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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做梦，梦见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去餐馆，吃的是又胖又可爱的鹦鹉，连着羽毛一起端上来，看起来与生前完全相同，但孩子咬一口，鹦鹉肚子里上肉是熟的，食客还去后厨和一堆鹦鹉拍视频，那些鹦鹉不会说话，但很亲近人，食客在离开时还说“下次再见”，有种纯真的残忍，随后看到地上有很多蜈蚣，镜头转移。

厨师形象的男人在炸一条三指宽两米多长的蜈蚣，蜈蚣被切成四五段，但还活着，正在铁锅热油中扭动，炸的时候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蚰蜒钻出来，做菜博主还扯了金龟子的两片翅膀装饰蜈蚣头颅，我能清楚地明白那条蜈蚣就是我，钻出来的蚰蜒是我的共生生物，对蜈蚣被油炸的痛苦感同身受，能够操纵被斩断的每一截身体，但摆动那么多条节肢也无从脱身，厨师还捏爆了我一侧复眼，很快就被折磨醒来。

第713节 EPISODE29 道路

“你似乎很怜悯那些人？”

【是的，携带着所谓“污秽”降生并不可悲，由愚昧带来的幸福或许并不虚假，却太过狭隘，教派认为如今的世界已经是地上苦狱，而许多自认接触到真实的人类相信自己生来有罪，是“污秽之民”。】

【这，才是最可悲的。】

圣人对此感到无比悲哀。

【在幸福与痛苦之间做抉择，选择幸福无可厚非，但是“幸福的猪”和“痛苦的人”则又是另一个问题。人类本就是在不断改变、不断进化的物种，就像“龙”一样，“蛇”的图腾在战斗、接纳之后转变为了“龙”的图腾，而“龙”与“蛇”已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是“蛇”的进化态，许多人无法忍受这进化的阵痛，因而想要回到最初愚蠢蒙昧的状态，甚至认为那才是人类的命运……】

【但真正的命运不是什么力量的安排，而是由自己双手开拓出的“道路”，通向独属于每个人自己的“结果”，“命运”实为“因果”，过去、现在、未来，我要击破一切干预人们生命的力量，撕碎那些因果，这便是我的“觉悟”，让我在黑暗中开辟出康庄大道的“龙之道路”……我的血的命运。】

“那你为何踏上寻月的旅途？”

被雷鸣惊指出这点后，圣人也无奈垂首，轻声叹息。

【我虽为“圣人”，但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确切来说是在我活着的时候完全无法展现这份力量，圣人历来都要通过殉道彰显其神圣，我亦是如此。当我活着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一个返祖现象格外严重的普通人。那寻月旅程就是我的“龙之道路”，我要找到月亮，告诉那些“幸福的猪”人类已经成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然后将它们杀死。我感激它们让人类诞生，可人类已经不再需要愚蠢的诱惑，既然它们永恒幸福，即便死亡也是幸福的，那么被杀也不会感到痛苦吧？这让我毫无负罪感，也让我怜悯而恐惧。】

【人类与原始人类的区别就像是龙和蛇，现在的我们，现在这些由血肉与器官构成的整体才是“人类”，人类不可能回归原始，因为我们已经是不同的存在了，原始人类就像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一种令人沉迷的偶像，它们为人类所有的痛苦与悲伤找到解药，让人远离折磨，抛弃厄难，可以无限地软弱下去，却也同时抛弃思考，抛弃理性，抛弃自我，寻求那永远不可能达成的退化，是包装在美好下的虚无与消亡。】

【我是人类，我见过人们寻求“安心”的模样，甚至我自己都在寻求安心，但抛弃自我真的能得到安心吗？没有苦难，永恒的幸福又要如何证明自己是“幸福”？】

圣人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祂从诞生伊始就被教派认作圣子保护起来，而由于圣人体内器官的独立性异常高，所以祂在还不懂得文字和语言之时大脑就能够进行低烈度的思考，而祂至死也不曾放弃思考。祂没有名字，年幼时被称作“圣子”，十八年后被唤为“圣人”，祂与常人的外貌区别大到无法隐藏，教派众人也不可能让他走到外面，这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不容半点差池。

他们亲吻祂光洁的脚背，珍而重之地收起祂使用过的物品，甚至服用祂的排遗物……所有人望向祂时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圣人”、“希望”、“宽恕罪孽，重返洁净的可能”，却从来都没有作为“人类”存在的祂自己。

祂聆听神话，学习圣歌，被灌输教派的理论，以亚麻裹身，食用面包与清水。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是为了向祂展现如今人类的堕落与罪恶，教派会给祂带来各种书籍，描写科技的、描写情感的、描写战争的，客观的、主观的、被煽动的……而看过这些，圣人便明白了教众只不过是寻求愚蠢之人，他们宣称的一切污秽实为自我意志的体现，实为人类的赞歌。

