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Chapter21·洪都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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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
洛萨好意地帮卖东西的老奶奶收了会钱,也注意到了她耳边的伤疤。
半个耳朵已经没有了原来的轮廓,像团肉球,蜷缩着。
洛萨停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犹豫了会,朝着老奶奶的耳朵那指了指。
她怕自己有些冒犯,但更害怕漠视了帮老奶奶的机会。
“您这。”洛萨比了比姿势,客气地问,“需要帮忙吗?”
老奶奶听了好一会才明白洛萨的好意,她依旧眉目慈爱,笑得和煦,声音颤巍巍地说:“好久的事情了,你想听故事吗?”
洛萨在极短的时间里听完了老人地位卑微的一生。
她说,洪都拉斯是个很贫困的国家,稍微有钱的人早已移民去了美国或者其他地方。父母无法庇佑她,她年少之时就被卖给了当时的丈夫。
女性地位低下,婚后她没有自尊可说,丈夫酗酒,长期家暴。直到后来她的孩子长大,她才能逃离那片地方。
如今时代改变,有不少小情侣的思想有所变化。
远处卖郁金香的地方前围了些男男女女,带着笑意买花。
郁金香还沾带着雨水,粉色和黄色的花束拼在一起,娇嫩欲滴。
而老奶奶已经长了不少的白发,她坐在那,几乎像棵干枯的树,生气渐消。
她陷入了一些思绪里,声音呆滞:“原来我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花。”
话语里的落寞让洛萨心一软,她抿抿唇突然站起身,径直往那边走了过去。
排队等待的时候,她蹲下系鞋带,抬眼间被远处的一个景象吸引了目光——
披萨店前有个胖男人穿着蓝色条纹短袖,靠着白色大货车,神情不耐地拽着被绳子禁锢的女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洛萨下意识皱眉,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往前走了走,看他和路过的人谈论着什么,最后又不欢而散。
洛萨看着满脸痛苦的女人,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想过去看看那是什么。
还没走几步,突然一股很大的力气按在了她肩膀上。
洛萨被拉拽得猛然转身,发尾飘起又落下。
她带着茫然地抬头,看见了带着勃然怒意的程殊正俯视着自己。
他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力度大得她很疼,感觉像是要被捏碎了。
程殊没注意到自己的用力,他只是死死盯着洛萨,语气没控制住地严厉:“你跑什么?!我跟你说过不止一两遍,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视线!”
洛萨愣住了,她被程殊的气势吓到了,半天有些磕绊地回:“抱…抱歉,塞巴斯蒂安。我不是要跑,我只是……”
“你只是忘了答应我的话。”
程殊刚从那人群里费劲挤过来,此刻还喘着粗气。
嘈杂的闹市里,雨打得塑料棚子“哒哒”响。
两人僵持着对视了好一会,直到带着湿气的热风吹过,他才突然冷静了点。
程殊心有余悸地看瞳孔微颤的洛萨,意识到自己的姿态也许太过于吓人,手松了劲。
洛萨感受着男人有些抑制不住的情绪,刚想再努力为自己辩解一下,肩膀上紧按着的大掌就离开了。
她看着眼眸黑漆漆、半天没动的程殊,沮丧地低头。
“塞巴斯蒂安,我知道我该跟你说的,抱歉让你担心了。”洛萨轻扯程殊的衣袖,小声道歉,“但是,你看到了那个奶奶耳朵上的疤痕了吗?”
洛萨抱有希望地等了等,她不期待他能消气,但希望至少可以理理她。
半天程殊都没开口,她失落地开口:“她的疤…”
忽然头顶传来一道沉郁的声音。
程殊姿势没变,他看着自己那只被洛萨撒娇般握着的手,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语气僵硬地回了话。
“嗯。”
洛萨双眼一亮,顺着程殊的台阶下,有些语无伦次:“她…她的那个疤…”
程殊其实猜得到大概,但他没有说,而是等着洛萨分享。
“不着急,慢慢说。”他顿了秒,抬手揉了揉洛萨的肩膀,试图缓解刚刚留给她的疼痛,继续说,“我在听。”
洛萨闻言心里的石头落下,简短地解释完。
她看了眼程殊平淡的反应,转了话题,指着他提着的袋子问:“这是买给我的吗?”
程殊斜睨她,似笑非笑地回:“不是,老子买给加索尔穿的。”
洛萨被逗笑了,她摇摇头说:“不信,才不是。”
洛萨挑起眉尾,带有暧昧意味地把程殊的手往自己的腰间一点点挪。
紧接着假装腰累地往前靠,边靠边说:“腰也疼!”
程殊心里几乎要被她耍小聪明的样子给气笑,可他偏偏也算吃这一套。
他低眸看着她,喉结微动,手指竟也慢悠悠捏起来。
洛萨的腰肉很敏感,摸起来很软,在程殊指间流动着。
她感受着程殊越来越放肆的按摩,痒得脊椎一酥,无力地趴在他的胸前。
借着气氛不错,洛萨侧头看着自己原来好奇的地方,声音翁翁地:“塞巴斯蒂安,看那儿。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程殊手没停,动作懒散地望去,没几秒便收回了视线。
“卖妻。”
洛萨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仰起头,问:“卖妻?!”
程殊语气平淡:“洪都拉斯的陋习,丈夫可以单方面离婚,无需女方同意。不仅可以把妻子拉来集市交易,价高者得,妻子还要无条件服从新买家。”
洛萨皱眉:“政府难道不阻止吗?”
