在是旺季,全国各地都在排队。”

“那我还是在家里看看书、睡睡觉吧。”女孩子沮丧地瘪瘪唇。

盛怀宁目光垂下,直直盯着,“听说最近乐高出了很多新产品,你挑好了告诉我,我买单。”

女孩子霎时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抱着她的胳膊左右摇晃,“谢谢嫂嫂。”

夜里八九点钟,飞机顺利降落在港城国际机场。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荣叔驾着那辆普曼商务早早等着了。

盛怀宁将行李箱交给贺尘晔,自己则拎着那只限量款Birkin,里面沉甸甸放着厚厚的一沓文件。

静默了会儿,她撩开眼,咬牙道:“那我先回去了。如果太晚,就不要等我了。”

贺尘晔深邃漆黑的一双眼,紧紧地瞧着她,似有穿透力,让她情不自禁就冒冷汗。

他往前一步,挽好她颊边的碎发,眉眼重新染上笑,“那…睡前打通电话给我?”

四目相对。

盛怀宁悄然咽了下,抬脚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嗓音缓缓慢慢的,“好,路上开车小心。”

接近午夜的紫澜山庄,按道理不该这般灯火通明。

今夜,仿佛是在刻意等着她回来,草坪两边的引路灯全亮着,就连只在白日里才会开启的喷泉,依旧乐此不疲地喷洒着。

车子径直停靠在主楼前,盛怀宁阖目倚靠在座椅上,打了许久的腹稿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周围这一切与往日的所有反常,都是爹地妈咪做给那个乖巧听话的“盛怀宁”,而非是她。

一刹寂静过后。

盛怀宁长舒了一口气,花了几秒钟思考,终于做足了准备,步伐沉重地进了主楼。

秋姨一早知晓她要回来,已经将毛茸茸的家居拖鞋,换成了她衣帽间里最青睐的那几双鸵鸟毛高跟凉拖。

她低身换好,鞋跟磕在地板上的声响,无疑是在通知里面的人,她回来了。

客厅一经踏入,好几道视线直愣愣地投落到她的身上。

盛怀宁根本不敢对视,一时觉得如芒刺背。

刚一坐下,沈诗岑就从单人沙发挪了过来,就坐在她的旁边,语带关怀,“累了吧,都让你别着急回来了,下午还在跑通告,晚上就回来。”

“还好。”她屏息,小声。

下一秒,盛銮敬示意佣人将茶点送了过来,乐呵着问:“跟傅庭肆相处得还不错吧?我看你都舍不得回来了。”

空气冷不丁凝滞在一起。

盛怀宁头又往下低了点,毫无底气地扯了扯唇,“我跟他没那回事。”

“什么?”盛銮敬挺身起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沈诗岑同样着急,偏头打量她,见她情绪不对,忙问:“你们吵架了?”

接下来,盛怀宁没再闪躲,抬着头,目光静静地逡巡而过,硬着头皮出声,“自始至终,我跟他都是假的。他从未喜欢过我,我同样对他不来电,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全都是我跟他用来骗你们的手段。”

听着她一鼓作气吐出的这段话,沈诗岑一脸懵,盛銮敬则是脸色铁青。

没几秒,盛銮敬手中的茶杯应声摔落在地板上,碎片顿时散得到处都是,眉峰紧蹙,眼底是无法隐藏的怒火,惊怒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跟傅庭肆——”

“住口。”盛銮敬只觉怒火中烧,双唇气得止不住哆嗦,及时打断了她欲要说的话。

沈诗岑吩咐管家去药箱拿降血压的药,踱步到盛銮敬的身后,劝了几句,而后神色一凝,扯着嗓子怒喝,“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盛怀宁眼神愣愣的,面前的是她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两个人。

看见爹地妈咪一脸痛苦的样子,她瞬间红了眼眶,右手哆嗦着伸入敞开的包,拿出那沓文件。

仔仔细细地摆放好,转而又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墨水笔,至此才慢吞吞地说:“这是陶氏集团的经营权转让协议,刚好可以成为太和进军内陆市场的跳板。我找人做过风险评估还有未来的发展趋势,只要用心经营,以后必定会蒸蒸日上。”

闻言,盛銮敬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一接过沈诗岑递来的水杯,就急匆匆一饮而尽来顺气。

沈诗岑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堆文件,不可置信的同时,往常温雅的声音都变得刺耳起来,“是不是贺尘晔教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

盛怀宁摇了摇头,“我知道妈咪你曾经私底下联系过老师,让我去纽约,仅是因为那里有许多与贺尘晔相识的人,你想让他的身份曝光,好让我与他断了来往。”

说完,她缓了下,“我知道爹地是除夕那天才知道我恋爱的事情,所以百信证券跟海外某家公司的合作,是妈咪你在从中作梗,你希望贺尘晔能知难而退。”

“还有,我猜妈咪你一定私底下找过他,拿他过往的所有不幸做要挟,逼他主动离开我,”盛怀宁颤悠悠地抬起眼睫,呼了一口气,“妈咪,这不是保护,是控制。”

她从沙发上起身,挪到茶几旁的那片空地上,半蹲下去,将文件摊开…“我知道自己联合别人欺骗你们的这个行为很不孝,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但我只有一个目的,我想要恋爱的自由权。”

