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是向未来借贷而有了如此高度,所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还债。”
“堂东,你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桂堂东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一百年过去,岁月仅仅是在历晴川的外表增加一丝属于人妻的成熟韵味,而她的肌肤,她的嘴唇,她衣领里探出的白皙肌肤依然娇艳,而那头乌黑的长发随时可以变成粉色,那时她仍是撩人的魔女。
只是,师姐上次粉发是什么时候?
桂堂东觉得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就像他们每天晚上腻在洞府里,肩并肩靠在一起说话的习惯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桂堂东走过来,手放在历晴川的后背摩挲,感受曾令他爱不释手的秀发与肉体,但他已经唤不醒历晴川的激情,她回过头来,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你多大了?还想用这种方法把事糊弄过去?”
“师姐,我……”
历晴川秒懂:“啊,你还有那种兴致,是因为楚清秋吗?如果是我就阉了你,泡在酒里给楚清秋送过去。”
她的长发扬起,门帘放下,宽衣解带把桂堂东推翻在沙发上,桂堂东摇晃的视野里,看历晴川的面庞慢慢放大。
“唉,有时候你像个孩子,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有这种胡闹的心思。”
历晴川朴素的手指甲扣在桂堂东胸口:“有时候,你又老成的像我的长辈,让我读不懂你。
堂东,堂东,我们已经坦诚相见那么多年,难道我们的心就不能坦诚相见吗?”
沙发吱呀作响,桂堂东看着女人荡漾的发丝,身体泛起的波浪,熟悉的香味和温热感包裹了他,但那里边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就像幼儿园阿姨在哄小孩入睡,历晴川只是在尽妻子的义务,在取悦他,而这并非他期望的结合。
“师姐,在遇到你之前,我曾有另一段人生。”桂堂东说。
“我知道,还是童生的你,是吧,你已经和我讲过无数次了。”
“不,比这更早,在那之前,我已经度过了一段大约三十年的光阴。”
历晴川停下来,她瞪大眼睛,发丝点在锁骨,嘴唇抿紧,手指扣在桂堂东的胸口,她几乎变成一尊雕像,而雕像的“基座”接着说道:“在那里,我有另一个家庭,另一个妻子,另一个女儿和一份邪恶至极,却让我的家庭过上夹在富足与温饱之间的生活。”
“堂东,你在说什么?”
“师姐,我在向你坦诚,你不是渴望了解我的故事吗?”
桂堂东抓住历晴川的手:“我从事着把人变成美丽而强大之物的事业,老板们出钱,用谎言诱骗平凡的女孩们接受改造,就像童话里被仙人祝福的凡人,只需要二十多道手术,她们就变得迷人,光辉的人生正在向她们招手,和苦难和贫穷说再见。
不是这样的,那邪恶的真相是,老板们为了从她们身上榨取远超投入她们身上的财富,安排她们去战场上当雇佣兵,去做偶像,去做模特,去进行权色交易,把她们当做法宝一样使用……
老板们会把一小部分钱分给实施改造手术的人,于是这罪恶的财富里也有我的一份。
第一个完成手术的睁眼看我的时候我会愧疚,第十个女孩睁眼看我的时候只有麻木,我甚至能摆出温柔的面容去祝贺她们,祝贺她们拥有远大前程。
大部分女孩都会兴高采烈去奔向让她们做噩梦的幸福,但有一个姑娘留恋着我,因为她情况特殊,在改造手术之前,她得先纠正口音,学会说通用语言,所以她待在那里的时间长了些。
她来自偏远的乡下,长在有六个弟弟妹妹的大家庭,即便全家人一起劳动,也买不起一件耕地的法宝,即便能买,他们也敌不过卫星城市里的,由高级法宝控制的自动种植与维护农场里的粮食产出。
她说她的梦想便是像广告里的魔法少女一样体面而富足,但她的家人认为她异想天开,认为城市是个吞噬人性命攸关无形猛兽,外乡人去那里只是用血肉供养她。
她认为自己的家庭保守而愚昧,待在那里从事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只是让苦难循环,她读过一些事,知道这些劳动在日新月异的法宝面前已经面临被淘汰的命运。
她开始偷偷攒钱,攒够之后就跑到城市,而到了那里,她的钱已经被老乡骗光,而她傻乎乎的坐在公园里的座椅上,那副样子被路人嫌弃,也被流浪汉垂涎。
没有融入城市的外乡人注定得不到怜悯,就算她失去所有,负责治安的人也只会在填表上多加一个数字。那天晚上,我因为工作的事情绪浮躁,所以看到那一幕后,我因为发泄怒火,而非正义的卑劣欲望,挺身而出帮助了她。
