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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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患于未然,”尼尔恍然。

“下次你那位娇妻再给你吹枕边风,你不妨如实告诉她。修美尔相当精明,这种小事瞒不过他的,何况这原本就是做给他看的,拔了毛的孔雀与肉畜无异,寄人篱下就得摆正卑躬屈膝的姿态。”彼得牵起缰绳,扭转马头,“让南方佬和他们的政治游戏都见鬼去吧,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

他轻喝一声,甩起鲜红如火的披风,驱马奔向大军开过后一片狼藉的宝剑滩。

水雾朦胧的玻璃窗,映出圣徒踟蹰而孤孑的背影,最终还是追随彼得·沙维而去。

伴随萧索的轻叹,被牵起一角的帘子颓然落下,盖住了窗外的模糊景致。芙尔泽特裹着猞猁皮回到沙发上,侧身而卧,把脸埋进一只天蓝色鹅绒枕来回蹭了几下,止不住的倦意袭来。

突然,壁炉里的火焰一矮,屋子瞬间暗了下来。

少女趴在软枕上,懒洋洋地撑起左眼,一抹浓黑如墨的诡怪剪影爬上了雪白的墙壁。

“啊,看来笨狗总算找到回家的路了。”

黑色剪影迅速蔓延一整面墙,恶犬的吠叫在房间中回响:“敬爱的主人,一只肮脏下贱的老鼠闯进了您的休息室,玷污了这一圣洁的场所!”

芙尔泽特趴在垫子上,以手支腮,歪着头看了看独自待在房间的一角,心无旁骛地抱着研钵炮制药粉的索菲娅。如果不是帕拉曼迪提醒,她简直快忘了房间里还有这么一号不速之客。

一切都要从圣徒的婚礼说起。

自从发现了她有孕在身的秘密后,这个爱管闲事的女人就成了这儿的常客,且一待就是一整天,搅得她不胜其烦。

莱芙拉何等尊贵,唯有万里挑一的佼佼者才配服侍她,一开始自然是严词拒绝,但架不住这死皮赖脸的女人,隔三差五借着产检的名义跑来骚扰她,如此日复一日,不但丝毫不见收敛的趋势,反而变本加厉,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而不论是她还是索菲娅本人都心知肚明,因为尤利尔的存在,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结局已然明朗,芙尔泽特进行了有条件的退让: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索菲娅不得擅自向她搭话,除了呼吸和必要的活动,她不能发出任何噪音。

索菲娅同意了这项近乎苛刻的条约,两人由此正式开启了一段期限未知的合作关系。

“没关系,就让她待在那儿好了,”芙尔泽特戏谑一笑,“毕竟她的宝贝弟弟兼情人不在这儿,就算听到了什么,也没处告密去。”

索菲娅依然专注地旋动钵杵,一丝不苟地研磨着药粉,对芙尔泽特的嘲讽置若罔闻。

“开始吧,”芙尔泽特挥挥手,“你抛下自己的主人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想因为渎职受到严厉的惩处,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铺展到整面墙的黑影,转瞬间便蜷缩成一个身段瘦长却严重佝偻的女性的轮廓,双手掩面的形象酷似传说中的报丧女妖,连饱含悲恸的嗓音都仿佛是在哭泣。

“是的,亲爱的主人,我从冰河的对岸带回了您的伴侣的消息,”

窸窸窣窣的研磨声戛然而止。

“我跟随他们穿越荒原,深入沼林,目睹他们在河流上游觅得一艘商船,乔装成商会人士混入了那座亵渎之城。”

芙尔泽特闭目哼了一下,“过程统统省略,我不关心那个绿眼婊子是怎么拐跑那家伙的,告诉我结果。”

“他以间谍罪在白雀城广场上被问斩。”

她陡然睁眼,铁灰色的眸子眯成两条缝。

“然后他逃跑了。”帕拉曼迪补充道。

芙尔泽特从紧闭的齿缝间慢慢呵出一口气,极力克制着怒火:“精彩的转折。但下一次。下一次,说话记得给我说全。”

帕拉曼迪完全捉摸不透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人,迫于莱芙拉的威慑,女性的剪影骤然缩小了一圈,平坦的墙壁上逐渐浮现出几许有血有肉的棱角。

噗通一声,受到惊吓的恶犬从阴影中跌落,战战兢兢地跪倒在莱芙拉面前。

索菲娅在房间的另一角冷眼旁观。

失踪数月再度现身的帕拉曼迪,比她上次见时惨淡了不少,浑身是伤。反观斜卧在沙发中的莱芙拉,其永葆青春的少女形象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头皮发根渗出一大片乌墨色,从上至下将及腰的金发尽数染黑,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长而尖锐,其神态腔调更像是换了一个人,含蓄自矜的嘴角开始放肆地上扬,露出极富攻击性的狞笑。

“蠢狗,再说一遍,我的交媾对象上哪去了?”

帕拉曼迪趴在地上的身体一僵,显然它听出了这是另一位脾气更加暴躁的主人的声音,失声道:“他似乎得了深海余孽的助力,成功逃离了那座亵渎之城,还在逃往的路上重创了古龙。”

“所以还活着,很好,”迪恩尔一如既往地擅长过滤信息,只听自己想听的。她托着下巴,尖长的指甲在脸颊上戳出浅窝,“那个绿眼婊子呢,死了吗?”

帕拉曼迪颤巍巍地回答说:“在旅途的后半程,她和您的伴侣分开了。我失去了她的行踪。”

“算了,无所谓,她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迪恩尔从思考到放弃思考只花了半秒钟,“滚吧蠢狗,回去继续履行你的职责。”

帕拉曼迪化作阴影,拼命摇动着尾鳍游墙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索菲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跟前。

迪恩尔按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刚才都听到了,女人,他还活着,就这样,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饕餮暴君难得一回不诉诸暴力,只以言语下达逐客令,怎料对方竟不识抬举。

索菲娅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回话。

迪恩尔忍无可忍,猛地抬眼,面露恶煞:“你还想怎么样?!”

一碗飘浮着药渣的特制养胎茶推到她眼皮底下,浓烈药味儿直蹿鼻腔,逼得她像逃避瘟疫似的捏起鼻子直往沙发角缩。

“莱芙拉唤你来训狗的时候,没告诉你到点了吗?”索菲娅冷冷地说。依稀仿佛找回了当初在战地医院对付不遵医嘱的伤患的感觉,公事公办,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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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年快乐~

第六十一章 救赎荣勋(中)

马斯坦人的故乡就在极西林海的深处,漫山遍野的云杉是巨人王后裔埋葬自己的墓碑,他们相信这是魂归英灵殿,重回先祖怀抱的唯一途径。

作为一名坚定的无信者,芙琳无法理解马斯坦人的传统和他们对因果轮回的一厢情愿,但不可否认的是,冬日的云杉林的确活像一座冰冷缄默的乱葬岗,无以复加的悲伤所沉淀出的灰,笼罩着一切。

阳光是灰的,起伏错落的山坡是灰的,纷纷扬扬的雪絮是灰的,仿佛野火过境后冷却下来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