“出面杜绝过,没用。法律上是废除了,但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说改就改。现在的洪都拉斯新法规规定只能在固定的地方交易妻子,间隔时间三个月以上。”
洛萨怔住了,她下意识问:“所以也许她们一生会被转卖上十次?难怪刚刚的老奶奶用的是卖这个字,原来也比不死鸟的姑娘好不到哪去。”
她语气带了几分落寞,以至于让程殊不知道为什么地胸口有些沉闷。
洛萨歪了歪脑袋,继续说:“所以你反复告诉我不要离开你的视线是因为这个?”
过了会,程殊缓缓开口:“不止。从我们踏入圣佩德罗苏拉的地界起,我的行踪就会被魔徒和安立奎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立奎?”
“是,他是我来这的目的,他几乎垄断了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中转、走。私二代毒的市场。”
程殊停了动作,把洛萨拎直了身体,有些严肃地说:“安立奎是狠角色,是亡命之徒。他只以钱为原则,毫无底线。你是我的人,有时候我能宠着你。但在这,不要找麻烦。稍有疏忽…”他滞了一瞬,语气低沉,强调:“你会死,洛萨你听清楚了吗?你会死的。”
洛萨知道程殊这是在警告她,他并不能百分百护好自己。
她头疼地叹了口气,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后面是看戏、时刻准备出手的卢卡斯一行人,前边站着豺狼虎豹魔徒和安立奎。
洛萨此时此刻发现了一件很矛盾的事——
也许一开始她还能走,但公平交易里程殊没义务放人做慈善;而从红港酒吧那夜开始,程殊就算愿意放她走也不是二人能决定的了。
如今的她是被紧紧盯着的人。
程殊过去的情感史几乎是空白的,他鲜少和女人勾搭在一起,所以也许她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眼里可以下手的软肋。
洛萨敛眸,脚踹走一粒石子。
她试图缓和气氛,开玩笑说:“这里会有人盯着我们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看向四周。
大多数人在集市里闲情逸致地逛着,偶尔会有几道视线投来。
那些皱着眉头看来的人们眼神好奇而谨慎,脸色寡淡,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洛萨佯装轻松地撩起嘴角,四处张望。
她转头间,t看见了一个浓眉男人站在狭窄的楼道口抽烟。
那男人眼神飘忽,蓦然和洛萨对上。
洛萨没注意,等她反应过来再回头看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消失了。
徒留热闹的小摊和满地乱跑的小孩。
她嘴角僵住,头皮发麻,低声说:“塞巴斯蒂安,刚刚那好像真有人看我们。”
程殊并不意外,他捋过洛萨的碎发,回:“错觉而已,别怕。走吧,回旅店。”
洛萨沉吟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还可以买束花吗?”
程殊插着兜,他知道她想要送给那个老奶奶,半天轻笑出声:“买两束吧。”
替他送一束-
回去的路上因为交通拥挤不堪,程殊直接换了条路开车。
大众从水泥路的水洼上走走停停,哑光黑的车漆上被溅上了不少泥点。
途径一些荒凉的房子,生锈的院门上缠绕了不少植物,长出的绿叶已经足够肥大,房子像是被丢弃了很多年。
这是幢二三层的绿房子,洛萨透过车窗,从宽大的铁门缝隙里望去,能看见遍地的垃圾废铁。
“这房子看起来挺好的,为什么主人家不要了?”
碰巧前路的车又堵着了,程殊手指叩了叩方向盘,他控制摇下洛萨那边的窗户。
他下巴微扬,满足她的好奇心:“看得清吗?墙上黑色涂鸦写的东西。”
洛萨有些费劲地半探出身,她眯着眼,艰难地辨认着:“如果你,你回来了,就杀了你。”
她“啊”了声,猛力坐回来,说:“看起来有人威胁房主,逼他们离开?”
程殊把她回拽了点,关上车窗,隔绝了热气:“嗯。那儿有标识,是3bang。安立奎手下的一支帮派。”
“所以是他们招惹到安立奎了?”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没有交战争税。”
洛萨蹙眉,疑惑地说:“交税不是给政府的吗?什么叫给他们交战争税?”
程殊看了眼前面的空地,轻踩油门,他慢悠悠地解释:“战争税是帮派剥削百姓的,如果不交…”
他话还没说完,顶前面的地方突然传来两声巨响和尖叫。
二人都微微变了脸色,辨认出来了枪声。
第22章Chapter22·洪都拉斯
Chapter22
枪声很干脆利落,两声之后再没余音。
从车窗看去,灰蒙蒙的雨幕里有戴着墨镜的女人举着伞抽身离开。背影迅速果断,毫不留情。
洛萨有些紧张,她往后靠了靠,手指不自觉扣紧了安全带,问:“这是和加索尔一样的杀手吗?”
程殊目光未起波澜,他看着远处,说:“是也不是。”
“嗯?”
“加索尔是杀手,但只服从于我,不干这种勾当。你看到的这个女人是组织里的杀手,刚刚你问为什么要给这些人交税?这,”程殊下巴微昂,示意,“就是不交税的下场。他们被迫收组织所谓的保护,如果一天之内没交税,他们自己亦或者家人就会遭到惩罚。”
洛萨怔住了。
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群人,大概只能用上“残暴”二字。
那个车被嘴里念念有词的小弟拉走了,前头破旧的红车里探出一位黑人司机。
他老实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然后等待女人数完了钱才被放行。
很快轮到了程殊。
他按下车窗,两指夹着一些现金递了出去。
这个女人应该是帮派里的小头头,她眼神戏谑,嘴里咀嚼着口香糖,从人中处有一条青黑色的细线纹身一直落到下巴。
程殊动作懒倦地拆开一包新的烟,小打火机一擦,点燃了它。
烟雾散进雨里,有些呛到这个女人。
她瞥了眼有些昏暗的车内,看到了有些警惕的洛萨。
“你女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殊靠着头垫,后视镜里,程殊懒洋洋地抬眸,两人对视。
洛萨只能听见窗外若有若无的雨声,和男人拨弄佛珠的脆响声。
半天,程殊徐徐吐出一句“嗯”。
他的语气和态度并不好,那女人下意识皱眉想找麻烦。
她弯下腰探入车窗,身上带着湿意,挑逗意味地凑近程殊。
女人瘦得离谱,身上还有碰了禁忌之物的颓靡气息。她耷拉着眉眼,挑衅地把手指捏住了程殊的衣领。
程殊嘴里咬着烟,目光冷冷地看向前车窗外,由着女人挑逗,没有动。
“你长得很符合我的胃口,晚上来跟我玩玩?”
