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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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五天四夜的漫长等待后,它们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了。

在逃离驿馆后的第五个晚上,索菲娅在山麓带觅得了一处洞窟过夜。洞口扁而狭长,向不知其深的地底延伸,犹如某种巨兽的食道,肠壁内侧滑不留手,泛着幽幽绿光。影影绰绰的钟乳石构成两排疏密不一的牙床,他们在被月光映得惨白的石唇上落脚。

那是索菲娅毕生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只觉头晕脑胀,手脚发冷,耳朵嗡嗡的蜂鸣不休。她隐约听见那些莫可名状的掠食者如潮水般涌向洞口,发疯似的尖啸,迷迷糊糊地看见在石壁上张牙舞爪的诡影。她害怕极了,本能地蜷缩起身子,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条不存在的救命稻草,而后便坠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等她醒来,已是黎明,岩洞外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酒红。

惊喜之余,索菲娅蓦然反应过来,她在半梦半醒间抓住的救命稻草不是幻觉。此时她正依偎在猎人宽阔的胸膛中,两只手很不争气地紧紧环住他的腰,姿势不甚雅观。令她惊讶的是,此前十分抗拒肢体接触的尤利,竟默默容忍了这一索取行为,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搂住她。

黑夜和蛰伏在黑夜下的邪恶一去不返,阳光遍洒大地。

猎人双目轻阖,均匀地呼吸着。索菲娅不忍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小憩时光,用脸颊轻蹭他的胸膛,索求他的温暖,聆听他的心跳。在这远离世俗的蛮荒中,没人会来指责她,没人会来审判她,晨雾中弥漫着自由的甘甜。那股平稳而有力的泵动让她倍感安心。

经过这一夜,她发现尤利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受外界的干扰而一惊一乍。之后的路途因此轻松了不少。

两天后,干粮储备在省吃俭用下告罄了,好消息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终于有了人烟。

此时距离他们逃离驿馆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这是个乏善可陈的傍水小镇,人口稀少,房屋简陋,以一堵不及五尺高的毛石墙圈起来,走到哪都能闻到一股使人作呕的鱼腥。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穷乡僻壤,男人都是驼背,女人和孩子瘦得像条麻杆,猎户家的老黑狗趴在那儿,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对经过门前的陌生人视而不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索菲娅感觉自己活像走进了一座凄凉腐朽的坟墓。

随后向当地人打听,她才知道这地方名叫蓝水镇,处于蒙蒂家族统治疆域的边境上,地处偏远,很少有外人造访。而从此地出发,再向北走十里路便可与旧宾格兰接壤。

这毫无疑问是一周以来最振奋人心的消息。虽然一路走得磕磕绊绊,但他们好歹没有偏离大方向,根据一个老樵夫的说法,只要再往东走上三十里,就能看到参天蔽日的灰嚎森林。

而贝利里奥斯湖就位于灰嚎森林的林眼。

索菲娅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想稍作休整就立马上路,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她作此鲁莽的决定。在历时七天七夜的艰难跋涉后,她的身体和精力已经严重透支,尤利的状态也是时好时坏,这个时候仓促上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这样一座穷困潦倒的小镇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旅店,不过她打听到镇子东边有一间历史悠久的伊欧利斯圣所,想必历来对异教徒都采取宽容政策的楠木教会,应当不会拒绝她留宿一晚的请求。

她索性决定在镇上休整一夜,吃顿营养晚餐,顺便也好打听失散同伴们的下落。

“蒙泰利亚人,”把一盆鲜鱼顶在脑袋上的妇人满脸疑惑,“你是说那些贼眉鼠眼,专靠搜刮穷人发财的奸商?没见过。这儿也不欢迎他们。”

索菲亚有些尴尬。蒙泰利亚人中的确有一小撮臭名昭著的投机分子,却也不乏诸如库恩这样品格高尚的小绅士。

“跟我走散的同伴当中,还有一个女孩儿。黑头发,个子很高,衣着华丽。”

“衣着华丽,”妇人回过头,与结伴而行的几名妇女相视而笑,“你来错地方了,小姑娘。你说的这种人大概是住在蒙蒂老爷的城堡里……”

说着,妇人仿佛回过神来,惊疑交加地盯着索菲娅的眼睛,又看看与她神貌相仿的男性旅伴。

“你,你们是……”