盛銮敬还未从这件事的惊骇中抽身出来,嗓子哑着,抬手指向连廊的方向,“你还知道你不孝?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我跟你妈咪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盛怀宁闭了闭眼,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她起身,宛如行尸走肉,缓步离开。

似是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又或是因为一早就猜测到了会是这幅局面,她竟然不觉得有多么心痛,也有可能是早就麻木了。

从主楼到山庄正门口,足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盛怀宁失魂落魄地迈着步子,没多久便卸了力,瘫软着滑跪下去。

眼皮撩起,原先为了欢迎她的所有灯光霎时熄灭,就连喷泉都跟着入睡了,四周安静到让她心慌,这种毫无生机的感觉就仿佛是置身在有着鬼魅修罗的地狱。

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只能从包里摸索出手机,拼命地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

直到拨出的电话被人秒接,才崩溃地说:“贺尘晔,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失败了。”

回到家便在客厅枯坐到现在的人,一听到电话那端凄厉的痛哭声,着急就从茶几上捞过车钥匙,边往外走边说,“别哭,我来接你。”

第78章别吵78

贺尘晔接到盛怀宁,是在两个小时以后。

车子驶上山路,弯弯绕绕一通后,在重要的关卡倍受限制。

紫澜山庄的主门,出入权限审核极高,一般只有眼熟的车牌,或是一早报备过的,才能自由进出。

午夜时分,保安将电话打到了老管家那里。

不久前闹了那么一通,老管家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去打扰先生太太,只好擅作主张就让保安把人放了进来。

不过,经揣测跟了这么久,所了解到的主家的处事风格,加了一条,人进来可以,车子不行。

贺尘晔得到消息,毫无怨言,给保安道了声谢,就马不停蹄地顺着主路往里跑。

常年锻炼的缘故,他没费多长的时间,就在一处花坛边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盛怀宁。

女孩子缩在角落,抱着膝头,愣愣地望着某一处,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啜泣,让人心疼不已。

他摊开肘间搭着的风衣外套,紧紧地裹在盛怀宁的肩上,小心翼翼唤了句,“宁宁…”

话音将落未落,女孩子就猛扑进了怀里,双手抓着他身后的衣料,似是为了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一股脑儿地往他颈间蹭。

之前在电话里还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儿在他面前,竟一滴眼泪也不愿意流,浑身上下因为克制战栗不断。

贺尘晔知道,此时并不是多聊的好时机,他只是后悔,不该如此自私地让盛怀宁一个人来面对这些,而他坐享其成。

他拍了拍怀里人的脊背,顺带着安抚地吻了吻耳尖,说:“饿不饿?你不是说飞机餐很难吃,回家后我给你做你喜欢的牛腩面。”

盛怀宁轻咬下唇,不由收紧了抱着他的力道,半刻后才小声应:“饿,我还要再加两个溏心蛋。”

“积食怎么办?”他笑着问。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管。”

“好好好,还有其他想吃的一并告诉我,都给你做,”贺尘晔碰了碰她的鼻头,拇指上移连带着拭去了她眼角悬而不落的眼泪,低声询问,“那现在回去?”

盛怀宁不高兴地摇摇头,嗓音还带着一点点的哭腔,“走不动了,不想走。”

贺尘晔想笑又不得不强压着嘴角,扫了眼她伸直的双臂,“没打算让你走。”

说完,他转过身,将结实的后背留给她,偏着的脑袋,刚好能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她,说:“上来。”

盛怀宁犹豫了一秒,慢慢抬身趴伏在了他的肩头,任他勾紧膝弯跟着腾空。

借着头顶如水的月光,她直直地望着贺尘晔在夜色里越发深邃的五官,浮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笑意倏然在脸上晕开,委委屈屈地向他抱怨,“我没把那份转让协议带走,爹地冷静下来应该会签,可是…他应该不想理我了。”

贺尘晔微微顿住,瞳眸霎时暗了几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浑然不觉,本就是觉得不吐不快,发泄为主,没几秒又继续说:“刚才要不是离得远,我觉得他可能想揍我,大骂着让我滚,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的时候,五官皱在一起,我才发现,他和妈咪好像真的老了。”

“我很难过,但我不怪他们,用俗话来讲,我跟‘小白眼狼’没什么区别,”盛怀宁说着说着探出手,摩挲过他冒了点小胡茬的下巴,又捻了捻五指,回味这扎手的触感,“贺尘晔。”

“嗯?”

彼此的脸靠得极近。

两个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一轻一重。

盛怀宁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这些话或许会让眼前的人误会,说不定会觉得她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为难,又或是认为她知难而退,想要退缩。

她往前靠了一寸,才发现贺尘晔眼尾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平时被垂落下来的头发遮住,很难看清楚,这种若隐若现的隐秘感,反倒衬出了几分不容忽略的魅力。

多看了几眼,左手更是控制不住碰了上去,短暂屏气过后才慢吞吞张口,“待会儿我要加一杯鲜榨橙汁。”

贺尘晔一直心里没底,心脏揪成一团,闻言长舒了口气,勾在膝弯的手指不自觉松了点劲,从鼻间哼出一声笑,“家里刚好有一箱李维寄来的甜橙。”

话题就这样顺其自然扯远了。

盛怀宁乐出声,想起一个多月前,李维初次来中国,贺尘晔因为她突然跑来内地,将李维孤零零的一个人抛弃在港城,实在不厚道。

她撩起眼帘,说:“等李维下次来中国,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是得好好找个机会,他这段时间没少骂我。”贺尘晔话里掺了点无奈。

过片刻,盛怀宁附和了声,再出口,完全没经大脑思考,“机会有很多啊,我们结婚让他坐第一排,或者我们去度蜜月,可以在纽约短暂停留几日。”

“结婚?”