她轻舔干燥的嘴唇,手指顺着白衬衫的往下滑,停在一颗颗价值不菲的定制衣扣上,轻车熟路地解开。
第一颗,第二颗…
衣服受重力影响下耷,露出程殊好看的肌肉。
洛萨紧盯着女人的动作,她担心女人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心里逐渐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忽然,女人的手指停住了。
她在程殊的锁骨上用指甲若即若离地画着圈,轻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酒味说:“看起来你女人似乎不是个什么正当东西。”
洛萨闻言一颤,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尊严可说。
她见多了太多女人折腰,只能努力地把那份工作当成谋生。
红港酒吧里面对不怀好意的酒保她还可以回怼,而现在女人在程殊面前这番赤。裸裸的鄙视几乎要击碎她唯一的保护罩。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叼着烟随女人挑逗的程殊突然有了动作。
几乎是话音刚落,女人立即响起来凄厉的嚎叫声。她的尖叫声打破了这片区域,周围的小弟也立马往这边赶。
洛萨有些震惊地看着把女人手腕反向拧折的程殊,他身上散发着她从未见过的阴戾和不耐。
嗜血气息弥漫,程殊眼里的那种狠意像是要把人拆成一块块肉喂狼,他下颌紧绷着,臂膀的肌肉将衬衫撑得很紧。
他嘴里叼着的烟也终于落下了烟灰,直直地掉落在女人身上,烫得她一哆嗦。
“安立奎允许你在我这放肆的,嗯?”
一句话让女人瞬间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程殊竟然会知道这背后的小九九,这么快就拆穿了她。
“道歉。”
他手又用了些力气,窗外的雨飘了进来,打湿了程殊半边袖子。
女人疼得几乎下跪,她以往都是作威作福的那个,很少有今天这样狼狈的样子。
她恨得不行,但又没办法在发怒的程殊面前周旋。
“对…对不起。”挣扎无用,她声音透露出浓浓的憎恨。
程殊嗤笑出声,他看着车外拔枪而出的小弟,不紧不慢地说:“这枪口,连安立奎都未必有资格对准我。”
女人心里一紧,忍着疼,低声朝着那些人吼:“都他妈的给老娘收起来!”
于是外面那群人不知所以地又齐刷刷收回了枪。
“不是对我道歉。”
那女人脸色微僵,眼睛睁得溜圆,充斥着不可置信。
程殊的力气极大,疼得她倒吸气。
半天她恼怒地问:“魔徒知道你这么护一个女人吗?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特么小心栽这。”
程殊气定神闲,反问:“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安立奎挑衅在先,还真当魔徒没脾气?”
女人思索片刻,屈服了,朝着洛萨几乎咬碎了后牙:“对不起。”
洛萨脊背紧贴着车壁,她今天只穿了件很薄的短袖,感受到了冷气。
这是她第一次以客观视角看这么凶狠的程殊,但她却没有害怕,因为程殊在替她撑腰。
洛萨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颤着,她从狭窄的窗口看去,那女人狰狞的面貌映入眼帘。
她突然有些泄气,很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女人说的话其实并不假。
程殊眼神冷淡,两颊凹陷吸了口烟,把点燃的长烟夹在了女人的耳边。
女人能感受到热源,她没敢动,直到程殊慢悠悠松了手。
他声音带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帮我扔下烟。”
说完这句话,车窗缓缓升了上去。
洛萨敛眸,从抽屉里扯出几张湿巾。
程殊刚踩下油门,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手。他感受到了洛萨的意思,悄然勾起嘴角,接了过来。
程殊耐心地擦着自己的手指,连带着每一个指缝都擦得湿漉漉的,极其细致。
半天,他撂下湿巾,问:“可以了?”
洛萨被问得一愣,她耳朵不自觉地变成了粉色,佯装镇定地点点头-
两人从瓜米利托集市回到旅店的时候,已至傍晚。
此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缱绻,像是民间艺术家泼上的油彩。
水洗过的世界多了几分纯粹,飞鸟压枝,给这个枯燥乏味的国度带来了一些细腻的情绪。
经历过华雷斯酒店的事情后,程殊几乎是把洛萨拴在了身边。
她和他住在了一起,间隔的距离也稍稍近了点。
身上汗意湿气很足,洛萨双手抻住衣服脱掉,蕾丝裤也掉在t了脚踝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室内的空调正乏力地散发着冷气,偶尔传出一些声音,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罢工。
她浑身裸露着,赤脚踩在浴室的瓷砖上,昏黄的灯光里洛萨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魅力。
程殊目光灼灼,看着她走进了浴室。
洛萨将自己沉浸在淋浴里,温水洒下,顺着起伏的髋骨滑下,砸在地面。
她的手插进发缝里揉搓出细腻的泡沫,眨眼间,不可控地想起来那个女人轻蔑的话语。
其实也是,出了那小小的天地,这份工作任谁都是难以启齿的。
忽然,浴室的塑料门响起“咔擦”声。
洛萨猛地睁眼,看到了也坦诚相见的程殊。水流滑过她细密的长睫,沾湿了她琥珀色的眼睛,把它变得迷蒙湿漉。
她放下手,任由泡沫被洗去。
程殊也赤脚踩了进来,踩出一片水声,直直地走进了淋浴下,和洛萨鼻子相碰。
黑发经过水耷拉在他光洁的额前,水汽弥漫,遮掩了男人眼里的情绪。
“你怎么进来了?”