“感谢你的帮助。”索菲娅急忙躲开妇人们不怀善意的视线,不顾她们阻拦,搀着尤利快步离去。

低头走在小镇泥泞的小路上,她强烈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聚焦过来的目光,在老牛哞叫、孩童嬉戏和车轮隆隆的嘈杂之中,有人在交头接耳。那些陌生的面孔在门廊下对他们指指点点,在堆满鲜鱼箩筐的板车后面窃窃私语,扯着嗓子用她听不懂的方言高声叫嚷。

铁匠铺中陡然铿锵的打铁声吓了她一跳,略一顿足,便匆忙加快脚步向前。

一个颠颠倒倒的醉鬼被他们迎面撞上,险些摔跤,转过来挥拳大骂:“你老妈把你眼睛生屁眼儿里了吗?!”

索菲娅没听懂这胡话,也懒得理会醉鬼,只顾埋头往前走。这时,她余光扫到一个瘦骨嶙峋的猪倌,在街尾跟几个獐头鼠目的刁民捂嘴交流,鬼鬼祟祟的眼神不住地往这边偏斜,貌似在打量一笔唾手可得的不义之财。

她下意识抱紧了尤利的胳膊,忽然拐进了左边的巷子里。

一拐进巷子,她便拉着尤利小跑起来。

然而盯上她们这两个外乡旅客的,不止一波人。

对面的巷口接连冒出几个人影,堵住了去路。索菲娅望而却步,往后一退,就跌进了一个充满腥臊和酒气的男人怀里。

她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后背撞在墙上。之前瞥见的那个瘦巴巴的猪倌,拿一把放猪血用的锋利小刀抵住她的下巴,同时对其他人发号施令:“按住那小子,让他别乱扑腾!”

猎人基本没做抵抗,就被几个匪徒制服住,牢牢地按倒在地。

索菲娅见状想要上前阻止,猪倌把刀子往下移了两寸,划过那条白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啧啧,”他恶毒地笑着,“丫头,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轻举妄动。”

“你们想要钱,我这儿有,”她把身上仅有的几枚银波尔多扔在地上,“别伤害他。”

“别伤害他,”猪倌捏着嗓子学她说话,其他人哈哈大笑,“伙计们,这妞儿把咱们当成几个银板就能随便打发的乞丐了。”

“这妞儿说话的口气像是蒙蒂老头儿的收税员!”一个眼角长着粉色肉瘤的男人附和。

“蒙蒂老头儿的收税员也休想对咱们指手画脚,”猪倌啐了一口,“这是蓝水人的镇子,蓝水人的地盘,我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不经意间,索菲娅瞟到这猪倌的破绵外衣下面,居然裹着一层链甲,还有一条银丝镶边的天蓝色内衬。这是一个穷镇猪倌绝对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那条链甲和天蓝色内衬,也都是你抢来的?”

“眼力劲儿不赖,”猪倌扒开衣领,颇有几分炫耀之意地提起那件链甲,“从某个狂妄的北方佬那儿拿来的。嘿,你们还记得那家伙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对着瓦格的老妈大呼小叫,差点没把那个神经衰弱的老婆子吓破胆!”

“他以为腰上挎着把剑就能骑在蓝水人头上作威作福了,结果给咱们騸了丢进河里喂鱼!”眼角长着粉色肉瘤的男人装腔作势地掐着自己脖子,模仿溺水的滑稽样,又引发一阵哄笑。

索菲娅大概明白这伙人有恃无恐的理由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论律法还是军队都鞭长莫及,所以他们可以不计后果、肆意地劫掠无辜的过路者,甚至杀人越货。她有些在意猪倌所说的北方佬,从对方的描述来看,这个可怜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名佣兵。

“这妞儿漂亮得不像话,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跟她比镇子上的婆娘跟腮边长毛的猴子没两样,”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直勾勾地瞅着索菲娅说,“说真的,我愿意出三个波尔多。我不想排在任何人后面。”

“这儿轮不到你说话,巴利,”猪倌瞪了眼他的同伙,假惺惺地对索菲娅说,“原谅我那粗鲁的伙计,别听他满嘴喷粪,我向你保证他们干那活儿的时候各个都斯文得像个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