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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月知道,皇上这是看在亲戚的份上,终究还是心软了,决定再给杨家最后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依臣妾看,陛下的这番苦心,想来是要注定被辜负了。”

皇上摇摇头道,“唉,辜负就辜负吧,朕发现,自打这身体不行了后,朕这心啊,真是越来越软了,略尽心意罢了。”

“能遇上陛下,是他们幸运,就看他们会不会把握机会了,这次的事,牵扯到那么多的人与势力,但凡别那么急功近利,知道要审时度势,就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柳明月倒是有些理解皇上目前的心态,就像她自己,何尝不是因为自身的神奇经历,也改变了许多,最明显的是,心性变得更加洒脱大方了许多。

之前那些人针对时,她其实并没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真的那么生气和愤怒。

因为在真正了解过人性的本质和命运的无常后,她好像是以有些类似局外人的身份态度,活在当下的世界中。

那种感觉,可能有些类似在玩全息游戏,她或许会在游戏中,为其中的人与事,真情实意的感到生气、伤心、高兴、愤怒与遗憾过,但她近乎本能的会保护自己,让自己不会被那些真正伤害到。

不过与皇上在经历过生死劫难后,有些看开了,从而会变得心软不同的是,她在这个世界,好像变得冷漠与心狠了许多。

在她自己的世界,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有动辄就下令拿人下狱,眼不眨的判人死刑或是服苦役的一天。

可能这正是她很喜欢郭锦昭的原因,将一个命运坎坷的小孩,养得阳光开朗、活泼可爱,真的是件很能让人感到安慰的事情。

让柳明月稍感欣慰的是,不管怎样,即便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两年多,她的三观与思想并没有变,谦虚谨慎的本心没变,没有因身份地位的改变而膨胀。

不像那位明显有着秘密在身的杨宛如,不知对方有何依仗,竟然在她这个能直接掌握其生死命运的皇后面前,还透着超然的优越感。

所以柳明月已彻底放下了对那杨宛如的关照,既然她认为自己是超然的存在,想来也有本事应对未来的一切变故,只是这些想法,她不方便对任何人透露而已。

【作者有话说】

86

第86章

好奇

近日朝廷上下所充斥着的各种暗流涌动,杨弘深当然也有察觉到,皇上没有拿出他的那秘折,兵问的某些人,就在皇后的操作下,相继被下大狱。

下狱不到一天,兵部在过去几年里,肆意挪用军资的事情,就被正式公开。

皇上趁势立案,令大理寺少卿常明仁主审此案,又点了几位大人协助调查此案,并没有提及他,这让杨弘深暗自松了口气。

眼看兵部一案曝光后,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巨大反响,有人极力上奏必须要彻查严惩,不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也有人上书说情,想求皇上念在涉案人员昔日的功劳上,网开一面。

可是尚在侦察中的这桩案子,以极高的效率,不断审出一个又一个涉案者、知情包庇者,牵扯面越来越广,牵涉到的人,当然是越来越多,查出来的内容当然也更多,更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事到如今,朝野上下已无人在意最初被皇后上奏弹劾,还直接用充足的证据将罪名直接摁实的那个大臣,都在关注兵部的这桩惊世大案。

也是直到现在,朝廷上下才发现,皇上固然在大封功臣时,略显小气了些,但他真没有亏待那些功臣,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力和信任。

这才有了这桩,让人越往深处挖,挖出所牵涉到的钱财物资和官位等利益交换之多,之复杂,都让人无比心惊的大案。

最重要的是,现在被查出来的涉案人员,基本都是功臣出身,这让杨弘深忍不住担忧,担忧平国公府会不会也有涉案。

毕竟平国公府可是功臣势力中的中坚力量,又是手握兵权驻守边境的人物,实在太容易被牵涉其中了。

听到自家父*亲的担心和迟疑,杨宛如信心十足的回道。

“爹,您就放心吧,那平国公府不仅是功臣,还是宗室呢,他家怎么可能会掺合到这种事情里。”

在杨宛如看来,就算平国公在上辈子也对皇位起了心思,可那也是时势造英雄的缘故,又不是平国公逼得她太子表哥禅位。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兵部挪用军资一案的走向,竟然也与她印象中的不同。

在她记忆中的上辈子,这个案子只查出兵部的一批中低层官员,以及那些与他们有勾结的地方驻军将领。

压根就没像这次般,开始就直接拿下兵部地位最高的三大高官,从而被审查出一批又一批的人,闹得朝野上下皆受震动。

听到女儿如此有信心,杨弘深的心里倒是踏实了点,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忍不住建议道。

“如儿,要不,你与平国公府的亲事,暂先别议,还是等到这桩案子落实后,咱们再议吧。”

杨宛如不高兴的回道,“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桩亲事本就是我们拿功劳换来的,若是平国公府应了,我们却要推迟再议,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杨家只愿与人家共富贵,不愿与人共患难吗?”

杨弘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着当前的这个形势,他实在对女儿的决定感到有些不放心。

“这不是赶巧了吗?不过是多等一段时间的事,若那平国公府也有涉案,咱们却在这个时候与人家结为姻亲,那不是……”

杨弘深的话未说完,就听到官家匆匆赶来禀报,说是有天使驾临,父女二人立刻意识到,这是宫里有回信了,说不定就是直接送赐婚圣旨的。

打发管家赶紧去做准备的同时,杨弘深下意识看向女儿,杨宛如没等他开口,就态度坚定的回道。

“爹,我不会改变心意的,就算那平国公府涉案,以那平国公长子的本事,也一定能另外闯出一番功绩,即便要与他共患难,女儿也认定他了。”

见大女儿如此坚定,考虑到自己能有现在的这些,也都是沾了女儿的光,杨弘深只得放弃再劝,赶紧回去换衣服,准备接圣旨。

苏福是新上任的大总管,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以及大臣们面前的威望,都比何忠差不了少,所以他做事也更谨慎一些,姿态当然也会相对较低些。

所以对于皇上的交待,他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执行,先征询杨弘深父女是否坚持要结这门亲事。

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这是皇上最后再给他们一次选择机会,刚下定决心的杨弘深下意识转头看向跪在他侧后边的女儿。