“节约用水。”
程殊语调总是沉稳成熟的,洛萨莫名想到了她喝过的苦艾酒。
波西米亚喝法下,浸泡了绿色酒液的方糖被搁置在小铁勺上。方糖被点燃,橙色的火焰灼灼烧起,在绿色液体表面跳跃不止。
苦艾酒寓意着什么她已经忘了,此刻她的脑海被程殊占据着。
他抬手握住洛萨细腻的后脖颈,一只手轻轻下滑,顺着她漂亮的肩胛骨一直到腰窝那。
洛萨有些痒,不自禁地微抖。
程殊透过热水看她,那样的眼神让洛萨沉醉。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就像是看到了一片沉静深海。
洛萨只觉得,她再也不看到一个男人会有和程殊一样的眼睛。它深邃,常带着审判的权威,又有隐忍的温柔。
洛萨很迷茫,像手足无措的女孩,声音回响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塞巴斯蒂安,我是不是很脏?”
程殊一顿,捏住她脖子往上提,微软的触感停在了她的眉心。
他轻笑,多了分清冽,那样直白露骨的话语落在了洛萨的耳朵里。
“你的贞操不藏在那里。”
“小姑娘,我知道的,你的心很干净。”
即便是屈服于生存和他的威严,程殊也知道洛萨的心灵是纯净的。
他从未责怪过她帮助普尔加而带来的麻烦,也默许她买束花送给老奶奶。
她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他,也曾干净纯粹。即使洛萨不曾言说,他也知道她内心里厌恶魔徒众人。
她对自己特殊只不过是因为交易关系,亦或者是…她很机灵,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有所谅解。
洛萨倏然红了眼睛。
“塞巴斯蒂安,你看过骸骨之城吗?”
“没有,怎么?”
男人的声音缱绻,他侵略感弥漫,逐渐付诸于实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摇晃不停的视野里,洛萨努力稳住声线。
“里头有首歌,很好听。”
“我唱给你听啊…”
程殊将洛萨的双臂压在冰冷的瓷砖上,低声搭话:“听着呢。”
洛萨的乐感极好,程殊能在颤抖的声音里听出旋律。
【有人来到了你的世界】
【从此一切迎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再也没有人对我如此了解】
【再也没有人能够如此鼓舞我】
【令我走出一切黑暗】
……
“洛萨,记住我的眼睛。”
第23章Chapter23·洪都拉斯
Chapter23
缠绵过后的二人洗过了澡,洛萨湿漉漉地贴着程殊滚烫的胸膛,神情懒倦地侧躺在“嘎吱”响的木床上。
圣佩德罗苏拉的夜晚不算宁静,星光下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程殊越过她的臂膀搂着,肱二头肌和洛萨的胳膊形成对比,他下巴慵懒地贴着洛萨,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手。
半天,洛萨声音低低地问:“塞巴斯蒂安,你胸膛上纹得是什么?”
程殊阖着眼,手指不停,回她:“是拉丁谚语,Perasperaadastra。”
他低声念着,吐字清晰,洛萨能感受到他声带引起的胸腔的震动。过两秒,程殊又轻笑,像是哄小孩:“猜得出意思吗?”
西语属拉丁语的派生语,有不少联系。洛萨长长地“嗯”了声,用脑子里的各种联想,半天说:“什么逆境…之类的?我猜不到。”
他拍了拍洛萨的手背,说:“猜得差不多,它意思是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洛萨几下翻过身,和程殊面对面,手叠在耳下,问:“所以是…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程殊“嗯”了声,他还是闭着眼。
洛萨盯着他的脸,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从他的眉心到人中,停顿下再到他的嘴唇。
程殊睁开眼,黑眸欲色流动,半湿的发丝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比起平常看起来多了几分无辜。
他捏住那只作怪的手指,把它往下挪了分,含进了嘴里。
牙齿轻轻磕到了洛萨的指尖,温热湿润的触感让她一缩。
但程殊没有多作为难,他看着扭动的洛萨,眼角带笑地把她的手指擦干,说:“睡觉吧。”
洛萨呢喃着问:“…塞巴斯蒂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逆境呢?”
这次程殊没有再责怪她,只是淡了几分笑,沉默不语。
到底是什么样的逆境呢?
程殊在梦里回答了洛萨。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梦见当年的情景,他甚至有些错愕无措,程殊一直以为是父母不愿意再来见他。
他此刻是没有人能看见的透明人,只能呆滞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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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五岁的程殊和塞尔希奥从他面前略过,少年气质干净清冽,身上带了几分运动后的泥土味。
塞尔希奥挑着笑着问:“Shu,妈妈今晚会做什么饭?”