有那么一秒,贺尘晔认为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很想将背后的女孩子放下来,然后面对面要求她再说一次,好确认自己是不是在痴心妄想。

听了他疑惑的口吻,盛怀宁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然而话出口,她却有种十分舒适的满足感,原来她潜意识里已经将以前觉得遥远的事情,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心里。

当下,她脸微热,歪了歪脑袋,“怎么?不愿意?委屈你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彻底走出紫澜山庄。

贺尘晔谨小慎微地把盛怀宁塞入副驾,而后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女孩子直愣愣的视线实在无法忽略,他抿唇一笑,伏身过去帮着系安全带时,翕动唇瓣,“是我的福气。”

回到明隽,客厅时钟刚刚指向凌晨一点。

溪溪还没睡,跟着盛怀宁一起在客厅等着吃宵夜。

开放式厨房,贺尘晔忙得是不可开交,却又乐在其中。

盛怀宁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帮溪溪搭乐高。

蓦地,被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水桶包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扰人的振动。

盛怀宁很熟练地摸出来,还没来得及接听,就被屏幕上的来电显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傅庭肆是没有夜生活的吗?

她拿着走出五米远才接,忍不住打趣,“快凌晨两点的时间,傅董你有些不礼貌了。”

傅庭肆闷咳两声,径自道:“我刚刚接到秦秘书的电话,盛董已经签了经营权的转让协议,过几日会来京市。”

盛怀宁的手指刚抵上面前的落地窗,下一秒便不受控地曲指往下滑动。

带有浮雕的巨型玻璃霎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惹得偌大空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同时朝这边望了过来。

她陷入怔忡,知道爹地会签,没想到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就签了,看来对于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了。

都能委托秦秘书给傅庭肆打去电话,那对于她提出的那个条件呢?

稍作沉默,傅庭肆问:“你那边怎么样?叔叔阿姨有没有为难你?”

眼下,盛怀宁反倒不担心自己了,索性摊开了说,“我爹地应该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你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应该不会,”傅庭肆闷声,“据我了解,盛董事长一向公私分明。”

“那就好。”

盛怀宁突然没了话,过了大概十秒钟,按道理聊完公事傅庭肆定会迅速地挂断电话,这会儿却无意识恍了神,就好像是…有心事。

思索再三,她瞥了眼不知何时过来,站在她身旁的贺尘晔,伸出手勾上男人的指尖,悠悠然出声,“傅先生这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傅庭肆顺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时忘记了指尖夹着的香烟,掉落下来时碰上了手边放着的一个扁方塑料礼盒。

下一秒,来不及思考,就用右手拂开,着急的样子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得来不易的稀世珍宝。

盛怀宁只听见一阵窸窣,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机拿给贺尘晔,或许有些话跟她讲不合适,换个人可能会好一点。

贺尘晔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摇了摇头,示意她接着问。

盛怀宁眸子浅浅眯了一下,“傅庭肆?”

电话那端的人终于恢复平静,傅庭肆席地而坐,十分狼狈。

茶几前大片的地方,零零碎碎散落了不少东西,有女人戴的首饰、未来得及拆开的衣服,还有许多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的杂物。

过了半刻,他将手机重新递到耳边,这次关掉了免提,本着好奇询问了句,“盛小姐,真的会有人这么心狠,无论你做什么,在她心里始终都是无用功,心如磐石,丝毫动容都没有?”

盛怀宁手机的音量一直都调节到最大,这么一大段话,贺尘晔自然而然也听到了。

四目相对几秒,她拧眉,这么多年,她倒是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这快碎了的男人,倒是头一次。

她歪了歪头,一脸为难,忙不迭就抓起贺尘晔的手,要把手机拿给他。

贺尘晔手指蜷握起来,声音压到最低,给她打了针定心*剂,“你自己来,这次我不吃醋。”

盛怀宁咬牙,翕动的唇瓣,就可以知道心里骂得究竟有多么脏。

她深吸了口气,问:“你说的…是你的女朋友?”

谁知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甚至是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乎其微,许久,声音从喉间硬挤了出来,“现在不是了。”

“啊?我——”

在话被截断的那一刻,盛怀宁的第一反应是:分…分手了?还是被…被甩了?

