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娘娘,得罪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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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她将药碗搁下,静静看向那满面病容的女人。

“哀家听闻,俪远歌曾经见过你一面。”

俪远歌?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虞氏说的是俪韦。

俪韦原名叫做俪远歌?

“他想必告知了你, 你的身世。”

蓁蓁这才发觉, 不知何时, 宫人已经被全部屏退,殿内只剩她们二人。

虞氏的声音很轻, 气若游丝,“哀家未进宫前, 曾在东华书院求学。那时, 哀家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弟。哀家的师兄,就是后来名满燕京的明徽。师弟……便是俪远歌。当时, 书院举办了一场灯会, 哀家与他们一齐放孔明灯。哀家的师兄啊,许愿万世清明、太行永昌。”

她笑道, “你猜猜,哀家那个师弟许了什么愿?”

蓁蓁一怔,“什么?”

“哀家的师弟许愿, 要做这古往今来第一权臣。”

是, 不错。司礼监掌印太监,把持朝政近二十年,确是第一权臣了。

“可惜他的辉煌,要过去了。”虞氏抚着身下的华锦,指节枯瘦青白,“却不知, 师兄的心愿可能实现?”

“母后到底想说什么?”

虞氏一顿。

“哀家年少时,恨过一个人,”女人的目光是安静的,“只是到了哀家这个地步,再浓烈的爱恨都烟消云散。如今只盼着,你和玉书平安喜乐,哀家便知足了。”

蓁蓁垂眸,“母后何必与儿臣说这些。儿臣照顾您是受人之托,您不必觉得亏欠。”

虞氏道,“哀家同你说这些,不是想要奢求你的原谅。哀家只是想……尽力地补偿你,元贞。”

蓁蓁起身,为她将被角掖好,“母后,儿臣的名字不叫元贞。儿臣唤作蓁蓁,其叶蓁蓁的那个蓁蓁。”

她转过身去,“时候不早了,母后好生休息,儿臣便不叨扰了。”

虞氏忽然说道,“当初,若哀家不曾进宫,你或许会同世间所有平凡女子一般,承欢父母膝下,有一心喜之人,安稳一生。如今……却令你深锁宫中,是哀家的错。”

“那朕呢?”忽然有男子声音响起。“母后从未期待过儿臣的到来,可对?”

若虞氏不曾进宫,自然不会有姚玉书的存在。

姚玉书静静站在帘子后,不知何时进来的,也不知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皇帝。”虞氏强撑着要起身,忽然猛烈一阵咳嗽。蓁蓁见状按住了她,只道,“母后病重不宜起身,皇上那边,儿臣自会安抚。”

虞氏看她良久,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

……

蓁蓁追上姚玉书的背影。

姚玉书头一次脸上没了笑,看上去很是阴郁。以往他都是眉眼斯文地噙着笑,那笑容一成不变,仿佛是焊在脸上一般,哪有这种时候。

“皇上……”

姚玉书勾了勾唇,“朕的父皇总是斥骂朕不如兄长。朕的母后,也从未期待过朕的到来。朕的兄长因为给朕让位,被俪韦生生缢死在东宫之中。”

她好像从未听姚玉书谈及这些。

总是听闻那俪韦是大奸大恶,可到底不曾身临其境。

所以哪怕是她的生身父亲,对她而言,俪韦一直只像一个名字。

“世人总说玉倾太子如何完美,但是在臣妾心中,皇帝哥哥,远胜过他万千。”

她握住了姚玉书的手,“臣妾相信,将来,皇帝哥哥一定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她走近,将下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姚玉书也抬手,揽住了她,深深闭上双眼。

“你不能再对朕这么好了。”

……

选秀一共三轮甄选。最后一场,在碧梧宫内举行。

前两轮皆是对秀女的品德容貌才艺的考察,最后一轮,则由太后与圣上共同裁定,并予以封号。然太后卧病在床,则由皇后主持大局。

一道珠帘,隔绝了众位秀女与高高在上的皇后。

即便抬起头,也只能看见一双精贵的凤履。那拖曳在地的正红色凤袍用料极佳,上面绣着的飞凤栩栩如生,金丝流光溢彩。

蓁蓁垂眸,看着这些跪伏在地的女子。她们有的年少纯真,有的满眼心计,容貌各不相同。

而那位故人……

跪在最末尾,倒是一如既往地仙气出尘,即便跪着脊背也是绷直,仪态万方,显出与旁人的不同来,颇有高门贵女的风范。

鬓边发饰,是一枚雕刻成一朵白玉兰的玉簪,垂下流苏如水,映着绝美的容颜,直将身旁的人都比成了俗艳之流。

“臣女池袅,拜见皇后娘娘。”

她作为最后一个秀女,款款上前,盈盈下拜,嗓音温婉让人一听就身心舒畅。

没有人说话。

池仙姬正要困惑抬头,嬷嬷沉冷一声“大胆”,让她克制住了抬头的欲.望,默默低垂螓首。

忽然,她听见了一道笑声。

倏地浑身紧绷,只觉这声笑,说不出的熟悉!

池仙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一颤,咬紧牙关才没有把头抬起。

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咳。”坐于下首的德妃接收到皇后的目光,温声道,“池家之女容貌甚佳,才德兼备,今赐为贤妃,赐居善云宫。”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贤妃?

天子四妃,贵淑德贤!