杨宛如毫不犹豫的点头,杨弘深只好强笑着谢恩,表示他们父女坚持,不愿放弃这门亲事。

得到这个答复后,苏福也不多话,随即就拿起安放在身旁内侍手中托盘里的圣旨,直接宣读了起来。

除了一份赐婚圣旨,还有一份表彰杨宛如的功劳,将她封为四品乡君的圣旨,足以充分表达皇上对她的功劳的嘉奖。

杨弘深父女都对这个封赏感到惊喜不已,对他们而言,这绝对是个意外之喜,可以极大的提升杨宛如的身份地位,让她到了婆家,也有足够的底气。

苏福在宣完旨后,收下杨家给的荷包,没有多做停留,就带着的人离开。

得知杨家的反应,不管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不觉得意外,反正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至于那份封杨宛如为四品乡君的圣旨,完全是封赏给外人看的,让人知道皇上绝对是个有功就赏的人。

这样一来,就算将来平国公府涉案的事情被曝出来,杨宛如受到牵连,外人也不能指责皇上什么。

“看来这平国公府,可能还真像你说得那样,藏有什么巨大好处,要不然,他们父女应该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非要坚持这桩亲事才对。”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是啊,所以臣妾是真的很好奇,目前看来,那平国公府藏得还真深啊,这么难以拿到他们的致命把柄,足以证明,他们府上有高人啊。”

皇上嗤笑了一声道,“什么高人,估计就是他那个世子,论真正的本事,比清平差得远了,但他很有些小聪明,再加上徐继宗的那个阴狠毒辣的继室夫人刘氏,能做到这步,不算稀奇,不过只要我们盯紧了,他们终有会忍不住露出马脚的那天。”

从那刘氏在开国之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原配长子的举动上,就不难看出她不是个能忍的性格,就算他们在这风口浪尖上,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只要时间久些,他们肯定会忍不住有所行动。

“依臣妾之见,收到您的赐婚圣旨后,那平国公府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尽快定下这门亲事,毕竟现在的杨大姑娘,可是位很有价值的存在,他家肯定比谁都不希望看到这桩亲事出意外。”

杨宛如刚因立下大功而被封为乡君,又被皇上亲自赐婚,之前还曾受到皇后的召见,收到大笔赏赐,再加上她是皇后亲外甥女的身份,绝对称得上是很有价值。

对平国公府而言,在这个紧急关头,能有机会娶到这么一位很受宫中重视的世子妃,绝对是件事大喜事,同时也是皇上对他们平国公依旧信任有加的表现。

皇上心领神会的点头道,“是啊,到那时,可能就是他们放松警惕,最有可能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们耐心等着就行。”

这也是皇上会心软的原因,在他看来,杨宛如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又为朝廷立下大功,哪怕是她主动上赶着凑上来的,他也难免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相较而言,柳明月对这件事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因为她已意识到杨宛如身上存在秘密,并且对此有所猜测。

对她而言,无论杨宛如是她猜测中的哪一种情况,既然对方坚持要走这条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冤,更谈不上可怜委屈。

因自身这种在她所生活的时代,被称为穿越的神奇经历,柳明月在暗自分析杨宛如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时,猜测的方向,当然也是结合她的穿越经历来的。

从杨弘深远在平阳府,就能知道兵部发生的事,以及杨宛如在皇上受伤之初,曾派人去西北窥探帝踪的行径,以及这次能提前预警有地震将要发生的表现上,不难看出,她最大的依仗,可能是提前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有了这条线索,杨明月就不难猜到,这个杨宛如不是重生的,就是穿书的。

可是从对方对她的身份毫无异察觉的表现上,又不难看出,对方应该不是穿书的,至少不是从她所在的时代来的。

因为世人皆知皇后手下人贡献出的水泥方子,在重修苍河大坝和修凯旋大道的两项超级工事上,都发挥出了巨大作用。

若对方与她的来历相似,那么对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盘算是要不要与她认老乡,而不是在她面前秀优越感。

所以柳明月现在已基本可以判定,那杨宛如应该有着类似重生的经历,那平国公长子,很有可能是最后的大赢家,她才这么坚定的要嫁给对方。

就是不知道,对方所惦记着的那个平国公长子,到底是现在的平国公世子,还是皇上一直惦记着的好大侄。

也不知道在杨宛如所知道的将来中,有没有她的存在。

可惜为了不崩人设,柳明月对此再怎么好奇,现在也不便轻举妄动,因为她本身也有秘密,若是在对方所知道的将来中,只有原主没有她的出现,那么她在戳穿对方的同时,也很有可能会曝露自己身上的异常。

何况在对方没有犯下罪大恶极的罪行前,以柳明月的心性,也实在做不来直接向对方出手的行径。

【作者有话说】

87

第87章

委屈

正如柳明月所料,平国公府在接到正式的赐婚圣旨后,反应相当热情,赶紧令人收拾京中的平国公府的同时,平国公夫人刘氏也奉旨带着她长子进京完婚。

而刘氏母子在进京后的次日,就来宫中请安谢恩,柳明月这才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平国公继室夫人。

因出身经历方面的巨大差异,原主与对方之间,仅有点头之交,接触并不多,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直到皇上跟原主说了这位竟然派人刺杀平国公原配长子的事情后,她就对这位充满憎恶,再见面时,连表面上的客气都维持不了。

只因这位所做的事,在原主看来,实在太过恶毒,有违妇道,毕竟原主当初再怎么对常贵妃母子充满忌惮和戒备,也没想过要人家母子的命。

这位表面上看着是个温婉贤惠的,竟然能做得出派人暗杀继子的恶行,让原主实在无法接受。

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刘氏后,结合原主的记忆,柳明月发现,原主之所以在后来对其那么反感,也有这位在人前给人留下的印象,太具欺骗性有关。

虽说这刘氏是前朝被没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出身,打小在教坊里长大,但在她的身上竟然看不到半点风尘气。

而且她看上去十分的温婉端庄,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教养很好的妇人,极具欺骗性。

若非原主更相信她的丈夫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骗她,柳明月也更相信皇上的判断,真的会很难相信这么一位看上去很贤淑的妇人,竟然做得出杀继子的恶行。

不过眼下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人家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谢恩,柳明月还是要好生接待着。

“刘夫人不必多礼,坐下说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辛苦了!”

