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憔悴了许多,眼下青黑,显然睡不好。
“婚事已经定下了,爹定的,她侄儿又肯娶,她也不能拿你怎么着了,你怕什么?”何青圆有些不解地问。
祝六娘和祝八娘一起瞧着何青圆,她们眼神里都有一种潜藏的恐惧。
何青圆猜了一猜,拍拍祝八娘的手,道:“若是她敢责罚你,你身上必定留痕呐,那一嫁过去,她的行径岂不是昭然若揭?那夜,其实我瞧着施公子也很护着她,想来不清楚她在家中待你们刻薄。反之,她亦不想自己的侄儿知道她手腕毒辣至此吧。”
祝八娘紧紧地抿着唇,好半晌才道:“嫂嫂说的是。我,我会放宽心的。”
“嗯,你这脸色也实在难看,接下来几日,我每天都叫人送两盅燕窝过来,”何青圆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又弯腰伸手摸摸绕在她脚边撒娇的一只白黄花猫儿,笑容温暖可人,道:“吃到出嫁,就能容光焕发了,做漂亮的新娘子了。”
因那玳瑁猫儿伤人的那桩事情,何青圆多了一个怕猫的毛病,可八娘这只猫儿实在温和亲人,每次来都冲何青圆翻肚皮,一点点消弭了她对猫儿的恐惧。
“嫂嫂别破费了。”六娘八娘竟是异口同声道。
“又不是日日请你们吃,”哪怕只靠何青圆自己的嫁妆,请妹妹们吃上几顿燕窝,还是轻松的,“只几顿而已,无妨的。”
六娘、八娘自然不知道何青圆有多少嫁妆,但管中窥豹,也可见一斑。
“这猫儿是不是快生了?”何青圆挠了挠圆脸阔腮猫儿的下巴,笑问。
祝八娘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道:“就这几天了,等黄鱼儿生了,除了说好留给十二妹的一只,我连大带小一起抱走,也算暖房了。”
“啊,它叫黄鱼儿?真是个吃喝不愁的名字。”何青圆的眼睛亮了亮,斟酌着问:“我能不能也要一只?”
祝八娘的笑容大了一点,也松快了一点,道:“能啊,徐姨娘说这猫儿肚子里,少说也有五六只了,等生下来了,还请嫂嫂先挑。”
何青圆看向坐在绣凳上,膝上抱着一只小笸箩,正在给祝六娘的嫁衣绣镶边的妇人。
她生了一张柔柔的面庞,看起来有种逆来顺受的悲苦从容。
“这都是胡乱绣的,我是粗人,不比吕姨娘她出身好,在家里由她娘仔细教过,我这都是自己瞎学的。这几针是她给我做样子绣的,瞧瞧,针脚漂亮多了。”
徐姨娘总是这样说,但何青圆瞧她绣的镶边是祥云绕喜,虽不是多么繁复精细,但也不失古朴厚重。
绣娘不肯为祝六娘做这样费眼睛的活计,徐姨娘来为自己的女儿做,缝到成衣上,一样是好看的。
八娘、十二娘的生母都已经去世了,西边小院里住着的是十娘和她的生母郭姨娘,以及冯姨娘。
郭姨娘原是施氏房中人,因是她做主去伺候祝山威的,所以十娘和郭姨娘在施氏跟前还有几分余地可立足。
冯姨娘则是二娘、三娘的生母,这两个女儿嫁人之后,她这人就越发深居简出,何青圆到现在都没见过她。
东边小院里住着十三娘和十四娘,她们的生母分别是徐姨娘提到的吕姨娘和杨姨娘。
这两位姨娘倒是有身份的,吕姨娘是祝山威在边关纳的良妾,平民女子,清白出身。除了十三娘之外,祝云旗也是吕姨娘生的,养到七八岁记事了才随她回京入府。
而杨姨娘是同僚所赠,虽是乐伎出身,但这两者在衙门里有名册的,生死要有交代。
何青圆笼统才在这院里见了徐姨娘三次,话也没说上几句,但这个小细节她却在话里话外提了两次。
名册,身份,她是丫鬟出身,她没有这些,可以随意打杀,所以活得格外小心翼翼。
“原是这样。”闲聊既然说到了兄弟姊妹,何青圆才问一句,“那云词是哪位姨娘生的?”