傅庭肆溢出一声笑,自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口,便不由自主话多了起来。

这个时间,实在打扰,他不得不抢话,“很晚了,过几天跟盛董见面,如若有什么问题,我这边会及时联系你。”

“那什么——”

盛怀宁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哪儿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语速极快,只是说了还没一半就被贺尘晔叫停,连带着还很贴心地做了个挂电话的手势给她。

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迅速就妥协了。

抿抿唇,语气淡着,“好的,那…再见。”

电话收了线,盛怀宁全然已经忘记了晚上的那场风波,要么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爹地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理好思绪签下转让协议,那么她为了探索八卦没心没肺一点,就显得很理所当然了。

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眼睛扑闪扑闪眨个不停,双手抱住贺尘晔的胳膊,问:“你干嘛不让我问啊?多稀奇呀,傅庭肆被人甩了啊。”

这雀跃的语气,还有刻意加重的语气词。

贺尘晔视线垂着,等着她彻底没了耐心,才扣着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了点,“你这不纯属往他伤口上撒盐嘛。这种事情得他自己想明白,我们帮不上忙,至于八卦,等他办婚礼,你当面问他。”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办婚礼?他是不是私底下给你说过什么?”盛怀宁是铁了心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静默顷刻,贺尘晔突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多瞧了会儿,嘴角情不自禁微微抬起,“我觉得他跟你一样,都很勇敢。”

盛怀宁没及时悟出他话里的意思,长时间都陷入无尽的怅惘之中。

她目光凝在某一个点,暗自思忖,某种意义上来说,傅庭肆的处境还真跟她一样,在感情方面都倍受阻碍,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合作,短暂地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过,她可不止勇敢,还很幸运。

“就当你是夸我了,”说完,她抿直唇线,多了点不怒而威的气势,“不过,我不想跟他一样。你要是敢甩我,我就在港城大肆宣传,百信证券的副总裁贺尘晔玩弄感情,始乱终弃。”

话落,贺尘晔还没来得及吭声,塞在口袋里的手机递来一声振动。

他拿出一看,轻笑着说:“安特助是半刻也闲不下来。”

“怎么?”她踮脚,扫了眼,“这算不算是压榨上司的员工?”

贺尘晔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封刚刚打开的邮件,表格里整齐罗列着未来一周的工作安排,让盛怀宁看得是头晕眼花,比她平时一个月的还要满。

“你过两天是有场拍摄?”他问。

盛怀宁点点头,“在中环那边,拍完我就跟溪溪去公司找你,想吃火锅,你请。”

“可以,但是…”

“什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是愿意,”贺尘晔顿了下,“宣传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手下留情?”

“啊?”

盛怀宁蹙起眉头,趁他低头凑近的时候,双手很自然地揪上他的耳朵,“好啊你,居然真有甩我的想法。”

贺尘晔无声弯唇,借着这个姿势,径直吻了上去。

盛怀宁往后躲了下,低声,“溪溪还在客厅呢。”

“去书房了。”

“打消甩我的念头就给亲。”

贺尘晔扣住她的下巴,热息拂在她的脸上,转而用指腹蹭过她的唇,力道有点蛮横,“是我的,我想亲就亲。”

盛怀宁眼睫一颤,好霸道,爱死了。

第79章别吵79

【你冲我挥挥手,说不定我能看见你。】

盛怀宁发出去这条微信的时候,正在百信证券大楼正对面的室内摄影棚里进行拍摄。

中途休息,她改完妆,抓着沉甸甸的裙摆站在落地窗前。

脚下,是穿梭不停的行人,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

怎么会这么巧,新杂志的封面拍摄,居然会安排在这里。

中午睡醒,餐桌上摆放着的,是贺尘晔专程跑回来做的饭菜,光看着就觉得色香味俱全。

她去侧卧将睡回笼觉的溪溪叫醒,一用完餐就询问女孩子要不要跟她去拍摄现场玩。

女孩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自上了车就拉着小祺东问西问,仿佛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多么稀奇。

岂料车子汇入车流不久,盛怀宁就渐渐发现了端倪,路线十分眼熟。

她把身旁假寐的罗稚扒拉醒,问:“不是说去杂志社吗?”

罗稚拿开眼罩,斜睨了她一眼,腔调里带着难掩的懒意,刚准备出声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三更半夜负责对接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之前那个摄影棚到期了,临时换了个。”

盛怀宁“哦”了声,没再多话。

没过多久,车子缓速停靠在路边,她刚迈出右脚,一抬头,入眼的高耸入云的大楼正是百信证券,实在宏伟。

她不自觉就往上望,等收回视线,站在左手边的溪溪跟她竟是同一个姿势。

碍于楼层过高,想要看到最上方,就得边瞧边往后挪步子。

盛怀宁弯着笑眼,余光一直下意识留意着身旁,在察觉到女孩子即将撞上车门时,忙伸出手臂护住,说:“要不要上去找你哥哥?”

溪溪回过身抱住她的手臂,“嫂嫂跟我一起去吗?”

“我还有工作要去做,结束后可以去找你。”她回。

女孩子闻言,跟着摇了摇头,“那我要等嫂嫂一起。”

盛怀宁一笑,在往马路对面去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往身后的大楼扫了一眼。

罗稚睡眼朦胧,打趣,“别看了,多耽误一分钟就少见他一分钟。”

她没好气地轻哼了声,高跟鞋迈得又快又稳,让后面跟着的人都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拍摄前,除了服装方面是固定的,化妆与造型团队都是盛怀宁御用的。

不需多做沟通,就能将盛怀宁浑身上下的优点,展露得淋漓尽致。

盛怀宁早就熟悉过流程,拍得很是得心应手。

只是拍摄的过程中,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溪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简直要冒出小星星了,除了惊艳,还有浓烈到一下就能读懂的艳羡。

一组拍完,她走到摄影师身边,低声交涉了好几句,等到对方点头后才踱步到溪溪的面前。

沙发的周围铺了层厚厚的地毯,盛怀宁半蹲下去,任裙摆散开,极像是一朵绽放的洋牡丹。

这个姿势,恰好与女孩子的视线平齐。

她用食指卷着蕾丝腰带玩,抱着试探的目的,冲着拍摄那处抬了抬下巴,问:“你想不想过去玩一玩?”