刘氏恭敬的道过谢后,仪态优雅的坐到的坐到锦凳上。

“多谢娘娘体恤,家里能有幸结下这样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都是陛下和娘娘的恩典,臣妇一家上下,都万分感念陛下和娘娘的恩德。”

柳明月浅笑着回道,“能结下这门亲事,是你们两家孩子自己的缘分,本宫和陛下可不好居功,几年不见,你们一家去了西南那边,可还适应?”

这次进宫,刘氏本已做好又要面对皇后的冷脸的准备,却没料到,几年不见,这位竟像是换了个人般,对她的态度居然改善发了不少。

不过她她虽觉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敢就此放松下来。

“有劳娘娘惦记,西南虽是穷苦偏僻之地,远不及京中繁华,但是那里风景秀丽,人心淳朴,在那里住久了,不仅很适应,还会喜欢上那里,说句不怕娘娘见笑的话,反倒是如今骤然重回这京中,臣妇还有些不适应。”

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既点出当年被派往西南荒僻之地的委屈,又展现出了他们不慕京中繁华,淡泊名利的淳朴之心,还不动声色的表达出自己一家忠君奉上,没想过要回京中的态度。

皇上现在倒是不介意将这一家子调回京中,就是不知他们舍不舍得离开西南那荒僻之地。

“没事,一场亲事筹办下来,所需耗时可不短,刘夫人有得是时间适应,对了,你们两家可曾议定好吉日?”

柳明月不接招,刘氏也就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音,笑着回道。

“娘娘说得是,我们两家在此前曾通过书信联络过,暂先提了几个日子,具体会确定哪个日子,还要看亲家那边的决定,珏儿的年纪不小了,臣妇和国公都很希望能看着他早日成亲,也好让我们能早日抱上嫡孙。”

对方急着将两家的亲事早日定下,还尽快成亲的真正目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刘氏嘴上说得这些,不过是面子上的光堂话而已,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她若急,那平国公世子的亲事就不会拖到如今的二十出头。

让柳明月比较在意的那是对方口中的‘抱上嫡孙’,以刘氏在人前的谨慎性格,会这么措辞,很可能是因她已有了庶长孙。

不过看破不说破,柳明月即便察觉到了,也不打算多事,想来以那杨宛如的本事,应该能应会得了,对于这两家的亲事,她与皇上的最好应对方式,就是放任其便。

“那么,本宫就在此祝贺刘夫人与平国公这次终能得偿所愿了。”

双方又你来我往的寒暄客气了几句,在平国公世子见过皇上,又来给皇后磕头谢过恩后,刘氏就很识趣的主动提出告辞离开。

柳明月当然不会多留,只在其走时,象征性的赏了些被对方夸赞了茶叶点心,外加一些衣料等物。

东西不多,也不处太贵重,不过是个面子情,但是比起原主连面子情都不愿维持,柳明月做得这些,算是相当给平国公府面子了。

连皇上在见了她后,都笑着调侃道。

“朕还以为,皇后又会跟以前那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仅用一杯茶水就把那刘氏给打发了呢。”

柳明月笑着回道,“这说明,陛下又小看臣妾了,过去是臣妾见识少,才会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喜她,就直接表现出来了,可是托陛下的福,让臣妾在前朝大开过眼界,长了不少见识,这才发现,这刘氏做的那点事,真要论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

刘氏所做之恶,若非受害者是皇上最喜欢的大侄子,根本不至于到了让皇上宁愿背负质疑和骂名,也要坚持给平国公降爵的地步。

何况即便如此,依旧没能让这个刘氏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这些年来,她依旧在当国公夫人,在西南一带风光无限。

柳明月也看不得这种恶人没有恶报的结果,但她这辈子所处的位置和环境,只是表面上看着仿佛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实则却是一言一行都需注意,因为有前朝后宫的人都在盯着,等着抓她的错处,好将她拉下去。

之前的那些人无视养‘海盗’的操作,皇上也有份的事实,坚持要抨击她,希望能一举将她拉下,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只因她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和权力,都是由皇上所赋予了,一旦皇上收回对她的信任和重视,或是将她逼到连皇上都护不住的境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能随时被剥夺。

何况她又发现了杨宛如这个疑似重生的人士,即便现在无法确定在她其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她的出现,她也要尽量维护原主的人设,让自己身上的改变尽量变得有迹可循,有说服力一些。

在这个信奉天地神灵和祖先的时代,若被人发现是异类,绝对没有好下场。

好在那杨宛如看着挺有野心,实则却不大聪明的样子,柳明月相信,即便被对方发现什么异常,只要她尽量维持原主的人设,对方也想像不到她的真实来历。

因为对方即便是重生的,只要不是天赋异禀,其思想仍局限在当前时代,无法超脱,就注定发现不了她的真实秘密。

不过从杨宛如放着那难得的大功劳,不好好武装在自己身上,却花在抱大腿的操作上,柳明月就能基本确定,这位在前世今生,都没什么特殊天赋,也没魄力在冒着曝露自身秘密的前提下,非要指证出她身上的那些能解释得了的异常。

而刘氏母子在回到平国公府后,也谈起了宫中的帝后,以及这桩由杨家主动提起,却是他们平国公府在当前形势下最需要的亲事。

“母亲,皇后这次见您,态度如何?”

说起这件事,刘氏忍不住皱眉。

“态度很好,处处都让人感到无懈可击,跟咱们当年离京时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当年平国公被派往西南驻防边境,他们一家去宫中给皇后辞行,皇后待他们可谓是态度冷漠,敷衍至极。

平国公世子闻言,有些欣喜,笑着道。

“看来几年不见,皇后的变化挺大啊,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她对这门亲事,也比较认可的,母亲为何反倒不悦?”