魏氏当初进宫初见皇帝,亦是被册为淑妃,难道说这位池小姐……就是下一个魏氏?

不过,皇后是皇帝亲赐的封号。

池小姐却是皇后……

可帝后一体,或许是皇上授意,也未可知?

“朕来晚了。”有男子轻笑,明黄龙袍踏进。

有秀女面露激动之色,还以为今日皇帝不会出现了!却见皇帝忽然停在了池仙姬身旁,似乎被吸引了注意力。

“臣妾拜见皇上。”池仙姬顺势柔唤。那声音真是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抬起头来。”男子语声含笑。

池仙姬盈盈抬目。

男子眉眼斯文,吐出的话语却刻薄微寒,“你这发饰,谁让你在宫中戴白花的?”

池仙姬一怔。又听他问道,“池袅,你年岁几何?”

“回皇上,臣妾……二十又二。”

“皇后。”皇帝看向珠帘之后,“你挑人的目光愈发差了。”

可那语气,任谁听了都不觉得责怪,反倒有一股宠溺之意。

池仙姬牙关紧咬。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原本就格外在意年岁一事,却被他当众问出年龄,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皇后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德妃讪笑道,“皇上,这是扶绥池家的——”

“管她是哪家,朕的后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皇帝挑剔地打量着她,“看你穿得素净,便去浣衣局历练历练吧。”

一句话,便将她从宫妃降为了奴婢!

池仙姬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皇后娘娘明明已经册封臣妾!”

“池氏。”皇帝声线微寒,“你的意思是,朕的圣旨还不如皇后一句话管用了?”

“圣上息怒!”

就连德妃也跪了下来,惶恐不已。

池仙姬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是。奴婢遵旨。”

身边却有人缓缓走过,依稀可见华美红袍,一股杏花香气飘散,德妃俯首,“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男子声音亦是逐渐远去,带着调笑,“朕没有怪你,朕是在教训旁人呢,你也不能什么人都往朕的宫里塞,对不对?”

宠溺的语气听在耳中,却是不胜刺耳。

池仙姬缓缓站起,揉着跪得酸痛的膝盖,转过身去。却只看见皇帝一袭明黄色的背影,还有在他前方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

池仙姬震惊不已。

这皇后身为国母,竟然不顾天子颜面,径自登上轿辇。

而皇帝竟是在后面追了几步,那轿辇才款款停下,二人一同登车离开。

身旁秀女艳羡不已,感慨帝后情深。

池仙姬攥紧了手。

对魏元贞这个名字,起了浓烈的好奇心,究竟美到何种地步,让皇帝如此神魂颠倒?

她这几天私下打听,只说魏氏美极,究竟多美也无人形容得确切。

见过皇后真容的宫人,亦是寥寥无几,一时间得到的关于魏氏的信息少得可怜。

想到方才皇帝所言,池仙姬分外焦灼,浣衣局?她可不想在那种鬼地方待一辈子!如今,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她了……

“丞相大人。”

池仙姬拦住他的去路,福身行了个礼。

白雨渐看她的目光有些惊讶,片刻后变得冰冷,“你怎么会在宫里?”

“自然是池家送仙姬进宫的。仙姬也是逼不得已,才请大人帮忙,”她咬了咬唇,“想必大人也得知了仙姬的处境。”

白雨渐皱眉。

池仙姬索性将那日在碧梧宫的事情说了,“请大人助仙姬。魏氏在后宫一家独大,大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么?”

“只要大人肯出手,仙姬定不会让大人失望。仙姬若上位,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白雨渐道,“不必。”

他拂袖欲走。

池仙姬却喊住他,“大人!难道您就一点都不顾旧日情谊了吗?”

男子蓦地回身,“情谊?”

他轻轻嗤笑一声,目光淡漠,“莫非明池两家再无人,要将赌注全都压在你身上?今后,自会有新人入宫,你何必忧虑。”

这是要把她弃了?!

池仙姬大惊,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子却蓦地挥开,他后退两步,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池仙姬心里一刺。

“白雨渐!”她恼道,“我父我母为了给你明家翻案,双双死在刑场,更使我沦落教坊司。我与你自幼青梅竹马长大,还有婚约之盟,你就这般待我?你难道不觉得亏欠吗?”

她目光里含了泪。那等模样,我见犹怜。

但白雨渐心肠之冷硬,是她没有想到的,他说,“与我何干?”

池仙姬死死握紧了手。她蓦地笑了,“是因为那孩子吧。”

“因为那孩子,白雨渐,你恨我?”

他的身影僵在那里。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道,“可当初一切,不都是你的选择吗?”

男子眸光一颤。

“仙姬自幼患有心疾,来到南星洲时,只剩半月可活。要想活命,一是换心,二是长凝。”

她的手放在心口,“你可知晓,当时我听说你要换心给我,我的心有多痛。”

那个时候,她不顾伤势剧痛,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她说是白蓁蓁伤了她,要换也该是白蓁蓁换给她!

白雨渐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你不信吗?”

她虚弱地咳嗽着,“我再怎么,也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害她,对不对?”

可是白雨渐呢?

他竟然说,“我相信是蓁蓁伤了你。”

池仙姬瞳孔骤缩,缓缓地放下了手。她心里一片死灰的寂静。

她知道他说的意思。

即便白蓁蓁真的刺伤了她。他也愿意为她犯下的过错,而负责。

白雨渐轻声道,“我欠你们池家的。我把命赔给你。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