话音刚落,溪溪登时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膝上,模样看着特别乖巧,生怕她会反悔似的,很迅速地点了点头。

盛怀宁牵着女孩子进了化妆间,两个人一左一右坐着,任由面前的化妆师摆弄。

不多久,女孩子施了粉黛的脸蛋,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嘴唇也是水润的,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再往下,是一件薄纱的蓬蓬裙,十分俏皮。

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招来小祺,带着溪溪去拍摄。

一开始,女孩子头一次面对镜头,难免会有些局促,之后在她不间断地鼓励与表扬下,才慢慢放松下来。

盛怀宁收起举起的大拇指,转而接过罗稚递来的手机,兴冲冲跑到了落地窗前。

她解锁手机,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发了出去。

那头的人回复得同样很快,【我在顶层,你在三层,眼神这么好吗?】

盛怀宁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用着命令的语气,【让你挥你就挥,啰嗦。】

聊天框沉寂了三五分钟,终于有消息弹过来,【宝宝,我手都举累了,你看到了没?】

盛怀宁往前倾身,几乎快要贴上透亮的玻璃,下巴高高抬起,只能看到大楼顶层在这一刻渺小到好似一支绣花针。

她触上屏幕,切换到语音,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有底气,在不经意间拔高了音量,说:“看…看到了。”

贺尘晔将酸痛的右手放下,顺势抄进了口袋。

眼底是浓浓的笑意,目光依旧冲着楼下,那巴掌大的行人与车辆模糊不清,他顿了下,顺着盛怀宁的话回:“那说说看我今天穿了什么衣服,提醒一下,衣柜里靠右手边的那套。”

盛怀宁转过身,斜身倚上玻璃,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裙摆上的珍珠装饰。

什么提醒?这是把标准答案放在了她的面前,眼睫颤了颤,慢吞吞答:“深棕色条纹格短袖,藏蓝色宽松西裤,要说里面那件吗?”

空气中霎时浮动过夹着奇异分子的浮沉。

贺尘晔在安特助的提醒下,缓步到办公桌前坐下,接过文件边签边应着盛怀宁,是很平淡的口吻,“说说看。”

盛怀宁猛然一噎,她是在明知对方正在工作的情况下,才敢如此不要命地挑衅。

没成想,男人脸皮厚,根本不知收敛,她只好咕哝了句,“变态。”

话刚说完,身后传来罗稚和溪溪的呼唤声。

她打了声招呼就急忙挂了电话,迈着小步子过去,开始最后一组拍摄。

耸入云霄的顶层办公室。

贺尘晔还没得及开口,电话就被无情切断了。

他望着慢慢熄灭的手机屏幕,冷不丁溢出一声笑,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工作。

安特助双手搭握在身前,站得笔直,视线一直落在贺尘晔的脸上。

面色红润,笑意难掩,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恋爱真好啊。

犹记得一个多月前,他跑了趟明隽的公寓,没找到人又回了公司。

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翻了贺尘晔的办公桌,终于在抽屉的角落找到了李维的名片,赶忙就拨了通电话过去。

多问了几句,安延断定,贺尘晔绝对绝对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京市。

忙完这些回到家,已是深夜,他给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煮了袋速食面,一吃完就给盛怀宁打电话。

不出所料,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人,已经平安无事地跑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真不愧是业内执行力最强的人。

翌日天一亮,他就接收到贺尘晔未来一个月要在百信证券京市分部工作的消息。

一挂掉电话,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还抽空跑了趟公司打包会用到的文件与报表,一股脑全运了过去。

再与贺尘晔见面,是在两日后,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跟现在差不多,是半点李维口中所说的受情伤的破碎感都没有。

思绪拉回,安延没忍住溢出一声笑,忽又被贺尘晔冷不丁抬起的视线吓到抿紧唇。

面前的人只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又忙了起来,十几份文件签得行云流水。

蓦地,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声。

他拿出一看,脸色瞬间僵住,思索再三,直言:“贺总,出事了。”

贺尘晔握着墨水笔的手一顿,倏然间抬头,似有预感,“什么?是…”

安延颔首,“递来的消息是,昨日就来了港城。”

前一秒还有条不紊签得很顺手,这一秒就乱了笔杆。

贺尘晔旋上笔盖,将墨水笔丢入抽屉,之前提防着是怕自己隐瞒的那么多事情,被盛怀宁知道,现如今,他只怕病情好不容易好转的溪溪,再度受刺激。

“继续盯着,有新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他挥退安特助,从桌上捞过手机就给盛怀宁打电话。

颀长的身影立在奢石岛台前,左手懒懒地接了杯温水递到嘴边,刚喝没几口,那边终于有人接听,是盛怀宁的经纪人。

他敛眸,冷静道:“不好意思,只是想问问她的拍摄大概几点结束。”

罗稚翕动唇瓣,下一瞬就传来“收工”的声音。

她疯狂地用眼神示意盛怀宁过来,脸上挂着笑容,“刚好结束,你稍等。”