程殊嘴里嚼着糖,耸耸肩,看了眼脏兮兮的白短袖,说:“不知道,回去先洗澡吧,说好了我先。”
结果等二人快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的街道遍地狼藉。
地上到处都有破碎的玻璃瓶,汽油满地都是,火药味儿弥漫在空气里。
抬头一看,远处天空升着浓浓黑烟。
两少年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疯狂朝家里跑去。
这样的场景刺痛了在一边观看回忆的程殊。
他难受地皱眉,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脆弱和痛苦。
果不其然,家里的那幢房子被烧着了,玻璃炸裂声不断。
少年齐齐骤然变脸,眼镜映出了橙红的火。靠门的地方几乎被烧成了空架子,四处都是浓烟和焦黑的物体。
房梁摇摇欲坠,二人捂着鼻子弯腰冲了进去。炙热的温度立马让二人皮肤灼痛无比,少年程殊急得发狂,和塞尔希奥一起冲进了最里边。
“Mamá!!!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Papá!!!爸!”
一楼没有得到回应,程殊被呛得几乎下跪。
他浑身滚烫,眼角被熏得溢出眼泪,拉着塞尔希奥就往上跑。
而真正的程殊身体僵硬地跟随着两人往上爬楼,虚假的火伤不到他分毫,那场火只能烧疼过去的他。
二楼,他的父亲已经倒在了地板上,胸口被贯穿了一个枪洞,血液流淌在地面上。母亲浑身乏力地靠着墙,腿上有伤,背上有烧伤一大块。
一眼就能看出,她要死了。
这样的认知让两人霍然疼得弯下了腰,高高瘦瘦的程殊像是疯子一样要从火里拉拽她,而她仅剩的认知一直在对他和塞尔希奥说:“快走…快跑。”
“塞尔…塞尔希奥,跑啊。”
火势蔓延得极快,她一直冲塞尔希奥挥手,面部表情极其扭曲,眼角的泪水往下流淌,洗去了两条黑灰。
塞尔希奥愣了好一会,他突然正经了脸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理智回笼,他忍着强烈的哭意把程殊拉去了离火最远的小柜子那,那最上头有个小小的珐琅窗。
以前的世界并没有互联网广泛运用后那样有趣,刚搬去墨西哥的程殊才八岁,结识了孤儿塞尔希奥。
两人总是坐在饭桌边看珐琅窗外落在树枝上的鸟雀,然后被程殊父亲一人一栗子警告说:“唔好睇,快食饭!”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小小的一扇窗会成为逃生门。
画面逐渐消散,一旁观看的程殊看着趴在地上极其狼狈的父母,突然开始流泪。
他救不到她,怎么摸都碰不到她。
程殊慢慢睁开眼,旅店的景象映入眼帘。他心砰砰跳,眨了好几下才缓过神。
他满脸疲惫,怀里的洛萨在难受地哼唧不断,他怔了下叫醒她:“洛萨,t怎么了?”
洛萨迷蒙着眼镜,抬眼和程殊对视,低声说:“肚子疼。”
顿了秒,她看着程殊长睫上的水渍,手指颤抖着停在了他的眼角,小声问:“塞巴斯蒂安,你是不是哭了?”
第24章Chapter24·洪都拉斯
Chapter24
洛萨感觉指尖有些发烫。
他隔绝世界的玻璃罩像是破碎了,能让她嗅到缝隙里的风。
她眼里透露出一丝迷茫,这样的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吗?
以前在“不死鸟”的时候,小时候她一摔跤受伤,菲欧娜就会蹲下来亲她的眉心或者伤口附近。
洛萨清醒了点,不顾疼痛地往上挪了挪,学着菲欧娜治愈她的样子,轻轻吻在了程殊的眼尾。
猝不及防的一下,让程殊顿住了。
两张脸靠得极近,她睁着眼睛努力看他,目光炯炯,他甚至能看到她颧骨上细微的毛孔和绒毛。
程殊感受到了她的虚弱,他敛眸,给她擦去了额前的冷汗,抬手捏了捏她颧骨上的肉。
他几秒翻起身,掀开被子问:“怎么肚子疼?”
洛萨感受了两秒,有些难堪地捂住小腹,尴尬地咬唇回:“好像来…例假了。”
他探身打开床头柜的昏黄夜灯,掀开酒店的毯子,光线照亮了床单上染的血迹。
程殊微微蹙眉,他几步下床,随便拿出一件西装叠了叠,放在了洛萨的臀上。
洛萨困难地动了动,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你怎么把你的衬衫扔了?”
程殊动作没停,扯出冲锋衣随意地套上,拉上拉链的时候回:“脏。”
洛萨怔了下,想起来今天下午那个肆意妄为的坏女人,他是嫌恶那人碰了他?
她敛眸,莫名想笑,说:“塞巴斯蒂安,这西装很贵的,给我垫血也很脏,用我自己的衣服就好了。”
程殊把空调温度调高,几步走过去,把毯子边边角角都掖好,说:“不脏。待在这等我,哪都不要去。”
“你去哪呀?”
程殊眼神落在她两腿之间,直言:“去小店。”
酒店走廊的木地板被踩得嘎吱响,程殊把鸭舌帽压了压,从旋转楼梯跑下。
外头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点灯光。这个点想不到有什么店铺还开着,他只能开车去碰运气。
轿车隐入黑暗里,程殊把警惕心拉到了百分百。
现在又在下雨,下得比之前要大很多。车内能听见雨刮器运作的声音,配上雨声,程殊重新点了支烟。
密闭的空间里烟雾缭绕,洛萨不在他也随意了很多,不用再管会不会吸到二手烟。
他踩着油门,看了眼屏幕上金毛发来的今晚帮派交易的地方,嗤笑一声方向盘一转绕开了。
这里多是居民区,灰砖黄瓦,程殊皱着眉,终于在一个角落边看见了还亮着光的商铺。
一停车他就抽着雨伞开了门,刚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走两步,远处陆续亮起了一些手电筒灯。隔着不结实的土墙,程殊瞥了眼,皱起了眉。
…运气不错,这里有人要开始交易了。
程殊身材高大,店铺口是向下的三层阶梯。他偏头走进去,带着一身热意和湿气,把伞扔在了外头。
塑料凳子上坐着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他皮肤干枯松弛,眯着眼睛吹风扇。
他看着程殊愣了一下,问:“年轻人,你要买什么?”
