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处置
这种真正能得到,或是看得到的好处,给百姓带来的触动和影响显然更大。
从稽查司最新收集到的一些重要情报上,也能看出各地百姓明显对朝廷更为信任,而朝廷也因此而剿了多处土匪山寨。
有些是前朝的残余势力驻点,有的是曾与大安敌对的势力残部,也有真正的山匪。
“朕还以为,在承天五年设立稽查司时,已将这些残余势力都给清剿出来了,剩下也都散了,没想到还藏有这么多。”
柳明月倒是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现在才承天九年,有些参与过当年的皇位争夺战的人,都还活着。
“臣妾认为,只要他们没有为非做歹,仅安守本分的偏安一隅,没有想要东山再起的打算,倒也不是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比起那些一边在大安享受着高官厚,一边存谋逆之心的人,柳明月对这些人,倒没那么反感。
当年的那些争斗,更多的出于各自的立场,如今胜负已分,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当然,前提是他们隐居山寨的这些年,没再为非作歹。
“你啊,总是这么心软,不过若是之前的那些年,朕肯定不能放过他们,到了如今,只要查清他们没再犯下什么事,倒也不是不能抬抬手。”
提起当年的那些人,皇上也感到唏嘘不已,算起来,他也才当十年皇帝而已,却感觉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似的。
柳明月可以理解他的想法。
“臣妾倒也不是心软,就是觉得,相较于那些起了谋逆之心的人家,这些人好像也变得没那么可恶了,而且对于这些人的处置,臣妾有些新想法。”
皇上顿觉有些好奇,“哦,你且说说看,除了杀头、流放、罚苦役,还能有什么新的处置方式?”
“这个新方式相当于是流放的加强版,臣妾的想法是,让船队再出海时,将他们带到海外去,到时是生、是死,是就此泯然于众,还是能在海外闯出一番基业,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皇上是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处罚人的方式,但他仔细一想,发现这还真是个非常高明,让他感到很合心意的处罚措施。
“妙啊!这个方式确实很好,将他们送到海外去,既能去掉隐患,还能彰显咱们的宽容大度,他们还要感念咱们的不杀之恩。”
说完这件事,皇上忍不住感慨道。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相较而言,这些普通百姓,可比那些位高权重之辈懂得感恩多了,真要说起来,他们也没得到朝廷的多少好处,就能如此感念朝廷和咱们的恩德,愿意付出自己的信任和忠诚。”
倒是那些得到的更多的人,总是那么的不知足,满口忠君爱国,实则一肚子的阴谋算计。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柳明月与皇上再次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可谓是相当的有默契。
而朝堂上的众官员与家眷们组织的捐款活动,已于日前结束,就像柳明月所说的那样,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家家勋贵与大臣们捐出的钱,加在一起,现已多达数十万两。
有了这笔银子,选择迁居到北方的灾民,可以多得一些安家费。
留在故地重建家园的灾民,也能多免除一部分重建房屋的材料费,或是参与官方组织的灾后清理工作,可以获得更丰富的报酬。
杨宛如在升到从七品后,负责的是某些地方公文的上传下达与整理归档工作,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之辈。
所以她很清楚山南在如期遭遇那场百年不遇的大规模水患后,山南报上来的各种损失,以及朝廷所做的各种灾后安排等。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这场水患直接导致了数十万百姓的死亡,又因正值盛夏,气温高,大量死在水中的人类与牲畜的尸体,酝酿出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瘟疫。
使得各地都传出是因皇帝无德,才会使得新朝遭天谴,地方连年发生灾祸的说法,已经当了三年皇帝的太子,迫于压力,连下罪己诏,也没能取得什么成效。
先是遭遇水患,又遇瘟疫的山南省,十室九空,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都被朝廷拦堵在山南一地,不许外逃。
也正因此,使得当时的皇帝和朝廷,彻底失去民心,在不久之后被废掉帝位,篡夺皇位之际,不仅没人同情,百姓们还拍手称快。
正是这场水患,使得她在上辈子,从高高在上的贵妃跌入尘埃,沦落为跟着废帝被圈禁的凄惨下场。
所以杨宛如对这场天灾的印象极其深刻,特意提前近半年的时间通知宫中,就是想要看看,面对这等非人力可以阻挡的严重天灾,这辈子的宫中与朝廷能如何应对,是否依旧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如今的结果再次证明,这辈子的宫中与朝廷,与她上辈子记忆中的宫中与朝廷,完全是两回事。
面对如此严重的天灾,这辈子的宫中与朝廷,依旧能将各种损失降到最低。
上辈子那前期的数十万人口死亡数字,后期的百余万人,将这次千余人的伤亡数字,衬托得不值一提。
从山南的奏报中,可以知道,上辈子那场曾令人谈之色变,也令当时已当上皇帝的太子彻底失去民心的瘟疫,在这辈子也有出现;
只是都没来得及扩散,就被朝廷提前就近调去山南的一批中品医士,当做四晋三升高品医师的考核题目给解决了。
除了柳宛如,没人知道,那瘟疫若无法及时得到解决,将会酿成的严重后果。
所以在山南呈上的相关奏表中,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下而已,不过是地方官员在夸奖那些医士时,提到的大量功绩之一,很不起眼。
让杨宛如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十分庆幸自己忍住了,没有提到瘟疫。
不过她已通过此事隐约意识到,朝廷突然大力抬举大夫这一群体地位的政令,是不是也是宫中为应对山南这场水患而做的准备之一。
不得不说,这个准备是真的很厉害,用官位品阶,及时从大安各地诱出了一大批水平高的大夫。
上辈子当上皇帝的太子,或者是把持住朝堂的那些官员,若有这样的本事,在水患发生后,及时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控制住瘟疫,安置好那些受灾百姓,应该不至于会沦落到被直接废帝的下场。
下值后,当杨宛如怀着这种感叹不已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处时,给她开门的妇人小心提醒道。
“大人,老爷下午就来了,一直在厅堂等着您回来呢。”
杨宛如闻言,本就神情凝重脸色,顿时透着冷意,眉头也在瞬间皱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对方的来意。
【作者有话说】
202
第202章
示范
看到自己的大女儿走进来,脸色阴沉的杨弘深开口让那仆妇先退下去,那仆妇下意识看向杨宛如,获得她的允许后,才退出到厅堂外。
高坐上首的杨弘深怒瞪着正在给自己福身行礼的大女儿。
“你想好要如何跟为父解释了吗?”
柳宛如当知道她爹想要的是什么解释,行完礼后,不紧不慢的坐到下首道。
“女儿兢兢业业的全心为朝廷效劳之余,定期写信或派人向父亲与母亲问安,并汇报自己的情况,实在不知还该给父亲怎样的解释。”
说起这些,杨宛如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前年的那场争吵让双方几乎在当场撕破脸,她也放了狠话。
可她终究是对方嫡亲的女儿,注定这辈子都无法真正摆脱这对亲生父母,为自己的声誉考虑,只能在事后又与对方和解。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的这对父母知道她被逼急了,会不管不顾,对待她的态度软和了不少的同时,也更疏离了许多。
杨弘深闻言,心中的火气更炽,怒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要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这次的水患,又是你提前梦到,禀报给宫中的吧?”
说起这件事,杨弘深就火冒三丈,他早就对此有所猜测,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宜宣扬出去,才在山南水患的事情告一段落,风头稍过之后,赶紧来找他的大女儿。
“这么大、这么重要的事,你竟敢擅作主张,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
杨宛如故作惊讶的问道,“父亲为何这么肯定的认定,是女儿提前梦到了这件事,说实话,女儿倒是很希望这件事,真是女儿梦到的,这次可是不世之功,若女儿有这个本事,宫中岂会毫无表示?”
杨弘深不相信的看着她。
“不是你,还能有谁?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我早跟你说过,你若再梦到什么,可以告诉我,由我出面,才能将利益最大化,你一个年轻妇人,又是小辈,宫中可不怎么会给你面子,你自己跑去说,完全是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说起这些,杨弘深就感到有些痛心疾首,连拍了两下桌子,自打在前年被上司以避嫌为由撵回家中赋闲后,他就一直没再能回去。
大女儿不愿进宫为他说情,也不愿再为他提供新的‘预知’信息的事,让他恼怒不已,可是任凭他再怎么明示暗示,大女儿都软硬不吃,坚持声称她没再做什么‘预知梦’。
面对她爹的这番作态,杨宛如的心中平静如水,语气肯定的回道。
“女儿当然知道父亲所说得这些道理,只是女儿是真的没再梦到什么有用的未来场景,现在想想,若那些梦靠谱,女儿又如何会所嫁非人,落得如今这处境呢?”
其实在杨宛如和离归家后,杨弘深之所以会对大女儿态度冷淡许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平国公府因谋逆一案,获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在他看来,就算那平国公长子另有其人,也注定不可能像他大女儿梦到的场景般,当上摄政王。
因为从皇上、皇后的立场看,那平国公长子就算还活着,也是本该一块问斩的逆贼之后。
从平国公长子的立场看,皇上、皇后是灭他满门,尤其是亲爹的仇人,他若有机会当摄政王,怎么可能会选择扶皇上皇后的嫡孙上位当小皇帝,而不是自己当皇帝?
