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角色掏出手榴弹,那两个人都在二楼,丢出去基本吃鸡了,她也有些轻松,问:
“干嘛呢,打这么久电话,有女朋友啦?”
我沉默地看着她的屏幕,房间里的人还在四下环视,有个人在窗边蹲了下来,我说:
“刘任锋在古玩城买到一本老书,上面写了这块玉,还记载了怎么让你们变回男人。“
屏幕里的人物将手榴弹丢出去的时候,老沈的手一抖,那颗手榴弹在窗口弹了一下,弹到了她脚底下。
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那手榴弹直接将她炸死了。
我俩都没说话,我拿着烟的手没动,她看着屏幕也没动,气氛一时间很诡异,以至于一旁一直偷偷看老沈屏幕的网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头扫烟头,扫着扫着,走远了。
我这时候的心情很奇怪,没什么波澜,好像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怎么关心一样,老沈也没点返回大厅,银色齐耳短发微微颤着,半晌后,嗓音却没什么波澜:
“找到了?”
“不一定呢。”我说:“在地摊买的,说不准是真是假。”
老沈轻轻点了点头,返回大厅,继续开了下一局。
屏幕上的正读条的时候,我问老沈: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你开心吗?”
过了一会儿,老沈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过来,她说:
“嗯。”
游戏屏幕黑了一下,然后又到了素质广场上,这回老沈就在我边上,看着前面,动都没动,也没用苹果砸我,我也没动,听着素质广场熙熙攘攘的声音,有人骂街,卖挂,泡小姐姐,放DJ。
过了一会儿,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在桌上挪动了些许。
我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拿起来,是锋少的短信。
“陆哥,我把文言文抄完了,书在柜子上,早点回家。”
我跟老沈在网吧呆了一天,平日里我不怎么忙,没什么事儿可以做,陪老沈玩一天游戏也无伤大雅。但自打上午锋少给我发信息之后,我俩就再没说过话,她那一头齐耳短发剪的真漂亮,侧过脸,只能看见白皙的颌骨,看不清表情,我俩像是坐在一起的路人,各玩各的游戏。
等到了下午五点来钟的时候,我又去前台买了瓶可乐和冰红茶,回到位置上,把可乐往老沈的桌子上一放,她也没作何表示,很自然地拿起可乐拧开,喝了一口。
我看了眼表,说:“打完这把,咱就撤吧。”
这回老沈转过头来了,银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垂下去,像是看着我的胸口,也像是若有所思,说:
“上哪去?”
那文言文我也好不容易看明白了,说是把玉泡在鸡血里,等月圆之夜拿出来摔了,这群人也就变回男人了,哈哈,然后,这段荒诞的日子可以说就这么结束了,又变回往常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说:
“去趟市场,买鸡血去。”
这群人曾经都是我的朋友,对朋友总得讲义气,既然这件事因我而起,就总得有头有尾,古籍上写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也得去试一试。
老沈喝了口可乐,始终没有扭头看我,轻轻将可乐放在桌上,问:“市场哪儿卖鸡血?”
“上次去过一回,那边有人卖桃木剑,也有人卖鸡血,辟邪用的。”我说。
老沈这次是开车来的,家在郊区那边,来上网就是不怎么容易,家里也有电脑,也能玩电脑游戏,但有可能跟朋友一起玩还是开心一点,所以还是来找了我。我下了楼,老沈的车就停在网吧楼下,她拿着可乐打开了车门,在车窗瞥了我一眼,然后垂下眼去,说:
“上车吧。”
市场距离这个网吧不怎么远,但也得开一段路程,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老沈也不说话,抿着薄薄的嘴唇,她一直像是想着什么事情,我偶尔扭头看一眼,只能看见她微微晃动的银色头发,看不清眼睛。
车子跟着城市里熙熙攘攘的车流,或行或停,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这时候也快黑了下去,整个城市像是步入年老一般,车笛声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马上迎来漫长的黑夜。
车子在一处小道上等着红灯。老沈依旧垂着眼不做声,我看了眼车窗外面,见天都黑了,叹了口气,说:
“你往哪开呢?”
老沈淡淡道:“今天买不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抿着嘴唇,一直没有侧过头看我,我看了眼窗外陌生的街道,说:
“那你怎么也得让我回家吧?”
老沈一直没看我,看着前方的红灯,等红绿灯变了新号,她一挂档,车子又启动起来,她说:
“网吧离你家太远了。”
“离你家就近了?”我问。
老沈没回答我,自顾自地开着车,窗外的楼房褪去,变成了一大片绿化带,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树林的气味,老沈说:“今天本来打算包宿的,就算了,先在我家住一宿,明天一起去买吧。”
我叹了口气,由着她了,从裤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
等到了老沈家的时候,天色黑了下去,远处是一大片张牙舞爪的松树林,晚风吹来,一股淡淡的深山味道,沁人心脾。我先前已经跟锋少打过招呼了,所以也懒得打电话,我俩一块下车,老沈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她家门口的灯光很暗淡,显得身影很娇小,她的身高跟龙哥差不离,但比龙哥高上一点。
我简直是莫名其妙地被老沈带到了家里,也没说什么,准备挑个房间,洗洗澡睡觉了,我跟老沈打了个招呼,进屋洗澡,她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当答应了,也进了房间。
等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之后,老沈已经换上了一身小熊睡衣,冰箱里雪白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拿出一袋薯片,见我出来了,银色的眼睛瞟了我一眼,又从冰箱里多拿了一袋出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冰箱的灯光在她脸上转瞬即逝,她一只手拿着两袋薯片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沙发旁边,淡淡道:
“陪我看电影吧。”
这时候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平日里是个早起的人,于是我问:“你不睡觉啊。”
“睡不着,你陪我吧。”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