程殊低头拍了拍水渍,面不改色:“请问,女人来例假用的东西在哪里?”
老爷爷笑了笑,指着里头一角说:“喏,那里。”
架子上的商品很混乱,程殊找到了好一会才从堆起来的东西里掏出来了几包卫生巾。
他看着不同的包装舔了舔嘴唇,擦干包装上的灰尘,仔细辨认生产日期。
忽然一股熟悉的焦臭味钻来,程殊耳朵微动,“咔擦”一声,一把枪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你是谁?”
蹩脚的方言西语传来,程殊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他面容冷峻,俯视比自己稍矮一点、有些脏兮兮的男人,眼中不带一丝一毫的客气。
“我?塞巴斯蒂安。”
男人沉默了半会,蓦然脸色大变。
在危地马拉、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等地界,魔徒集团的名号很大,在外二把手都是个顶个的阴狠冷戾。混在圈子里的没有几个不认识魔徒的人。
男人后退两步撤了枪,皱着眉,呼出的气息更为恶臭:“你为什么在这里?”
紧接着他瞥了眼程殊怀里的女性用品,不解地偏头眯眼,下意识问:“你不是不近女色?”
程殊闻言一滞,差点笑出来,说:“老子不是活佛。”
程殊又继续找了找没过期的卫生棉棒,擦干净灰尘几步走到了玻璃柜准备付钱。
他环视一周没找到刚刚的老年人,转头问昏暗交界处站着的男人,冷声问:“他人呢?”
男人耸耸肩一笑,露出金牙,说:“也许睡觉去了。”
程殊目光冷淡,从兜里掏出了一笔现金扔在了玻璃柜上用东西镇着,警告男人:“看来他是为了你们交易方便所以这么晚还在开,不管是你们用的什么手段逼迫他,我再说一遍,不要伤到他姓名,否则…”
男人奇怪地耸耸肩,暗含嘲笑地打断:“否则什么?真有意思,装什么恶魔外表天使心?往前就听说过你的规矩,什么不动老年人不动小孩的,真有必要?你要是真的这么认为,就不会在一四年杀了那几个魔徒里已经金盆洗手的老师傅。”
程殊把给洛萨买的东西塞进塑料袋里,半天哂笑出声,那充满冷意的笑在这雨夜里显得更加可怕。
“打断我说的话?”
他慢悠悠走近那男人,鞋子踩得地面嘎吱响,音调越来越低,几乎是阴恻恻地继续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卧底的下场是粉身碎骨。安奎尔那样狠毒的人,应该很厌恶部下里混着别的势力的人,你的圣萨尔瓦多口音藏得再好,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男人脸色骤变,几乎是一瞬间变得惨白,声腔发颤。
程殊慢慢地站定,继续说:“当年那几个老东西得罪过我,怎么不能就破例?至于你,其实不仅认识我而且在拖延我时间。不让我回去,是打算对我的女人下手?”
一句话接一句话,点破了安奎尔暗中的安排。
安奎尔就是个笑面虎,即便是表面上要和和气气地合作,私下里不知道已经和谁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只是单纯想戳程殊的肋骨要挟。
程殊冷冷出声:“真他妈当我不知道?你放心,你们派过去的人,都没办法站着出旅店。”
男人嘴巴张张合合,腿软得不行。
程殊还想继续说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洛萨那无助躺着的模样,直接转身就走。
他懒得跟男人扯,洛萨还流着血,还疼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殊记路很快,雨还是没停,但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等到酒店的时候,加索尔已经坐在了楼梯转角上守了很久,极其困乏地看着程殊。
“塞巴斯蒂安,你再不回来你的女人就要哭了。”
程殊闻着过道地毯上的血腥味,问:“来了多少人?”
加索尔依旧没摘墨镜,他懒懒地往后靠在硌得慌的阶梯上,比了个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殊又说:“清理好了?回去吧,明天有事情让你做。”
加索尔敛了敛衣服,一把撑起来,只说:“我办事你放心。”
等他走后程殊缓缓推开房门,洛萨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塞巴斯蒂安?”
程殊脱下外套,说:“是我。”
他把洛萨扶起来,看见她眼间蕴含的泪,发觉她来了例假后似乎格外脆弱,问:“吓到了?”
洛萨点点头环住程殊劲瘦的腰,轻嗅,皱眉直言:“你身上多了些…不好闻的味道。”
程殊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没有避讳:“给你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和来抓你的同一批人,他吸了点东西。”
顿了秒,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在一边,说:“你看看这些能用吗?我听说要买止疼药,但是药店得明天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洛萨费力地拿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堆不同类型的东西,想象到男人在店铺里迷茫疑惑的样子,突然捂着眼睛笑出声。
她笑得又疼又费劲,但是还是想笑,笑得肩膀都在抖。
“塞巴斯蒂安,你真的…特别有意思。”
洛萨搀扶着慢慢下来,拿过棉棒,慢慢说:“不用药,我明天就不疼了。”
想到了什么,她缓缓转身,犹疑了会问:“加索尔为什么会这么顺从你?他刚刚几乎是拼死来保护我…他也是跟拉斐尔一t样吗?”