现在听到女儿这么说,杨弘深感到有些难堪的同时,也有些恼羞成怒。
“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那些与人有关的内容,可能是有些不靠谱,但是与天灾有关的内容,还是很可靠的,你今天要给为父说实话,这次的山南水患,是不是因为你提前梦到了,还告诉了宫中,才让宫中提前做了那些准备?”
想到山南发生严重水患的消息传入京中后,大臣们都在质疑宫中,是不是提前知道山南将要发生水患,宫中却一概不认。
而是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模糊重点,顺利将相关舆论重点给引导到别处的操作,杨宛如叹了口道。
“女儿也很希望是,要不然,女儿凭借此功,不仅能升官,还能光耀门楣,帮父亲官复原位,让大哥能得个荫恩之位,尽量消除三年苦役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番话算是说到杨弘深的心里去了,他的脸色也因此而缓和了许多,杨宛如随之又接着道。
“可是父亲应该知道,宫中做事,向来讲究赏罚分明,若真是女儿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宫中怎么可能毫无表示?”
这也是杨弘深不敢真正认定,这次的水患是由到他女儿‘梦’到的原因。
但是他又不甘心,不愿相信,提前‘预知’这场水患的人,不是他的大女儿,所以他选择以先声夺人的方式,逼女儿吐露真相。
“哼,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与父母兄弟姐妹的感情,也越发的疏离了,有事连为父都瞒着,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缘由。”
面对父亲的这番指责,杨宛如的心情十分平静,却故意表现出被冤枉的愤怒之情。
“总之就是不管女儿如何解释,父亲都认定了这次的水患,是由女儿‘预知’的?那么您可以想一下,若真是女儿,女儿为何还能在这次好好的当官,皇后姨母也就算了,陛下对待女儿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异常?”
就差没直接说,若她真在宫中那两位面前暴露了自己能‘预知’的本事,她为何既没得到特殊关照,也没被抓起来或是受到监视。
对此,杨宛如一直认为是她的皇后姨母终究看在亲戚情分上,帮她隐瞒了,或是找了合适的借口遮掩了过去,所以她很信任对方。
自诩聪明的人,往往都会比较自负,杨弘深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女儿说得确实有道理。
若他是皇上、皇后,怎么可能会在得知杨宛如‘预知’之能后,不采取任何行动,还一视同仁的放任对方入朝为官,掌握真正的权力和地位?
他女儿认为皇后可能会因‘姨母这个身份,对其网开一面,不追究这种异常能力,杨弘深可不会这么为。
他那位登上高位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小姨子,为了获得皇上的信任,保障自己在前朝的权力地位,不仅不在意连亲生母亲在内的娘家人,如今甚至到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在意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会容忍身上有异常之处的外甥女?
总算将怀着满心的不甘离开的亲爹送出门后,杨宛如忍不住长吁了口气,非常感谢她那位皇后姨母的宽容大度和体贴。
她上辈子活的时间不算短,但她在承天九年后的处境很糟糕,除非是那种影响特别大的事儿,基本没什么途径获取外界信息。
尤其是在现在的大安,已经变得与她记忆中的大安截然不同后,她所知道的有效信息,就更少了。
山南的这场相当于是她上辈子的命运转折点的水患,是她这辈子的最大资本与依仗,这个大功劳,她肯定要全部用在自己的前程上,不会便宜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不仅包括她的亲生父亲,也包括她那些一母同胞的兄弟和妹妹。
她大哥被罚三年苦役归来,在家中颓废不已,依旧是在他们父母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宝贝儿子。
她这个曾为家里立下大功的女儿,却因和离归家而备受冷遇,这样的差别对待,再加上上辈子的遭遇,让杨宛如对除了自己母亲之外的这些家人,再也生不出什么半点亲情。
因为在她的上辈子,不管是她的亲兄弟,还是一辈子都活得很安逸的妹妹,都不曾关照过身陷囹圄的她。
而她这辈子的那位皇后姨母,也给她做了很好的示范,放下连母亲在内的娘家亲人,乃至亲生儿女后,宛如重获新生,活得比谁都好。
若让柳明月知道他们的这些想法,肯定会说,这二位不愧是亲生父女,思想上很有共通之处。
【作者有话说】
203
第203章
气急
十月初是原主的生辰,在柳明月看来,今年是三十九周岁的生日,但在时人看来,是四十整寿,皇上有意为她隆重庆贺一番,柳明月也不好拒绝这份好意。
热闹纷呈的千秋宴结束后,常贵妃带着五皇子跟在帝后的御辇后,一起来到坤元宫。
见他们母子这明显有所求的架势,柳明月和皇上都没有阻止,进入延明殿后,皇上才开口道。
“何事竟让你们这般?”
不光明正大的求见,而是选择这种有些丢脸的尾随方式。
常贵妃母子闻言,都有些尴尬和羞窘,常贵妃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小心开口道。
“启禀陛下,五皇子和武家二房的二小姐情投意合,臣妾想求陛下和娘娘的成全。”
皇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是他有些不愿相信。
“武家?哪个武家?”
常贵妃瞪了眼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一眼后,才有些心虚的回道。
“就是,那个,盛国公武家。”
听到这话,皇上差点被气到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对盛国公府武家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柳明月也忍不住想扶额,上半年的那场赏花宴过后,三公主与四公主都看上了武家大房的武靖楠的事,宫外人不知道,但是宫中的常贵妃母子肯定有所耳闻才对。
但凡是个稍省心点儿的,也不该再与那武家牵扯上什么关系,结果这五皇子竟与那武家二房的姑娘有了瓜葛。
“本宫若没记错的话,五皇子的亲事,已经初步确定了人选,那人选,也是你们母子相中后,来求本宫成全的,怎么事到临头,你们又想换人选?”
说起这件事,柳明月是真的有些动怒,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受制于礼教,常因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而误终生。
所以她本人从不主动去干涉别人的婚姻,在可以的情况下,尽量尊重这些庶出皇子、公主的婚姻选择权。
这五皇子母子,竟然闹出这样的事,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常贵妃母子是在与之前相中的那家达成默契后,才来找她成全。
因对方是侯府,怕皇上又不同意那桩亲事,才来求她帮忙向皇上说情。
面对皇后的诘问,常贵妃满脸涨红,还有些委屈和羞窘,五皇子抬起头,目光坚定的回道。
“回禀母后,改变结亲对象,是儿臣的决定,儿臣更喜欢武二小姐,求父皇和母后成全。”
所以这对母子是削尖了脑袋,打定主意要找个他们最喜欢的结亲对象,而这个喜欢程度,与人家姑娘的家世地位成正比。
五皇子的这个态度,看上去倒是挺有担当的样子,就是他只字不提那位被他临时放弃的卢氏千金。
要知道五皇子欲娶那卢氏千金为正妃的风声,早已在京中传开,皇上也拟好了赐婚圣旨,只因正式下定的吉日,赶上山南水患,常贵妃嫌晦气,才被推迟而已。
后来没听到对这对母子再重提这门亲事,柳明月还以为他们是因没有挑到满意的吉日,闹最半天,原来是人家已经重新有更相中的结亲对象。
皇上目光冷淡的看着这个儿子,回想起这个儿子在的生母白氏,也是在本有意嫁给他,双方达成结亲默契的情况下,突然另嫁他人。
当他拼死打了场大胜仗后,满心欢喜的想要过去提亲,才知道此事,找过去询问,对方哭着说,她无力反抗父母之命,才会被逼无奈的嫁给别人,让他对这份有缘无份的感情,感到遗憾不已,才有了后来重续前缘的事。
现在看着他与白氏的儿子,背信弃义的想要另娶他人,毫不在意他之前也曾这么态度坚定的想要求娶的女子,在被毁婚后,将会落得怎样的境地,心中莫名觉得感到身受的同时,还升起一股滔天怒火。
顺手抓起手边的茶杯砸向五皇子的同时,皇上的身体却往后倒去,柳明月反应快,赶紧扶住皇上,给他顺气的同时,大声道。
“传太医,陛下气急攻心,速传杨正奉、李院使!”
因皇上的身体问题,附近本就时常都有太医跟着轮值,听到召唤后,就赶紧来延明殿给皇上号脉施针。
柳明月要求传杨正奉和李院使,是因他们是太院院中医术水平最高的两位,而且他们对皇上的身体情况也最为了解。
看着眼前这忙而不乱的场景,常贵妃和五皇子都有些茫然,他们当然知道自己这回的请求有些过分。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想赶在还没正式定亲前,换个更合意的结亲对象的事儿,竟然能将皇上给气得如此严重。
柳明月目光冰冷的看着这对贪心不足的母子,声音冷厉的下令道。
“常贵妃与五皇子品行不端,欲行背信弃义之举,令陛下怒极伤身,来人,暂将他们带下去监管,听侯发落!”
