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族还愿意接受人族这个创造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夏毅想要做出改变，泰坦一族的命运已经被血书写在了人族的历史上，难道人族还要重蹈覆辙，被曦族把人族的命运刻在结晶上吗？

而最重要的还是夏毅不想承认人族败了，对夏毅而言，做着和先天神们一样残忍的事情就像是对大道的屈服，是一种进化的失败，人族击败自己的创造者难道是为了有朝一日屠戮拥有自己恩赐的造物吗？

那人族的所谓以历史为鉴，从血泪中成长根本就是一个无从谈起的笑话，宛如孩童戏言，夏毅这时候忽然想起了辉神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人族真正宝贵的东西是超乎人族存在本身意义的，是可以跨种族传递的，而前线倒也确实印证了他的正确，曦族拥有人性，且是少了许多阴暗面的的光辉人性，可这种成功却也让人族难以接受。

成，人族的使命完成，终结混沌，在星空之中作为曾经存在的传说一族被后世族类记载。

败，人族苟延残喘强行存活，以至于是违逆星空的兴衰法则也要延续。

无论成败与否，人族皆不认大道，那么人族的路又到底在哪里，要何去何从？

人族是要做星空万物的先贤，为一切后生灵们开大智慧，主动让出自己的火种，还是要在黑暗中虎视眈眈一切，燃尽万物保留自身余火，人族已经来到了这个重要的交叉口，夏毅或多或少意识到了，人族的决定将可能改变未来无数兆亿年星空的命运，甚至是星空的最终结局。

人族，渺小至此也伟大至此。

作为一个生存在混沌和秩序过度之间的族类，人族对于星空的意义或许不亚于最初的混沌祖灵吧，夏毅在想人族存在的这段悠久的岁月之中，又是否真正触摸到了天空。

人族的荣光是只有人族自己拥有，还是可以传递的东西？

希望无论如何，愿人族荣光永在吧……

8

夏毅几次三番表示了自己不信任曦族，夏毅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要曦族做出一些更实际的表明它们求和决心的行为，种族之间可不能只看当下，其实夏毅的考量也不少。

比如曦族很会忍气吞声，对大敌下跪求饶是为了争取时间，求和也是为了争取时间等等，且曦族的诞生也让夏毅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曦族之后难道就不会再有新生灵诞生了吗？

不可能。

总会有更加适宜星空环境的新生灵诞生，这是大势所趋，是大道之选，即便能灭了曦族，往后还会出现更多新的种族，人族就这么接着灭吗？一出现新的种族就不问青红皂白的将其灭绝吗？

那人族简直就是这片星空的害虫！

人族必须找到一种新的延续方式，不能只看当下，而且也有一些现实的问题夏毅必须得去面对，那便是无人永生，人族迟早会有一天在星空消亡，即便能与星空同在，但星空也不见得就是永恒。

既然迟早都会消亡，那为何不能以开明的姿态迎来自己的消亡，生灵诞生之后或许无论是哪个种族在消亡之前都做过抗争，但从来没有哪一族真正成功过，迎来黄昏的种族状况日渐低下，而身处晨曦的种族会随着时间愈加强大。

想以黄昏胜晨曦，即便是夏毅也不得不说这是痴人说梦，曦族还未被仇恨彻底激起逆意，曦族还因为力量的不足对人族心有畏惧，只要曦族还没有下定决心，夏毅认为就都有改变的可能。

而既然从来没有哪一族能以开明的姿态迎接消亡，那一族如果是人族又如何？接受现实让人族的荣光以另一种方式永恒传递着延续，未来万万世的新生种族们皆将人族视为大智先贤，乃星空福音，人族的名字将被传唱至星空迎来终焉的那一天。

这或许，才是荣光永在……

但漠视自己的种族灭亡，甚至还亲手去推一把，这种事情也不是夏毅可以做出来的，这已经是完全超越身为人的境界，其大智慧已经贯彻星空，人族就算能想通这一点，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人族的黄昏，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凶悍大敌，也并非先天的卷土重来，仅仅只是历史的重演罢了。

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能听懂夏毅的语言，它看到了夏毅赶走自己人的一幕，它在夏毅的眼中看到了和其他人族与众不同的东西，如果是这个创造者的话说不定可以理解。