刘氏哼了一声道,“也就她命好,能嫁给皇上,又深得皇上对原配发妻的信任和重视,才能有今天。”

说起这个,刘氏就觉得不甘心,论能力手段,她哪样不比皇后那个性格古板无趣的女人强,可对方不仅出身比她好,嫁的人也比她强,处处都能稳压她一头。

过去她还能用自己能将丈夫拿捏在手掌心,来安慰自己,皇后那女人再怎么命好,自己没本事,不得丈夫喜爱,将来还不知会落得什么凄惨下场。

可是她在西南等了一年又一年,不仅没能等到皇后被废的消息,还等到皇后深受皇上信任,获得代理朝政之权的消息。

又等了又等,不仅没等来皇后代理朝政出错的消息,还等到了皇上还朝,宣布让皇后继续临朝辅政的消息。

平国公世还是比较了解自家母亲的,知道她的心结,笑着低声安抚道。

“母亲何必跟她计较这些,她才当了几年的皇后,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母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儿子将来一定会让那些敢让母亲受委屈的人,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刘氏心中高兴,感慨的拍着儿子的手道。

“母亲的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主要是我儿委屈,若非眼下的形势对家里不利,我与你爹怎么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那杨宛如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纵然有个乡君之位,也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光鲜,配我儿,还是差得远了。”

平国公世子笑着回道,“母亲也不必替儿子感到委屈,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凭她是皇后嫡亲的外甥女,她爹能靠着连襟身份入朝,成为四品京官,便值得让儿子许她一个正妻的位置,就是可惜婉儿了。”

刘氏不以为意的回道,“以你婉儿表妹的身份,本就没资格当你的正妻,给她一个贵妾的位置,足够了,何况将来等到你成事,有的是机会补偿她,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把那杨家女给笼络到手心里,让她能为我们所用。”

平国公世子对此显然是胸有成竹,自信的一笑道。

“母亲放心,这有何难!何况这桩亲事,本就是她家主动求来的,那杨家女,肯定早对儿子上心了,都用不着儿子多费心思,她就会很听话。”

刘氏闻言,也为此感到颇为自得,她最骄傲的长子,向来优秀,可不比……谁差,连皇后的那个太子儿子都多有不及。

不过差点想到那个‘谁’,还是让刘氏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那是她心头之恨,因为对方害得他们一家丢了王爵,也让她一再遭受皇后那个贱人的羞辱,所以即便对方已葬身大海,她也恨意难消。

【作者有话说】

88

第88章

错过

平国公世子回京后,可没闲着,在迅速与杨家定下婚期后,迅速往外派发请柬,一些在京中有影响力的权贵人家,甚至是他亲自上门送请柬。

崔丞相的妻子王夫人招待完客人,又让大管家将平国公世子送走后,才去见她丈夫。

“人已经走了,再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宗室子弟,何况你与他爹也算是故人,对他一个小辈,你干嘛连亲自招待一下的面子都不给?”

崔丞相哼了一声道,“老夫与他爹,可算不上是什么故人,老夫当年不过是因欣赏他那个大哥,才与他家有些往来而已,可惜那么好的一个栋梁之材,竟然丧命在他娘手上,老夫怎么可能还会给他面子?”

王夫人闻言,也叹了口气。

“也是,那一家子真是自毁前程,咱们远着些,是对的。”

不过王夫人又在随后道,“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同意将那杨家大姑娘,嫁给这样家风不正的人家了呢?”

崔丞相道,“这可不是皇上、皇后的意思,是那杨弘深挟女儿提前预警了之前的那场地动之功,当朝向皇上求来的这门亲事,娘娘当时还劝阻了一下,可惜那杨弘深态度坚持,听说娘娘后来又亲自召见一次杨大姑娘,发现那姑娘与她爹一样,都认定杨家这门亲事后,只得作罢。”

王夫人闻言,顿时目中闪过一道精光,低声道。

“老爷,该不会那平国公府也……不清白吧?”

崔丞相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微不可见的略点了下头,王夫人的心里就有数了,瞬间皱眉道。

“那你还让我去招待他?”

崔丞相赶紧解释道,“这件事现在还处保密中,我们当然不便在外露出痕迹,老夫不亲自见他,他心里知道原因,若连你都不去见他,可能就会让他起疑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王夫人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极高的,瞬间领会到丈夫话中的深意,低声问道。

“你说,这桩亲事,该不会也是上面……”

崔丞相摁下她竖起的那根手指,“别瞎猜,在这件事情上,老夫可以确定,确实是那杨家主动凑上来的,绝对不是什么人算计的。”

顶多也就是被顺势利用了而已,在崔丞相看来,在这件事情上,皇上、皇后做得是真漂亮,听说皇上派人去杨家宣赐婚圣旨时,还曾给了最后一次反悔机会,得到杨家父女不改初衷的回复后,才正式宣旨。

而他为什么会得知这么多本该不被外人所知的消息呢,当然是因有人有心想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要不然,等到事发之后,谁能知道皇上、皇后已对杨家仁至义尽了呢。

崔丞相越来越觉得,皇上与皇后一起临朝,简直是让他们这些大臣没有出头之日,明知自己被人家两口子算计得死死的,也不得不得按照对方已规划好的路线走。

对此,崔丞相无比庆幸自己是个谨慎性格,过去的那些年,一直跟遵循着皇上的心意行事,没敢去掺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要不然,遇上这么两口子,他势必也将在劫难逃。

平国公世子亲自去崔府送请柬,没能见到崔丞相的事,虽让他暗自记恨,但他也确实没放在的心上。

记恨的当然是崔丞相等人都与皇上一样,眼里只有他那个短命的大哥,都看不上他,还因他大哥的早死迁怒于他与他父母。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平国公府与杨家将婚期定在有些苍促的年前,据说是为了表示平国公对这桩亲事的重视,还特意从西南采购了大批的骋礼。

由于是临时采购,多花了些时间,才采购齐全,比平国公夫人母子晚出发了一些日子。

消息传出,顿时在京中引起热议,都说平国公府做事大气,很给新妇和杨家面子,没有因为是女方先提的亲事,就拿乔与怠慢。

杨宛如听说消息时,更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自豪,在她看来,这更证明了平国公长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接到赐婚圣旨后,她爹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向一些与平国公府走得近的人家打听过,那些人都十分肯定的说,平国公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俊杰。

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崔丞相,听到这众口一辞的赞誉,杨弘深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头的那点隐忧。