没几秒,电话那端就换了人,女孩子忙唤来工作室的人帮着拆妆,一坐下就拉开了抹胸长裙侧边的拉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贺尘晔虽着急,但还是没出声,静静等着。

盛怀宁眨了下眼睛,有点疲惫,说:“火锅可不可以在家里吃?我好困。”

贺尘晔简直求之不得,本就怕盛怀宁和溪溪在附近,如若碰上那两个人,定要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一段静默过后,他说:“当然可以。我还有点工作,你不然先带着溪溪回去?我下班后顺便跑趟超市,你想吃什么都发给我。”

盛怀宁高兴坏了,隔空抛了好几个飞吻,不大的空间里都是她刻意发出来的啄吻声。

她才不管周围是否有人在,完全不吝啬对贺尘晔的夸奖,“你真是…越来越有人夫感了,我觉得——”

话没说完,就听到化妆间外一阵窸窣的声响,伴随着还有喧闹的说话声。

“楼下是有人在闹事吗?”

“拉横幅啊,真稀奇。”

“那字你能不能看清?”

“黑心烂肺,丧尽天良,贺…贺…贺什么呀,能不能转过来让我看看。”

刚从外边上完洗手间出来的罗稚,恰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的方位,能将横幅上面的所有内容都看清楚,脑中瞬间嗡鸣作响,手上的泡沫未来得及冲洗,就急忙冲进了化妆间,喘着气断断续续,“Dita,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盛怀宁顺手就挂掉了电话,边扯裙子的拉链边往外阔步。

依旧是之前她待过的那个地方,目之所及,是一男一女,伙同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将横幅完整展开,嘴上还时不时吆喝着。

她只需定睛稍稍一瞧,就看清了那些人的长相,确实凶神恶煞,也确实让她无比熟悉。

盛怀宁忙招来小祺,叮嘱一定要把溪溪守好,就待在化妆间里不要出来。

她解锁手机,想要给贺尘晔打电话,冷不丁弹出好几条消息,是某新闻APP的财经版块。

标题十分吸睛,没用几个字就将贺尘晔的身世总结了出来,下面还添油加醋写了贺尘晔不顾舅父舅母的养育之恩,私底下找人对其大打出手。

至于照片,为了力证新闻的真实性,前几张是贺尘晔隐姓埋名的身份信息,虽打了码,但还是一目了然,而最后一张照片,是贺尘晔带了好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保镖,将一对中年夫妇团团围住。

盛怀宁搁在屏幕上的手指,不自觉往下滑动。

以往她很少去看财经方面的新闻,陡一瞧见,才发现比起豪门里的腌臜事,是同样热闹。

可当下,这些都不足以她去过多关心,几乎是想都没想,冲进安全出口,踩着楼梯到了下面。

盛怀宁第一反应,就是冲破人群,抓到那一男一女,狠狠揍上一顿。

只是她的手刚刚探出去,就被身后的人扣住,然后猛然拽到了怀里。

她偏过头抬起,贺尘晔牢牢地桎梏着她,面上满是担心与焦急,问:“有没有受伤?”

盛怀宁惊恐未定,懵着摇了摇头。

很快,周围看热闹的人迅速发现了她的存在,连带着闹事的人也一同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贺尘晔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好几个保安,没多会儿就隔出了一条一人宽的通道。

他护着怀里的人朝公司大堂走,岂料刚刚走上第一级台阶,自远处抛来的一块塑料硬物,不偏不倚砸到了盛怀宁的脑袋上。

盛怀宁顿时眼前一黑,余光里她一看到有人抛东西过来,来不及思考就偏过身接了下来。

幸好,不是铁锤或者铁饼,不然她肯定会脑袋开花。

不多会儿,她的眼前终于恢复清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顺带着摸了摸脸蛋,问:“贺尘晔,我没破相吧?”

贺尘晔眉头紧蹙,示意姗姗来迟的罗稚陪着她,而后夺过保安手中的警棍,冲着丢东西的人挥出一棍。

那人霎时腿软滑跪下去,后被贺尘晔拎着衣领拽到了盛怀宁的面前,说话时身上满是戾气,“宁宁,打回来。”

盛怀宁本就没什么要紧事,视线一转,才发现人群中居然有媒体,赶忙眼睛一闭,原地晕了过去。

“宁宁。”

“Dita。”

耳边的声音不断,她悄无声息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用最低的音量命令,“快扶我进去,不许抱。”

第80章别吵80

盛怀宁的忽然晕倒打断了这场避无可避的小事故。

从百信证券到港嘉私立医院,是盛怀宁半路上做的决定。

做戏得做全套,众目睽睽之下,贺尘晔本想直接叫救护车,后又应罗稚的要求,只好让盛怀宁的司机将车开到了公司正门口。

路上,罗稚一眼就看到紧随其后的两辆车,隔着不远的距离,能看见坐在副驾上的人,抱在怀里的长枪短炮。

盛怀宁同样察觉到了,当即让司机前方路口左拐,往Uncle的医院驶去,途中就将高级病房预留好了。

宽敞亮堂的高级病房,十分奢华,客厅、厨房、洗手间、卧房,一应俱全。

入了医院,由于严格的安保系统,很轻易就甩掉了那些烦人的媒体。

盛怀宁前脚刚换上轻便的病号服,后脚院长就进来了。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士,白大褂穿得很是精神得体,鼻梁上架了副银丝框眼镜,或是因为高强度的工作,鬓边已然染上丁点白色。