常贵妃赶紧磕头求饶道,“娘娘,求皇后娘娘恕罪啊,臣妾与五皇子只是一时想错了,绝无伤皇上之意啊。”
柳明月不想再和这两个自诩聪明的蠢货多费口舌,直接命人将他们强行拖了下去。
“……气大伤身,幸有张远及时能针灸为陛下疏散肝气,通经活血,要不然,陛下这次可就危险了。”
听到杨正奉的话,柳明月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叹了口气道。
“陛下也真是的,我都跟他说过多少回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要以保重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要轻易动怒,结果,他,唉……”
柳明是真没想到,仅五皇子*想要换个正妃人选的事,竟能将皇上给气成这样,也实在无法理解。
毕竟对于每天都要日理万机的他们而言,这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何况对于五皇子想要娶门第更高的贵女当正妃的事,她这个嫡母都没什么这么在意,皇上一个当亲爹的,反应如此激烈做什么?
只能说,柳明月无法理解男人在某些事情上,会异常在意的敏感心思,也就注定无法理解皇上这次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204
第204章
幸事
因柳明月的反应足够快,召来太医及时给皇上做了最合适的治疗,皇上虽然气得有些狠,但也没有严重到要吐血或是昏厥的程度。
就是经此一事,让他本就外强中干的身体,变得更为虚弱,也更加承受不住大喜大悲等情绪的剧烈波动。
这个医嘱给柳明月带来了更大的压力,皇上受伤后的这几年,为了能够尽量维护好皇上的身体状态,她是真的非常努力。
毫不谦虚的说,皇上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还能让外人无法察觉或者说是确认皇上真正的健康状态,她当居功至伟。
因为这个日常的心态和情绪,对人的身心影响极大,虽然她并不会给皇上治病,但她除了能给皇上分担绝大多数的政务外,还能给对方提供足够多的正向情绪价值,
如今皇上莫名其妙的突然生这么一场气,让柳明月感到疑惑与担忧的同时,还忍不住迁怒罪魁祸首,也就是惹得皇上生这么一场气的常贵妃母子。
柳明月当然知道那对母子为何会选在今天这么个时间点,来求她与皇上答应五皇子与盛国公府二小姐的亲事。
为给她庆贺生辰而举办的千秋宴刚结束,她与皇上的心情正好,为了不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扫兴,他们会答应成全五皇子的这桩亲事的可能最大。
毕竟她是位以大度出名的贤后,之前还曾答应帮他们出面,成功说服皇上答应五皇子与常平侯府卢家千金的亲事。
如今在她生辰之日,当着她与皇上的面,提换正妃人选的事,只要她这个皇后愿意帮忙劝皇上几句,确实很有可能成事。
只是常贵妃母子算计得很好,却算漏了皇上的反应,皇上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大,更为反感与排斥,才会被气得这么狠。
刚察觉到常贵妃母子的心思盘算时,柳明月本来只是感慨了一下这对母子的贪心,对他们想要换结亲对象的事,有些反感和膈应,但她倒也没想着要阻止。
但是现在,柳明月已经改了主意,不管皇上是因什么原因,才会在得知五皇子想要背弃前诺,改求盛国公府的二小姐当正妃时,反应如此激烈,她都不会成全,不会再给这对母子丝毫的宽容。
接受治疗后昏睡过去的皇上醒来时,看到的正是柳明月坐在床边,皱着眉头沉着脸,忧心之余,还难掩气恼的神情。
“皇后不用这么担心,朕现在感觉还好,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见皇上总算醒了,作要起身状,柳明月欣喜之余,赶紧起身扶他,往他身后放了个靠枕。
随后又接过苏福端过来的温水,亲手递给皇上的同时,柳明月难掩疑惑的抱怨道。
“陛下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常贵妃母子提的事,让您不满,您直接给拒了便是,怎么能让自己气成这样呢?”
皇上闻言,不禁有些尴尬,可是真正让他气得这么狠的原因,他又说不出口,先借喝水的功夫拖了一会儿,才回道。
“是朕不应该,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皇后担忧了,朕这辈子,别的不敢说,但在重信重诺上面,绝对不曾有负于人,结果生子不肖父,才会被老五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气着,一时冲动,唉,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吓着皇后了吧?”
就算心里不信,但是皇上既然给出这么个听上去最合情合理的理由,柳明月只能相信。
“陛下知道就好,咱们可都不年轻了,要以身体为重,没有冲动的资本。”
皇上连连点头,“皇后放心,朕一定会吸取教训,对此引以为戒。”
又让杨正奉等御医给皇上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皇上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一些时日,就能尽量恢复后,柳明月才松了口气。
哪怕她与皇上心里都清楚,像这样的事,势必会给皇上的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严重伤害,再次有损寿元。
可是唯今之计,他们无法考虑将来,只能尽量顾好眼前。
当柳明月收到皇上派人划去玉上宸妃的信息的消息后,她才隐约猜到原因。
原来是子不肖父却肖母的残酷现实,让皇上意识到年轻时的那段感情,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美好,才会因此而大受刺激,或者说是引发了此次的冲动。
对此,柳明月只觉无语,都到这样的年纪了,还曾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竟然还有这么想不开的时候。
看来她在前世今生,都无法理解这种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实在是件幸事。
知道柳明月因常贵妃母子惹他生气的事,一气之下派人将他们给监管起来了,皇上不仅没有感到不悦,还觉心情好了许多。
虽然他当年曾被人蒙蔽与利用过感情,但是他的皇后从始至终都是对他真心相待,哪怕他们曾因那白氏吵过闹过,产生过心结隔阂,可是患难之际见真情,他们夫妻终究还有和好如初,感情更胜从前。
这么一想,皇上彻底对那些过往感到释怀的同时,对常贵妃与五皇子也更加没有耐心。
他当然知道常贵妃母子在想什么,仗着皇后好说话,对待他们这些妃嫔向来宽容大方,对皇子公主们,也从无打压之举,十分贤惠大度,就得寸进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皇上先后下发了两份赐婚圣旨,分别给五皇子和常平侯府卢大姑娘赐婚,顿时在京中引起热议,一些大臣对皇上此举的初衷,更是好奇不已。
在柳明月的建议下,五皇子妃是京中一家七品小官之女,是由根据稽查司的调查信息选出来的。
卢家大姑娘的亲事,是在征询过常平侯夫妻与卢家姑娘本人的意愿,给重新选定的人选。
因皇上在下达赐婚圣旨前,曾召见过常平侯,已经很少亲自接见外命妇的皇后,也在同时特意召见了常平侯的妻女。
三人离开时,还带着宫中给的丰厚赏赐,使得此事倒是没给卢家姑娘带去什么非议与恶名。
众人议论最多的,是宫中在此前到底有没有将常平侯的女儿,许给五皇子做正妃的打算。
若有,为何会突然改变决定,若没有,为何传出相关风声,而且宫中给这两人先后赐婚的时间有些接近。
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看,那盛国公府二房,与他们家的二姑娘,都不无辜,是他们在得知大房的武靖楠得四公主相中后,有意找机会接近五皇子,透露出结亲的意思。
那盛国公府的二夫人还主动为女儿打掩护,创造机会让女儿与五皇子见面,可谓是诚意十足。
这是常贵妃母子梦寐以求的大好事,毕竟盛国公府不仅门第更高,还掌握着兵权,深受皇上信任,正是他们最满意的结亲对象。
所以他们在接到盛国公府二房抛出的这根极具诚意的橄榄枝后,迅速将常平侯府抛之脑后,在私下里达成默契。
“唉,朕到底还是太心软了些,他武家的小辈,胆敢一再算计朕的儿女,朕却没有重罚他们,到底还是给盛国公留了面子。”
柳明月知道皇上在感慨什么,若在给五皇子和卢家姑娘先后赐婚的风口浪尖上,又给那位盛姑娘赐婚,势必会打盛国公武家的脸。
若说上半年的赏花宴上,盛国公府大房的公子,引得两位公主都相中他,还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勉强算是情有可愿。
但是盛家二房的夫人与小姐,主动接近五皇子的居心,皇上就无法原谅了,毕竟一般人不知道,盛家这样的权贵之家,肯定知道五皇子已定下结亲人选的事。
皇上虽对盛家,尤其是那二房的人十分不满,但是看在盛国公的面子上,最终还是再次选择网开一面。
“陛下对他们武家圣恩浩荡,盛国公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盛国公确实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高坐上首,看着跪在厅中的儿子与两个儿媳,以及分属两房的孙子、孙女,他深感心累。
“我已经决定了,明日进宫交兵权,告老致仕。”
听到这话,盛国公世子武磊赫然抬起头道。
“父亲,这怎么可以?”
盛国公目光锐利的看着这个让他一再失望的儿子。
“为什么不可以?这兵权,是陛下看老夫戎马一生,信任老夫,方才交由老夫执掌的,却没料到,我武家竟然出了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是这兵权给了你们胆子,让他们敢对皇子公主起算计之心吗?”