当杨家上下都在筹备着大小姐的成亲事宜的喜庆氛围中时,柳明瑶则是脸上毫无喜意。

她比女儿晚了一个多月才进京,等到她进京时,不管是她大女儿因提前预警了地动而受封赏的事,还是她大女儿的亲事,都已尘埃落定,她什么都没赶上。

柳明瑶过去一直觉得大女儿最像自己,所以她虽然不像自己的母亲,一心偏向大女儿,但她在两个女儿中,绝对是更重视和娇宠大女儿。

可是大女儿这次做下的事,却让她非常失望,且不说大女儿在自己的亲事上,竟然从不征询她这个母亲的建议,直接与她父亲擅自定下的行为,让她有多伤心和失望。

对于他们选择的结亲对象,柳明瑶也不满意,她知道现任平国公夫人只是继室,平国公的原配与原配长子都早死的事,也知道平国公的这位继室夫人出身不堪的事。

在她看来,就算对方有着国公府的门第,也不配做她的亲家,那继室所生的平国公世子,也配不上她精心教养得样样出挑的大女儿。

“如儿,你听娘的,那平国公府世子真的不是良配,那平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的,你若嫁过去了,怕是没好日子过啊。”

听到她娘再次旧话重提,杨宛如是真心感到烦不胜烦,也为她娘在她即将大婚前,仍在说这些扫兴话感到不悦。

“娘,这些话,您都说过多少遍了?女儿也跟您再三解释过,女儿想要嫁给徐世子,不是图他的家世,而是图他那个人有本事,有潜力,您就放心吧,女儿这次的选择一定不会错。”

柳明瑶伤心而又无奈的看着大女儿脸上的不耐烦,忍不住抹眼泪。

“可是娘实在担心,担心你会所嫁非人啊,只要你现在说个不字,娘即便是去你姨母那里跪断腿,也会求她帮你退掉这门亲事。”

杨宛如觉得她娘都有些不可理喻了,要不是看在她娘在上辈子,是唯一愿意在她身陷囹圄时,帮她奔走,在自身处境也很不好的情况下,仍会尽量关照她的人,她早就对其失去耐心了。

“娘,您就放心吧,女儿对那平国公府的人和事,也知道一些,爹也在外打听过了,那平国公世子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女儿实在看不上您在平阳府时,挑来选去的那些人。”

杨宛欣终于忍不住道,“姐姐,母亲也是关心爱护你,才会这般不放心,我们家之前跟平国公府从没打过交道,你怎么就认准了那平国公世子呢?”

就算那平国公世子在外有些才子名声,但是在杨宛欣看来,那些都是靠不住的虚名,她姐姐一向比她精明,怎么会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如此的草率?

眼看她已大婚在即,杨宛如实在很不想听到自己的母亲,总在耳边絮叨些不吉利的话。

只是面对她的母亲时,她还要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此刻面对妹妹的质疑,她就不客气了,直接不耐烦的敷衍道。

“这可能就是我和平国公世子之间的缘分,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现在的光景正好,母亲也该给你好好相看起来了,等到妹妹的亲事定好了,你可能才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眼看杨宛如是真的铁了心,甚至还因她的苦心劝说,对自己这个母亲生出反感,柳明瑶只觉寒心,放弃想用一桩与平国公夫人有关的秘闻,劝女儿放弃这门亲事的打算。

那桩秘闻是她这次进京后,回娘家时,她大嫂特意讲给她听的,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劝女儿改变心决,放弃这门亲事的原因。

在她看来,她自己都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敢做出真正伤害人命的恶毒事。

可那平国公夫人刘氏,出身不堪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的心狠手辣,她当然不愿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大女儿,竟摊上这么个恶毒婆婆。

可是杨宛如所表现出的对这门亲事的坚定态度,又让她不敢轻易将那桩秘闻说出口,怕她女儿即便听了,依旧坚持要嫁到平国公府,又仗着知道那桩秘闻,在平国公府言行无忌,得罪了婆婆和丈夫还不自知。

母女二人此时都没意识到,她们这次竟在无意间,错过了仅有的一个可以让杨宛如发现某个真相,及时取消这门亲事的机会。

而柳明瑶放弃劝阻后,杨宛如只觉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吉日的到来。

却不知,宫中的帝后二人,也在此期间收获满满,欣喜之余,对她这个主动凑上来后,在无意间立下大功的关键人物,着实有些心情复杂。

若非杨弘深当朝提出,想用他女儿立下的大功劳换取与平国公府的赐婚,平国公府不可能会这么积极的接受这门亲事,刘氏母子也不会这么配合的奉旨进京完婚。

然后也就不会有平国公府试图借送聘礼的机会,用大船往京中运送大批黄金和武器的操作,更不会出现被他们派的人手给一举截获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皇上与皇后派往西南的人,还趁这对主事的母子离开的机会,发现了平国公府在西南勾结当地蛮族,合伙偷采金矿的大量证据。

其中不仅有金矿的地址,还有平国公将矿工以兵勇的身份报到朝廷,让朝廷出资帮他们养着大量矿工,又用勾结兵部的人,合伙挪用的大批军资,偷偷豢养私军的罪证等。

看到秘报中的平国公府,在过去的几年中,在西府的种种行径,皇上勃然大怒,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没能想到,平国公一家,远比他所以为的更加贪婪,野心更大。

柳明月见状,赶紧安抚道。

“陛下何必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如此动怒,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一家子都是什么德性。”

皇上气恨难平道,“朕是觉得,那徐继宗,实在有负朕的信任!”

柳明月故作惊讶的回道,“陛下竟然会对那徐继宗心存信任?臣妾一直以为,您是为堵悠悠之口,又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才将他们一家打发到西南边境的。”

皇上闻言,一肚子怒火瞬间泄了大半,因为他发现,事情好像还真是如此。

西南蛮族这些年还算消停,将徐继宗派过去,说是让他驻守边境,还不如说是让他在那边当个吉祥物,刚好他的身份够分量。

至于说信任,皇上发现,因为足够了解这位堂弟*的无能,他好像对其还真没产生过那种情绪。

就算当年曾经有过,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大侄子足够信任,才会顺带着分其一点,从没真正信任过徐继宗本人。

【作者有话说】

89

第89章

心虚

承天六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也将会被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这短短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甚至能改变大安未来走向的大事。

无论是上半年的西北战事与皇后代理朝政,还是在此期间修建的新苍河大坝和凯旋大道,都值得被记录在史书上。

但是与那些相比,下半年爆出来的兵部大案,似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只因这件事足以震惊朝野,牵连出来的文武官吏,多到令人难以置信。