讽刺的是，正因教派相信圣人生来纯洁无垢，不受污秽侵染，祂才能看到这些。

在诞生的第七个年头，圣人开始渴望离开栖身之处，祂无比希望投身到社会中去，用自己的双手劳动，与那些同样会思考的“痛苦的人”相会，平凡也没关系，软弱也不要紧，甚至卑鄙都不重要，只是不要放弃思考，不要成为教众那样的人，只有结构变得复杂的肉团。

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于寰宇银河渺小无益，但“思考”本身，就如星空瑰丽。

生而为人，我很自豪。

【诚然，月亮会保护她的寄生虫，但正如我先前所言，我的“特异”只不过是“返祖”，这份返祖不只表现在我的形象上，同样表现在我体内的器官之中，它们都留存着感染原始人类的侵略性——而月亮上到处都是血肉。】

【哪怕我死了，我留下的器官也会寄生在血肉上，诞生出下一个“圣人”，读取“脑”中留存的记忆，履行我未竟的事业，直至毁灭那愚昧而疯狂的诱惑，完成我为人的“龙之道路”。】

【因为每一个“痛苦的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我失败了。】

圣人端详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缓缓攥紧拳头。当祂摊开双手时完全无从分辨，事实上圣人的每根手指都存在着超过五个指节，仿佛过去的骨在与手合作的过程中做出了某种尝试，却不知道一味堆叠灵活只会影响稳定。

【他们都称我为“月亮的孩子”，因为原始人类的确与月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只是血肉，连皮肤都不存在，体积不够庞大的肉团很容易就会被阳光暴晒而死，月亮是庇佑人类的仁慈神明。可它庇佑的是原始人类，我因返祖而同样受到它的青睐，拥有登上月面的权利，可再仁慈的母亲也会偏心，当我这个最不受宠的孩子想要弑杀兄弟姐妹时，它自然会派出阻拦我步伐的爪牙。】

【我期待着寻月之旅，自由是踏上龙之道路的第一步，我和教派的分歧只在最后一步，我要杀死所有原初人类，砸碎愚昧幸福的偶像，而非将原始人类的血肉抛下，融化世界。欺骗人类非常简单，可欺骗神明却十分困难。月亮的确对我垂下了脐带，可脐带上却有着拦路的神使，我拼尽全力击杀了十三名神使，却在第十四名面前折戟，自脐带上落下，四分五裂，黄铜大书也不知所踪。】

许风现在知道“心脏”的武艺源自何方了，看来“圣人”本人就有着充足的战斗经验，与祂的外表截然相反，善于让人领会知识的重量。

【我没料到的事情有两个，其一是在击杀神使的过程中大脑被入侵的泥浆污染叛变，为我的失败埋下祸因，其二是当我失败后教派便开始了血肉侍女计划，想要让人类尽可能靠近原始人类，他们甚至认为这是博爱的表现，果然最令人作呕的恶徒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行恶的恶徒。】

圣人弯下腰，从狂信徒那堆猎奇的残余中捡拾出由铁丝弯成的圆环，祂摩挲着手中的铁丝圆环，常人口部位置的皮肤突然裂开一条线，露出其中洁白的牙齿与青黑的舌头。

祂朝着狂信徒的残余吐了口口水，口水是奇怪的蓝紫色。

【我唾弃你的坟墓，信徒。】

圣人的身体似乎没有进化出嘴唇，而除去进食之外也无需张嘴，合拢后察觉不到半点踪迹。他将铁丝圆环缓慢而郑重地戴在头上，凌乱伸出的尖锐铁丝此刻看起来倒像是黑铁铸成的荆棘桂冠，染着猩红的锈与血。

祂指向自己。

【我看起来像个圣人吗？】

“我不知道，我不曾见过所谓的圣人。在我看来，自称圣人的大多是骗子，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雷鸣惊放下怀里的张心竹，独角兽在落地的瞬间变回纺织追迹者，毕竟地面上都是血肉，她可不想用蹄子去踩，触感很恶心。

“但如果你把这个问题换掉一个字的话，那么答案是‘是的，从身为人类的我看来，您的确是一位圣人。’”

圣人苦涩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安慰，朋友。】

“俺也不知道，俺见识短，还真没见过圣人到底长啥样，仿冒伪劣产品地狱里倒是烧着不少，要我说你这个特效已经很不错了，吊打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先知圣人啥的，毕竟自带柔光是吧。就是造型稍微有那么点前卫，不用特效都能去演个新第三类接触之流的电影。你自己也说了圣人通常都是死后的封号，我们都是无宗教信仰人士，你这么问我们也没法封，圣不圣我不清楚，但在我看来你是个好人。”

周禄兴漂浮起来拍了拍圣人的肩膀，语气随意，却显得格外真实。而在圣人对他颔首致谢的同时，周先生便悍然开口。

【也谢谢你的肯定，朋——】“所以小兄弟你人这么好，等着这次死了之后骨头架子就送给我怎么样，物尽其用是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周禄兴，觉得这个家伙属实气氛破坏者，说话完全不看状况。

【猩猩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屑的，真是屑中屑啊。】

【什么叫屑中屑，提前确认好都要拿什么部分的掉落，不然到时候真有人全需求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