看见倚在床头悠哉喝马蹄水的盛怀宁时,怒极反笑。

他摘掉眼镜,任其所连接的链条挂在脖子上,右手攥着的钢笔轻敲了敲她翘起的那条腿,“没个正形。”

盛怀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继续我行我素,将腿翘得越发高。

她拖着又懒又软的调子,“Uncle,我就只在这里混一个晚上,明天就走。”

男人自然没意见,只在离开前多叮嘱了一句,“我这里可是医院,让你公司的人进出的时候安静点。”

“知道了,您忙去吧。”她摆了摆手,立刻翻过身面向落地窗。

好不容易恢复安静,搁在床头的手机冷不丁连续振动了起来,半点要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盛怀宁伸直手臂去拿,解锁查看消息详情。

沉寂了小半个月的塑料姐妹群,突然热闹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忘记了她还在里面,发出的内容是分毫情面都不给她留。

她难得会翻看各种群里的消息,这次看得是尤为认真,指尖往上滑动时,会时不时停下来。

【这个你们看了没?我就说盛大小姐现在party也不来了,shopping也不如以前积极,原来是恋爱了。】

【这男的帅是帅,但这家庭情况,也就只有长相能拿得出手了。】

【Dita这是打算扶贫吗?真是善良,我记得读书时,学校有个公益活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走个形式,只有她傻乐着一直资助。】

三五秒后,群内风向突然变了。

【你们说这人是不是骗财骗色的?自己跟妹妹被舅父舅母含辛茹苦拉扯大,结果发达了,觉得亲戚累赘了,害怕被缠上,就带着保镖打上门了。】

【盛太会气到头疼吧?这种人哪配迈进盛家的门槛。】

【你们看了没?百信证券股市动荡得很严重,快跌停了。】

【现如今,但凡有点负面新闻,受到的影响就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看着,有人插空发了个链接出来。

盛怀宁眼疾手快点开,才发现竟与她有关。

正是她被重物击中,晕厥倒地的几张GIF图,还有好几家公司发出来的紧急公关,内容无非就是即日起与她解除合作关系。

【看吧看吧,受牵连了吧。】

【Dita眼光是真差,追她的人不在少数,随便挑一个都比这个好。】

【你们怎么还同情起她来了?不出两个小时,盛太就会出面帮她摆平。】

【天真了妹妹,盛家要是想管,你觉得这新闻还有爆出来的机会吗?我猜就是盛太属意的,传闻不是说一直不支持盛怀宁拉大提琴吗。】

盛怀宁猛地坐起身,不受控地发了条消息出去,【?】

下一秒,聊天框内忽然弹出一则提示,【你被“群主”移出群聊】

在这之前,她是从未将这些与爹地妈咪联系在一起。

自那日在家里闹了那么一通,盛怀宁自以为是觉得两个人需要点时间消化,毕竟以往,爹地妈咪就算生气,也不舍得她多受委屈。

入行后,这般顺风顺水,她心知肚明,有的时候比起天赋和努力,好像背景更管用。

有了盛家的庇护,几乎无人敢为难她,公司为她接的所有工作都无需她过多费心,就连到了公众面前,给她立的人设也是非常讨喜。

简而言之,现如今她所拥有的这些,只要爹地妈咪动动嘴,她就会瞬间一无所有。

经此一闹,贺尘晔的工作遭受重创,她也丢失了许多工作机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躺平,这简直是一次一举两得的好机会。

盛怀宁作势就要下床,房门忽然从外边被人打开,罗稚横冲直撞跑了进来,手里的iPad还亮着,醒目的标题是她方才看过的。

罗稚一冷静下来,就发现了她的反常,本还闲情逸致的姿态瞬间变得失魂落魄。

她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嗯,”她的语气很平静,“怎么?大老板是让你来通知我,公司要雪藏我吗?”

罗稚一时无语凝噎,倒也没这么严重,但也差不了多少。

她多凝视了会儿盛怀宁埋下去的脸蛋,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声,劝道:“其实你回去给你爹地妈咪服个软,就什么事都没了。”

盛怀宁的大半张脸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说话时多了几分颤抖,问:“你也觉得是他们?”

罗稚此时此刻读不懂她话里的情绪,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特怕又是自己在杞人忧天,毕竟这次也是没什么实质证据。

她拖动椅子坐下来,“你刚刚是打算去哪里?”