柳明月搞出来的稽查司,在此期间,再次发挥出巨大作用,甚至还提前发现数起驻军将领意图叛变的事件,好在都能被及时给处理掉。

京城中的刑部天牢和大理寺的诏狱,不时被送出一批,依旧时常处于人满为患的状态,朝野上下的各种声音一直都没停过。

得利的那方,想要请求皇上能网开一面,利益受损的那些,纷纷上奏要严惩、要补偿。

同时还有不少所谓的中间派,以江山社稷的安稳为由,希望皇上只严惩首恶,不要继续扩大案件的牵涉范围。

每天都要面对大批的这类奏折,无论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有些烦不胜烦,可是事情还是要做,尤其是那些出自有影响力的地方官员之手的奏折,都不能疏忽。

而且从这些奏折中,也能看出不少隐藏在字里行间中的个人思想与偏向,这些对上位者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信息来源。

柳明月为此准备了好多个本子,按照区域给她那些官员制作人个信息简介和履历表,也就是进行信息的整理和归类。

“还是皇后的这个法子好,这么一来,等到将来想要了解哪个官员的具体情况时,就方便多了。”

关键是这里面的许多重要分析与评价信息,都是出自他们两人,看到时,印象会更深些,而不像从档案司调过来的那些案卷般,里面的信息多来自相应官员本身及其上司。

柳明月却对此不算满意,毕竟这些对她而言,还是太原始,太不便了些,可惜,现实条件注定了,她在这个时代,再也享受不到曾经的便利。

“这些能展现出的信息还是有限,好在我们身边有人可使唤,要不然,真到需要调取其中某个人的信息时,仍然很不方便。”

皇上觉得,皇后的要求总是很高,那些在他看来已经做得很好的事情,她却总觉不够满意。

而且他还不知道的是,柳明月其实还有令人在做另一项工作,所需收集和汇总的信息更为庞大,相当的繁琐,还需要随时对其更新和增减,但是有了那个,将来会更方便一些。

即便如此,柳明月仍觉难以满意,毕竟她曾是习惯使用一键搜索和思维导图的人。

哪怕她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大环境条件有限,但是许多事情都让她感到种种不便,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哪怕她一直在努力适应与改善。

至于满意,是不可能满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满意,能凑合着过,就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对于这些,柳明月注定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不便向任何人诉说她的苦恼。

说完这些锁事,两人又商议起正经的国事。

“看这进度,或许能赶在年前,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受灾百姓,都住进自己的新房子,过好安稳的新年。”

柳明月也这么认为,“是啊,能将那些受灾百姓都安置好,我们也能安心过好这个年了。”

看到翻修贡院进度的折子,皇上有些不解的问道。

“朕一直忘了问,你为何会批准让他们这般大费周折的翻修贡院?这都相当于是重新修建一个贡院了吧。”

虽然贡院在地动中的损毁也不小,但也用不着像这般,几乎是重新规划重建一般的大修,两者之间的费用差距大着呢。

柳明月对此表示,她是因为实在看不惯一国考试重地竟会如此简陋和埋汰。

“年初的时候,礼部的王尚书就在奏请此事,当时的首要事务,是要给西北筹备物资,以及修苍河大坝,这银钱方面,就不那么凑手,像修缮贡院这种非紧急工事,就被臣妾给推后了,为了安抚那帮读书人,臣妾就在当时许下了会给大修的承诺。”

为了给地动的受灾百姓找活干,柳明月就在地动后,将修贡院的工事,也给安排了下去,让人结合她提供的规划草图,对贡院做重修规划。

皇上闻言,颇有些感慨。

“皇后的这些安排是对的,现在想想,咱们还真就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光,既忌惮武将,又怕得罪文臣和读书人,还怕失去民心,每天都要绞尽脑汁的盘算着,要如何做,才能平衡好这些复杂关系。”

说起这些,柳明月对此也觉烦恼,凭他们的至高身份和地位,若能抛开顾虑,倒也能不管不顾过得轻松而又愉快。

可他们两个都是责任感很重的人,这样一来,就成了那种很容易内耗的人,身份和地位没有成为能让他们放飞自我、随心所欲的依仗,反而成了他们身上的枷锁和负担。

“您是天子,这也是天命使然,我们除了接受,没有更好的办法。”

面对柳明月故作轻松的调侃,皇上笑着摇摇头,将那有些不甘的复杂心情抛之脑后,继续专注手中的事务。

柳明月见状松了口气,不管是在她所熟知的历史上,还是这个时代的历史上,都不乏想在死前不管不顾任性享受一把的皇帝,她可不想看到徐庆业也这样。

大安建国时间还不够长,纵然目前看着还不错,但也经历不起太大折腾。

尤其是在他们执意要彻查兵部大案后,若非有个还算给力的稽查司和皇上的情报网,现在说不定已经战乱四起了,实在是桩案子牵涉到的人与势力太多,太过庞杂。

若是在这种形势下,皇上再出点问题,她这辈子想在太平环境中养老的目标,就难以实现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内侍匆匆前来禀报,说是太子妃发动了。

儿媳妇生孩子,皇上显然不便出面,柳明月既有着明面上的婆婆这个身份,她本人又挺喜欢太子妃,当然要亲自过去守着才放心,与皇上交待几句后,就赶紧前往东宫。

太子大婚近三年,在柳明月的坚持下,太子现在不仅没有正经的妾侍,连通房之类的女人都没有,问就是她身为母亲,关心儿子的身体,不欲让他耽于女色。

实则却是柳明月想尽量让太子妃过几年舒心日子,在她自己看来,夫妻二人之间,但凡只要多出个人,像根刺般杵在那里,就不配再说什么夫妻情深,也注定无法真正过得舒心。

太子妃进宫两三年,她本人不仅和太子夫妻关系和睦,还备受皇后宠爱,被皇后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事,宫中上下都有看在眼里,何况她还早早的就掌管了宫务。

在既有身份地位,又有实权的情况下,太子妃在宫中的威望当然也很高。

而她跟在柳明月身边两年多,做事的见格与思路,都有学到不少,所以东宫上下都被她给打点得井然有序,连她生产之事,也有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柳明月还要坚持要过来亲自守着,除了图自己的心安,也为做最后的把关,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她从不敢心存侥幸,有任何懈怠。

知道婆婆在听说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赶过来坐镇的消息,正在稳婆的建议下,坚持在房中走动的太子妃骤觉心安的同时,也很感动。

她能感觉得到婆婆对自己的喜爱和欣赏,这份感情不是因为她是对方的儿媳,而是对她本人的。

她坚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已隐约感觉到,婆婆对她的丈夫,也就是太子,都没有对她好,但是对于这点,她一直藏在心里,暗自珍惜着。