听到他父亲提起这些事,武磊有些心虚但是事关兵权,他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回道。
“请父亲三思,这兵权乃是我们盛国公府的立身之本,就这交上去,岂不是让我们盛国公府失去最大保障,至于父亲说得这些,他们都已经知错了,宫中也没有与咱们计较。”
看着这个至今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儿子,盛国公的脸色更冷了。
“你错了,咱们盛国公的立身之本与保障,从来都不是这兵权,而是皇恩,就凭你们胆大妄为,做下的这些欺君罔上之举,我武家有再多的皇恩,我拼死挣得的那点功绩,都会被你们消磨个一干二净。”
上半年,武靖楠若得两位公主争着要嫁给他时,皇上还曾写信斥责他要教导好家中的子孙后辈。
结果仅时隔半年,二房又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而且性质更恶劣。
皇上虽给他们武家,或者说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用直接赐婚的方式点出二孙女做下的丑事,但是皇上对连他在内的所有武家人,都没有任何表示的冷待,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二夫人小心的开口道,“爹,我们与五皇子有接触的事,做得很隐秘,确定不曾走漏风声,也许宫里并不知道这事呢?”
盛国公失望的看着这个到了此刻,仍然心存侥幸的儿媳,心中再次为当年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与懊恼。
“你们做得再隐秘,能瞒得过人家无孔不入的稽查司的调查?之前没发现,是因人家没有特意盯着你们,你觉得在宫里知道你们去勾搭五皇子的事情后,还会无视你们?”
盛国公没说的是,也许他们这些人现在的谈话内容,都有被人如实记录下来,想到这些,就恨不得马上进宫请罪交兵权。
只恨他收到消息太晚,匆匆从京效大营赶回来,问清事情的经过后,时间就已经晚了。
听到盛国公的话,盛国公世子满脸的紧张与恐慌,下意识看向周围。
“父亲,我们武家对陛下与娘娘忠心耿耿,就算莹儿母女对宫有所冒犯,也没到罪大恶极的程度,稽查司的人应该不会来盯着我们吧?”
看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用心培养多年,依旧拿不出手的儿子,盛国公瞬间苍老了许多,后继无人的认知,让他更觉家族前途无望,心中悲凉。
“就算来盯着又如何,只要我们武家没有行差踏错,就能不惧被任何人盯上,我甚至想向宫中申请一些人来我们家盯着,时刻盯着,你们不敢再犯蠢,不敢再做这种不知死活的蠢事!”
盛国公当然知道大房与二房一直在争斗的事,只是他一直没将那些小打小闹的争斗放在心上。
却没料到,正是他在无意间的这种放任,竟使得这两房的人斗到如今的地步,都打起了皇子公主的主意,差点闯下弥天大祸,将他积累多年的脸面,都都丢得一干二净。
让盛国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在宫中见到皇上时,皇上对他的态度竟一如既往,甚至没有给他脸色看。
在他主动提出要上交兵权,告老致仕时,皇上只在来回推让一番后,收下了兵权,依旧让他留任,继续掌官巡防营。
盛国公出宫时,怀着对皇上的满心感激,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皇上就跟柳明月感慨道。
“在盛国公的身上,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英雄迟暮,我们都曾是在战场上征战了大半生的人,都对自己的儿子疏于教导,从而落得如今这后继无人的凄凉境地。”
【作者有话说】
这月的更新总算补完了,今天就没了哦。
205
第205章
遗憾
皇上后继无人,也相当于是大安的江山后继无人,这又何尝不是柳明月的遗憾。
新立的皇朝,但凡能有些运道,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也许几个年龄还小的皇子,或是太子的儿子中,会有潜力股?
可是以皇上的身体状态,谁也不确定还能撑几年,但是注定撑不到那些年龄在十岁以下的皇子皇孙长成。
柳明月不知道在杨宛如上辈子的记忆中,这个大安有着怎样的发展与走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若没有她的出现,应该只会更糟。
这个推测能让柳明月感到压力稍小些。
“只要陛下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臣妾现在四十岁,若无意外,应该还能再坚持个十来年,到那时,廷君也就长大了,咱们打小亲自教养大的孙子,应该不会有错。”
柳明月的这番劝解,成功让心情低落的皇上重燃斗志。
“是啊,真要说起来,朕有皇后这个贤内助,未来可期,可比盛国公幸运多了,其实盛国公的妻子当年也是个贤惠人,就是受他们长子早逝的打击太大,性子从那开始变得有些左了,非要搞出个二房兼祧,为家里埋下这么个祸根。”
正因知道武家的这些过往,再加上两人的际遇有那么些相似,皇上才对盛国公府更多了几分宽容。
柳明月发现,这幸与不幸,还真就是比出来的,连皇上也不能免俗,不过她对这些勋贵大族家的八卦秘闻,也很感兴趣就是了。
“臣妾瞧着,这盛国公是个很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啊,怎么能同意这样的做法呢?”
舍得像这般主动上交兵权,还能主动让出执掌巡防营的这般实权要职,绝对是位敢于取舍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兼祧会给家里带来的后患。
要知道盛国公武家,也是早在前朝就很有底蕴的人家,在乱世积累的有一班人马,是真正要需要考虑家中继承权的大户人家。
皇上叹了口气道,“一来是因为他们老夫妻爱子心切,对长子早逝一事,太过痛心,二是盛国公夫人当年闹得太厉害,非说梦见长子死后孤苦无依,太过凄惨,盛国公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说起盛国公的长子,皇上又忍不住补充了句。
“说实话,要不是因长子战死一事,给盛国公带去的打击太大,让他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朕还真不一定能有机会坐上这皇位。”
柳明月觉得,皇上现在真是活得越来越通透了,连这样的大实话,都能亲自说出口。
要知道像这种事实,许多人压根就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人,还有一部分人即便愿意承认,也只是在心里承认,不愿在口头上承认。
“陛下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运道也是实力的一种,陛下能有今日,是因陛下的实力能力压群雄。”
皇上笑着点头道,“皇后所甚是,朕能当上这皇帝,确实是因朕的本事大,能力压群雄。”
两人说话间,在被正式赐婚后,才得以解除禁足,获准出来筹备大婚事宜的五皇子匆匆赶了过来。
听说自己来晚了一步,盛国公已经出宫的消息,五皇子大失所望。
皇上听说五皇子赶过来的消息,就知道他想打什么主意,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冷着脸让人将他带进殿内。
柳明月赶紧嘱咐道,“陛下可别忘了之前那次的教训,孩子不懂事,您责骂几句,不见他也就算了,可别再为他动真火。”
她是真的怕了,现在想想,这几年时常将太子禁足在东宫的决定,真是再明智不过了,要不然,皇上还不知得被这些不肖子们给气成什么样。
看到柳明月这如临大敌的反应,皇上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儿怒意,瞬间消失无踪,失笑着摇头道。
“你放心,朕知道轻重。”
不过话虽这么说,当他看到五皇子沮丧着脸进来行礼时,还是再次冷脸。
“怎么,还不死心?”
五皇子赶紧跪倒在地道,“儿臣没有,请父皇明鉴,儿臣自知与武二小姐无缘,只是想让盛国公帮忙带几句话而已,绝对再无其它想法。”
说起这些,五皇子只觉心痛到滴血,当然,他心痛的不是与他有缘无份的武二小姐,而是失去盛国公这么一门显赫的妻族。
皇上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这个儿子的言行,真是跟其生母如出一辙,再次提醒他,当年为那样一段不值得的感情,伤害自己的妻子有多么不值。
“没有最好,无论是那卢家姑娘,还是这武家姑娘,都与你无缘,你不要再与人家有任何接触,也不要再带什么话,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们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再无半点瓜葛,要是做不到,朕就在你大婚后,将你打发到海外去。”
送远些,他好眼不见心不烦,这个儿子过去是真爱给留下的爱情结晶,他难免会多偏爱几分。
哪怕在近几年彻底放弃培养他当继承人的念头,疏远了些,但他在私下里,依旧会对这个儿子多关照几分,想为他的将来做更好的打算与安排。
如今却成了时时提醒他,年轻时的所谓情爱,都不过是各种利益权衡与算计的证据,皇上想起来就觉难堪。
听到皇上的这番毫不留情的警告,五皇子难掩惊愕的抬起头,看到是皇上的冷脸,心中有些恐慌。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一定不敢了,求父皇不要送儿臣出海。”
五皇子可没少听说海外有多凶险,他想不通,素来疼爱自己的父皇,为何会突然对他态度大变。
就像不管他再怎么想,都死活想不通,为何因他想要换个正妃正人选的事,就能将他父皇气得反应那么大一样。
毕竟他又不是在婚后,或是定亲后才提出要换结亲对象,在赐婚圣旨都没下的情况下,怎么就能让他父皇生那么大的气呢?
即便五皇子已经态度诚恳的认错,皇上依旧是余怒未消,冷声回道。
“出不出海,要看你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你们母子最好给朕安守本分,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
五皇子赶紧应下后,才惴惴不安的离开勤务殿,再不敢抱怨皇上强行给他定下的这门亲事。
当天晚上,自五皇子被赐婚后,府上氛围就很凝重的常家几位当家人,也正聚在一起商讨大事。
“爹,您明天就向宫中递交奏折,告老致仕吧。”
常会成脸一冷道,“我一不掌兵权,二不握实权,咱家的情况,跟那武家完全不同,我为什么要致仕?”