她大概误以为我是个好人,哭着把什么都说出来,我敷衍的安慰她,却打量着她的模样,她的形体,又尝试打听了一下她的身世,知道她没有深厚的背景,她的家人报复不了公司和我后,我便提议来签约我们公司做改造。
那大概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从此,她便对我抱着深深的感激,像是小鸡追随母鸡一样,力图从我的做派里看到一个城市人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按照公司的要求,我先把她变成城市人,然后实施改造手术,她对这一流程毫无疑问,因为她相信我,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羞怯的视线,我是过来人,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我利用了这样纯洁而天真的感情,我隐瞒了自己的婚姻史,而我的同事们也配合了我,因为他们经常享受那些少女,就像在超市打工却偷偷在吃超市食物的员工,而他们以为我是他们的同类,所以愿意为我打掩护。
我对那个姑娘有过性幻想吗?有过,因为我的妻子已经变成我的朋友,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却谁也不碰谁,而且生育之后的她变黑,变丑,变的松弛,变得充满褶皱而纹路,我对她的欲情也熄灭了。
而现在,一个少女带着她年轻的,充满激情的肉体出现在我面前,只要我想。就能把她鲜嫩多汁的身体品尝。
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应该告诉那姑娘邪恶的真相,趁她的合同还有反悔期的时候,让她赶紧撤销合同离开吃人的城市;
如果我是坏人,在她变成美丽之物前后的时间,我应该把她尽情享用,而后把她丢出去,给她人生上鲜明而残酷的一课。
可我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我十分庸俗,摇摆在两者之间却不能触碰任何一端,所以我既没有告诉她真相,也没有占有她,在迷茫里把她送上手术台。
我们的分别是愉快的,她告诉她会变得光鲜亮丽,她会赚很多很多钱,那时候她会聘请我做她的私人助理,因为她嫉妒我的手去改造其他女人。
而后,我们保持着联络,我询问她的情况以改进自己的技术,她赠予我的无形财富让我升职加薪,而我能给的只有基于知识上的一点无关紧要的帮助。
渐渐的,她的联络里多了抱怨,因为她被派上战场,职位从后方逐渐挪到前线,她压力日渐增大,对我的依赖也越发深重。
我鼓励她坚持下去,因为她能为我提供更多实战参数,这些都将成为我继续高升的财富,而她已经开始服用精神药物度过地狱一般的战场。
我想,她大概想当过逃兵,但因为我的鼓励坚持下去,我的鼓励和建议,或许是她服用的另一种精神药物。愧疚让我更认真的帮她的忙,可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最后能够挽救她的时机是她在上战场之前,之后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我从她的噩梦里受益,我见她步入噩梦而毫无阻拦之意,我有时会产生愧疚的情绪,但利益让我继续保持沉默。
那段时间,我睡的不好,直到最后一场战役之前,她突然问我,她的战友里有我之前经手的魔法少女,那个人告诉她,其实我早有家室。
她问我的时候屏住呼吸,只要我怒斥那种虚假消息,她就会相信我,然后带着美好的幻景死在那场战争里,我已经知道了,她所在的那一方打输了战斗,胜利方放开了信息管制,让所有好奇的看客围观失败者们可悲的结局。
然而,愧疚促使我说出真相,那一头沉默了,哭泣声传来,而后武器呼啸的声音结束了我和她的联系。
我在公司睡了一夜,然后回家,我的妻子一点都没瞧出我的异常,她带着女儿去辅导班,去买衣服和化妆品,去买各种各样的营养药剂。
我开了一瓶酒,一杯接一杯,醉醺醺的看着这个家,这个家温馨,精致,然而我对这一切已经麻木,我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幸福。
我是吃着人血馒头换来了这样的生活,我有愧疚,但我也在为自己辩解:这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嘛,强者就该狠狠的羞辱弱者。如果你在别人落难时快乐,如果在别人失败时冷嘲热讽,如果你认为除了冠军之外什么都不是,那么你已经完美的融入了这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