她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但这并不影响她暗自为此感到窃喜,即便在面对丈夫时,难免会感到有些心虚,可她依旧不会放弃继续在婆婆面前表现,争取获得更多的欣赏和喜爱。

如今有婆婆亲自过来看护着她生产,太子妃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至于太子在不在,她是真没怎么在意。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的女青年,柳明月本人当然不会有生儿育女的经验,也就注定无法从前辈的角度,给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不过她在这个时代,曾亲自把关过几个产妇的生产过程,所以对于生产流程,她还是相当熟悉的。

所以柳明月到后,先宽慰了太子妃几句,随后就令人再做最后的大彻查,令太医和医女检查一切有可能藏有猫腻,对生产不利物品、空间,又令稳婆沐浴更衣,换上确保不存在问题的干净衣物。

生产过程可能会用到的器具,也都需进行酒精消毒,再用开水煮过,所有要求都极为细致。

面对皇后所展现出的对太子妃高度重视的态度,东宫上下当然是更加不敢敷衍怠慢,哪怕被指挥得团团转,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

毕竟皇后在他们心中,绝对是能够直接掌握着他们生死的存在,甚至比太子更具威信。

等到太子匆匆赶过来时,各种产前准备工作都已彻底完成,太子妃也已进入将要正式生产的阶段。

柳明月目光锐利的看着这个便宜儿子,让周围人退下去后,低声责问道。

“你媳妇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在哪里?就算是你去了京郊大营,接到消息后,也该早就及时赶回来了,为何会拖延至此?”

面对积威日重的母亲,太子本能的感到心虚,小声回道。

“儿臣在曲少师府上,儿臣听说,女子生孩子,从发动到生产,需要一段时间,才没及时赶回来。”

柳明月看着这个被原主当宝,她现在只想将其当叉烧的便宜儿子。

“你老实说,那曲少师府上,究竟有什么,使得你常在那里流连忘返,连自己的媳妇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被你抛之脑后?”

太子闻言,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柳明月的那双充满失望和痛心的眼神,让他的心下意识咯噔了一下,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不住试图隐瞒。

“没……没什么,就是曲少师给儿臣讲史,让儿臣听得太过投入。”

柳明月闭了闭眼睛,冷漠无情的回道。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要不然,本宫就以曲宏严道德败坏,教唆太子不敬尊上之罪,将他一家全都下狱!”

太子闻言,不敢置信的看向柳明月。

“母后,您一向公正贤明,怎么可以如此做?”

柳明月赫然睁开双眼瞪向他,“因为本宫并没有冤枉他,你当本宫是好糊弄的吗?他曲宏严到底讲了什么内容,竟能让你罔顾将要生孩子的发妻,流连在他府上不思归家?”

【作者有话说】

90

第90章

担忧

见柳明月态度坚定,目光犀利,再不见往日的宽和与鼓励,太子莫名感到有些恐慌,这才低头嗫嚅着回道。

“儿臣在曲少师家,认识了他的侄孙女,与那姑娘谈论诗词,不小心忘了时间。”

早在发现太子不在,询问过后,知道太子近来常往曲府跑后,柳明月心里就已对此有数,现在听到他亲口坦白,情绪并没怎么受影响,只面色平淡的吩咐道。

“这个孩子满半周岁后,本宫会答应你父皇欲为你纳妾的建议,在这半年中,你给本宫好好的呆在东宫养孩子,曲少师罔顾师德,引诱太子沉迷女色,此乃重罪,本宫断不能容他!”

太子再次不敢相信的看向他的母亲,赶紧跪到柳明月身前。

“求母后息怒,儿臣已经按照您说的,如实坦白了啊,为何您还要给曲少师定罪?”

柳明月失望的看着这她真的用心教过的少年,言语冷漠的回道。

“就凭本宫与陛下将一个善良淳朴的好孩子交给他,却被他给教成了一个试图欺瞒、忤逆父母,在结发之妻将要生孩子之际,依旧在外与人谈论风花雪月的无情无义之徒,他曲宏严就罪不可赦!”

太子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对他慈爱有加的母亲,实在无法相信,她竟然会有这般严厉而又冷漠的斥责自己的一天,心中羞愧不已的同时,还感到悲愤和委屈。

“母后,儿臣……儿臣没有,儿臣也不敢,儿臣只是不想让你失望,才不敢在第一时间跟您说实话。”

柳明月点点头道,“看来你还没到彻底无可救药的地步,多少还算知道点廉耻,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才说不出口。”

盯着对方羞愧到涨红的脸,柳明月伸手抬起他下巴,目光淡漠,语气冰冷的低声道。

“今天本该是大喜之日,本宫不欲和你多做计较,接下来,你就算是装,也要在太子妃和孩子面前,给本宫装出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和孩了,该有的担当和关爱,要不然,曲宏严只是一个开始,那些胆敢教坏你的狗东西,本宫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太子惊愕的对上母亲的眼睛,知道在那看似平静而又淡漠的眼神下,燃烧着的滔天怒火,下意识回道。

“母后息怒,儿臣再也不敢了!”

柳明月松开他的下巴,冷哼一声道。

“虽然你父皇跟本宫说,孩子大了,心思也杂了,但是本宫一直觉得,本宫的儿子生性仁厚,就算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那也正常,反正本性在那里,终归差不到哪儿去,没想到你今天,就给本宫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太子俯首磕头称罪,“让母后失望,是儿臣的罪过!”

“你可还记得,承天三年,本宫听说你大姨母家的两个表妹进京后,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的警惕心呢?哪个好人家的正经姑娘,能做得出明知你的妻子在生孩子,仍拉着你谈诗论词的行径?”

太子这才回想起,当年他的母后是怎么教导他的,之后的几年,他又是怎么坚持的,然后就是不知从何时起,竟然不知不觉的将他母后的那些教导抛之脑后了。

如今再结合他母后当年的教导,太子赫然发现,自己在曲府偶遇曲少师的侄孙女,并与对方相识,以及通过简单的几句交谈,就觉得两人志趣相投,在后面又因各种意外而再遇,且逐渐加深了解的过程,竟然与他母后曾为他讲过的案例如出一辙。

看着太子明悟过来后,浑身失去力气的摊坐在那里的反应,柳明月冷笑道。

“你总算想起来了?遇到事儿时,你竟一点都没回想起来?”