哪怕他现在也相当于是退居二线赋闲的状态,但是常会成依旧舍不得放弃自己从二品的官位与身份。
盛国公当朝交兵权,告老致仕,皇上在朝堂上压了下去,依旧给群臣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下朝后,谁也不知道盛国公与皇上、皇后在私下谈了什么,反正结果就是皇上收下了盛国公上交的二十万兵权,却让盛国公继续执掌巡防营。
这个消息引起了各方的各种猜测,从盛国公依旧能手握掌管巡防营的实权上,可以看出,皇上依旧很信任盛国公,盛国公府的圣宠犹存。
可是谁都猜不到盛国公为何会毫无预兆的突然跳出来,主动上交兵权,还要致仕。
某些同样掌有兵权,或是身居高位的勋贵大臣,甚至忍不住揣测,这事是不是盛国公与皇上商量好了的,有意提醒他们中的哪些人,要识趣点主动让位。
唯有他们常家人,知道这里面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206
第206章
挽尊
常家不欲支持常贵妃母子与中宫争权夺势,却不意味着常家不认他们。
常贵妃母子虽与常家有了隔阂,但也是他们也知道,常家始终是他们最强大的后盾,在外人眼中,他们双方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所以不管是常贵妃母子想与常平侯府联姻的事,还是与盛国公府勾连上的事,都有告诉常会成夫妻。
听说常贵妃母子欲和常平侯府结亲时,常明仁就曾表示明确反对,结果常贵妃母子坚持,还通过求皇后出面的方式,成功获得皇上的同意。
常明仁知道后,虽觉不满,但也只能时常提醒着,让他们不要因为有了常平侯府这门姻亲,就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也正因此,五皇子与盛国公府武家的二小姐有了私下往来,还得到盛国公府二夫人的允亲后,常贵妃母子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常会成夫妻,没让常家其他人知道。
直到宫中连下两道赐婚圣旨,分别给原本已议定好亲事的两人赐婚,还毫不留情面的直接给五皇子指了个七品官家的女儿。
让常会成感到大势不妙,今天又听说盛国公主动上交兵权、告老致仕的事,他才终于坐不住了,选择向儿子坦诚这里的内情。
常明仁当然也能通过近日的两份赐婚圣旨,猜到这是常贵妃母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可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很清楚,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是要沉住气,不能做任何容易失误,或是引起误会的事。
所以常明仁即便心里急得上火,却还努力在人前做出去淡风清的样子。
听到他父亲主动提起,他才知道五皇子与盛国公府二房之间达成的默契,以及常贵妃母子想趁皇上还没正式下旨赐婚,放弃原定的结亲对象常平侯府,打算求皇上、皇后允许五皇子与武家二房小姐结亲的事,常明仁只觉眼前发黑,差点被气晕。
所以常明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让他爹赶紧也去宫中请罪并致仕,让皇上知道自家的态度。
眼看他父亲到这时都没明白事情的轻重,还有心思在这贪恋自己在朝中的那个徒有其名的位置,常明仁更觉苦涩不已。
“爹,知道贵妃母子的打算时,您就该严格制止他们,及时让我知道这事,可您没有,如果您再不及时采取措施,尽量补救,我们常家可就完了。”
常会成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在危言耸听,而且被儿子这么当面指出他的错处,也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不管是五皇子与常平侯府结亲的事,盛国公府的二房找上五皇子的事,都是你妹妹他们母子的决定,咱们常家从始至终不曾做过任何干涉,陛下和娘娘都是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无端迁怒我们家。”
常明仁难掩失望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只觉他是越来越糊涂了。
“父亲难道忘了,白家当年是如何对待陛下的?别人做这种背信弃义、撕毁婚约的事也就罢了,五皇子做下这样的事,岂不相当于是在提醒陛下?”
听到这话,常会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当然知道那些过往。
也知道这正是白家明明出了个宸妃,还有五皇子这个深受皇上喜爱的亲外孙,却在皇上登其为帝后,没能沾到半点光,还一直不敢进京发展的原因。
毕竟那’宸妃‘靠着将当年毁弃婚约,另嫁他人的原因推到父母身上,才能在沦为寡妇后,与皇上重归旧好。
可是皇上显然也因此而记恨上了白家,只是看在’宸妃‘的面子上,也没对白家做什么而已。
不过在’宸妃‘因难产而亡后,从皇上直接将五皇子记在他们常家女的名下,彻底抹去五皇子与白家之间的牵绊的举动上,就不难看出皇上对白家当年的毁约拒婚之举有多在意。
如今时隔二十多年,五皇子重蹈覆辙,跟他生母一样,做出毁信弃约之举,皇上会是什么心情?
常明仁看着自家父亲那不断变换的脸色,语气沉重的开口道。
“父亲总算想明白了,还敢说这事与我们常家无关吗?您还觉得五皇子这事儿只是小事儿吗?”
常会成不敢,他现在恨不得赶紧去上折子告老致仕,再不敢去皇上面前碍眼,以免皇上看到他,就会联想起’宸妃‘和白家。
“幸好你与白家没什么关系,要不然,等到这个风头过去后,皇上难保不会收拾我们常家啊,我去,我明天就去请罪告老。”
想到自己即将失去朝中重臣的位置,儿子虽是实权在握的官员,却只是四品,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真正晋升到三品,常会成就有满腹牢骚。
“我本来也不赞成这事儿,是你妹妹说,是那盛国公府的二夫人非常看重五皇子,主动透露出结亲意愿,我才信了他们的,觉得这门亲事确实不错。”
却没料到,这事儿竟然连累得他们常家要靠放弃他的官身来自保的地步。
终于说服他爹,常明仁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让他爹就此退出朝堂,对常家而言,是件大好事。
都知道现在基本算得上是正式执政的皇后娘娘,是位非常务实且勤政的上位者,上行下效,受她的态度影响,朝野上下的官员们也都很勤勉。
像他爹这样没什么实权,却占据高位的人,因谋逆被处置了一批,被退休一批,现存的所剩无几,他爹一直杵在那,本就是个越发碍眼的存在。
常家人不知道的是,幸亏他们的反应还算及时,做出的决定,让皇上还算满意,要不然,他们常家这次肯定会被迁怒。
“五皇子行事如此荒诞,常贵妃不仅不知劝阻,还跟他一起胡闹,当负不可推卸的教养之责,那常家也难辞其咎,依皇后之见,该如何责罚他们合适?”