盛怀宁巴巴地望着,眼神压根没有焦点。

她方才脑海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贺尘晔。有些事情她能猜到,想必贺尘晔也一样。

几个小时前,从百信证券离开,贺尘晔原本想陪同,忽然接到安特助打来的电话,公司内如此动荡不安,他必须要回去解决。

思来想去,只叮嘱盛怀宁一句保持联络,便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公司。

可到现在,手机里是半点贺尘晔的影子都没有。

盛怀宁知晓贺尘晔这会儿必定是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自身原因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她不想,贺尘晔肯定也会觉得良心难安。

她扫了眼滑落到枕边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发条短信给贺尘晔,转而又开始纠结该不该打通电话到家里,问问这些事情是否真如她心里所想的那样,幕后推手是爹地妈咪。

相距几公里开外的百信证券,正如盛怀宁所预测的那样,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愁到了极致。

贺尘晔反应很快,立刻吩咐公关部做好应对的方案,然后就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损失。

不知是不是该说傅庭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股市跌停的那一刻,就接到了这人打来的电话。

第一句话就是向他抛来橄榄枝,如若他愿意去,会将傅誉集团副总的位置留给他,薪资是现在的两倍。

他没多犹豫,婉拒了傅庭肆的好意。

傅庭肆完全不觉得意外,下一秒便说为了感谢之前在收购陶氏时他的倾囊相助,百信证券此次风波,傅誉集团愿意施以援手,帮助其挺过这次难关。

贺尘晔知道自己有能力挽救,但他没有这种只手遮天的本事。

百信证券能受创一次,自然也有可能会有第二次。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傅誉集团就是最好的选择。

末了,贺尘晔一应下,傅庭肆就让林秘书将诚意送了过来,百信证券的资产漏洞瞬间就补上了。

不多久,好不容易有了点喘息的机会,安特助推门而入,称董事长想见他一面。

贺尘晔驾轻就熟到了蒋昀的办公室,敲门前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蒋昀对他有恩,如若没有蒋昀的赏识与提拔,此时的他恐怕还窝在纽约的一家小公司里摸爬滚打,哪会是现在这幅光鲜亮丽的样子,又如何会这般顺利地站在盛怀宁的面前。

而他回报给对方的,是隐瞒身份,甚至是借着蒋昀的手得到了许多接近盛怀宁的机会,比如从京市调来港城,比如明隽的那套公寓,再比如他以为能见到盛怀宁的那场酒会…

算起来,他实在是不厚道。

深吸了口气,贺尘晔曲指叩了叩门,里面登时传来蒋昀浑厚的声音。

进去后,他就驻足在办公桌前,在对面的人冲着他旁边的软椅示意时,才拖过来坐下。

蒋昀年过半百,处事风格一向直来直往,过多的情绪从来不明摆在面上,这会儿依旧保持着无波无澜的状态,对他说:“闹事的人我已经派人送去警署了,没有半个月是出不来。”

“我…”贺尘晔轻轻抬唇,不由支吾起来,“董事长,很抱歉,我…”

蒋昀唇边的笑意稍瞬即逝,语速放慢了不少,“你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见状,贺尘晔明白蒋昀这是在给他机会,思忖再三,才不紧不慢开口,“媒体报道的那些半真半假。我的原名确实是贝诚,出生在我个人投资的那座商业古镇,那一男一女也确实是我的亲戚,但他们从未养育过我,我…我是靠我女朋友的资助才顺利大学毕业,他们来闹事是因为他们敲诈勒索不成,只能另辟蹊径。”

“至于我的妹妹,我的母亲过世后,确实将她放在我舅舅舅妈那里,但没多久他们就将她抛弃了,之后一直是我在管,”他顿了下,“媒体捕风捉影,导致百信形象受损,是我的责任,我愿意——”

“引咎辞职”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蒋昀一个极为爽朗的笑打断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

蒋昀的目光带着探究,“女朋友?是盛家那丫头?你们认识这么久了?”

贺尘晔没想到面前的人会好奇这个,不免惊愕了短瞬,许久才出声,“不算认识。我很荣幸,是她在读书时,从几十个人中选中了我作为资助的对象。”

“那就是你在单相思喽?”蒋昀一语中的。

闻言,贺尘晔突然像是一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抓了下后脑勺处的头发,窘然一笑,“是。聊到这个,我有必要再次向您道歉,之前为了认识她,我利用过您很多次。”

“你是指明隽的那套公寓?”

“不止,”他猛然抬头,后知后觉,“您知道?”

蒋昀凝着他,颔首,慢条斯理地拿出喷火-枪,剪了一支雪茄点上,冲着他微微一笑,才递到嘴边吸了一口,“你跟着我做事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我用人前都会进行背调?如若不是对你知根知底,我哪敢放心把公司搁到你手里。”

倏然间,贺尘晔除了惊讶,只觉得五味杂陈,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是陡然听见对方如此爽快地说出来,才更加无地自容。

他默了默,开始自省,“董事长,打算离开百信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结果,我不能让全公司上下跟着我承担那么多的风险。”

话落,蒋昀抬抬手,止住他还要继续往下说的话,用着命令的口吻,“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沪市原本有笔生意等着我去谈,但现在…你替我去,等你回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贺尘晔张张嘴,蒋昀又说:“出去吧。我已经让安延给你订了两个小时后的航班,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

行程安排得是让他半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贺尘晔没再多话,边往外走边吩咐安特助收拾好所需要用到的资料。

回到办公室叫上溪溪,一起回了明隽。

收拾行李的时候,临时多加了一张机票,正处多事之秋,他不好再让女孩子跟着盛怀宁,更不好去麻烦盛怀宁的助理。

想到这里,他赶忙摸出手机,本应该忙完工作就赶紧去趟医院的,却因为这么多事耽搁了下来。

拨出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汇报行程,说:“晚上九点,我要飞趟内地,过几天回来。”*

说完,他听到那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才是女孩子委屈巴巴的声音。

她说:“贺尘晔,你是不是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