它如此想着，站起来之后以微笑面对夏毅，它或许是第一个对人族做出微笑的曦族个体，但夏毅并不是第一个看到的人，因为夏繁才是真正意义上和曦族展开第一次交流的人，而夏繁的观念又直接受到夏毅的教导，可以这么说，实际上和曦族接触的是夏毅那一份选择仁善的初心。

“创造者，我们会让您相信我们，我们知道您的担忧，我们不会复仇也不希望寻仇，仇恨并无法给我们带来任何东西，我们想要以理性的态度去看待一切，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而我会试图将我的思悟传递给我的同伴们。”

夏毅面前的曦族个体很明显因为和夏繁接触过，它的眼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它给夏毅的感觉就像是异族的圣贤，如果这家伙真有决心促成两族之间的和平延续，那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夏毅扪心自问，人族已经无法做到分割星空，今后一旦出现破坏欲强大的种族，可就没有曦族这么好说话了，到时候的主力绝不是已经无力的人族，而是崛起的晨曦，龙族放弃荒古霸主的地位让位给人族，从而和人族一起对抗先天，至今都是一桩美谈。

“你们既诞生于我们，继承我们的灵，那我便相信你们一次，因为这或许也是相信自己。”

夏毅对着面前曦族个体伸出手，夏毅的眼界在这一瞬扩展到了曦族之后的无数岁月，人族好不容易才成为文明且和平的种族，怎能轻易抛弃这一切，曦族既继承了这些，那便说明人族的选择是正确的。

曦族换个角度考虑，或许才是人族度过黄昏迎来黎明的另一种方式，即便是另类的延续。

穿着人衣的曦族个体看着夏毅伸出的手，它激动得浑身发抖，它身旁的曦族们立刻在身边的结晶上开始雕刻，它们认为有必要记录这一幕。

“终于……终于……”

“我就知道我们不会一直这样，我就知道我们的创造者怎么可能那么残忍而不通事理，我们一直缺乏一种东西，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种族意志，我们都曾一度认为我们是卑劣者之后，但果然不是如此，我们一定诞生于一位高贵开明的创造者。”

“而您……我相信您的灵魂也一定还是高洁的，那些被您杀死的我族同伴们，它们这下也能安息了。”

穿着人衣的曦族个体双手握紧夏毅伸出来的手，它感动得都似乎要哭了，但曦族是不会流泪的，它们没有体内没有液体，但作为替代的是它的角散发出了阵阵漂亮的碧蓝色微光。

“你不恨我吗？你那些被我杀死的同胞死前可都对我露出了憎恶的神情。”

“但它们一定可以理解仇恨无法带来任何东西，您怎么对我们，我们如何对你们，我们毕竟诞生于你们，尊敬而又伟大的创造者。”

这位曦族个体的喜悦发自内心，夏毅不认为它在撒谎，这就像是一种第六感，夏毅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信任异族，但仔细想来曦族是真的可怜且一点不可恨，人族都曾渴望得到泰坦的认同，曦族的心情夏毅多多少少也理解一些。

谁都不希望帮助自己诞生的种族会是卑劣者，否则自身又如何要自认善良？

曦族是结晶所化，若以结晶为镜，对镜以笑，镜中人自笑，对镜以刀，镜中人自还一刀。

“今后不必称什么尊敬而又伟大的创造者，我们不值得尊敬也不伟大，称我们为人族即可。”

9

曦族界域，一处被五色结晶环绕的山谷之中。

这里生存着许多许多曦族个体，夏毅的到来起初让它们非常害怕，有不少曦族也拿出了武器随时备战，但在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带领下，曦族都轻而易举的接受了夏毅。

曦族似乎会无理由的相信同伴，夏毅发现曦族个体之间不存在怀疑和猜忌，不得不说这是一种优良的进化，可也是一个致命的缺点，本来敌人就不可信，曦族其他个体还不怀疑，这非常危险。

但这种得以近距离的观察曦族，看着它们载歌载舞的机会也让夏毅不由沉思，曦族应该只是对人族还抱有仅存的好感吧，对人族之外或许还有怀疑和猜忌吧，可能曦族也意识到了人族和它们的不同，人族并不全是它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