在柳明月看来,皇上的这个想法,多少有些迁怒了,常贵妃确实该负教养之责,皇上自己又何偿没有失职,至于常家,在这次的事情上,还真有些无辜。
关键是在这么个风口浪尖上,突然因不便公之于众的原因责罚常家,相当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损皇上的声望。
“依臣妾之见,还是先看看常家的反应再说吧,若是常家人能聪明点,知道来请罪,算他们识趣,倒也不是不能给个面子,若他们想就这么含糊过去,咱们再考虑如何责罚常家人的事,也不迟。”
听到素来讲原则、讲道理的柳明月,既没有直接反驳他这有些无理的想法,也没有顺着他的话火上浇油。
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提出更周全的建议,皇上心中的那丝郁气随之消散了不少。
“嗯,皇后所言甚是,希望常家人能识趣点儿。”
柳明月知道,皇上会在责怪常贵妃之余,还要稍带上常家,也有正处在气头上,觉得那些人糊弄了他,想要一消心头之恨,为自己挽尊的缘故。
毕竟皇上登基后,没有让五皇子的亲生外祖家白家沾光,却有让他名义上的外祖家常家沾光。
常贵妃之父常会成,早年如何,柳明月不得而知,反正在她临朝后发现,那就是个私心挺重的平庸之辈,也没听说他在开国前,曾立下过什么样的大功劳。
所以据柳明月推测,对方能当上官居从二品的参政知事,更多的应该是靠他的女儿常贵妃与五皇子。
所以在她临朝后,提拔并重用了对方那个确实很有能力的儿子常明仁的同时,还逐步削弱与转移了他手中的职权,让他的那个本来还算重要的位置,基本变成了闲职。
而对方可能也有想为儿子让路的想法,倒是挺配合,不曾因此而找皇上抱怨。
常家在近几年与常贵妃母子之前,也就只剩下一些明面上的来往,私下里几乎没再怎么联系,这点也让柳明月暗自满意。
所以她才会在皇上对常家心生芥蒂之际,不仅没有跟着落井下石,还帮对方周旋了几句。
次日收到常会成递上的折子后,皇上心中满意之余,还算给面子的召其进宫,例行问了几句后,就直接给批了,丝毫没有挽留之意。
皇上的这一反应,让常会成清楚的认识到,这次的事,又被他儿子给料中了。
皇上这次确实因五皇子做下的事,对他们常家心存不满,若非他表现得还算识趣、知进退,还不知道他们常家将会面临怎样的责罚。
这让离宫回家后的常会成,深感后怕不已,同时也对自己始终不愿彻底放弃的某些盘算,以及他在得知五皇子获得武家的青睐,能有机会获得盛国公府的支持时的激动和欣喜,感到可笑。
毕竟之前的盛国公武家,代表着的可是二十万兵权与巡防营。
想想也是,就算没有五皇子对常平侯府的毁信弃义之举,宫中可能也不会答应这桩亲事。
可惜他利欲熏心,还真信了他那并不聪明的女儿,和自诩聪明的五皇子的话,帮忙瞒着儿子,从而差点给自家惹来大祸。
【作者有话说】
第207章
介意
拿着常会成的请辞折子,皇上满意之余,心中还存在一点不上不下,难以形容的情绪。
“朕发现,这些人都越来越识趣的表现,固然让人满意,但是朕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柳明月大概知道些在原因,半开玩笑似的回道。
“臣妾觉得,可能是让陛下少了可以趁机展现帝王之威的机会。”
皇上朗声笑道,“好像还真是,不过这样最好,那什么帝王之威,还是少展现些比较好,他们估计也都是被之前的事儿给吓住了,才会这么知情识趣。”
说是帝王之威,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帝王之怒,往往需要用大量的鲜血来消怒。
而皇上这次怒到伤身的地步,可是罪魁祸首已在多年前死了,还是为给他生子而死。
皇上的这份因后知后觉而生出的愤怒,除了靠彻底抹去白氏的宸妃之位稍作排解外,只能发泄在与白氏相关的人身上。
五皇子是白氏拼死生下的儿子,同时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现在就算不喜这个儿子,也做不出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行为。
常贵妃与常家,虽被迁怒了一下,但是皇上自己心里清楚,人家与当年的事无关。
而那白家,因知道自家不被待见,这些年一直低调得很,不在京中,白氏也无人在朝中任职,皇上就算想要跟他们算账,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人,这心里可不就多少有点不解气。
对于常贵妃母子这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操作,柳明月本来并没多少感觉,之所以会动怒,只因他们的行为刺激到了皇上,让皇上那本就虚弱的身体状态变得雪上加霜。
哪怕常贵妃母子想要和盛国公二房联姻的目的,简直是显而易见,她也没感觉到会什么威胁。
毕竟那盛国公本就是皇上次到她手中的军方势力之一,武家真正的当家人,从来都是这位盛国公。
连那位能力平庸的盛国公世子,手中都没多少权力,更别说是不过是仗着盛国公世子的偏爱,才敢在那上窜下跳,一心想要压大房一头的二房之人。
如今盛国公为给二房收拾烂摊子,主动选择上交兵权,相当于是让盛国公府自废了大半武功,一旦盛国公百年归世,或是告老,那个需要靠着荫恩,才能在朝堂上占据一个位置的盛国公世子,根本没有能力撑得起盛国公府。
而盛国公更看重的是长房的武靖楠,盛国公的真正继承人之位,有大概率会落在武靖楠头上,如此一来,那二房更加不足为惧了。
所以柳明月根本没想过要趁机对常贵妃母子,乃至常家怎样,而她的这份坦荡大方,落在皇上眼中,也对她人品与心性感到更为信任和放心。
毕竟皇上很清楚原主在早年与常贵妃母子之间积下的宿怨,将心比心,皇上觉得自己都做不到像皇后这般洒脱大度,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早已事过境迁的过往给气着。
不过柳明月不在意,仍被禁足在东宫的太子知道消息后,却是十分生气,发了一大顿脾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近两年发生的事,让太子深刻认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更加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管是现在的太子之位,还是将来的皇位,都被太子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即便在仍处被罚之中,他也对此很有信心。
只是这个信心,终究还是因皇上斥责他的那番话而变得有些虚,就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点心虚,才会如此介意常贵妃母子的贪婪之举。
常贵妃母子不惜放弃常平侯府这门本就很好的亲事,也要与盛国公府结亲,哪怕他们自认只是想要结门更显赫的亲事,为五皇子的将来增加一重保障而已,依旧会让人怀疑他们的野心和企图。
反正太子是认定了五皇子居心叵测,所以对于这个胆敢试图觊觎自己的囊中物的弟弟,太子现在是十分的憎恶和恼怒。
再也无法像从前,能以风淡云轻、稳坐钓鱼台的姿态,高高在上的看待,或者说是同情他这些兄弟。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他这次被禁足前,皇上斥责他的那番话,让他生出了患得患失的焦虑感,从而不复之前的从容温和与大度。
只是太子至今都没意识到,或者说是打心里不愿承认,他在之前能坐稳太子之位,所依靠的除了他的嫡子身份,最关键是他有位能力出众的母亲,而不是外人所恭维,以及他也自以为的出色能力与品行。
收到太子在东宫大发雷霆的消息,太子妃在当天下值后回了东宫。
看到太子妃回来,太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父皇和母后可有松口为孤解禁?”
他这次已被禁了半年多,时间之长,远超从前,原以为可以借他母后的生辰,被解除禁足,结果他不过是获得了短暂解禁,宫宴过后,就被打发回东宫继续受罚。
这一明显有些异常的反应,让他打心里感到恐慌与不安,这也是他在听说常贵妃母子有意谋取与盛国公府的亲事后,会沉不住气的原因之一。
看着被禁足半年多后,再不复之前的优雅从容与温和,眉宇间越发充斥着不得志的阴郁之气的男子,太子妃的心情十分复杂。
“没有,臣妾听说太子心情不佳,特意回来看望殿下,臣妾不知殿下是如何得知外面的事,只是对于这件事,父皇与母后那边都已有了定论,殿下若想早日解禁,最好不要像这般肆意发脾气得好。”
太子冷笑道,“你可真是孤的好太子妃,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不仅没有想着派人通知孤,还这般指责孤,你可别忘了,先有孤这个太子,才有你这个太子妃,若孤的位置受到威胁,你这个太子妃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太子妃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她是的真心为太子的处境着想,才会在听说他大发脾气的事情后,赶紧回东宫劝诫他。
结果对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这般典解她的一番好心。
“臣妾绝无指责殿下之意,只是想要提醒殿下,父皇与母后肯定有关注殿下在东宫的表现,您为这次的事大动肝火,可能会惹得父皇与母后不喜,臣妾没有及时告诉您这件事,也是因为父皇及时做出了相应的处置,五皇子不仅没能如愿,还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根本无法给殿下造成任何威胁。”
太子闻言,这才脸色稍缓。
“即便你是好意,也该及时告诉孤外面的这些消息才对,孤被罚后,无法及时知道外界的消息,难免急躁了些。”
太子在近两次被罚后,皇上和柳明月虽然没有禁止东宫获取外面的消息,例如太子妃可以随意进出东宫,也能随时带回外面的消息。
但与从前不同,皇上和柳明月都没再派人特意整理好外界的消息,方便太子及时掌握外界一切动向,这其实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只是太子显然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有意无视。
“依臣妾之见,父皇罚殿下,就是为了想要磨磨殿下的性子,希望您能变得更沉稳、心性更坚韧些,殿下若能让父皇与母后看到您的改变,或许就能解禁了呢。”
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太子妃曾无数次的这般劝慰自己的丈夫,可惜对一直不以为然,甚至还心生反感。
如今再次老话重提,太子妃也不过是想要再略尽心力而已,她知道让太子继续被禁足在东宫,会让他的状态变得越来越糟。
可她更清楚,这样的太子得以解禁,走出东宫后,只会在不久后,再次惹下新的麻烦,还有可能会像五皇子那样气着她公公,或许还会连累她婆婆。
所以太子妃的心情一直有些矛盾,在婆婆生辰之前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太子这次禁足满半年后,也曾在明里暗里为太子争取过解禁的机会。
但在经过五皇子的事情后,她更偏向让太子继续禁足,她公公那身体状态,已经够让她婆婆操心的了,还是不能再让太子出去给添乱。
【作者有话说】
208
第208章
猜测
承天九年的冬月底,出海近一年的船队返航,这一趟出海的商船,大半都是民间私人势力的船,朝廷的船只占了一小部分。
这也就意味着朝廷这次的船队收入,无法跟跟前两次比,让朝中许多官员,尤其是户部官员深感遗憾。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去年的船队回来的本就比较晚,请求海军帮忙护航的民间船队太多,哪怕有宫中压着,也在海军方面主动表示要尽快接护送任务后,就赶在年前再次出海。
中间只休息两个多月,两个多月的时间,要完成休整、修护船只、装货等事务,时间实在太赶。
所以户部只是出动了一批备用船与新船,船只数量与装的货,还不到之前的一半,海贸司船队这边的老船员,大半都得以留下休假。
皇上和户部对此深感可惜,柳明月却觉得这样才对,为船员们的身体与心理状态着想,本就不该让这海贸司的船员,频繁的长期出海,毕竟现在的海上生活条件很差。
不过随着船队和海军归属朝廷,两边在近两年都扩增了不少人手,接下来可以用以老带新的方式,让这些人员都能轮值,获得充足的休假机会。
伴随着这只由海军护航的船队返船靠岸,许多与之相关的消息也在内陆传开。
例如船队这次出海,不仅与早就盯上大安船队一支规模庞大的海盗团伙,发生激烈的交火,还遇上过威力极强的大风大浪。
海军与海贸司的老人,都知道厉害,配合默契,无论在多么恶劣下的形势下,都能听指挥,反应也非常迅速,所以损失不大。
那些民间船队就有些惨了,他们遇事容易惊慌失措,还总是一意孤行,没有听从海军的统一指挥,几次下来,损失了不少船只。
哪怕随后又有消息传出,那些等不及海军的护航,自己组了批人手就出海的船队,有的直接全军覆没,有的还是靠遇上大安的这支船队,才侥幸保存下部分船只。
总之就是,这次出海,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损失小、赚得多的船队,当然让人深感庆幸和满意,例如户部上下,毕竟海贸司的船队这次可以说是基本没什么损失。
而那损失的船只多,赚得少的船队东家与其幕后的人,就有些失望了。
那些因太过急于出海赚钱,低估了海上凶险程度的船队,导致船队血本无归,或是只能堪堪保本的船队及其背后的靠山,则是非常不满意,不敢怨宫中,就将责任归咎到海军身上。
所以在船队归航后,各种弹劾奏折被相继送入宫中,都是指责海军不该不尽早接护航任务,不够尽心心力,或是偏心海贸司的船等。
被弹劾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从三品的指挥使左子兴,这皇上非常不满。
“不是那些人自己求财心切,等不及海军这种做好安排,就急着冒然出海,就是那些人的船队不听安排,朕没怪他们差点连累到海军和朝廷的船队,他们就该偷着笑了,竟然还敢怪海军没护好他们的船队,真是岂有此理!”