程殊愣了下,抬眸看向外头。
玻璃窗正中心被什么东西打出了一个洞,地上有些碎玻璃,正在倏倏漏风。
他捏了捏鼻梁,回洛萨:“不是,初遇加索尔的时候,他在地下打黑拳。我当时在跟人做生意,看到了他。他比起那些白种成年人来说瘦很多,但是拳风要比他们更狠更有杀意。他像只不服输的小兽,那股劲吸引了我。我把他赎回来了。”
洛萨呆呆地点头。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程殊似乎很欣赏那些深渊里往上挣扎的人和事物。他们身上灼灼的生命力让程殊为之停留,也许对自己多了分优待也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呢?
她缓缓撩起眼皮子盯着程殊,是因为,会有他自己的几分影子吗?
第25章Chapter25·洪都拉斯
Chapter25
第二天洛萨是被吵醒的。
她昨晚睡得不算好,深深浅浅地醒一会睡一会。
但总归小腹不疼了,洛萨有些疑惑地低眸瞥了眼自己肚子,昨晚程殊搂着她睡觉的时候似乎用手心暖了很久。
男人隐隐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洛萨抬眼环视房间,发现床头柜那多了些不知名的手提箱,但没有程殊的身影。
她挣扎着坐起来,撂下被子循着声音去找程殊。
……
“你明天回蒂华纳还是哪?”程殊坐在沙发上,右腿翘在左腿上,扯了扯领带,对着旁边的男人开口。
塞尔希奥耸耸肩,认命地回:“先去一趟萨尔瓦多,贡萨洛集团最近把中转重心移到那里了。”
程殊眯了眯眼,抬手指着塞尔希奥,出声问:“萨尔瓦多最近局势怎么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加索尔在边上找了个高桌子,姿势奇怪地蹲着。他还是戴着墨镜,双手抱臂,嘴里叼着糖,先一步回了话:“萨尔瓦多最近安稳了很多,几个势力老大都吩咐了出国办事的不准回去。”
“嗯?怎么。”
加索尔笑出声,对着程殊解释:“来了个德国佬,身份很高。有消息说打算在萨尔瓦多举行多国阅兵,虽然还不确定但是各方打算先收敛点。”
德国人?
加索尔话音刚落,程殊和塞尔希奥极快地对视一眼,都联想到了一个人。
他“噢”了声,从兜里藏着的一堆东西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程殊。
“对,就是这个人。”
程殊接过照片,敛眸,服气地捏了捏鼻梁。
塞尔希奥闻声探过头,也跟着定住了。
这是一个偷拍视角的照片,画面里男人单脚踩着直升飞机的阶梯,梳着背头,后脑勺反架了副墨镜,蓝眼浅眯,勾起痞坏的笑打量四处的景象。
他身量颀长,宽肩将黑色贴身劲装撑开,长腿踩着马丁靴,外披防弹服,那顶金发在一众人里极为耀眼,军人气质尽显。
“…还真是穆格?”塞尔希奥挑眉,有些意外地问。
程殊甩了甩那张照片,把它跟手心拍得啪啪响:“嗯,除了他没别人。”
说完,他用力拍了拍塞尔希奥的胸膛,调侃着说:“早点走,趁着穆格这股风你早点去萨尔瓦多还能安稳几天。”
塞尔希奥捂着心刚想回话,门口响起转门锁的声音。
洛萨打开木门,有些茫然地看着屋里的三个男人。
加索尔动作极其迅速地抬起头背过去,只有塞尔希奥不怕死,挑起眉,戏谑地朝穿着宽大衬衫的洛萨吹起了口哨。
“妞,你醒了。”
话音刚落,程殊站起身抬手给了塞尔希奥一掌,把人打得后退两步才站住。
他拎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过去,一把将洛萨裹住,低声问:“怎么没穿鞋子,嗯?”
洛萨看了眼踩在地面上的脚,发现美甲已经有些褪色,她动了动脚趾头说:“忘了,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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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殊也懒得计较洛萨倒底是忘了还是没找到,他转身又朝塞尔希奥小腿肚送了一脚。
塞尔希奥不满地“哎”了声,踉跄几步把拖鞋脱下,脚踝用力把鞋踹了过去。
洛萨眨眨眼和程殊对视,直到程殊点头才抬脚把拖鞋穿上。
洛萨靠着程殊,慢悠悠侧头,第一次正经打量塞尔希奥。
她心觉这个男人应该也不是纯粹的美洲人,栗色头发,鼻梁高挺细窄,肤色要比大多数墨西哥人偏白。
他身材高大,五官略微轻佻,比程殊看起来要风流很多。
“你是谁?”洛萨挑眉,大着胆子把口哨吹了回去。
程殊有些意外地低眸看她,心里涌上一分宠溺,缓缓勾起嘴角。
塞尔希奥赤脚站地毯上,丝毫不窘迫,笑着说:“我是被压榨的破医生,刚到洪都拉斯就连夜赶来帮你看了病。”
洛萨想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提箱,心里一阵暖意上涌,指尖微微蜷缩,抿了抿唇说:“谢谢。”
忽然温热的触感传来,洛萨反应过来是程殊在舔舐自己的耳垂。
“Ser…gio(塞尔希奥)。”他的声音低沉且足够温柔,在兄弟面前毫不犹豫地偏袒。
“塞尔希奥,你是混血。”洛萨被提示后有些得意,语气就像当时程殊揭露她是混血般肯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塞尔希奥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下:“是的,洛萨小姐。”
程殊眯了眯眼,一把将洛萨抱起坐在了沙发上。
加索尔摊着手,识相地往外走,走了两步反应过来把塞尔希奥一起拉走了。
“咔哒——”
门合上了,房间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斜打进来,照亮了洛萨光滑的长腿。
程殊顺着她的曲线一路下滑,一手握住脚踝,用手暖了暖。
洛萨有些费力地转过身,抚着程殊长了点青茬的下巴,伸长脖子亲了亲。
胡须短粗,有些扎人。
“你昨晚没睡好?”她看着程殊眼周微微的青黑,犹疑了会,眯着眼继续说,“不对,不止昨晚。”
他眼神起了些波澜,手搭在沙发背上点了点头。
洛萨翘着食指点在程殊的上唇上,轻吹了口气,故意把嗓音压低,学着电影里的性感女郎,问:“为什么呢?塞巴斯蒂安,为什么睡不好?”