他当时也觉得那些场景有些熟悉,只是当时的他以为,那莫名的熟悉感,是源自他能与那曲姑娘注定相遇相识相知的缘分。

想到这些,太子懊恼到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只要他在当时没被那种错觉迷住神智,及时回想起他母后的教导,事情怎么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的这一步。

“都是儿臣愚钝,错信于人,才会遭人算计成功!”

柳明月脸色稍缓,继续问道,“那么现在,你还觉得本宫欲给那曲少师定罪,是在挟私报复他吗?”

事到如今,太子当然已经意识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曲家上下的算计与配合,他的曲老师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主谋。

“儿臣惭愧,只是曲少师教导儿臣多年,儿臣实在不忍见他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这时候倒是想起要展现自己的仁厚了,柳明月再次冷下脸,幽幽问道。

“所以依太子的意思,是要就此作罢?那么,该让谁来为他们教坏太子的恶行负责呢?”

柳明月对东宫的那几个拿着高官厚禄,却不思为国为民的太子之师,一心只想将太子教成符合他们利益需要的新一代掌权者的恶行,早就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

对这个太子,也很失望,这次的爆发,更多的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面对他母后的诘问,太子再次感到压力山大,总觉得不管如何回复,都会让事情朝着他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有违他的本心。

见对方回答不了,柳明叹息着摇了摇头,在心中盼着皇上能尽量多活几年,有这么个太子当皇位继承人,实非大安之福。

“你先起来,这件事回头再议,记住本宫之前的警告,我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因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到位,太子妃也很配合,熬过前面那段有些漫长的时间后,到正式生产之际,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在产房传出几声有些凄厉的痛呼声后,就顺利产下一子。

听到芳仪喜笑颜开的过来回禀,说是太子妃母子平安后,柳明月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在等候太子妃生产的这段时间里,她才发现,自己需要准备一个珠串,好在关键时刻用来排解心中的烦忧与急躁。

太子也很高兴,看到被包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他才真正体会到初为人父的感觉。

看过孩子,柳明月又不顾身边人的阻止,进产房看太子妃,安抚了几句,让她好好消息后,才离开东宫。

回到坤元宫,就见皇上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当然已经收到太子妃顺利产子的消息。

“太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听说你很生气?”

柳明月也没瞒着,将她去了东宫后,发现太子不在,问过后,才知道已经派人去通知太子,眼看太子迟迟不归,她逼问太子的心腹,才得知太子在近期与曲府的一个姑娘十分投缘的事,都给讲了出来。

“臣妾早就教过他,在外面一定要防备那些想方设法凑上来的有心之人,结果他还是入了人家的圈套,还在他媳妇正在生孩子之际,在外与人纠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皇上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你何必为这点小事如此动怒,反正他又不是姑娘家,在外面能吃什么亏,大不了也不过是将人纳入东宫罢了。”

“臣妾气恼的是那孩子不争气,臣妾早就提醒过他,结果他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还有东宫的那几人,野心也太大些,将好好的太子教成这样,还想利用女色在后院掌控太子,实在可恨!”

在这件事情上,原主可能认同皇上的这一观点,可是换成是柳明月,两人之间的代沟,就实在太宽太深了。

哪怕柳明月心里清楚,这才是当前这个时代的主流观点,她所努力坚持的那些,才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另类思想。

可她始终还是无法坦然的让自己接受这一切,即便她现在已到了不得不接受和面对的境地,这也是她承诺在半年后,会任由皇上为其纳侍妾的原因。

与其让太子在外被人以各种方式引诱,还不如允其纳妾,放在东宫,更便于太子妃掌控。

好在她早就提前给太子妃做过一些心理建设,倒不担心太子妃会恋爱脑,因太子有了别的女人而伤心痛苦。

听到皇后提起东宫属官,皇上终于开始正式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神情严肃的点头道。

“皇后说得有理,若只是太子年少,经不起女色的诱惑,还只是小事,若是出自东宫属官的算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也怪朕当年图省事,为展现对曲宏严他们那些人的重视和信任,将太子交给他们教导,结果他们只是表面上看着高风亮节,嘴上说得好听而已。”

柳明月也知道这件事情上,皇上确实需要负一部分责任,可是原主同样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是她这个后来者,也不是那么的无辜。

不过问题的最大根源,还是曲宏严等人太可恶,太子自己也不争气,让他们合起伙来抓住了性格弱点,加以利用,哪怕后来得到了她的提点,太子也始终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问题。

柳明月便直接将自己欲拿曲宏严开刀的想法讲了出来,皇上听后,有些犹豫的在厅中踱步,一时下定不了决心。

皇上也知道,如今太子在他们的教导下,也越来越像他们那些人了,表面上看着很优秀,却经不起实践的考验。

以前还能说是他因担心太子势大会影响到他的权威,给太子真正参与朝政的机会少,可是在他受伤还朝后,不仅没了继续压着他的想法,还与皇后一起培养他。

结果从近两三个月的情况看,他的表现可以说是处处都很让人失望,只会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有足够的魄力与手段,很容易被人给拿捏,对他那几位老师依赖太过等等,皇上都不愿多想。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精明厉害的自己与皇后生下的嫡子,为何会如此令人失望,若非还有个很可靠的皇后在,皇上觉得自己肯定会死不瞑目。

“兵部的案子还没了结,又动曲宏严的话,怕是会引起那些世家大族与仕林的集体反对,那些人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实在太好,哪怕只是动一个,那个影响,也会非常大。”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她一直对有些人一忍再忍的原因。

“可是任由那些人继续下去,太子可就废了。”

虽然太子其实只得了那几人的数年教导,后面的三年多,还一直有她从旁试图纠正他的思想与认知,但是事实证明,还是那些人的影响力更大。

这也是皇上最担忧的地方,不过见一向宠孩子的皇后也能有这样的认知,他心中的那些担忧,突然就消减了大半。

“我们这不是有太孙了吗?太子废了,我们就好好教导太孙,朕争取能尽量多活几年,再加上你还年轻,肯定能坚持到太孙长成的那天。”

皇上想到的是好好培养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柳明月想的却是,还不如好好培养那个小婴儿的娘,太子妃可比那对不靠谱的父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