这海军指挥使若换成是别人,皇上肯定不至于如此在意,但那左子兴是皇上最喜欢的大侄子,这般被人反复弹劾,皇上肯定无法容忍。
“陛下和他们计较什么,对于这种无理的弹劾,咱们直接都给驳了就是,反正咱们又不可能因为这些人的说辞,就对大侄子心生不满。”
皇上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这些因无凭无据,只能极力贬低和责怪左子兴这位海军指挥使的弹劾,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在他与皇后面前,给左子兴上眼药,让他们对左子兴的能力产生失望与不满,从而不再信任和重用左子兴而已。
“皇后说得对,只要咱们不在意,朕确实没必要和这些利欲熏心的家伙计较,不过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仅要将这些人记下来,还要申饬他们几句。”
柳明月笑着应下,将手上的奏折递给皇上道。
“这是咱们大侄子的折子,看来他对咱们给海军准备的礼物,非常的满意啊,言语之间皆是夸赞。”
皇上欣慰的笑着道,“这样就好,看来这航海钟,确实能帮上他们的忙,那孩子实诚,不会说虚话,就像朕也觉得这摆钟十分好用一样。”
柳明月点头道,“是啊,用惯这种计时钟,臣妾都不适应别的计时方式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陛下何不召大侄子回来聚聚。”
这个提议显然让皇上很心动,不过他在想了一下后,才回道。
“朕当然想召他回来,就是不知道他本人愿不愿意,这孩子是个心思重的,顾忌多,朕还是先去信问问吧。”
柳明月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她会有这个提议,也是为了照顾皇上的心情。
“反正现在有了航海钟的辅助,而且已经弄清楚了航海钟的性能,出海的安全性大增,咱们大侄子也已培养出了几位能独挡一面的左右手,以后若无必要,他就能尽量留在海军驻地,陛下想要召他进京,倒也方便。”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是啊,只要他不用再像现在这样频繁出海,以后再想见面,就方便多了。”
与此同时,在集庆府城最好的酒楼雅室内,在安排好相关事宜后,总算得空的几人,正坐在那里大快朵颐。
吃得快要撑着后,吴尚青才一脸满足的开口道。
“在海上时,最想念的就是这些,每次回来吃上这么一顿,才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魏长延又吃了几口,才放下筷子,端起茶水喝了口。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出海,就只能靠那些干粮将就着活着,不过就这,还是娘娘为咱们考虑,特意让人研究出了那些肉干、果干、蔬菜干和各式罐头,要不然,这船上的日子更难熬。”
蒋清言点头道,“这倒是,其他常在海上出入的人,谁都没咱们的条件好,就是再怎么好的东西,一吃就是数月,终究还是会腻啊。”
吴尚青神秘兮兮的低声道。
“我听说,娘娘好像又命冶炼工坊那边在研制什么东西,据说是个大家伙,好像也是要用在咱们船上的,为了这个,那冶炼工坊靠着卖两轮车、三轮车和摆钟,好不容易才赚到的那点儿钱,都给投进去了也听不到声响,让一心想让工坊盈利的高兄,都快为这事儿愁哭了。”
几人闻言,都忍不住发出哄笑声,其实冶炼工坊自打研制出自行车和摆钟后,是真没少挣钱,只是工坊赚的那些钱,在这些习惯在海外赚大钱的同期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左子兴也笑,不过他不像其他人,与冶炼工坊的高管事不仅是通过同一届大招募,进入宫中产业任职的,而且还曾一起接受过培训,都是同期中的佼佼者。
只是对方实在不适应海上环境,才被调回内陆产业任职,彼此之间不仅存在一些同期之谊,还有些战友情,所以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重点。
“能用在咱们船上的大家伙?可知那是什么东西?若不是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娘娘应该不会想着要给咱们船上研究什么大家伙才对。”
若是什么大家伙,势必会给船只带来更重的负担,让船吃水加重,不便于船只航行。
吴尚青赶紧解释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那东西的构造更为复杂,对工艺技术要求更高,才会将它称为大家伙,东西的体积应该不算大才对,具体情况,工坊那边当然不会多说,只是为了了解咱们这些船只的船身构造和航行动力数据,才提了几句。”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致,纷纷猜测工坊那边可能是在研制什么东西。
魏长延疑惑的说道,“问船身结构,倒是好理解,若是为咱们的船研制的,肯定要考虑装在什么位置,但是问航行动力,就让人猜不出这个目的了。”
蒋清言开玩笑道,“总不至于是娘娘觉得咱们的船靠人力、风力和海浪之力航行太慢,就想给我们船配上拉船的吧,那海上的大鱼倒是不错,可咱们也没本事抓住并驯服啊。”
众人都忍不住失笑,左子兴却皱眉道。
“工坊既然在问与动力相关的数据,应该就是与动力有关才对,你们可别忘了,不管是这宫里赏给我等的两车,还是这航海钟,都是靠机械制动的。”
209
第209章
高兴
承天十年,又是大考之年,大招募在地方上的初试,在年前就已展开且出了结果。
位处偏远之地的举子和通过大招募初试的人,在年后就陆续踏上进京之途。
宫中和朝廷也在年后就开始做相应的准备工作,这种一年忙到头的高强度工作,令那些不适应的官吏们也不得不适应。
毕竟宫中的皇上、皇后连过年期间都没怎么歇着,不仅要在宫宴上犒劳朝中和地方上的有功之臣,还要主持多场祭祀活动。
除此之外,皇上与皇后还抽时间去京城内外看望那些普通百姓,关心他们的生活环境与状态,了解他们的一些需求,并送上年礼。
自那年的京城地动过后,这一过年慰问百姓的行程,已被保留下来。
也正因此,在京城及周围区域任职的官吏,都格外奉公守法、忠于职守一些,因京中贵人多,最容易出现的某些欺凌现象,都因此而销声匿迹了大半,纵有出现,犯事儿也多是外地来京的。
因为宫中从来都不会提前确定要去哪片区域慰问百姓,临时的行程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京城周围区域的官员,做事都很用心。
对这些官员而言,这固然是个压力,可同时也是一个动力,因为一旦所他们的辖区被选中,自己的政绩就有机会被皇上、皇后看到,从而获得重用。
而且就算不能被重用,谁也不想自己被追责,尤其是被丢官罢职,毕竟这些都是有前例的。
大招募与春闱都是三年举办一届,虽然考试的日期分先后,但也算得上是同期,两场参考人数都很多的重要考试,都在同一时期举办,让这个工作强度倍增都不止。
“如今的大招募,不仅与第一场大招募的招人目标,正是那些落第举子不同,还有意让人做二选一的决定,排斥掉那些落第举子,我们为何不改改时间?”