程殊淡淡地和洛萨对视,直视那双迷人漂亮的眼睛。它就像密林里的湖泊,静寂、温柔有力,几乎要把程殊吸进去。
他脑中倏然涌入了一些回忆。
很多年前程殊还只是个喽啰,底层不讲规矩,四处充满了威胁和歧视。他是华人,不得信任还经常被挑衅欺负。
那天从销金窟里出来已经是半夜,本着夜晚容易生变的想法,程殊睡在了魔徒于不远处设置的通铺房。
疲乏的感觉袭来,他陷入沉睡。没多久,一股突然腰间剧痛传来,程殊疼得倏然醒来,浑身冒汗地捂住了后背,几乎无法动弹。
他艰难地抬眼,那个小领头就这样嘲笑地看他,周遭喽啰都看戏地抱着臂,嘻嘻笑笑着,居高临下地露出了金牙。
“你…他妈的。”程殊咬紧后牙,额前细汗密布。
话音刚落,程殊脖颈被闷棍打来,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被冷水泼醒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只有个白色吊灯的小木屋里,这里弥漫着霉味。
水顺着碎发往下流,程殊带着戾气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正对面的岩帕——这支队伍里正儿八经的头头。
血液染脏了他的白衬衣,衣襟敞开着,露出了脖颈下方的刺青。
程殊几乎已经适应了疼痛感,他坐在木椅上被粗麻绳捆了两圈,勒得有些窒息感。
他舌头轻抵后牙,敛眸看着地上的水渍,两只手挣了挣,忽然笑出声说:“来支烟。”
程殊抬起头,勾起挑衅的笑,重复了一遍:“我说,来支烟。”
那命令语气过于高贵,就连岩帕也愣了秒。他眯着眼挥了挥手,小喽啰见状赶紧上前,递了烟和打火机过去。
岩帕突然“哎”了声,叫住了小喽啰,蔑笑一声把烟拿了过来,慢悠悠走到了程殊面前,亲手把烟塞进了他嘴里。
“咔擦”一声,昏暗里火焰亮起又消失。
岩帕蹲下来,透过缭绕的烟雾,哑着粗嗓问:“你,中国人,为什么来魔徒?”
程殊往后靠了靠,嘴里叼着烟,脸不红心不跳:“讨生活。”
岩帕嘴里咀嚼着麻叶,眼神闪烁着精明,他“呸”地吐出嘴里的碎渣,伸手在后头的柜子上拿来一支卷筒。
“抽它。”岩帕缓缓开腔,点燃那只罪恶的东西,暗示,“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他的威胁意味极其明显,t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程殊当成条子杀了。
程殊目光淡淡地注视着那卷东西,轻笑出声,提醒岩帕:“不久前魔徒下了命令,集团的马仔不准碰这些。”
岩帕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没忍住大笑出声,半天才回话:“我们底层混在刀尖的没几个干净的,魔徒只管上边的人,管不着你。你意思是不抽?”岩帕的话语尾音几乎是充满了杀意。
程殊毫不在意,他只笑,语气果断:“不抽。”
气氛倏然降至冰点。
岩帕站起来,双手猛地撑在程殊的椅背上,他面目狰狞地说:“你是卧底?”顿了秒,他又像是没憋住笑,问:“还是说,你要往上爬?别他妈搞笑了,你一个外族人,还敢肖想这些。”
程殊咬着烟甩了甩灰,他环视房间门口堵着的那群人,这群人喜欢刺激和热闹,眼里是嗜血的光芒。
忽然,程殊开口反问:“怎么不行?”
岩帕一愣:“什么?”
“我说,怎么就不能往上爬?”
话音一落,连带着门外的人也开始轰笑。
程殊吐出烟,鞋子把烟头用力碾碎,双手把刚刚悄悄解开的麻绳一扔,站起来俯视岩帕,缓缓开腔:“听过GIOCOSULRING吗?”
岩帕眯着眼退了两步。
在蒂华纳刀尖舔血的人都有自己的规则,不过比起成文的规矩,大家更崇尚暴力和杀戮。
这里的人喜欢赢家。
“在意大利语里,它是圆圈游戏的意思。”
程殊从柜子上扯下一截绷带把自己的伤缠住,眼神寒冷,继续解释:“两个人在一定范围里殊死搏斗,活下来的是赢家。”
他指了指墙上有些迟缓的摆钟,在众人惊喜起哄的声音里,阴恻恻地开口:“你和我,二十分钟,解决一切。赢的人拿家伙当领头,输了的,市外的乱葬岗喂郊狼。”
“你敢还是不敢?”
第26章Chapter26·洪都拉斯
Chapter26
“你敢还是不敢?”
这句话如同魔音让岩帕皱起了眉头。
他愣住了,心里竟罕见地涌起一阵慌乱。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杀意过盛,眼眸中闪烁的光像极了夜里的野狼——一匹觊觎老狼地位、想要一场血战来立威的贼子。
他厚嘴唇在不经意地抖,脑子在疯狂思索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