面对皇上的不解,柳明月为他解释道。
“臣妾想的是,让这两项考试在同期举办,可借春闱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地位与影响力,抬高一下大招募的声望与影响力。”
说白点,就是搞捆绑蹭热度。
皇上不知道这些操作的名称,但他脑子转得快,听柳明月这么一说,他就瞬间领会到了这种操作的好处。
“听皇后这么一说,朕才发现,好像还真能起到这种作用,可以让大招募在短时间内,就借春闱变得深入人心,让人觉得它与春闱一样重要。”
柳明月比谁都清楚这种操作的好处,而且是时间越久,这种效果越好。
“可惜的是,这次参加大招募的报名人数和通过初试的人数,都比上届少了许多啊。”
皇上回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民间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大半都在上次考出来了,仅时隔三年,新长成的人才有限,而且春闱也是这样啊,三年一次,能考中的只有两三百人而已,这才正常,若是每次都能录选个几千人,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位置他们啊。”
若非如今的大安还处开国之初,朝野上下都缺人,位置还算富足,等到开国时间久了,即便春闱每次考中的只有两三百人,也不一定能安置得下。
柳明月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让她感慨的是,当下这个时代因教育的严重落后,或者说是严重缺乏,才会导致这种朝廷给提供机会,却没多少人有能力争取的可悲现象。
“陛下说得也是,不过从今年起,咱们就能往地方推广高产玉蜀黍和甘薯了,粮食多了,再加上咱们革新医药制度,势必能在接下来促进咱们大安的人口增长,人口多起来后,朝廷也会需要更多的人。”
开国之初,大安的总人口只有两千万左右,这个数字,甚至还不及她所生活的时代,一座一线城市的人口数量。
开国十年,也就三千万左右,其中至少有近一千万,都是这十年内的新增人口,如今这加起来还远不到十万人的官吏,管理这三千万人口,还算够用,以后可就未必了。
说起,准确的说,应该是想起这些与民生相关的各种数据,柳明月就觉繁琐与压力山大,皇上也觉头大。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人口增长是好事,也是麻烦啊,这皇帝,真是太操心了,廷君呢,五岁了,是时候让他开始受些熏陶,学着点了。”
苏福闻言,下意识看向皇后,柳明月只觉无语,刚过三周岁的孩子,让他来这勤务殿学什么?
“陛下的想法是好的,不过廷君的年龄还是太小了点儿,还是让他先跟着锦昭多学几个字吧。”
皇上不赞成的回道,“认字归认字,这些国家大事,也该让他从旁听着些,给他开阔一下思想与眼界,咱们可不……”
皇上的话没说完,就见卓辉满脸喜气洋洋的进来通报。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芳仪姑姑过来禀报,说是太子妃娘娘有喜了,已有两个月左右。”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仅柳明月高兴,皇上更觉高兴。
因看不上东宫的那些侍妾,他与柳明月一样,对东宫已出生庶子,与现已怀孕的两个侍妾,都不怎么在意。
在听说太子妃有孕后,则是立刻张罗着要重赏,命人照顾好太子妃,毫不掩饰自己对儿媳的重视态度,柳明月当然是不遑多让。
帝后二人的反应,相当于再次告诉外人,太子即便被罚,东宫地位依旧无比稳固的事实。
太子在得知太子妃有孕后,他父母这不吝重赏的反应,也很高兴。
被禁足在东宫近一年的时间里,东宫新添一位小郡主之余,又多了两位有孕的侍妾,可他父母那边的反应一直都很冷淡,让他一直忐忑不已。
因为他父母所展现出的这种只重嫡出,不重视庶出的态度,再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信心,他是中宫嫡子,拥有无人可动摇的嫡出身份和地位。
回坤元宫见过太子妃后,柳明月有些迟疑的开口道。
“你如今有了身孕,还要负责处理宫务,再照顾廷君,可能会存在力有不逮之处,你父皇有意将廷君迁到乾元宫居住,不知你意下如何?你不必有压力,我们并没有勉强之意。”
太子妃当然不会怀疑她婆婆的话,毕竟这几年下来,她很了解自己的婆婆,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跟她用心思。
“儿臣愿意,父皇愿意帮忙教导廷君,是廷君的荣幸,儿臣高兴还来不及,绝对不会有异议,也不会多想。”
这是太子妃的真实想法,将她儿子带去乾元宫,对她儿子来说,乃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何况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弟弟,在她公公婆婆的教导下,从之前的怯懦内向,变得开朗活泼大方,还文武双全,优秀到让她都不敢相信。
公公婆婆在教导她弟弟的事情上,都肯这么的用心,更加说是现在照顾和教导自己孙子,太子妃只觉感激不已,丝毫不会怀疑公公婆婆是在抢她的孩子。
见太子妃是真心愿意将孩子交给乾元宫,不存在勉强之意,柳明月才放心。
“这样就好,廷君虽然住过去了,但在今天完成每天的课业后,就能随时回来陪你,锦昭现在也大些了,让他继续住在坤元宫,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就让他陪着廷君一起搬去乾元宫吧。”
太子妃知道,这也是为了照顾她的想法,让她知道,这个安排并非有意隔开他们母子,疏远他们母子关系。
而且她能隐约猜到公公婆婆做这一安排的目的,对此,她当然没有异议,虽然这么做,可能有些对不起她的丈夫,但她支持。
【作者有话说】
210
第210章
驳回
柳明月对这个儿媳妇,是真心满意,比对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便宜儿子满意多了。
所以她当然不想与对方因为这样的事情产生隔阂,才会这般仔细的跟对方说清楚,她是真没抢孩子的想法。
何况她每天的政务都操心不完,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亲自教养一个三岁小娃娃。
这是皇上的意思,而皇上的心思也很明显,就像他在之前就曾不止一次的说过的那样,他打算早早的开始用心教养孙子,好将孙子给培养出来,不让这个孙了走其父的老路。
柳明月所能争取到的,也就是看太子妃这个儿媳的的意见,若太子妃没有意见,她就同意,若太子妃不同意,她肯定也不支持。
毕竟让一个三岁的孩子离开自己的母亲,哪怕天天都能见面,也与住在一起还是有差别的,想不开的就会觉得这是公公婆婆在抢孩子,不愿让孩子与母亲亲近。
好在太子妃确实是个能看得开,想法通透的,能意识到,这对她的儿子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所以答应得毫不勉强,没有半点多心。
这个结果也算是让柳明月松了口气,皇上想要亲自培养孙子的愿望得以实现,对他的身体状态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杨正奉,还是通过医药部从民间发掘出的两位大医,都曾跟柳明月说过,以皇上的身体状态,能维持这么几年,还能维持得这么好,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这与皇上的心情状态,以及求生意志,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经历过去年的那场严重刺激后,皇上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已属十分难得。
至于皇上还能再坚持多久,谁也说不好,柳明月也希望借养孙子这件事,能给皇上的生活带来生机与动力。
只是她绝不会因此而勉强太子妃这个母亲,因为除了个人原则问题,还因那样做,容易给将来埋下隐患。
随着一些重臣在勤务殿见到太子长子的次数日益增多,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在暗地里嘀咕,揣测皇上、皇后此举的用意。
已经成年的太子,这次被禁足东宫的时长一再创新记录,太子的嫡长子却被帝后带在身边,皇上亲自教这个孙子认字写字,让小皇孙旁听、旁观他们君臣奏对。
这其中所透露出的信号,让人不得不深思,连崔相与何相在内。
他们与帝后打交道最多,最清楚皇上与皇后对太子的态度,从最初的悉心教导,与后来的失望与不满,到最后的冷漠与忍无可忍,直接将其长期禁足在东宫。
即便如此,他们也难以相信,皇上与皇后会做出放弃太子,培养如今还年幼的太子嫡长子的决定。
毕竟他们从皇上越来越无心朝政,极少亲自批阅奏折,将军政大权都交到皇后皇上,去御林卫当教席的频率也有所减少的表现上,可以看出皇上的身体状态可能越来越差的真相。
在皇上的身体状态江河日下的情况下,皇上不想着要赶紧培养太子,方便太子能顺利接手这大安的江山,反而将军政大权都交给皇后,自己教养起了孙子。
这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崔相等人即便心里有所猜测,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事儿若被传出去,势必会引起朝野震动,这种史无前例的事儿实在有违礼制,让人无法理解。
可是另一方面,崔相等人都很清楚,皇上正在布局的这个安排,才是对大安江山更有利的安排。
他们这些朝堂重臣都已熟悉皇后的做事与执政风格,而且双方配合得很好,皇后的思想开明,只要是于国于民有益,她勇于接受和尝试一切新的规则制度和做法。
这让许多有志之士都能从中看到属于自己的机会,谁不想为新朝开闯一番盛世基业,从而青史留名呢。
而这,是饱读诗书,十分重礼,却墨守陈规的太子,所无法满足他们的。
所以纵然有不少人看出来了,他们也很有默契的选择保持缄默,没人跳出来戳破那层窗户纸。
有些人纵然不支持,也只敢委婉的上奏,建议皇上和柳明月将太子解禁,让太子重新临朝。
毕竟如今的朝堂,被牢牢的掌握在柳明月和皇上之手,皇上不问政事,却声威犹存,他们还要在皇后手下混饭吃,不划算为太子得罪皇后。
在他们看来,太子毕竟是皇后亲子,不管将来怎样,终究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他们外人不划算从中掺合,得罪了哪位都有可能给自家带来惨痛下场。
承天十年的春闱与大招募相继落幕后,哪怕春闱持续了上一届的风格,懂庶务、文章务实的考生,能获得更高的名次,录取的比率更高,也没人再敢提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